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间从舞台的下手边——观众席看去的左边出现。

左手中指包着绷带。撑着伞,是因为剧情设定这是个雨天。伞压得很低,因此从这个位置看不见他那注册商标的白发。不过在舞台下担任评审委员的成排教官,以及当观众的两百名在校生,想必看得一清二楚。

风间朝舞台的中央迈步。格外显眼的是他脚上运动鞋的雪白。

自己这厢也以同样的速度自上手的侧边走道走出。紧张得几乎可以透过喉咙听见心跳,幸好还不至于两腿发软走不动。

至少要是有搭档就好了,他想。全国任何一所警察学校,路检竞赛好像都是两人一组。唯独这所学校,不知为何单独路检已成为创校以来的传统。

走到舞台中央,他慎重回避与对方的视线相接。微微举手,开口时,已来到与风间相距两公尺之处。

“不好意思。”

从胸前口袋取出警证高举在风间的面前。动作不像是提示,倒像是猛然推出去。别激动——他不得不一边合起证件一边这么告诫自己。

“恕我冒昧,能否请教贵姓?”

“风间。”

“是怎么写呢?”

“Wind的风,之间的间。”

“如果有名片能否让我看一下?”

风间的手,从身上的夹克口袋取出当作小道具的名片。

“这张名片真的是您的吗?”

凑近一看,“间”里面的那个字不是“日”,而是“口”。这是个简单的陷阱,如果比较紧张的人,恐怕对“风间”毫不感到异样,就这样从自己的意识中掠过了。

“对不起。”风间抓抓头。“那是别人给的。拿错了。我自己的,现在用完了。”

“那么,有什么可以证明身分的其他证件吗?”

风间递上驾照。当然这也不是真的而是演习用的小道具,不过这次好像没有设陷阱。

“您好像受伤了,是怎么回事?”

他指着对方手指包的绷带。视线没有跟过去。眼睛依旧盯着风间的脸。路检时看着何处,对打分数的人来说也是一大重点。

“这你就别管了。”风间低头。“不用你鸡婆。”

“别这么说,请告诉我。在我看来也有可能是刑案。您知道吗?若是强暴案件,受害者面临对方施暴时,往往会咬伤加害者的手指。”

“这是工作机械弄伤的。我在小工厂上班。”

风间身上穿的是灰色作业服。应该可以判定供述没有矛盾,但这里是必须再深入追究一下的部分。

“什么样的机械?”

“穿孔机。”

“用那个做什么?”

“汽车零件。”

“什么样的零件?”

“交流发电机和分电盘。”

“穿孔机是哪家厂牌的哪种机型?”

“大泉精机的星形机型。”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不过您回答得可真快。好像深怕被拦下路检,早早就备妥答案。”

说着朝对方一笑,但风间的表情毫无变化。

“所以,是怎么受伤的呢?能否说明得更详细?”

“碰到铝片碎屑,不小心割破了一点。没什么详不详细的,就只是这样。”

“一点吗?但您包扎得好像很大包。”

这个问题似乎出乎意料。风间没有回话,罕见地朝他眨了一下眼。

“有些医院就是喜欢包扎得这么夸张。您知道是哪里吗?黑道专用的诊所。为了向对方要更多医药费,他们会超乎必要地包扎。我想应该不至于,您没去那种医院吧?”

“是的。”风间的视线再次垂落脚下。“是我自己包扎的,所以只是有点笨拙。”

“我知道了。对了,您的鞋子很新呢。”

“今天刚换的新鞋。”

“这样吗?但是一般人会特地选择这种下雨天穿新鞋吗?”

“想必也有人会穿吧。”

“是,您说得对。比方说小偷就是。他们好像每过一两周就换一双鞋。您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因为鞋子是情报的宝库。只要查脚印就能锁定鞋子的种类。甚至也能推测出身高、体重。若是已经穿旧的鞋子,连走路时的习惯动作都看得出来。——好了,可以请您脱下鞋子吗?一只一只来。”

“为什么?”

“您的视线。”

“啥?”

“您从刚才就很在意脚下。”

“鞋子藏了东西——你是这么怀疑吗?”

“坦白说,是的。”

“我能藏什么?”

“通常是毒品。把袋子藏在鞋垫底下的案例其实屡见不鲜。”

“如果找到那什么毒品之类的会怎样?”

“我会逮捕您。因为光是持有就已犯罪了。”

“可是,如果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谁放进来的,那就不犯法了吧?”

“还是犯法。正如我刚才说的,持有就是犯法。”

“我知道了。那我要脱鞋,你的肩膀借我扶,一下。”

“办不到。”

“为什么?”

“因为您的身上说不定藏了凶器。不过,我可以帮您撑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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