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金合欢商店街,我来到了“山本鲜花店”。我是来取花的。

昨晚,健太打来电话。

——来了来了来了……

我问的话他一概不回答,不过看他的口气那么兴奋,我就懂了。

——骗人骗人骗人的吧……

我握着话筒的手颤抖起来。健太兴高采烈地告诉我对方送来了花和留言。花送到了外婆那儿,而留言是寄给我的。

信刚寄出五天而已,没想到收到回应能比预想的快那么多,不,照理来说被对方无视也不奇怪。回信的事让我喜出望外。

——谢谢,真的谢谢。

我换单手握电话,点了好几次头。

——要谢我的话,还是等见了K再说怎么样?留言也基本是这种内容。我现在就送来给你吗?

后来我决定在去医院前先去花店取花,留言的内容就直接让健太念给我听了。因为是用电脑发来的留言,本来就会让健太印成卡片的,所以电话里直接问他也没什么问题。

——九月二十X日,星期天,上午十时,在H大酒店一楼,咖啡酒廊“金合欢”等着你。K。

健太得意地把口气假装成远房叔叔的来信一样,用译制片配音那种干涩的嗓音念给我听。经常唱老歌倒是把他的嗓音练得很漂亮。在我的印象中,K一直是那种风流绅士的形象,不过既然连健太都能装出这种嗓音,我明白了嗓音和外表不见得会完全一致。

能见到K了。

走进店里,只见健太正给插好的花篮挂上编好的丝带。淡黄色的蔷薇与鲜橙色的非洲菊在浓厚的绿叶陪衬下,释放出一股向日葵般的温暖。

“还剩包装,一下就好,你稍微等一下。”

健太一边说着,一边展开透明的玻璃纸。

“那是,给我的吗?”

“是啊,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啦,特别可爱。不过,这种样式给外婆真的合适吗?”

“那就是你的成见了。比起那些让人心烦的花,老人们肯定更加喜欢可爱一点的。再说,这次是对方指定要看望病人用的花。黄色和橙色都被称为维他命色,还有让低落的情绪变得开朗的效果呢。”

“对方指定……K这次指定了送花的目的吗?以前不是从来都随便送的吗?”

“探望病人、悼念死者这些场合送花有不少讲究呢。随便乱配到时候送去不合时宜就糟了。”

“原来如此。这束花比以前小多了,多少钱?”

“这种问题就别问啦。五千日元。平常探望病人差不多合适的价钱,不,还算挺大方的。总之,这次对方的目的和梨花你是相同的。花只能算是附加的,真正想送到你手上的是留言吧。”

“留言呢?”

“我只是顺手打印了一份,没用卡片没关系吧?”

健太从收银机旁的文件堆里抽出一张B5纸,递给我。和电话里听到的那些完全一样。虽然不是手写体,不过却有一种从K那儿获得回复的真实感涌上心头。

“你笑个什么劲儿呀。明天就要见面了吧。虽然说是有回你的信,但竟然一开始就注明了见面时间,简直是独断专行。要是你有什么急事,又该怎么办呢?”

“我反正有空啦。他一看我的信就知道我急着等他了。K一定很忙,大概只有明天才能抽出空来吧?”

“说的也是。毕竟他还要专程赶到我们这儿来。”

H大酒店就在离外婆住的医院最近的那个车站对面,也算是这一带最大的酒店,我父母的订婚宴就是在那里举行的。难道K也知道吗?

认为妈妈是“最亲爱的人”,还不断送花来的人,到底会是个怎样的人呢?对于我这个女儿,对方也会有所期待吗?虽说不能相似到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程度,也不见得和妈妈一点都不像吧。万一他远远地望见我,觉得很失望,偷偷回家的话就完蛋了。

“该怎么办?该穿什么衣服过去?穿牛仔裤可以吗?头发也已经超过三个月没有剪了,还是去一趟美容院吧……可是,一花钱就心疼。”

“说什么美容院呢,该去的是医院啦。啊啊,自寻烦恼。管你是牛仔裤还是运动衫,你穿什么去见面和K完全没关系啦。比起这个,你还是赶快拿着花去见外婆一面吧。检查结果肯定出来了。”

我低着头,一个白色素净的大纸袋塞到我的面前,黄色和橙色立刻跃入了我的视野。尽管心中满是不安,我见到这束花儿还是有了一些精神。

进入病房,只见外婆卧在病床上,心不在焉地盯着窗外。电视机没有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似乎连我来到病房都没有注意到。

“外婆。”我走到窗旁,轻轻地说话,尽量不惊吓到她。

“啊呀,梨花。你这么忙还来看我。”

外婆只是转过头来,望着我微笑了。看上去,公司的事儿她还不知道。说不定,她只是知道我在做英语口语讲师,根本没有记住我是在“JAVA”这个公司工作的呢。平时外婆至少会直起身子来,而今天她依然躺着,按了一下手柄的按钮,抬起了病床的上半部分。难道身体很不舒服,连自己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吗?

“身体怎么样?太吃力的话就别把床抬起来啦。”

“没事的。”

不管是真的胃痛,还是因为药的副作用不太舒服,就算连身体虚弱到爬不起来,外婆还是会那样回答我的吧。身体的情况,和她的主治医生了解一下就明白了。外婆既然表示自己精神不错,我就一定要以三倍的活力回应她才是。

“我带花来啦,今天的花可不得了。”

我清空病床一旁的桌子,从纸袋中取出花来,放在正中央。

“啊呀,真漂亮,好像太阳。”

外婆眯着眼睛,欢喜地盯着花儿看。同房的病友们陆续病愈出院,令人不快的病房中仿佛忽然有了光彩。

“是谁送的呀?”

“山本鲜花店送的。”

“啊呀,是那么贵的花呀?”

“因为最近我常到他们店里帮丘……”

外婆倚靠在病床上,伸出手去,想要从储物抽屉里拿出什么给我。

“外婆,不用啦。我会好好记录的。”

她想要拿出来的是记录探望人名单的笔记本。什么时候来的,收了什么礼物,外婆都会一丝不苟地记录下来。

“不过我先给这儿换点水哦。”

我取过装着龙胆花和土耳其桔梗的花瓶,离开了病房。尽管几朵花有点蔫了,还有一半依旧开得很漂亮。

我怎么就没想到外婆会问是谁送的呢?

小时候,母亲常教导我,受了他人的恩惠一定要告诉大人。当时,“梅香堂”的老板娘给了我金锷烧,我却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后来被母亲知道了,斥责我“和你讲过多少遍了!”。外婆袒护我说:“用不着这么生气啦。”可母亲回了一句:“教导我应该这样的,不就是妈妈您吗?真是的,对外孙女就这么溺爱。”结果连外婆都跟着被责备了。

如今我这个女儿长这么大,却毫无长进,母亲在天上也要长叹一声吧。

我随便糊弄过去了,说实话,告诉她是K送来的花会不会更好呢?

万一,外婆真知道K是谁,收到花,她一定会让我去向K道谢的。但母亲做到了吗?每年,她如同理所当然一般,收下如此豪华的花束,有没有好好致谢过呢?我母亲这样的人,竟然会随手收下不管不顾,我真是难以想象。就连外婆也是一样。母亲死后,花送到我家,就算我不在意,外婆至少也应该考虑过写一封谢函吧。

还是实话实说告诉她就是K送的吧。可是,外婆可能又会问,为什么K知道我生病了?就说健太偷偷告密的好了。一年一度送来花束的时间就是下个月,订单来得早了一些,于是健太随手发邮件询问了一下要不要准备成看望病人用的花束,这么说的话,外婆一定也能接受。

要是被健太知道,他一定会发火的。不过他竟然把写着K的情报的贵重传票给丢了,这点程度的定罪肯定没关系的。

我捧着花瓶回到病房,装饰在窗台上。外婆一脸安详地看着花朵。尽管看上去有点扫墓的感觉,但外婆似乎更喜欢这次的花。

我展开折叠椅,坐在床边。

“橙色和黄色好像说是会让身体恢复元气的维他命色呢,是健太想到了才做成这个配色的,不过,实际上是K送来的。”

听到这句话,外婆微微地蹙眉。

“就是每年都送花来的那个K吗?”

“是啊。今年来订单的时候,健太顺便发了封邮件去问是不是探病用,结果就这样了。好像是必须向客户确认的项目。”

“那可真是费心了呢。”

“该不该谢谢K呢?这次只是祝您病愈,下个月大概还是会送来一大束花吧。我到现在才发觉,每年我们都收那么贵的花,从来都不写谢函真的没关系吗?还是说,外婆您已经写过了?如果是这样,今年就让我来写吧,如果您知道他的地址……”

“用不着。”

外婆温和地打断了我的话。

“谢函之类的从来都没有送过呢。”

“可是,外婆和妈妈一样,都是在这种事情上格外上心的人呀。”

“K寄来的花,不是什么礼物,而是表示感谢之情的。所以说,我们不用多事,收下来就是了。”

“外婆你其实知道K到底是谁吧?”

“不知道呀。”

“她也应该不知道。”

“可是有一次,我看见留言卡上写着‘给我爱的人’呢。”

我撒谎了。不过,K让健太伯父传达出“给我爱的人”是事实。给完全不认识自己的人送去那种留言是不可能的。又不是什么狂热追星族。难道说,母亲也曾经从事过那方面的职业吗?她只是个喜爱旅行和绘画的专职主妇而已,结婚前……不,就算有过,也至少会听别人提到的。就算她本人不肯说,商店街的人也一定会告诉我的。能算得上偶像程度的,也仅仅是“金合欢小姐”这回事。

“会不会是山本先生搞的鬼呢?他从前就嬉皮笑脸的。”

“大叔再爱开玩笑,也会把私事和工作分开的啦。”

因为我,连大叔都被怀疑,真是太对不住他了。

“说得也是。不过,我是真的不认识呀。没想到梨花你一直都对K这么在意,他送花来的理由,要是那孩子还活着的话,你能问个清楚就好啦。如果明生还活着,那孩子去的时候说不定还会告诉我们,不过他们是一起走的,实在是没办法呢。”

母亲虽然不清楚K的真面目,却知道送花来的理由,连父亲也知道。可这明明是“送给我爱的人”。

“那孩子大概只是做了什么好事,让K每年都送来那么多花吧。既然她也一声不响地接受了,我们也和她一样做不就行了吗?”

外婆深深叹了一口气。她的身体已经比平常虚弱了,结果还让她说了那么多话。我也只不过绕着圈子想打探一些有关K的信息。不过既然明天就能见到K了,就不要再对外婆问这问那了吧。

“我们不谈K的事啦。只是这次花都送到外婆这儿了,有些在意而已。对了,我得去见一下医生。前天检查的结果,还有手术的事情,可能要花不少时间,您就好好睡一觉吧。”

我把花篮放到窗台的花瓶旁边,整理了一下桌子,用移动按钮把床调节回水平状态,铺好被子。

“我回来的时候要是您睡着了,我就不吵醒您,直接回家啦。明天我还会来的。”

“不用这么操心呀,梨花你也要好好休息。还有,能不能把K送来的花搬到护理站去呀?难得有花让人这么精神,能让大家都看看才好呢。”

外婆这么一说,我就捧着花出了病房。与其说是让大家都看看,实际上还是因为这样亮色的花朵,对于老人来说可能还是过分鲜艳了。下次有意无意地给健太提点建议好了。

前天,外婆接受了手术可行性的身体检查。不过,就算能动手术,到时候肯定是要开刀的,时间拖得长就要接近半天左右,对身体也是相当大的负担。如果没法承受,就放弃手术,只能通过抗癌剂或者其他手段来进行保守治疗。或者说,只能通过药物把她的痛苦减少到最低限度,静静地等待那天的到来。

原来还有这种检查,我是两天前才知道的,之前一直都只为钱担心。金钱上的烦恼,毕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要是不能动手术,那今后该怎么办?一般来说,在这种情况下,医生都会建议全家一起商量。可是像我这样的,只能一个人决定。我承受不了。

检查的结果出来了,外婆是可以接受手术的。

真是谢谢了,我说着,把维他命色的花篮送

给了值班的护士。

明天就把手术定下来的事告诉K吧。一周后,下周末。

我恨不得赶快跳到那一天,当我怀着急切的心情回到病房时,看见外婆的病床旁站着一位来访者。

外婆已经熟睡,那人站着,静静地注视着她的脸。他什么时候来的呢?我本该走进去跟他打声招呼的,门开着,我却悄悄躲在门边,因为那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男人。探病名单里只写着几个人的名字,基本都是镇上的人,除了一个男的之外全都是女性。而唯一的那个男人还是“梅香堂”的老板。眼下这个男人到底是谁呢?

在住院之前,外婆也从来没有招待过男性客人。

他的年龄大概和外婆差不多吧。虽说现在刚过秋分,但天气依然炎热,可那人穿着一身很讲究的夹克衫,纽扣也扣得整整齐齐。穿得如此正式来探病,看来不可能是这附近的人。是远道而来的吗?

可是,知道外婆住院的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而且也仅限镇上的人。我的爷爷奶奶早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就过世了,所以那边没什么攀得上亲戚的人,也没有特地去通知过谁住院这件事。

难道,他就是K?如果是K,他一定既知道外婆正在住院,又知道她在哪家医院。我们约好见面的时间是明天上午十点。今天这个时候来到这里也不奇怪。

“那个,您是我外婆的熟人吗?”

我靠近他的背后,诚惶诚恐地发问。

“是的。以前曾受她的照顾。”

那个男人惊讶地转过身子,样子看上去比我更紧张。他的嗓音听起来相当沙哑。这个男人就是K吗?

“不好意思。好不容易来一趟,外婆却睡着了。我试试看能不能叫醒她。”

“不,不用了。我明天还会过来。”

“真是不好意思。好不容易有人能来探望,自己却睡着了,我想外婆知道了也会过意不去的。”

“请不用担心,我就投宿在车站前的H大酒店。”

和K约见的地方。如此明显的暗示,难道是在试探我吗?要是明天去了酒店,还要再腆着脸说昨天见过面了吗?为了不至于失礼,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那么,您贵姓?我会告诉外婆的。”

“这样的话,她就会知道睡着时我来过了,反而更添麻烦。可以的话,这些花也请装饰到其他地方。明天我会带新的来。”

那个男人把一直放在脚边的纯白色纸袋递给我。我看了看里面,是白色、淡紫和深紫三色混合的波斯菊。

“那个,这……”

这不就是我送您的花吗?我欲言又止。他正了正夹克衫衣领,向熟睡的外婆施了一礼,离开了病房。

我该不该追上去呢?不过,如果他是K的话,明天就能见面。就算他只是外婆的熟人,我也不认识他,既然说过明天还会再来,也就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了。

他注视外婆的目光,不是那种初次见面的目光。

如果他是K,那么外婆就一定认识K。他不大可能只是挑外婆睡觉的时机来探望,外婆应该也认识那个人吧。既然这样,那外婆为什么又要骗我说不认识K呢?

“给我爱的人”是说那个人爱我的母亲吗?那样的话,年纪相差也太大了。他们都能做父女了。给亲爱的女JL?不对……我现在一定是突然变得太闲,看太多日间电视剧了。外婆每天都不忘给佛龛上一炷香,这样的外婆,怎么可能和别的男人有奇隆的关系呢。

胡思乱想也没用,到明天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外婆睡得很香,她均匀的呼吸也算是一种安慰。

“明天我还会过来”,我写了一张纸条,然后提起装着波斯菊的纸袋,出了病房。

“多半,是不同的吧。”

健太盯着那束波斯菊说。我想让健太确认一下在医院拿到的花,是不是和我寄给K的那种一样,于是回家时顺便绕到了“山本鲜花店”。

“梨花你虽然说要波斯菊,可订单上面可是写着以波斯菊为主的搭配,配上一些其他的花,好看上去豪华一点,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嘛。不过,这里面可只有波斯菊呢。外婆她很喜欢波斯菊吗?”

“应该不讨厌吧。”

“我还真不知道。”

“比起紫色的土耳其桔梗,她好像更喜欢蓝色的龙胆花。”

我夸张地大声叹息,不过还是没能把维他命色的花对于老年人太过刺眼这件事说出口。毕竟健太做这行也是有自尊的。回家时,我来到护理站前的通道,把花篮装饰在前台的一端,来来往往的人们,似乎表情都忽然明亮起来。

“就算我在送给他的花上做了记号,他也不见得做出探病时直接转送这种丢脸的事。不会是其他人吗?”

“可是,他知道外婆就在H医大附属医院住院,还说自己就投宿在H大酒店呢。”

“那么,假设那家伙就是K,他和外婆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他看外婆的时候是怎样的眼神呢?”

“就静静地盯着看,总觉得有一点寂寞的感觉。我去搭话他还吓了一跳,又盯着我的脸不停地看,有一种大公司高层的气场,说话也特别有礼貌,总感觉郑重其事。”

“难道说,外婆的老伴还活着……”

“住嘴。佛龛上好好地供着我外公的牌位和照片呢。不过,那一瞬间我也想到了这回事。冷静下来一想,那张脸和照片上的外公还真的挺像的,和妈妈也有点像。总之不是这方面的问题啦。”

“不管怎样,明天问题就全都解决了。外婆想参加的那个拍卖,有没有好好问清楚?”

“……啊。”

“你也真是的,回家还是好好把明天该对K说的话全都写在纸上吧。你又不是去闲扯的。要不然,我陪你去吧?”

“不用,没问题的。不过,还是在纸上写一遍的好。”

正巧店里没人,我直接取出了记事本。公司倒闭以来,我基本上都没有用过。

和家母有何种关系——

“外婆的手术费用才该更优先吧?”

“对啊。对对,先说外婆已经可以正常接受手术了,体力还不错。但有可能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我把自己问到的消息说给健太听后,心中绷紧的那根弦仿佛忽然放松下来,不禁鼻头一酸。

“都说没问题的啦。”

“说得对。肯定能行的。对了,我现在准备带着这些花去扫墓,要求爸爸妈妈,还有外公都来保佑外婆呢。”

我把写到一半的记事本合上,连忙出了店。

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从前遇到一点点小事我就会哭鼻子,母亲总是这么说。可是,如果面前能有人让我毫无顾虑地痛哭一场,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可是,在手术成功之前,我绝对不能哭。就在现在,我下了决心。

穿过商店街,我向与我家反方向的寺庙走去。盂兰盆之后我还没有扫过墓。公司和手术两件事让我焦头烂额,就连秋分都完全忘了。我在寺庙旁的杂货店买了线香,装满一桶水,前往我家的墓地……

来到墓地,却只见几炷飘着轻烟的线香和装满波斯菊的花瓶,仿佛正静静地迎接我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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