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人出去后,桑楚疲惫不堪地坐进了沙发,道:“溜子,你去跟厨师说说,给我们准备点夜宵。”溜子去了。

“大乖,去看看八戒干得怎么样了。”大乖也走了。

桑楚合上了酸涩的眼睛,伸展开四肢,让自己处在一种半睡状态。但是他没有睡,他的大脑还在工作,或者说在高速地运转着。

“天雄,”他突然说话了,“我桑楚可能要栽在紫薇别墅了。说实话,我直到现在仍然不知道自己的思路对不对,也许整个儿的错了。”天雄听见一声长长的叹息。两个人走出了房间。

忽然,桑楚又转回身来,他觉得钢琴正上方那面镜子闪了一下:“不,天雄,也许咱们还应该看看,再看看!”天雄苦笑了一下。

桑楚折回室内,走到了钢琴前。他久久地盯着那束蓝色的绢花,随后又轻轻地转动着花瓶。皱眉作沉思状。

“天雄,把那位服务员叫来。”

“是。”天雄出了门。不一会儿,服务员来了。

“小姐,”桑楚指指那个花瓶,“这个花瓶一直放在这儿么?”

“是,它从来都是放在钢琴上的!”

“不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它从来都放在现在这个位置上么?”

“那倒不是。”服务员把花瓶移到钢琴角儿上,“平时都放在这儿,这样可以不影响照镜子。”

“好,谢谢。没事了。”

桑楚站在各个角度观察着,由于花瓶移开了,镜子里的视野宽多了。他终于在一个角度停了下来。从这里,可以看见门、窗幔、衣架。桑楚凝思了片刻,忽然快步地走了过去,蹲下身子,几乎把脸贴在了地面上。忽然,尚天雄听见一声欢呼:“原来是这样。”

天雄冲了过来:“老师,你发现什么了?”

“你看,”桑楚指着窗幔的下方,“你看,这是什么?”

下边的地毯上什么也没有。

“老师,你发现什么了?”

“天呀,你还不如我这个老头子!仔细看,这里有一个圆形的小坑。看见没有,地毯是柔软的,但它还是留下了凶手的印迹,一个圆形的凹坑儿,知道这是什么吗?鞋钉,这是一颗鞋钉留下的印子!”

“我明白了。”天雄点头道,“凶手在这里躲藏过,而且躲藏的时间比较久,所以留下了这个鞋钉的痕迹。”

“对!”桑楚站起来,“我现在可以告诉你,苏娅究竟是怎么被杀的了。”

尚天雄正准备听下去,桑楚却又摇了摇头:“不。”他直视着自己的学生,沉思良久才说,“还有一个谜没有解开,那封撕碎的信。”说罢,快步地走出房间。

天雄呆了好一阵儿才走进值班室。

“拼得怎么样了?”他抓了两个包子,问八戒。

“有门儿。”桑楚打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桌面。

信,基本拼好了,令人惊愕的是,那信纸的背面似乎有字,这无异于一个巨大的发现。因为第一次拼时没注意到这个!

“天雄,去问问服务员,有没有浆糊或者胶水一类的东西,再要一张废报纸。”桑楚兴奋极了。

东西很快就找来了。桑楚把浆糊均匀地抹在旧报纸上。然后浆糊朝下,轻轻地覆盖在拼好的信上,用力压乎,而后小心翼翼地揭开。这样,那封恐吓信的背面就完全地出现在人们眼前:11.56是一组阿拉伯数字。

“十一块五毛六。”天雄咕哝了一句。

“也可以理解成分数或其它数字。”桑楚说。

“十一月五十六日。”八戒说完这话自己也笑了,“哪儿他娘的来个五十六日?”

大乖审视着那个数字,半天才开口道:“会不会是个时间?不对,时间的中间是两个点儿。”

“不,大乖,可能真的被你言中了。它的确是个时间。要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会用标准格式书写的。再说,他书写的时候也许很匆忙。”桑楚又拿起一个包子,但是没吃。

“从笔迹的颜色看,无疑是出自黑痣那支圆珠笔。但是,这字是什么时间写的就不好说了。”

溜子有些急:“是不是把黑痣叫上来问问?”

“不忙。”桑楚坐在椅子上,“我打算仔细地思考一会儿,我的感觉告诉我,真相很快就要大白了。现在距离零点还有不到四个小时,大家都喘口气,休息一下。”

“好吧。”尚天雄应了一声,朝大家挥挥手,“来来来,把这盘包子消灭掉,然后解散。”包子顷刻而光。

再看桑楚,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大伙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大乖。”背后传来一声轻唤,桑楚原来没睡。

“过来,你现在去作一件事。”

三分钟后,大乖从值班室走了出来。

八点三十分,大乖走进了麻子的房间,无声无息。

麻子胡禹刚从外边散步回来。当他更新坐回沙发的时候,突然打了个哆嗦,紧接着蹲下身去,从沙发的角落里捏起一片黑色的,如同干茶叶似的东西。接着,他发现了第二片、第三片,还有沙发下边的地毯上,天呀!他紧张得手在发抖,整个地将身子伏在地上。

“你在找什么呢?”

头顶上响起了一个声音,大乖正充满兴趣地望着他呢。麻子僵在了原地。

大乖蹲下,捏起一片,举到灯前望着:“哦,是茶叶。”

“是,是茶叶。”麻子站了起来。

“不,”大乖突然喝道,“这根本就不是茶叶,而是干了的浮藻!”

“浮、浮藻?”麻子的脸变成了土灰色。

大乖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种东西河湾里有的是!”

“河湾?河湾里的东西怎么跑到我的房间里来了?”

“来,跟我走吧,我们会告诉你这是为什么。”

麻子突觉一个冰凉的东西卡在了手腕上。

“这可不是我逼你做的。”大乖的脸上浮起了一个由衷的笑意。

“哦,来啦。”走进值班室的时候,桑楚的那一觉刚刚睡醒。看见麻子手上的铐子,他笑了。

“天雄,给他把椅子。”

尚天雄站起来,把屁股底下的椅子让给了麻子。

“请坐。”桑楚伸了个懒腰,对溜子抬抬手,“去把黑痣请来。”

片刻,黑痣出现在门口。他一眼就望见了麻子腕子上的手铐。他赶忙移开视线,贴着墙壁,绕过尚天雄,站到了墙角。

“过来,别紧张。”桑楚朝他招招手,“瞧你吓得那模样,别怕,这屋子里没有老虎。不要担心那位胡先生,你们不是根本就不认识么?”

“是,不认识。”黑痣的声音像蚊子叫。

他在桑楚的对面坐了下来。

麻子突然跳了起来:“我抗议!你们为什么抓我!”

“我没功夫听你的抗议。”桑楚喊了一声八戒。

八戒进来把胡禹弄到绿岛二号去了。

桑楚转向黑痣:“来,年轻人。请你认认自己的笔迹。”

他摊开那张旧报纸,指着上边的圆珠笔字问道:“这几个阿拉伯数字是你写的么?”

黑痣咬着嘴唇,好一阵儿才点点头:“是,是我写的。”

“能告诉我什么意思么?”

“没什么意思,随手乱画的。”

桑楚摇掂头,“非常不好,你在撒谎。”

黑痣默不作声。

尚天雄走上前来,坐在黑痣旁边的椅子上,久久地逼视着对方那一双胆怯的眼睛:“老实说,这是不是一个时间?”

“是。”黑痣终于吐口了。

“好,到此结束。”桑楚站起来,拍拍黑痔的脑袋,“早说多好,现在你可以走了。”

黑痣走后,溜子急问:“怎么……他刚说了一句话!”

“一句就够了,”桑楚道,“我只要他承认那是时间。”

八戒道:“是不是该审麻子了?”

“不忙。”桑楚雷新坐下,“八戒,把门关上,咱们现在该讨论一下了。眼下是九点五分,讨论一个小时。”

八戒关上门,返回身时说:“难道,麻子就是凶手?。”

“对,”大乖笑道,“老师吩咐我跟他做了个游戏。我利用他出去散步的时间,先在他房间的沙发下头偷偷地放了些干浮藻。结果,他回来马上发现了。我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时,这位老兄正趴在地毯上寻找浮藻呢。如果心里没鬼,他何必这么慌张。由此可断定,河湾里那起杀人案,正是他的杰作。”

“那还等什么,抓人呀!”

“不行,因为从201房间根本无法看到河湾里的动静,仅就这一点,他就可以毫不费力地把自己洗刷得一干二净。”

“对。”天雄道,“通过我们的观察,整个别墅里,只有101和201两个房间看不见河湾,既然看不见河湾,他又如何知道那里发生的一切?如何得知钓鱼人什么时候来,从而杀人。所以,他肯定有一个同谋!”

八戒叫道:“可是这么一来,就等于说,别墅里所有的人都可能是他的同谋?”

“可以这么说。”大乖道,“问题的复杂就在这里。”

八戒朝大乖挥了挥手,又问桑楚:“老师,你是不是已经有了目标了?我是说……那个同谋者?”

桑楚微然一笑:“只差一步。”

哦,四个年轻人顿时兴奋起来。

“老师,你快说,还差哪一步?”天雄追问道。

“一个时间数字上的误差。”桑楚喝了口水。

“黑痣!”尚天雄呼地站了起来。

几乎是同时,四个年轻人差不多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此人。

桑楚可没有那么激动,反而问道:“你为何这么认为?”

“那个11.56就是证明。”尚天雄道,“黑痣已经承认了那是时间,但他没有把话说完,应该是杀人的那个时间。”

“你们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么?”桑楚歪着头问其他三人。

“没道理。”八戒道,“假如人是黑痣杀的,他怎么可能把时间记下来?再说,十一点五十六分的时候,野驴还没有下楼。而且……”

没待他把话说完,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服务员在尖叫:“快来人呀!有人逃跑啦!”

五个人一惊,哗地奔出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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