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不是知不知道的程度了。在我们学校里,有着“XX宫样大人的学年”的说法。同学年当中有皇族就学,在我们学校并不是件稀奇的事,因此,与其说出是哪个学年,不如直接说宫样大人的名字,更加简单明暸。

可是,当然也有某学年度没有宫样大人入学的情况。大我们两届的高年级二年级,就是如此。但是,这个学年却不愁怎么称呼,一句“桐原大人的学年”就能明白。

桐原侯爵家是屈指可数的超级大名,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与我同班的道子小姐,是侯爵家的第二位千金。她的五官如同精致的日本人偶,据说是像母亲。

相对地,高年级二年级的“桐原大人”,则为长女丽子小姐。她已俨然成了该学年的指标,是位集众人目光于一身的人。

照片中见过的陆军少将桐原侯爵,也是位鼻梁挺拔的美男子,由此看来丽子小姐是像父亲吧。虽然我只是偶尔因他人惊喊而从远处看去,或是外语集会时坐在客座上,看着她背诵法语,也必须承认,她眞的是美丽得令人屛息。可是,她并不是那种会被放进贴有“侯爵家千金”檷签盒子里的纤纤弱女子。她的柳眉与眼神都非常锐利。若说她的美貌是锐角式的,不知是否恰当?

我们经常被叮嘱,就算校内有着那般富有魅力的人物在学,也绝不能心浮气躁,或是吵闹喧哗。可是,面对这样美丽的大人,实在不可能无动于衷。听说丽子小姐就读中年级时,经常收到高年级学姊们写给她的热情书信呢。

“‘桐原大人’,俨然是一种偶像了呢。”

仅有高官贵人会阅览的《华族画报》杂志上,会刊载家世为伯爵以上的千金少爷们的照片,以及个人介绍。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说,但我觉得那本书有点象是百货公司领班拿给客人观看的样品册。也就是说,达官贵人膝下若有到了适婚年龄的儿子或女儿,就会翻开此杂志寻找合适的对象。

但是,就算不看那种东西,所有人也都认得桐原家的丽子小姐。听说她的照片还曾登载在妇女杂志等书刊上。

然而,大哥却象是冒冒失失地走进神殿般,无礼地开口:

“由里冈那家伙,居然说丽子小姐搞不好对他有意思。”

“咦咦?”我不由得发出了装模作样的惊叫声。

“听说他去了桐原家举办的春季园游会。当时丽子小姐特地出声唤住了他。不晓得她是在哪儿听说的,知道了由里冈很擅长吹萨克斯风,便希望他能吹奏曲子给她听。后来他赴约前往,面对面地为丽子小姐吹奏乐曲,据说她当下听得非常入迷,目光也柔情似水。据他所说,那副模样绝对是非比寻常。”

也许由里冈先生是个对自己演奏技巧十分自负的人,但除此之外,他未免想太多了。

“眞是愚蠢至极。”

“自那之后,他好像又数次受邀前往。”

我用力地摇了摇头。

“对方只当他是个代替唱片的演奏家,挥之即来呼之即去而已吧。我们校内学生早就在说:‘丽子大人一定会嫁给某个皇族,变得高高在上——成为公主。’不如说,这是世俗的常识吧。有些千金小姐在与我岁数相当,也就是到了十四、五岁之时,便已决定好了亲事。因此,不再继续往高中升学,一待本科教育结束后就结婚,是非常普遍的情形。丽子小姐那般的身家,肯定早有很多人上门提亲了吧。

“妳的意思是,她不可能会对子爵的浪荡儿子有意思囉?”

“那是当然的吧。身分地位差太多了。大哥的朋友全都像他那样,是爱做白日梦的人吗?”

“喂喂,妳这话也太过分了吧。”

“对了,你说过‘在银座相约见面’的——”

那是个戴着圆框眼镜的人,来过家里好几次。是大哥的文学院同学,与大哥很合得来,最近不管去哪儿,两人都会一块去。

“大町吗?”

“对对对,大町六助先生。你是和那个人一起去舞厅的吧?”

“是啊。对了,说到大町,衬衫——”

“咦?”

大哥话说到一半却顿住。这吊起了我的胃口,我于是反问。但大哥只是含糊地带过:“不,没什么。”

衬衫怎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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