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走道上的铁栏门大开着,表示刚刚有人过去,那个人是沈华起。这扇铁栏门似乎在他眼里不重要了,也的确不重要了,余健死了,沈丹疯了,吴媚兰又不知道如何进入地下。

没看到人,地下客厅跟前次一样的死寂。叶婉可以猜到沈华起的去向,他一定是进了地下的另一个空间,就是第二间房里那扇门后的空间,或许其他人也被关进那个空间了。这扇门还是锁着,她没办法打开,无计可施的叶婉只好选择等待。

她去了趟卫生间,再去厨房找了点吃的,然后就在客厅里坐着,等着人的出现。寂静中,忽然传出一种奇异的声音,轻微的唔唔声,是从第一间房传来的。难道第一间房里有人?叶婉意识到自己忽略了那间房,急忙走过去。

一打开第一间房,里面的情景让叶婉很吃惊。何俑被双手反绑在椅子上,双脚也被绳捆住,嘴里贴了胶纸,唔唔声是他发出的求救声。一定是沈华起与张伯把他抓到这里,他们还没有打算杀他,如果要杀人,在上面解决了就行了,没必要抓到地下来。

叶婉撕下何俑嘴上的胶纸,问他其他人去哪里了?何俑大大地喘了一口气后摇摇头,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昨晚回房只想休息,并不想睡的,可是喝了咖啡后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几乎没有知觉。早上,六点左右醒过来,他起床去洗手间,出来时,看到沈丹在二楼的门上写着血字,写几下又跑上楼,一会儿又跑下来写。他很奇怪,就上楼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很快发现了四楼楼梯上的血迹,正在这时,有人在后面袭击了他,把他打晕了,等他醒过来后,却发现自己被捆绑在这里。

“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何俑说完后问。

叶婉抱歉地回答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椅子上的人没有要求松绑,大概觉得她不会替他松绑。他真是善解人意,她的确没有替他松绑的意思,在不知道是谁绑了他,不知道为什么绑他的情况下,随意地替他松绑,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她现在不敢轻举妄动。

尴尬间,叶婉听到第二间房有开门的声音,很快,这间房的门口出现两个身影,看到她与何俑,其中一个人气恼地问叶婉,为什么把医生弄到地下来。对沈华起的恼怒,叶婉有点摸不着头脑:“难道不是你把他捆在这里吗?”

“什么?!”

一问一答让沈华起也明白事情的蹊跷,他看向身边的张伯,怀疑的目光让张伯有点生气,他向他发誓,这件事不是他干的,他也没有将秘道的入口透露,连他的老婆都没有说。昨晚他们两个人在客厅里喝酒,最后都睡在客厅了。早上还是沈华起把他叫醒,叫醒后,他在厨房做早餐吃,沈华起去住宅上面看情况,就是说,从昨晚开始,地下的第一间房,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去过。

张伯的申辩让沈华起沉默,因为张伯说的内容是真实的。不是他们两个人干的,把何俑捆绑到地下的是另有其人,于是,又冒出一个神秘的身影,在住宅里还有其他人知道地下的秘密,这个人深藏不露,究竟是谁?

“这是哪里?”

大家正疑惑着,客厅里突然有人问,听声音像是高平膺。三个站着的人马上走到客厅,看着出现在地下客厅的人,脸色更加疑惑了。问话的人果然是高平膺,他看着他们,神色有点不解和迷茫,好像还没有弄清自己身处何地。

“你怎么会进入地下空间?”沈华起冷冷地问。

“地下空间?”

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后,高平膺迷茫的目光闪出一丝惊喜的光芒。他向客厅里的人解释了自己的出现,昨晚深夜他原本是想守护叶婉的,可没想到却莫名其妙地睡着了。等他醒过来时,并不在客厅的沙发上,而是躺在一条昏暗的小通道里。他左右寻找了一下,又发现通道的一头左边有一条走道,右边有一个螺旋形楼梯,他沿着楼梯走下来,就看到这个陌生的空间。

高平膺说的昏暗小通道,应该是通向狗窝的那条岔道。可惜他的话没能得到沈华起和张伯的相信,两个人走到高平膺身边开始对他进行搜身检查。高平膺没有反抗,他也反抗不了,虽然他很年轻,可缺食导致体力不支,昨晚那点饼干也增强不了多少体力,加上他的单臂,对付一个强壮的张伯都不容易,更何况是两个人。

沈华起从高平膺的身上搜出一些物品,这些物品有高平膺个人的东西,如钱包、家用钥匙,还有就是住宅里出现的东西,像旧照片、耶稣诗、恐吓信等事物。叶婉紧张那把天主教的钥匙,会不会因此落入沈华起的手中。奇怪的是,沈华起并没有找出那把钥匙,他在那些物品里只注意了三张纸,把其他东西扔在沙发,将手里的三张纸拿到高平膺面前,让他好好地解释解释。

“这不是我的东西。”高平膺瞟了一眼沈华起右手上的纸,矢口否认。

“不管你承不承认,说不说,反正都是要死的。”沈华起无所谓地将三张纸扔到沙发上,“凡是进入地下的外人,都必须死。”

“我明白了。”高平膺冷笑一声,“那个人的目的,就是想借你们的手杀了我。”

沈华起和张伯对视了一下,神情微显疑虑,高平膺的话还是起了作用,让他们也意识到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背后还有双手在操纵着一切。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把你绑起来,等事情都结束后,再杀了你。”沈华起用阴沉的目光看着高平膺,有点懊悔地说,“也许,我真不该叫你来这里。”

高平膺提出被绑前的要求,让他先去趟卫生间。沈华起默许了,他知道高平膺是反抗不了的。两个人把高平膺捆绑在第二间房的椅子上,在没查清谁是背后那双手,他们暂时不会要何俑和高平膺的命,但也警告叶婉,不可以给两个人松绑,否则连她也杀了。

看着他们急匆匆离开地下,叶婉拿起沈华起扔在沙发上的三张纸,这是三张A4打印稿,打印的是住宅四个楼层以及地下空间的平面图,图中还有数据说明。打印纸有些发黄,而且还有很明显的折叠痕迹,应该是陈年旧物。图纸一是一楼与二楼的平面图,图纸二是三楼与四楼的平面图,图纸三是地下空间的图纸。通过图纸三,很清楚地知道第二间房那扇门后面有一段楼梯,走下去还有一个空间,只是图上没有画出那个空间里的具体结构。图纸三的页码上面,有个日期,是“1996年12月”,好像是设计稿完成的日期。

细致的图稿,说明画平面图的人不仅是个装潢内行,而且还是深知住宅结构的人。图纸在高平膺身上发现,虽然他矢口否认,可谁会相信呢。一个普通的警察,是不可能画出这样专业性的装潢平面图的,真是他的话,那说明他的身份远不只警察这么简单,如果是别人栽赃的,就说明操作的幕后人物还一直存在,余健或许只是枚棋子。

“叶小姐。”

第二间房里传来叫声,叶婉走进房间,看着高平膺,他正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她。她很直白地告诉他,她不会替他松绑,在这里,她做不了主,也不敢擅自做主。她的直白惹来高平膺几声冷笑,表示他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让她为他弄些热烫的食物,因为在阴冷的地下岔道上睡觉,他身子有点受寒的感觉,想吃点热烫的食物驱驱寒。

叶婉满足了他的要求,拿了三片面包,倒了半杯牛奶,在微波炉里加到八分热。她不想他喝太多,免得又吵着上厕所,她会很难办。服侍着警察吃完后,叶婉问他,那三张平面图是不是他的。高平膺再次强调,图纸不是他的,并坦白自己的诚实,他没有撒谎,也不会撒谎,如果真是他的话,他一定会承认。

两个人之间出现了不愉快的沉默,叶婉搞不懂眼前的局面,幕后者把何俑与高平膺弄到地下来,其目的是想让沈华起和张伯杀了他们吗?还有两个女人呢,吴媚兰和张妈,她们现在又在哪里?谁会是幕后人物,叶婉还真的感觉不出来。

“你帮我看看皮衣右边的内袋,那把铜钥匙还在吗?”高平膺焦虑地吩咐叶婉。

叶婉翻开皮衣查看了一下摇摇头,刚才沈华起没有找出这把钥匙,她还以为高平膺藏到什么地方了。有人在高平膺被迷昏后,取走了他身上的铜钥匙,还把图纸放到他身上栽赃给他。这个人不仅知道住宅的秘密,还知道那把钥匙的用途。

“到底是谁呢?”

高平膺不可置信地自语,寻思不出自己犯错误的步骤。幕后者应该也在住宅里,却如此不露痕迹,还步步成功。自己是忽略了什么重要问题,还是另有其人存在?高平膺的眉头一皱,看了叶婉一眼:“会不会,还有第十三个人?我想,那句‘不祥的数字再次奏响罪恶’,也许不是指钥匙,而是指人数,住宅里一共有十三个人。”

根据诗的字面意思,这是完全有可能的,写诗的人早就知道住宅里的真正人数。可这个人躲藏在哪里,如此神出鬼没?根据三张平面图里的住宅结构来看,住宅里没有别的密室了,唯一没有去过的地方,就是地下的另一个空间。可那个空间是沈华起和张伯的地盘,那个人怎么可能躲藏在那里。

叶婉想起沈丹说的疯语,“不要打我,是我爸爸的意思”,难道第十三个人是沈华文?他没有死,自己导演一出抢夺自己财产的戏。她没办法接受这种猜想,宁可相信他已经死了,宁可相信是沈华起抢夺财产。

“想不想听听十年前的事?”高平膺忽然问。

“你舍得说吗?”叶婉有点不相信他的慷慨。

“其实,那些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高平膺淡淡地一笑,“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出去,所以,不如说出来,让你对情况有所了解。”

叶婉向他道了谢,就算十年前的事跟她毫无关系,跟住宅里的某些人一定有关系,他告诉她这些,也是在帮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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