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多,瑟若方醒,发现法姬站在她的床旁,摇着她的身子。

“醒醒,你这个懒家伙!”法姬说:“你经常都爱睡懒觉吗?”

瑟若打了一个呵欠,坐了起来,摸摸满头红色的鬈髮。

“法姬,早安,今天天气好吗?”

“好极了!”法姬宣佈,一把拉开了窗帘。金色的阳光登时辉映在天花板上。“你的船主说,早餐在一个半小时以前就替你淮备好了,一直放在那儿。”

“告诉他我十五分钟之内就会去吃。”瑟若说着,从床上滑下来,伸伸筋骨,驱除一下睡意。

“就这样吧,等你淮备好了,跟我们一起出去购物。我们要去买一些碗,这碗是用混凝纸做成的纸碗。混凝纸就是纸浆和胶水树脂做成,干后非常坚硬。我想多买一些,以后有人结婚可以送人。雨果认为,你可能想浏览这城市的河流。我们到第四桥的商店去看看,那儿有许多可爱的货物,你看怎么样?”

“听起来就像医师的嘱咐。”瑟若答道。脑海中突然浮现查礼再三的叮嘱——不要隻身离船。可是他并没有说一定得待在这艘船上。她感到“女巫号”在这时不可能有什么事的。

穿好衣服,她就要求船主,买一打又牢又紧的黄铜闩子,然后她才坐下来,吃一顿误了时的早餐。那份早餐,正如法姬所料,还在一只深灰色的炭盆上温着呢。

拉吉欢喜地吃着瑟若拨给牠的腰花。她又把大部分的煎蛋,喂了在餐室甲板窗外的一对友善的夜莺。两隻夜莺高兴的鸣叫蹦跳,还不时活泼的摇动着黑色的鸟冠。瑟若一边喝着微温的咖啡,一边在寻思。经过昨夜一夜的惊惧恐慌,刚才吩咐船主换了闩子,以防再有人闯入。这会儿,心情怎么会变得异常的开心,无忧无虑呢?

“喔!多美丽的早晨!”瑟若唱着:“多美丽的一天!”

“该下地狱被诅咒!”窗外一声吼声,声如洪钟般震盪过来。雨果突然出现在窗口,手上还拿了一支滴着水的船桨。“真搞不懂这个!”他大刺刺地说:“我在那个专门教我一些荒谬思想的大学里,还得过划船比赛的奖。可是划起这种平底船,还是不能得心应手。才行了五码远,就遇上了三个漩涡,把上身都溅湿了。早安,瑟若。今早你的气色真好,就像歌声一样美妙。你自己知道吗?”

“我好开心!”瑟若说:“想必是空气中有什么美妙的气氛,我真想一头衝出去,到玉米田大跳一首乡村舞曲。”

“哦?那么有没有兴趣一起到第四桥去?法姬要到那儿大买纸碗,她在加速让我破产。她去疯狂大购物的时候,你就陪陪我如何?”

“你要划船带我们去那儿吗?”瑟若好奇得很。

“别怕,我可没这主意。我那挑夫阿拉士太肥胖了,要他做划船这种长期运动,他是不能胜任了。要驾御这两支具有兽性的桨,可是不容易的,因此还是开车去。回程时,我们可以去南都大饭店午餐,如何?”

“你简直像个巫师!”瑟若快活的说:“等一会儿,我去拿顶帽子。‘我有一种美好的感觉,每件事都称心如意……’”她转身消失了,还听她一路唱着歌,朝卧室走去。雨果一直心不在焉吃着果酱和吐司。

中午时分,他们到了位于第四桥的‘卡迪尔’纸品店。柯雨果坚持要到俱乐部去喝瓶啤酒。在那儿遇到了葛瑞吉和米尔罕,他两人也打算和他们一道。

“卡迪尔”这家商店就开设在河畔,展示室可以俯瞰河面。里面琳琅满目,摆设着各种混凝纸做的艺术品,有各种想像得出大小形状的碗、盒子、花瓶、烛台、梳粧台、灯、桌子、盘子、碟子等等。这些物品上面还绘着各种缩小的鸟类、蝴蝶、树叶、花朵,或极为複杂的东方设计,再饰以金色藤悬木的叶片。

店里的工作人员都穿着褐色的袍子,缠着头巾,忙碌的为客人展示物品,一面礼貌地轻声招呼。年纪较大的店主,显然十分满意——连米尔罕也不掩饰他的高兴。——瑟若一口气买了一大堆东西,很快地,她的购买比率迅速在升高。

雨果兴趣缺缺,最后掀开帘子走到外面的门廊。他们都听到他在隔室,提高了嗓音在打招呼。

“又是一大群人!还有康黛拉那个讨厌的老家伙!”葛瑞吉在抱怨。这时法姬正在一旁考虑、端详着各式图案,有藤悬木叶、王鱼、荷莲等等,分别比较彼此的优点。葛瑞吉又在咕脓。“真受不了,佛普丝怎么还能忍受?真搞不懂,还能跟店主那个老土霸穷聊个不停!”

康黛拉夫人严苛的声音从隔室传了过来,她又在批评了。

“雨果,怎么?你又像通常我看到的一样,在浪费你的时间和金钱了?你太太到哪去了?我简直无法想像,为什么人们会来买这些不值钱的垃圾,真是没品味,一点辨别力都没有。我刚才还对‘卡迪尔’的老板说,他真是个幸运的人,截至目前,还有这么多没品味的观光客留在斯利那加。你在这里干嘛啊?”

“正如你发表的高论,”雨果说:“我就勉强算个代表吧!——正在这里收集垃圾!”

康黛拉夫人闻言,扬声大笑:

“雨果,我很喜欢你。你是我唯一见过,一个有良好的判断力,又能尊敬我的人。不过,假如我也买起这些东西,可别诽谤我。但愿上帝不许这种事发生。我正在看,好在佛普丝有这种可怜的品味,才没有失去她那份工作。总督要买两打的纸器,然后要把这些本地产的垃圾送去慈善义卖会,这些事都要我那位外甥女来办。我想总督可真是返老还童了,居然能信任佛普丝的选择。如果让佛普丝一个人来买东西,她一定会花大价钱,买了一大堆在斯利那加根本卖不出去的东西。麦凯少校就支持我的看法。”

“老天!”葛瑞吉喃喃地说。

佛普丝颤抖的声音,听来像是在辩护。“姨妈,你知道那是你……”

“别多说了,孩子!”康黛拉夫人马上制止。“我不能忍受你和我争辩。再去挑些好一点的货色吧,你最后给我看的那两个我不喜欢,麦凯少校也会劝劝你。”

那块又葬、又重的绣花帘子掀了起来,康黛拉夫人走了进来,依然拿起有柄眼镜瞧个仔细。“咦!法姬!”她对着她看。“我猜,你又要让你丈夫透支了,是吗?”说完又拿着有柄眼镜看葛瑞吉,沉默的看了一阵,最后还是开了口。“我看到你带了那位忠实的骑士来。对我而言,仔细观察别人会使我变得年轻——我可以说,在我年轻的时候,许许多多集会中,我都错过了太多机会去仔细观察。葛先生,你快把那几个碗弄掉了。”

葛瑞吉皱着眉,企图不让那些碗滑落,可是还是掉了三、四个。

“何不把这些碗放在长沙发上?”康黛拉夫人说:“你看看,这些东西都得小心的,你把那隻碗弄坏了,无论如何,你得买下。我看,你一定可以把它当淤灰缸使用。你有些脸红了,法姬——你该少用一点胭脂。你们这些年轻女人总爱化粧。法姬,我希望你能学着少用一点化粧品。”

法姬心平气和的说:“亲爱的康黛拉夫人,为何你总是那么爱折磨我们呢?可是现在我要令你失望了。”

“你和佛普丝两人,都是同一种典型。”康黛拉夫人在沙发上坐下来。“都没有勇气。”

法姬微微一笑,说道:

“我们都怕康黛拉夫人。她知道每个人的祕密,谁都瞒不过她,不是吗?”

“不错,我对你们两个可是太瞭解了。”康黛拉夫人说,她又拿起有柄眼镜,转而研究瑟若,看了好一阵子才说:“这位是个有钱的潘小姐。”

“我并不富有。”瑟若说。

“什么?我认为你离开印度的时候,会发财的!”

“恐怕没这财运!”瑟若笑道。

“有钱是一件最好的事。”康黛拉夫人说:“你将会发现,财富会使你更有声望。瞧瞧,你也在买这些垃圾啊?”

“是的,”瑟若说:“我觉得这些东西很迷人。”

“在战前,这些东西确实是很不错的。”康黛拉夫人也承认道。“可是,像其他的东西一样,价钱愈涨愈贵,品质却愈来愈低,品质下降,变得像垃圾一样。”

这时,梅查礼和华海伦适时出现,康黛拉夫人才没有继续说下去,大家暗自称庆。

查礼向众人随意打了一个招呼,包括瑟若在内,脸上神采奕奕,看不出一点倦容,谁料到他一夜未眠呢?海伦咨意地把手挽在查礼的手臂上,瑟若一眼看到,登时心中又沮丧又气愤。米尔罕离开她身边,和麦凯少校及佛普丝到隔壁讨论烛台和檯灯。众人又围在康黛拉夫人的沙发旁谈论着,瑟若这才发现自己孤单的站在原地。

左手边有一条小小的走道,门口垂帘半掩,帘上绣着花,还有鬚边。心头火起,掀开帘子,一扭就钻了进去。原以为那儿是另一间展示室,没想到里面又暗又黑,堆着好些桌子。牆上挂着红砖色的绣帷,设计着红、褐两色的几何图形,都是由极小块拼成的,每一块比男人拇指的指甲还小些,看起来像玻璃一样剔透,脚下铺着的是厚厚的波斯地毯。在房间中央,靠着牆放着许多张的桌子。都有精细的木雕。桌子上堆着纸器的艺术品。另外地上还堆着一大堆纸器的碗、花瓶、盒子。除了瑟若刚才进来的通道外,这间房间看来没有其他的出口。除了一扇窗板,雕着极为複杂的图案,外面有着窗台,可以俯瞰河面。

窗板是关着的,光线只有从细緻的镂空雕刻中透过来,屋子里的空气也不通风,有一股尘味和檀香木的味道,及一股古老的气味……还有些别的味道,瑟若一时也说不上来。

她不停的在这间房间走来走去,不时拿起各种器皿检视。有的也没好好看,又放回去。她一边侧耳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的声音:查礼的声音、雨果的声音、海伦的声音,还有康黛拉夫人的声音。此时,众人的声音慢慢变得模糊远去,混成一片。瑟若想,他们一定走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间又小、又葬、又挤的房间,非常安静,安静得冷清,而且……而且……不知该怎么形容。怪了!瑟若说不上什么缘由,一时之间,她感到那种惊慌的感觉又抓住她,有一阵衝动,她真想转身跑出这间房间,追随她的同伙。刚进来时,她还觉得在此地就像在日常生活中一样平常,可是,此地的什么东西,突然使她感到十分害怕。一定有某一种东西……

突然,她意认到那是什么,是一种气味。那种气味,她曾在林间小屋里闻到过,现在又在这儿闻到了。虽然很淡,可是她敢确定。怎么会在第四桥卡迪尔的店里闻到这气味呢?

瑟若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僵直地站在原地。帘后再也没有声音了。木雕窗板外的喧嚣声,似乎也都沉寂了。此时,牆上的小镜子,似乎朝她眨着眼——带着百年岁月沉积的狡诈,闪烁着眼睛看着瑟若。在那面满是灰尘的镜子中,瑟若看到自己站在无尽的黑暗中。

在厚厚的地毯上,没听到脚步声。可是,走道那端的帘子被掀了起来,查礼正站在门槛处。

“我到处在找你……”他才刚开口,就看到瑟若惊惧惨白的脸望着他,他迅速放下布帘。瑟若以窒息般的声音压低嗓音说:

“那气味!林间小屋的气味。又在这间房间……”

“嘘!”他迎向她大步走来,一把抱住她的腰。

“瑟若,先镇定点!”他耳语嘱咐她。“别慌……好女孩!”

“那气味……”瑟若又重複。

“我知道,你在这儿干什么啊?”

“我只是进来看看……”

“不,我是说你怎么会来这家店?”

“法姬要我来买东西的。”

“你……”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口有非常模糊的声音,就在这时,查礼一把把瑟若抱住,热情地亲吻着她。他把她抱得好紧好紧,使她既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门帘掀开了,站在外面的人是麦凯少校,看到他两人缠绵的镜头,不禁脸红得像甜菜一样。他故意干咳几声,免得尴尬,转过身背向瑟若。瑟若两颊火热,推开查礼,连忙从麦凯的背后溜走。

她跑过大展示室,穿过门廊,又跑到另一间展示处,沿着木梯而上,她听到楼上传来葛瑞吉和法姬争论的声音,还有华海伦纵声大笑。瑟若突然止住脚,想到海伦那嘲弄的眼神,还有米尔罕的炯炯目光,似乎可以看到她内心深处。康黛拉夫人的一手拿着有柄的眼镜,打量着她潮红的面颊和微乱的头髮……想到这儿,她脚又软了,没有信心再跨进去。

她回想皮包里到底放了些什么——有一面小镜子、粉盒和梳子。或许,她应该到后面那间房间,找张桌子,好好把自己梳理一番。正在犹豫的时候,查礼快步走了来,脸上一无表情,看了瑟若,皱了皱眉头,一瞬间,好像根本记不起这女孩是谁。

只见查礼的眉头锁得更紧

,一把拉住她的手肘,把她拉上窄窄的楼梯。

“瑟若,你该放聪明些。”他粗率的说,抓着她在楼梯上走得好快,瑟若也只得加紧脚步,紧紧跟着他。上了一层楼,他压低了嗓音:“马上就有人会来,我不能久留让人看到。麦凯刚才一直不住向我道歉。看来,这可怜的家伙好几年都会感到歉疚,以后他得当心点了。这件事,据我所知……不过,现在我也不能在此和你深入谈论。瑟若,现在还得进一步查证。”

“我知道。”瑟若说。

“我怀疑,”查礼说得很专注。“这房子很邪气。瑟若,我希望你愈早离开愈好。”他笑了笑,脸上十分镇定。“我很抱歉,一直在叮咛你,可是我一定要奉劝你小心,懂吗?现在,我希望你脸上表情不要看来像在地下室看见了尸体一样,要像方才才在暖房中被吻过般幸福。好了,我们和大伙儿到一处去,把自己弄得快活点,好吗?”

“我会尽力的,”瑟若和顺的说。

“这样就好,”查礼很赞同。两人又走进一间极大的房间,那儿有许多顾客,正在讚赏精工雕刻又光滑的胡桃家具。

“噢!原来你在这儿,”法姬从窗外探了头。“瑟若,你到哪儿去啦?我要查礼去找你,搜遍所有的房间和楼梯间。你看看,这些胡桃木的桌子如何?漂亮吧?这些我一口气都想买下。”

雨果又在咕脓,大家都听到了。

其中有一个穿褐袍的店员,一脸麻子,正忙着摆一些小桌子。另一位店员,像个绅士模样,蓄着灰鬍子,脸上有一个很明显的疤痕,正展示货品给佛普丝参考,另一位店员则忙着算帐,康黛拉夫人批评的眼光一直盯着佛普丝买的东西。

店主卡迪尔出现在门口,低声吩咐几句。一个红鬍子的店员就离开了。他再度出现时,手上托着大铜盘,盘上放了好几小杯的黑咖啡,卡迪尔一一奉上咖啡,一面说着恭维话。

查礼从淤盒里掏出一支淤,递给华海伦,她看着那支淤大笑。

“谢了,我真不想抽掉你最后一支淤。”

“抱歉。”查礼说:“没想到只剩最后一支淤了。海伦,这支给你吧,我愿意牺牲最后一支淤。”

“亲爱的查礼,说真的,我只抽索布伦尼牌的淤。不过你把最后一支淤敬我,也是我的荣幸。”她弯下身子,凑着查礼的打火机点了淤。这时,麻脸的店员匆匆走来,递上一包淤。查礼谢过收下,瞥了一眼腕表。

“海伦,我真不想催你,可是现在都过了一点,我们该回南都大饭店,和华强尼与高家双胞胎约好一点一刻吃中饭。现在马上走,也要迟到半个小时。”

海伦听了扫兴,翻着皮包,一面尖声叫着:“卡迪尔,我该付你多少钱啊?那些纸碗托盘一共七卢比八安那,再加上十二卢比,……让我看看,有这么多钱吗?我可没带这么多钱。查礼,你的算数可要比我好多了,现在我要付多少钱?”

“五十一卢比八安那。”查礼很快地说。“我先付了,回头你再还我。”他掏出一迭绉兮兮的钞票。

海伦快活的叫道:“查礼,你真是个天使!查礼,别忘了提醒我还你钱,好吗?记得康黛拉夫人说……”她模仿着康黛拉夫人乖僻的声音:“‘海伦,买东西是上午很好的工作!’”

“大家该走啦!”雨果咬喝着:“我的胃已经在通知我迟了一小时还没吃午饭呢!法姬,你又花了多少钱?是不是很可怕的数目……老天保佑我!卡迪尔,你在这儿,真是个强盗,我真不该上你店里来的。老天,瑟若,你也买了这么多?”

卡迪尔走在前头,众人走下旋转梯,走到下面主要的展示室。

店主卡迪尔送给每一位客人一份礼物,是个精美的小纸盒,可以放上好几盒火柴。

“啊,谢谢你,这些真是可爱。”瑟若看着那个盒子上设计着金色藤悬木的叶子,衬着奶油色底,爱不忍释。

“现在我们真该走了。”法姬说道:“瑟若,你在找什么?”

“皮包。”瑟若说:“我不知道放到哪去了,我还没有付钱呢!”

“喔,查礼,我想你又有工作啦!”康黛拉夫人嘲弄着说。

瑟若气红了脸。

“我想一定是放在这儿什么地方。”

“有没有人看到瑟若的皮包?”雨果问道:“还有没有女士掉了什么东西?这房子里有侦探吗?”

大家都放下买来的大包小包,帮着在房间四处寻找。

“啊——我真抱歉。”瑟若不安地道着歉。“是个白皮包,不大,我想不起是在什么地方……”

“是这个吗?”雨果问,从沙发和紫檀茶几的隙缝中捞出一个白色皮包。

“雨果,太感激你了!”瑟若感激的伸手去拿,马上结清了款项。众人提着东西,放在街旁。麦凯少校也加入大伙儿,他一直抽着淤,刚才搅动的情绪已经平复了。

康黛拉夫人、佛普丝和麦凯,都要一起去南都大饭店吃饭,要搭船到第一桥。查礼的车停在河的对岸,他和海伦暂时搭康黛拉夫人一行的船,渡到对岸就上岸。瑟若、葛瑞吉、米尔罕把东西全堆在雨果的车上,然后,车子就驶入混乱狭窄又曲折的街道,七转八弯,行过斯利那加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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