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子边缘停了苍蝇。这已是第三次了。

由良求久挥手赶走黑色昆虫,把没有味道的根茎蔬菜送到嘴里。

福利大楼一楼的餐厅——。西北角的位子,日照不佳,桌上有恼人的污渍,距离配膳台最远,而且完全背对电视荧幕。还有,不知是何原因,偏偏黑苍蝇特别多。

没有人喜欢坐在这个角落。除了自己以外。

只要没有丧失每次挥手赶苍蝇的耐心,这里其实是他很喜欢的位子。最主要的是不会听见不想听的无聊闲话。这是可以让耳朵休息的少数机会。

午餐选的,是根茎蔬菜烩饭套餐。

这样的菜色以往不到五分钟就会吃光,今天他却花了十五分钟,而且还剩下一半以上就起身离席。

大约两周前,他罹患了严重的热感冒。发烧与关节痛虽已完全消除,唯有食欲至今不振。

走到归还餐具的窗口,地板有点湿。好像有人把杯子的水洒了。

距离下一堂课还有四十分钟的时间。

今天已向理发店预约。理发店同样位于福利大楼。沿着食堂前的走廊一直走到底,就是理发店。

但是,由良出了食堂后,中途就右转上楼。

他缓缓行经福利社与图书室前。

来到休息室前时,他忽然拔腿就跑。跑到走廊尽头转弯,藏身之处是厕所。

竖起耳朵后,没等多久,便有一个脚步声接近。是用跑的。好像从地面略微飘起,是那种不太感觉得到体重的脚步声。

脚步声经过厕所前面时放慢了速度,之后再也听不见。是因为跟丢了自己,所以停下脚步了。

由良从厕所出来,与脚步声的主人对峙。圆鼓鼓的脸颊是最大的特征,那张脸孔果然是安冈学。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的志愿是当刑警。”

这么奚落后,安冈的脸颊表面积又扩大了几分。

“我的志愿才不是当刑警。”

由良走近一步,微微抬高下巴,摆出从上方俯视的姿势。“那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我只是好奇由良巡查要去哪里。”

“亏你能跟上来。”

打从他走出食堂时便察觉安冈的动静。右转上楼梯时,本来以为已利用人潮甩掉安冈。

“得感谢那个。”

安冈指着由良的脚下。

他想起归还餐盘时,食堂的地板是湿的。鞋底如果沾了水,当然会在坚硬的地板留下脚印。

“对了,你这家伙,特别擅长追踪嘛。”

之前上犯罪搜查课,教官服部在模拟民宅的院子铺的泥土上,悄悄留下脚印。让学生去找出来,结果只有安冈一个人全部发现。

“那么厉害的话,应该也可以预言吧,不如你来猜猜看。”

“猜什么?”

“我的目的地。你应该知道我正要去哪里吧?”

“我哪知道?”

“我有重要的事。提示是这个。”

由良把手掌放在自己的头上。

“我真的不知道。总之,我想说的是,拜托你好好做值日生的工作。所以现在你如果跑了,我会很困扰。”

今天第三堂课是特别课程,预定上“公用四轮驾驶技术讲习会”。指导教官风间好像会从县警本部那边带讲师过来。

关于那个,当然早已记在脑中。而且,也记得自己负责讲习会的准备工作。而那项工作必须与安冈搭档进行的事,基本上,他也记得。

“快走吧。已经没时间了。”安冈指着窗子。

从现在所在的福利大楼二楼俯瞰西侧,正好是第三堂课上课舞台的大型停车场。

“到底要我讲几遍?我还有事。那么想工作的话,你一个人去做好了。”

“要排三十个三角锥耶。我一个人没办法。”

由良把自己的手腕朝安冈伸出,给他看手表的表面。“还有三十分钟。一个应该用不了一分钟吧?你绝对做得到。”

我走了。他说着推开安冈,朝通往一楼的楼梯奔去。错身而过时,

“为什么会和这种家伙分到一组?”

他径自替安冈说出内心话。

走到一楼,进入理发店。

“欢迎光临!”

以清脆的声音打招呼从里面走出来的,是从未见过的年轻男子。年纪大概才二十上下吧。每次在店里的老理发师好像请假没来,到处都没看到那张皱巴巴的臭脸。

这个似乎是被临时派来代打的年轻男子,脑袋两侧剃得青青的,还打着领带。与其说是理发师,气质更适合当银行行员,但是看他穿着插了多支剪刀的围裙显然的确是理发师。

“您是事先已预约的……由良先生?”

理发师说到一半顿住,面露诧异,大概是现在才慢半拍地发现由良的发型。

是的。由良简短回答后在椅子坐下。

“请问,您想怎么剪……?”

“剃光头。”

“啥?”

所以说新来的理发师就是麻烦。

“帮我剃光头。”

“意思是说,比现在更短吗?”

看着镜中自己的头,由良颔首。现在的长度大约有六、七公厘,是俗称三分头的状态。依照世间一般常识这已是充分的“光头”了,所以也难怪理发师会困惑。

“那就剪成五厘左右?”

他摇头。

“那,三厘左右?”他对这句话也摇头,然后只竖起一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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