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高原的秋天已经透出了几许荒凉。长途客车把大马二人带到这个叫白峁的地方时已是下午时分。一路上他们望着车窗外的陌生景色,脑海里闪动的都是电影《黄土地》的那种镜头。他们甚至怀疑随时会有一群打着腰鼓的人们会从塬上尘土飞扬地走下来。

他们下车的地方是一个不算很大的集镇,能看见一些牲口和一些摩托车。有狗在街上溜达着,不时地朝路人们叫几声。孙旺的地址是从押在施工队的身份证上得到的,来之前他们已经跟白峁镇的4同行联系过了,对方很热情也很无奈,他们说身份证上的那个地方离白峁镇还有四十多里地,只有土路。如果派出所的车子不出去,就把他们送去,但是他们不敢说那车随时都在。

大马二人下了长途车,打听出派出所的位置,便朝着正南走了下去。小郝说见鬼了,我们怎么跑到这个荒凉的地方来了,不是说西部正在搞开发么。大马说:“还说咱们那里已经进入小康了呢,我怎么没觉出来呀。什么事情都有个渐进的过程。”

他们走着,在路上看到一些小伙子,那感觉长得跟孙旺简直一样。小郝说:“我现在已经对手上的案子越发糊涂了,你看,苏媛根本无法和这个地方产生联系。”

大马不同意他的看法,他指出,从逻辑上来讲,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可能在三步之内变得有联系。比如你小郝和美国总统小布什,表面上看八杆子打不着。可是你是中国人,江总书记是中国的领导人,这样便出现了这样一个公式:小郝——江总书记——小布什,联系上了。

小郝听着有意思,便说:“那我和非洲大猩猩有什么联系。”

大马说:“你是从猿猴变过来的,非洲大猩猩和猿猴是同种,因此你和非洲大猩猩又联系了。”

小郝哈哈大笑。说:“那么苏媛和孙旺之间呢?”

大马说:“这就不好说了,咱们刚才说的是逻辑上的联系,至于苏媛和孙旺,这是现实中的人命案子,用那一套不行。走吧,前边就是派出所了。”

很不幸,派出所的车派出去了,对于急着办事的大马二人,派出所的人爱莫能助。他说你们要是身体好的话,可以坐街上那些摩托车去,十块钱就可以了。当然也可以等马车,但是今天已经不早了,估计马车不愿意去。

“你们很急么?住一夜明天再走行不?”

大马和小郝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马上走好些,他们不想在这样的地方多呆。派出所的人便说:“也行,你们等一等,我去给你们叫车。”

不一会儿,两辆摩托来了,派出所的人很凶地叮嘱了摩托手一番,然后说了一大堆抱歉的话,请大马二人上车。就这样,在接下来的四十多里路程里,两个人冒着屁股出问题的危险,硬是咬牙挺了过来。其中有一段路小郝简直受不了了,那个骑摩托的小伙子看了出来,他说:“实在不行咱俩换个位置试试。”

结果,至少有五里路是小郝带着那个小伙子开下来的。

两辆摩托把他们带到一个荒僻的村子前头就走了,天已经完全黑了。大马二人进了村,找到了最近的一家有灯光的人家打听。说了好半天那家人也没听明白,没办法,他们只好拿出了孙旺的身份证给那家人看,那家人凑近灯光看了一会儿,啊地认了出来。他们走出来,把大马二人拉到高坡上,指着很远很远的地方说,走吧,还要走一个钟头。

真是要命了!

还好,那家人心地善良,请大马二人吃了一碗杂面炒饼,然后派小儿子给他们当向导带路,这才解决问题。赶到孙旺家的时候,那家人差不过已经准备睡觉了,那个向导硬是把门给敲开,说是警察来找人了。

可能是他们俩的身份起作用了,孙旺的老父母马上披着衣服出来了。二人说明来意,被请到屋子里坐下。然后开始就一些比较重要的问题进行试探。两个老人说孙旺出去打工也是没办法,靠土里刨食一辈子受穷。大马问他们孙旺给不给家里寄钱,孙旺的母亲说寄过,省下来的钱都寄回来了。

这无疑印证了一个问题,孙旺柜子里的那六千多块钱确实很可疑。接下来便问到了孙旺的婚姻问题,两个老人似乎有些紧张。

老父亲说:“我们娃还没有媳妇。”

老母亲埋着头不言语,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大马和小郝对视了一眼,大马说:“老人家,我们知道孙旺已经二十七八岁了,应该有媳妇了吧。”

老父亲刚刚开始摇头,老母亲便捶着大腿哭了起来。

他们说了实话,说孙旺有过一个媳妇,但是这里太穷,媳妇后来跟人跑了。大马从夹子里拿出一张苏媛的照片递过去给他们看,问他们见没见过这个人。两个人凑近灯光看了好一会儿,摇头道:“没见过。”

老母亲随即又抓过照片,说:“等一等,我再看看。”

屋子里静悄悄的,昏暗的灯光照出不算很大的一团光亮。那老母亲把照片近近地凑在眼前目不转睛地看着。看着看着她的表情变了,越变越恐怖。突然间,她仰起脸来,已是泪流满面。随着一声长长的吸气,爆出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嚎哭……

大马的心一紧,突然间感到一切都清楚了:老太太认识她,苏媛。他站起来,走到了门外,深深地吸了一口黄土高原上的夜风,然后摸出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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