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回去不就好了吗——当时我暗想。他们不可能接得住,而我也想看看他们狼狈失措的表情,但这是很孩子气的想法吧。

数日后,家里邀请了法国大使前来用晚餐,当然,父亲也在。

余兴节目是室内管弦乐团。邀请日本嘉宾时,会请说书人或落语师来活络气氛。但对象若是法国大使,这可行不通。

莫札特过后,我请乐团演奏了某一回我听过后就爱上的曲子——圣乔治(Saint-Gees)的《双小提琴与管弦乐的协奏交响曲》。由于第二乐章有十多分钟,长度很适合这样的场合。倾听之际,我在心中引颈期盼着第一乐章中那段非常优美动人的旋律到来。终于,弦乐器的音色奏起了那段旋律,啊啊……正当我陶醉之际,旋律眨眼间便结束了。但本来,音乐就是因为在流动才美丽动人,停在一点上的话,就不算是音乐了吧。

对艺术知之甚详的大使开口:“在小特里亚农宫的沙龙里,玛丽·安东尼的皇后,因叛国罪被送上断头台处死。谣传她曾说过“人民若吃不起面包,就改吃蛋糕嘛”这句名言。">也曾听过这首曲子。”

他又对着还称不上是淑女的我,流畅自然地说出恭维话来:

“正如同英子小姐一般,是段魅惑人心的旋律呢。”

大使回去之后,在我泡着红茶时,爸爸走了过来。

“对了,爸爸。前阵子有群留胡子的男人跑来大门前,恣意挥舞着刀子呢。”

爸爸动作率性地往沙发上一坐:“啊啊,我早听说了。”

“那些人是来讨钱的吗?”

“有不少人者是想来讨钱的吧,但也有些人是为了增长自己的气焰。”

“为什么要跑来我们家呢?”

“嗯。因为前阵子爸爸——”父亲说出总理大臣之名。“说出了会声援他的话,所以有部分原因是这个吧。”

“哎呀,首相,是日本政府中最伟大的人吧。我们支持那个人,为什么不行呢?”

父亲抚着下颚,微笑道:

“嗯——为什么呢?”

接着,象是进入正题般开口:“——对了,关于别宫,我让她搬进以前海伦小姐住过的房间。本来也想过让她搬进山崎空出的房间里,但毕竟是女性,住在屋里比较好吧。”

在车库旁,盖有专门给司机居住的简易屋子,原本由山崎与园田一家比邻而居。

“那么,眞的要——”

春季的学期已开始了,看来赶得及在四月里搭到贝琪小姐开的车了。

“嗯,我已经请别宫负责接妳上下学了。上学的时候倒无妨,但放学接妳的时候,可别让她等太久喔。如果预先知道自己会耽误个几分钟,就先通知她一声吧。”

为什么要特地这么交待我呢——这样的疑惑,想必出现在我的脸上吧。

“在停车等待的期间,各家司机之间,有时会下车互相闲聊吧。倘若有人用特异的眼光看着别宫,她未免太可怜了。若是待在车里看书,别人又可能会觉得她高傲自大。所以尽量别让她等太久。”

父亲看似豪迈,但总能细腻地看穿人的心思。这也是成为一名好社长该有的资质吧。

“是的。”

“还有妳。可别把这件事当作是拿到了珍贵的玩具喔。”

的确,心情与这种感觉有点类似呢——我暗忖。

红茶茶杯是明顿(Minton)公司出品的成套茶具,是在英国特别订制的。厨师前岛曾为我讲解了一番,茶杯上的土耳耳蓝似乎算是明顿特有的风格。水蓝色之所以看来特别明亮,听说是因为釉药中含有透光性,能够透过轻薄的白磁显现出来。茶杯本体为水蓝色,以瓷釉绘有六个约小指尖大小的华丽玫瑰后,又在花儿围起的正中央,以金泥绘出我们家的家徽。

红茶的琥珀色与茶杯内侧的雪白相映成趣,十分美丽。

我的心情,确实与得到了这个既新颖又稀奇的茶杯时,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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