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队队长尚天雄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恩师会搀和进案子里。因为老桑楚到这里来是为了休息的,名义上是即将召开的天灯节组委会的贵宾。可是怪了,应了人们对桑楚的评价,此人到哪儿,哪儿就有事。

他一看见船舱里的死尸便傻了:“老师,我真服了!你不是要坐船游天湖,然后到玉女峰去看看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哟?”

“这就是俗话所说的命不好,来吧,这摊儿交给你们了。”桑楚朝尚天雄和他的弟兄们抬抬下巴,“不过,现场我已经替你找到了。”

尚天雄从兜里掏出白手套,麻利地戴在手上,朝弟兄们招招手:“溜子,你去船上取证;小嘎,照相;大乖,你围着这一带转转,搜集一切有价值的线索,最好找一找知情者;小胡、八戒和我,搜索现场!”

桑楚暗想:这小子很有领导者的才能!

安排完毕,尚天雄朝桑楚笑道:“老师在这儿,学生都不敢干活儿了。”

桑楚点一支烟:“你干你的。这里本来就是你的辖区。需要我帮忙的时候,你尽管开口。”

说着,他向那个管水闸的汉子走去:“来,咱们聊聊?”

“听您的,您问什么我说什么。”那汉子恭顺地点着头。

“我什么也不问,光想听。”

“好好,我这就说,这就说。”那汉子抹抹嘴唇想了想,“那死者叫老六,这我刚才好像跟您说过了。他每个星期至少有五天蹲在这钓鱼。我去关水闸的时候都要经过石坝,他差不多老是蹲在豁口那儿。所以,我一看那件咖啡色的衬衣。就知道是他。不过,昨天他好像不在那儿,我没看见他。”

“后来呢?”

“后来我就去干活儿了。我和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因此……他死得够惨的。”

“接着说。”

“说完了,我就知道这么点儿。噢,对了,从城里到这儿有七、八里的路程,他的自行车呢?”

“你怎么知道他住在城里?”

“他说过,有一次聊天时说的。对了,他是个聋子!”那汉子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想起来了,我怎么连他是聋子都忘了说了!”

接下去,桑楚又从汉子嘴里了解到不少情况,归纳起来有几点比较有价值:此人外号老六,聋子,家住城里,骑一辆半旧的永久牌28车,车座是暗绿色的塑料套,每天差不多都在石坝豁口处钓鱼,吸烟,但不喝酒,本地口音。

大概就是这些。

桑楚站起来,又递给对方一支烟,就让他走了。临走想起个问题:“差点儿忘了,你每天几点钟去关水闸?”

“晚十点,每天都是这个时候。”

那汉子走后,桑楚下了石坝。尚天雄的现场勘察已接近尾声。

他简略地介绍了勘察的结果。结论跟桑楚的分析差不多。

初步断定凶杀发生在十五个小时以前。

桑楚看了看表:“也就是说,是在昨天晚上八点左右。”

“对,那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凶手可以毫无顾忌地从后边走上来,用石头把此人砸死后抬进破船里,再解开绳索,让木船顺着河道漂进天湖。当您发现这只木船的时候,它已经漂了十多个小时了。”

桑楚道:“看来我们俩的思路一致。”

这时候,八戒捏着一节尼龙绳走了过来。这个刑警很胖,模样也很像孙悟空的师弟。

“你们看,这是我在水边那根树桩上发现的。”

尚天雄接过尼龙绳,与桑楚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向那树桩走了过去。

“老师,这可能正是那个聋子之所以被杀的原因。”尚天雄站起身来,“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请看,这绳子的断口还是新的。”

“这个线索很重要!”桑楚捏着下巴说。

这时,大乖回来了,从他那乐滋滋的脸上,可以断定他没白跑。

“有收获,大有收获。”他取出一把车钥匙和一只比火柴盒大些的玩艺儿,“知道这是什么吗?助听器,这是一只助听器!是在死者的自行车旁边找到的。”

“你发现自行车啦?”桑楚有些兴奋。

“是的,据目击者证实,那辆自车就是死者的,28永久,五成新。”

“暗绿色的塑料座套?”

“对!就在紫薇别墅外墙那儿,目击者是附近的菜农,听了我的描述,他说他知道死者是老六,说老六是机电厂的一个退休工人。我们去找车,一下就找到了。车忘了锁,距车子一米远的地方,拾到了这只助听器。”

尚天雄急问:“他最后一次见到死者是什么时间?”

“他说了,说是昨天上午九点一刻。他强调这个时间很准,因为孔雀公主号正从河道上开过来。”

尚天雄想听听桑楚的意见,却发现老师的眉头已拧成了个疙瘩。随即听他嘴里吐出两个字:“两次。”

众人立刻无声了。两次——什么意思?

尚天雄却笑了:“老师,你是说,死者来过这儿两次。”

“哈,你果然快成精了。”桑楚在年轻人的肩上给了一巴掌,“说说看,你是怎么认为的。”

尚天雄的脸上充满自信,声音也颇为有力:“从时间上看,目击者说他九点一刻的时候还见过死者,这证明死者早上就来过一次。管水闸那人之所以没见他,是因为他那时已经不在石坝附近了,而是来到了发案现场——也就是这里。在这儿,他见到了使他再来第二次的东西。”

他抖了抖那根尼龙绳:“从这根被割断的绳子上,我们很容易得出这样的结论:他的死一定和这根绳子有关,或者说,和拴在这绳子上的东西有关。”

“那东西是谁的?”大乖追问。

“当然是凶手的,这还用问吗!”

桑楚道:“为什么是两次,凶手一次性把他干掉不就成了么?”

“真那么作也不是不可以,但相当冒险,凶手是绝对不会这样冒险的。否则,他就不会把东西用绳捆住沉进水里了,这说明他是个相当谨慎的人,能说明这一点的,还有那只脱了鞋的脚印。”

“继续说。”

“我之所以认为还有第二次,是基于那辆没上锁的自行车和这只助听器。”尚天雄清了清嗓子,“第一次发现了东西,这人没有动它。而第二次是晚上来的。因为天黑,他不必锁车,这样既可以节省时间,又可以在返回来以后少些麻烦。其次,遗失在地上的助听器,证明那个时候一定是在晚上,不然的话,他绝不会看不见。再联系他被杀的时间是晚上,便可以确认,他来过两次。”

“OK!”桑楚喝了一声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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