标靶有两个。这时我终于明白了胜久少爷的意图。可是,他怎么会想到要与贝琪一较长短呢?

胜久少爷极其自然地接着道:“妳应该明白吧。前阵子,妳送了舍妹丽子一程。另外,也每天接送道子的同学,花村小姐。说得夸大一点,她们的性命可说都是掌握在妳的手上。我想看看妳的能耐——这点要求,应该无妨吧?”

贝琪平静开口:“倘若小的是男子,您也会提出相同的要求吗?”

“我是在侮辱妳吗?如果妳是指这个意思,那我先这么回答吧:绝非如此。从妳的一举一动,就能看出妳不是普通的女人。正因如此,我才会提出这个要求。可是,也不该看妳是女子,就以为妳好对付。我无法断定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所以想确认妳的本事。”

贝琪在正门前握剑的身影,鲜明地在我脑海里复甦。

“别宫——”贝琪将缀有长睫毛的双眼转向我。

“是的。”我将手紧握成拳,同时开口,“——尽管去吧。”

贝琪将她那对偌大的双眼又张得更大,然后双颊浮现出隐约的笑意。

“谨遵吩咐。”

胜久少爷与贝琪面向标靶站直身子。我与丽子小姐向后退了五、六步,各自站在他们身后。

胜久少爷身体微微倾斜,伸长手臂,目不转晴地瞄准右边的标靶。然后说:

“最好捣住耳朵喔。”

丽子小姐以没有拿着箱子的右手食指捣住耳朵,并将捣住的耳朵转向哥哥的方向。我则象是戴着收音机的耳机一般,用两手捣住头的两侧。

尽管如此,枪声仍是轰隆作响直至耳中深处。我清楚看见标靶右上方,白色部分的纸张裂了一角,砂土飞溅扬起。

胜久少爷将手枪从中对半折起,然后从枪身后方,砰地跳出了某样东西。事后我才知道,那似乎是用毕的弹壳——对了对了,刚才还说过,枪的种类是“什么菲尔德”。

我原以为贝琪会从胜久少爷那里,接过那把“什么菲尔德”后再进行射击。但我猜错了。

隔了一拍之后,贝琪正对着标粑,单脚向前,轻轻压低身子。左手拉开白麻制的制服领口,右手滑进其中。下一秒,她将左手叠在抽出的右手上,从交叠的前端响起了枪声。

标靶的黑色圆圈破了一个大洞。

贝琪倏地弯曲手肘,好让身体吸收冲击。

“啊。”我张着嘴,缓缓放下双手的时候,贝琪的枪已收进了胸前。

“……小的失礼了。”

贝琪欠身行礼,走了数步后弯下身子。她脱下右手上的手套,装进口袋里,再拿出手帕。黄土上,制服、手套与手帕的白,被映衬得更加鲜艳,彷彿是只白鸟正在啄食地面上的某样东西。

贝琪用布裹起自己的弹壳,再收进口袋里。那从容不迫的动作,彷彿只是在捡起掉落的点心。我完全看不清,在她一连串的动作中,那块布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我当时的心情很复杂。我全然不晓得贝琪身上有枪,桐原兄妹却看得出这一点,让我有些气恼。

另一方面,情况演变至此后,别说是枪的存在了,就连贝琪会正中靶心一事,自己都彷彿是已预料到一般——有种这是理所当然的感觉。

也就是说,我的心情是既惊讶,却又全然不感到惊讶的一种奇妙感受。

总之,我挺起胸膛,以极为平静的语调开口:

“——这下您满意了吗?桐原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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