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寂言看着周承宇的背影愣了片刻, 最后才露出个似笑又似哭的表情,抬脚走了。

而赵家这边,胡氏热情的接待了梁明芫和梁成云。往日梁明芫上门过几回, 但这却还是梁成云第一次上门, 虽然这位小郡主的哥哥生得似乎比小郡主还单薄些,且性子也孤僻不爱理人,但想着梁明芫既然是郡主, 那他大抵就是郡王了,因此胡氏对他热情丝毫不减。

梁成云却懒得搭理她。

这人热情倒是真的热情,可却满脸谄媚, 这样的人想必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他却是有些怀疑了,梁明芫那么爱来这赵家,莫不是被赵家母子给哄骗了?

新科状元, 一般人可能会觉得很了不得,但是对肃亲王府唯一的小郡主而言, 这还真算不上什么。以梁明芫的长相身份, 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

他不说话, 胡氏碰了几回壁后便又将注意力完全放在梁明芫身上,论出身梁明芫甩胡玉柔十万八千里,论长相虽然差了些,但日后寂言可以纳妾,所以算不上什么。

因着赵寂言中了状元, 胡氏这里的确有不少想要来给赵寂言说媒的,胡氏认真接触了几个, 发现没一个比得上梁明芫出身的。而这么些日子没等到说书里的皇帝老儿赐婚,胡氏便死了娶个公主儿媳耍威风的心,决意好好撮合儿子和梁明芫了。

郡主娘娘, 也完全可以压住胡玉柔和周承宇了!只不过,却是还要对这郡主娘娘进行一番调-教,她可不想娶一个不听话又不能干的儿媳妇。

她今日原本正想要腌制咸鸭蛋,如今梁明芫到了,她便给梁成云面前放了点心茶水,拉了梁明芫往灶房去,“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若不是为了见赵寂言,梁明芫其实非常不愿搭理胡氏,知晓了胡氏对她的评价,看清了胡氏的冷血无情且还曾盼着她死。梁明芫即便没想对胡氏如何,但却也曾想过,若是她嫁给赵寂言了,她肯定要好好气气胡氏,治治胡氏的。

这会儿进了灶房,她便站在一边不动。

胡氏已经将咸鸭蛋洗净晾干,而用黄沙、盐、油混着水搅拌的泥糊也已备好,她笑着对梁明芫道:“只要将咸鸭蛋外头裹上这泥糊,再一一摆放入这粗口小缸内,约莫过个半月左右,便可以吃上咸鸭蛋了,喝粥时候配上半个,味道极好呢。”

赵父最好这一口,因而即便如今身份变了,胡氏还照样是买了鸭蛋回来腌制了。没办法,春试赵寂言春风得意做了状元郎,可赵父却名落孙山,胡氏也是想哄哄他。

梁明芫只笑着点头,并未开口。

胡氏原是有炫耀心理,见梁明芫这般不声不响的,心里就微微有些不快。不过面上却是不露,而是更加热情的招手,“梁大小姐,你要不要过来学学,我教你!”

梁明芫拧眉,却是一脸嫌弃的道:“不要!那么脏,我不学!”

胡氏脸上的笑一下子就僵住了,这丫头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身为女子,还想入赵家的门,岂能对她说这样的话!

只因着梁明芫的身份,她又不敢出言训斥,胡氏心中有气,偏又无处可发。想到从前和梁明芫是说过胡玉柔的事情的,便低头嘟囔道:“从前阿柔可不会这样,阿柔乖巧听话,学东西也快,更是从来不会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说着见梁明芫不出声,忍了忍,又继续道:“若不是后来贪慕虚荣嫁了县令周承宇,那样的儿媳妇我才是真真满意……”

她低着头像是在自言自语,可声音却并不小。

梁成云正嫌弃一个人坐着没劲,所以便慢慢踱步到了灶房这边,恰好将她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面色不善的进了灶房,胡氏正要说赵父常挂在嘴边的“君子远庖厨”,梁成云就先开了口,“你说的,可是长洲县县令周承宇?”

胡氏点头,道:“正是他,您也认识吗?”

梁成云并未答话,而是看着胡氏目露凶光,“你是说,他的妻子阿柔,是因为爱慕虚荣才嫁给了他的?”

看着梁成云的模样,胡氏心里有些紧张。因为不知道梁成云听到了多少,若是全听到了……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阻止梁明芫再往赵家来,甚至是阻止两家最后的结亲?

她不由得后悔,刚才真不该在梁明芫面前夸胡玉柔的。她忙小心翼翼看了梁成云一眼,急急解释道:“是的,虽说早年她和我家寂言是指腹为婚,可是两人却没有感情,甚至私下也没有什么交际,仅仅是父母之命罢了。后来她爱慕虚荣,抢了妹妹的亲事嫁给周承宇后,我们家和她就再没了来往,所以梁公子梁小姐不必将她放在心上的。”

这恶妇居然说柔柔姐爱慕虚荣,抢了妹妹的亲事!梁成云即便不知道真相,也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柔柔姐那么好,她才不是这样的人呢!

这恶妇背后诋毁柔柔姐,简直太过分了!

梁成云想着,本就不高兴的他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了。大步进了灶房,一脚将洗净晾干放在一边木桶里的咸鸭蛋踢翻了,满地的碎蛋让胡氏心疼的惊叫连连。可下一刻,梁成云却是直接抓了她的手臂和头发,用力一把往前,竟是把她直接按入了泥糊中。

突如其来的这一幕把胡氏吓傻了,脸被按在泥糊里不能喘气时,她还没想明白,她到底是哪里得罪了梁成云。

梁明芫也吓傻了。

梁成云这是在干什么?

虽然看着已经被松开的胡氏坐在地上一身狼狈,双眼里更是透出浓浓的恐惧让她心头一阵快意。可更多的却是不安,胡氏再过份,可依然是表哥的亲娘啊!

梁成云这么做,以后她还怎么再进赵家?

而表哥若是知道了……

梁明芫正心慌意乱,外面却突然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是表哥,是表哥回来了!

她忙从灶房里跑出去。

赵寂言看到巷子口停着的马车时,第一时间便猜到怕是梁明芫来了,而进了家门,第一眼看到的果然是她。只是小姑娘却满脸慌张,看到他的时候更是整个人僵住,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放似得。

他快速打量了她一眼,发现她裙角也染上了脏污。

“梁小姐你怎么又来了?”他微微皱眉,“有事吗?”

“我……我……”梁明芫紧张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头往灶房里看了看,正暗暗祈求着,就听见里面传来了震天响的哭声。

而梁成云也阴着脸,大步走了出来。

赵寂言有些意外,以前梁明芫来了几次,但是这却是他第一次看见梁成云,是梁明芫的弟弟?他这般猜测着,虽然听到了胡氏的哭声,但却并没有着急。母亲的为人他了解,即便现在她哭了,但事儿也十有八-九是她先惹起来的。

他只挑了挑眉,等着梁成云或梁明芫解释。

然梁成云却丝毫没有要跟他解释的意思,他甚至看都不看赵寂言一眼,拉着梁明芫就要走。

梁明芫被他拉的只能踉跄往前,可却满脸纠结觉得这样离开肯定是不行的。梁成云那般对待了胡氏之后,赵寂言再好的性子都不可能不在意的。

“赵公子,这是我大哥,我们……”梁明芫结结巴巴还没说完,梁成云猛地一拉,竟是让她绊了脚,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而梁成云没防备,也被带倒了。

看着梁明芫摔倒,赵寂言下意识就想去扶她,可梁成云却警觉的很,他猛地用背撞开赵寂言,自个儿粗鲁的把人拽了起来。

胡氏已经从灶房跑了出来,她倒是也知道梁成云梁明芫身份高贵,并不敢说出什么过份的话。只指着两人对赵寂言道:“寂言你可要给娘做主啊!你看看娘,你看看娘,这梁家少爷不分青红皂白就这样对我。你如今可是状元爷了,你可要给娘讨回一个公道啊!”

赵父听见吵闹也从堂屋里赶了出来,看到胡氏的模样本是十分生气,可是想到胡氏悄悄和他说的梁明芫的身份,火气却又慢慢消了点。

他清清嗓子道:“寂言,你问清楚些,别是有什么误会。”

胡氏听了这话顿时不满,可她满脸的黄沙泥,便是转了头瞪着赵父,赵父也因不忍直视而转了头。

梁成云根本没有想跟这家人解释的打算,他爬起来又把梁明芫拉起来,仍然是转身就要走。

梁明芫挣扎不过,看着胡氏的模样,只能匆匆跟赵父和赵寂言解释,“我大哥原是被长洲县周县令的二弟救过,方才胡伯母说起周县令妻子的万般不好,我大哥一时生气所以才动了手。他只是感念周县令妻子待他的好,也深知周县令妻子不是胡伯母口中那般的人,并不是特意想要针对胡伯母的。”

梁成云拉人的动作一顿,倒是没想到梁明芫那么喜欢赵寂言,居然会帮他说话。而且,这还是告了胡氏一状了。他不急着走了,也朝胡氏看去,“你下次再胡乱说柔柔姐坏话,除非不叫我看见,不然我还收拾你!”

这话可真是过份了。

梁明芫忙拽了拽他的袖子,又忙看向赵寂言。

却见赵寂言并没有生气的迹象,反倒是在他看向胡氏的时候,胡氏吓得缩了缩身子。就连赵父都对胡氏不满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儿子如今分明有更好的姻缘,她还在中间掺乎什么?

胡氏可没想到她都这样了,丈夫和儿子居然一个都不冒头给她做主的。她害怕过后心里涌起委屈,不再是只打雷不下雨了,而是真的掉了眼泪。

赵寂言却转头,没理会梁成云,只对梁明芫道:“梁大小姐以后还是莫要再到寒舍来了,这里又脏又乱,实在不是您这样的大家闺秀该来的地方。您请慢走,赵某不送了。”

这么冷淡的话说完,他也没理会胡氏,转身大步往堂屋去了。倒是赵父,冲着梁明芫梁成云歉意笑了笑,一把攥了胡氏的手腕,把人拉去了灶房。

在梁成云把梁明芫拉出了赵家小院门口后,梁明芫一直没掉下来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了,这次赵寂言比上次还要绝情,他是真的,真的不想和自己有交集的。

她紧紧咬着嘴唇,忽然决定找赵寂言说出真相。

若是知道了真相,赵寂言绝对不会再撵她的。

“大哥,你松手!”她用力的挣扎,挣不开,只好道,“我有话要和赵公子说,你放开我!”

梁成云气恼不已,“人家都赶你走了,你还要去找他,不许去!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梁明芫干脆抬脚去踩梁成云,猛地一跺脚疼得梁成云放了手,她转身就往赵家跑。

但跑到门口的时候,却一头扎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梁明芫忙要后退,却有一双手紧紧抓住了她手臂,而她一抬头,便看到了赵寂言手里紧紧捏着的一个素白绣青竹的荷包。

梁明芫心里一跳。

赵寂言已经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梁明芫和梁成云走后,他出来想要关门,可在院中却发现了这荷包。他有一个暗面绣青竹的荷包,除了颜色,两只荷包几乎一模一样。赵寂言敢肯定,胡玉柔即便不喜欢他了,也不可能会把这荷包随便送给其他人的。

梁明芫心里却是又惊又喜,他还记得!

她本就打定了主意要说出真相的,此刻便直接道:“是我自己绣的!”但话落心里却是害怕,若是他不能接受怎么办?

没有勇气再留下,她挣出了手,飞快跑了。

赵寂言手中还捏着梁明芫自己做的荷包,没有追人,而是快速回屋打开箱笼,拿出了那当宝贝一样收起来的荷包。

除了颜色,的确是一模一样!

可,怎么会是她自己做的?

这是当初阿柔做给他的,做之前还特意问过他想要绣什么,而他……他亲自画了一丛青竹给了她。

从府城参加完乡试后,赵寂言和胡玉柔见面的次数便屈指可数,而几乎每一次见面对他而言都是折磨,他本坚信胡玉柔不可能移情别恋,可在看到胡玉柔和周承宇的相处后,也不得不相信。

可是现在仔细一想,那些时候他是不是过度沉浸在难过的情绪中,而没有去关注阿柔?可……可那分明就是阿柔,一样的眉,一样的眼,除了是阿柔,还能是谁?

一个荒唐的想法跳入赵寂言脑海,虽然他从不是迷信之人,但是这会儿也不由得抓着两个荷包急急出了门。

·

因着担心胡玉柔,这一日周承宇回来较平日便算是极早。虽然因着赵寂言而心有不快,但到家后面上却一点也没显露。

甚至他还在回去的路上跟一老妇买了一把栀子。

栀子花朵洁白,花香清新袭人,他拿进屋里时,胡玉柔立刻闻见了味儿。记得很小的时候,胡玉柔自己还曾养过栀子,但却不得其法,养一次死一次,最后只能每年栀子开花时,眼巴巴去邻居家要。

“你从哪里弄来的花?”她靠在床上,笑问道。

周承宇走近坐在床沿,将花送到胡玉柔面前,“回来路上见了便买了,喜欢吗?”

不知道是才摘下不久还是特意用清水养了的,花朵水灵灵的十分惹人喜爱,胡玉柔的手没他的大,便只从他手里拿了一朵。闻着那熟悉的香味,她笑着点点头,“很香,喜欢。”

难得男人买一回花送她,别说是真的喜欢了,便是不喜欢也要做出喜欢的模样来。

她可是很喜欢收礼的。

周承宇笑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傍晚日头暖黄,从窗子里照进来显得她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

“下午怎么样,还有没有不舒服?”他问道。

“没有,我很好,你放心。”胡玉柔说道,又从他手里拿了一朵来,“这两朵放床边,另外的你叫阿香找了东西插起来。”

周承宇出去把花交给阿香,便吩咐将晚饭送到屋里来,他搬了桌子放到床边,索性坐在床沿和胡玉柔一道用饭。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很久,继续走10个

明天更新时间不定不定不定,保守估计明天晚上临睡了再看

一个字存稿没有的我,现在就去努力,希望能早点写完!!!

第一时间更新《嫁给男配之后》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