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嫔妾真不知道这香囊里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嫔妾若是知道,就算给嫔妾一百个胆子,嫔妾也不敢把它带来明月宫。”

张嫔进门看到陛下与皇后都在,膝盖已经软了一大半,等御医查验出香囊里有毒,她整个人惶恐地跪在了地上,满脑子都是谁在陷害她?她的命还能保住吗?

老天爷,快飘一场雪下来,证明本宫有多冤枉吧。

可惜老天爷并不打算配合她,不仅没有飘雪,连风都没有刮一下。

“这……这什么醉花,嫔妾连它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它有没有毒。”张嫔哭得十分可怜:“请皇上跟皇后娘娘明鉴,嫔妾绝无毒害皇后娘娘之心。”

“行了。”隆丰帝被她嗷嗷的哭声,吵得头昏脑胀:“皇后都还没说话,你急什么?”

“嫔妾不敢,嫔妾冤枉。”张嫔小声抽泣,不过不敢再大声喊了。

“小猪,看到没?”宸王在玖珠耳边小声道:“这就是后妃跟朝臣都爱用的三手段之一,哭泣法。”

“剩下的两个手段是什么?”

“吵闹法跟寻死法,有时候为了达成目的,也有人把三种方法综合使用。”

玖珠怜悯地看向隆丰帝,深深感慨:“父皇可真不容易。”

朝廷后宫都是这样的人,这过的是什么苦难日子啊。

“把你的小眼神收回来。”宸王小声说:“你再看下去,父皇那里的奏折,有一半就要挪到我手上了。”

玖珠赶紧把视线收回,殿下还年轻,可不能像陛下那么受折磨。

“陛下,娘娘,四皇子与四皇子妃到了。”

自除夕过后,隆丰帝久没有再见过这个儿子,他摩挲着手里的茶杯,沉默不言。

“陛下。”苏后笑:“无论有什么事,都斩不断血缘。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这些年,委屈了你。”隆丰帝不愿在苏后面前沉着脸色,他握住她的手:“父子血缘又如何,在皇权诱惑下,什么都变得微不足道。”

“父皇,话也不能这么说。”宸王把头探向他,小声道:“儿臣可没惦记过您的那位置。”

“你给朕闭嘴。”隆丰帝更气了,他不惦记比惦记还让人生气。

宸王默默坐回玖珠身边,玖珠安慰般拍了拍他的手臂,小声道:“殿下不要伤心,甫六哥在家也经常挨大伯的骂,但大伯很在意六哥。”

“唉。”宸王故作悲伤:“怪我做得还不够好。”

“殿下已经做得够好了。”

苏后瞥了眼在玖珠面前扮可怜的儿子,干咳一声,提醒他适可而止:“宣四皇子与四儿媳进来。”

“香绢,扶张嫔起来,有什么话坐着慢慢说。”

云延泽走进殿,规规矩矩行了大礼:“儿臣拜见父皇,拜见母后。”

“都起来吧,赐座。”苏后见隆丰帝没有说话,对夫妻二人笑了笑,等他们坐下后,闲话了几句家常。

云延泽一一答了,每个回答都周到妥帖,找不出半点缺陷。

苏后也不打算在隆丰帝面前,跟其他皇子演什么母子情深,客套话过后,直接道:“今日请四皇子过来,是因为张嫔带进明月宫的香囊里,装有醉心花与致人癫狂的药物。”

云延泽面色大变,维持冷静道:“此事,儿臣并不知情。”

“就是因为你不知情,本宫才叫你过来。”苏后抬了抬手,御医把装有毒香囊的托盘端到他面前:“四皇子看看吧。”

醉心花怒放时很美,烘干后却像蜷缩在一起的枯叶,毫无美感。

听到“毒”这个字,孙采瑶下意识地看向明玖珠。

被孙采瑶莫名其妙盯着,玖珠抬头看她:“四嫂,怎么了?”

“没事。”孙采瑶慌乱地收回视线:“什么事都没有。”

“四殿下,醉心花可驱蚊虫,然其茎叶皆有毒,多食能致人死亡。像这种晾干的花,并无多大的毒性,但与这种药粉混合在一起,日日佩戴,不出一月,便能使佩戴者失智癫狂。”

张嫔听到太医这话,渐渐缓过劲儿来:“有人想要害我?”

“你先别急,我已经让人去搜查你的寝宫,只要是可疑的物件,都会拿走。”苏后安抚着张嫔受到惊吓后的情绪:“今夜,你先住在明月宫侧殿。”

“谢皇后娘娘大恩!”张嫔终于明白,原来皇后娘娘叫她过来,是为了保住她的性命。

“明月宫从不住其他妃嫔,不如让她去住清风楼,你若不放心,多派几人守着便是。”一直没有开口的隆丰帝道:“不能因为她破了规矩。”

张嫔:“……”

好吧,她懂,她不配!

“也好。”苏后笑瞪隆丰帝一眼,转头对张嫔道:“清风楼没有其他妃嫔居住,你去了就住主殿,比住本宫这边的侧殿好。”

若是能够选择,谁不想住明月宫侧殿?

“谢皇后娘娘恩典。”张嫔不敢有异议。

很快,派去查张嫔寝宫的人回来了。

“启禀皇上与皇后娘娘,下奴等人在张嫔寝宫中,发现粹过朱砂的红粉长颈瓶两盏,含有醉心花粉末的熏香一盒,以及……以及……”为首的太监偷偷看玖珠,吞吞吐吐不敢说话。

“以及什么?”苏后意识到不好,面色沉下。

“以及写有宸王妃生辰八字的巫蛊娃娃。”太监说完话,就跪了下来:“请陛下与娘娘息怒,请王爷王妃息怒。”

历朝历代皇室,对巫蛊都很忌讳,他们在张嫔被子下找到巫蛊娃娃时,差点吓得当场跪下。

“张嫔?!”任谁都能看出,苏后发怒了。

“娘娘,嫔妾不知道这个。”张嫔茫然地摇头:“嫔妾向来不信这个玩意儿。”

“等等。”玖珠开口问太监:“那个巫蛊娃娃在哪,拿来给我看看。”

“王妃,这等污秽之物……”

“给王妃拿来。”宸王面无表情地开口:“有父皇在此,龙气缭绕,什么脏东西敢来?”

候在殿外的小太监端着托盘走进来,托盘上盖着一块红布,中间微微隆起。

玖珠揭开盖在巫蛊娃娃身上的红布,朝娃娃扫了一眼,顿时笑出声:“这算什么巫蛊娃娃,只能算个布娃娃。你们在张嫔娘娘寝宫何处找到的娃娃?”

“回王妃,在张嫔娘娘盖的被子下面。”

“若真是巫蛊娃娃,谁敢藏于床被之间。”玖珠拿起娃娃身上的银针,在写着自己生辰八字的娃娃上戳了几下:“巫蛊娃娃要用稻草编制,以红绳系诅咒对象的姓名八字,最好把籍贯也写上,才是最基本的操作。这种用布缝的布娃娃,毫无用处。”

这娃娃软乎乎,戳起来还挺好玩。

宸王看着被戳得嗤嗤响的布娃娃,翘起的二郎腿老老实实放了下去。

“还有这几根银针也有问题,行巫蛊之术,最好是选用金针,才有断气封穴之效。”玖珠拎起娃娃甩了两下,把它扔进托盘里:“最重要的是,巫蛊手段纯属无稽之谈,若是靠一个娃娃,就能解决所有的仇人,那我们大成哪还有何秩序可言?”

玖珠说完,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一句话都不说,疑惑地问:“怎么了?”

“咳。”宸王瞥了眼那个被玖珠自己戳了好几下的娃娃:“你如何知道巫蛊娃娃怎么做?”

“这有什么?”玖珠把巫蛊娃娃身上的银针全部拔下来,一根根整齐放好:“我的两位师父都是修行之人,她们跟我讲过许多民间传说。”

“心存正义者,百邪不侵。就算真有牛鬼蛇神,他们遇到将士衙差也要退让三分。”

哭着喊冤的张嫔不吭声了,眼泪挂在脸颊边被风干。

就连云延泽夫妇,表情也有几分呆滞。

尤其是他们看到明玖珠拿着针,在娃娃上戳来戳去时,表情五彩纷呈,精彩极了。

一般人,谁敢对写有自己生辰八字的娃娃,做出这种事?

她都没点忌讳么?

孙采瑶咽了咽口水,看向玖珠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

“玖、玖珠啊。”苏后回过神,干巴巴道:“你的意思是说,张嫔是被人冤枉的?”

“嗯。”玖珠点头:“张嫔娘娘不是傻子,不可能把巫蛊娃娃藏在这么容易发现的地方,等着暴露。”

以皇后娘娘在后宫里受宠的地位,张嫔今天敢在被子里藏巫蛊娃娃,明天就能被宫人举报。

张嫔感激地看着玖珠,什么不给女儿帮忙,让女儿没脸的负面情绪跑得干干净净,满脑子都只有宸王妃明察秋毫,心细如尘,不会冤枉好人。

“朱砂巨毒,与朱砂久住,亦容易使人癫狂。”御医看向张嫔,张嫔究竟得罪了什么人,竟然这么想让她发疯?

“辛苦御医。”苏后点头:“去侧殿休息一会。”

“微臣告退。”御医明白,接下来的内容,就不是他应该听的了。

等御医退下,宸王懒洋洋地看向云延泽:“不知四哥看懂这一出戏没有?”

“这是一场,针对我与五弟妹的阴谋。”云延泽看向玖珠:“有人想利用张嫔,挑起我与弟妹内斗。”

满朝皆知他与明家的仇怨,若是有人利用张嫔算计明玖珠,他就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错,本王与王妃是一体,所以这是针对你跟我们的阴谋。”宸王加重“们”的读音,皮笑肉不笑道:“四哥莫要说错了。”

云延泽笑了笑:“五弟说得是。”

孙采瑶开口:“五弟说得对,是针对我们与你们的阴谋。”

殿下与明玖珠毫无干系,也不该在一起单独提及。

云延泽侧首看她一眼,温柔一笑。

张嫔默默坐在旁边不敢说话,既然是针对两位皇子的阴谋,把她拉进水里干什么?

难道她就只配做一个没有脑子,活该被牺牲的工具人么?

难道她不要面子?

欺人实在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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