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一场风波终于平静时,海面上的风雨骤歇,小船也重新晃晃悠悠驶入了港湾。寇秋缩在被褥中,又被身畔的男人揽过来,满含怜爱地反复亲吻他漆黑而长的眼睫。这长长的睫毛并非是翘起来的,而是直直垂下的,密的就像是把能扇风的扇子,季白将嘴唇印在上头好几下,又把怀里的大宝贝抱得更紧,帮他顺着毛。

寇秋安心地躺在他怀里,小声地舒了一口气。

嗨呀。

好舒服。

系统崽子顿时震惊,【阿爹,你变了。】

你再不是之前那个纯洁的老干部了,你洁白如雪的精神呢?

都被这一天天高高升起的大太阳给照耀没了吗?

而且,【为什么今天时间这么短?】

系统崽子觉得很不能理解,这可不像是它认识的爸夫。它所认识的那个爸夫,向来能凭借着自己的腰力硬生生让人哭出来,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结束了?

要知道,爸夫向来一弄就是一晚上,一直下雨到下半夜,有时候还会断断续续持续到第二天凌晨。

可这回,它甚至还没来得及和马赛克谈星星谈月亮谈统生理想和诗词歌赋呢。

它担忧地说:【是不是肾透支了?】

寇秋:【......】

见鬼的肾透支。

【这虽然不能说是病,但还是和你之后的幸福息息相关的,】系统正儿八经地教导他,【千万不要讳疾忌医,一定要早早地开始补身体啊。】

寇老干部:【......】

这崽脑子里想的到底都是些什么?到底还能不能好了?

【没下,】他坦诚地告诉系统,【没你想的那什么。】

系统不可思议,声音也一下子大了,【没下?】

寇老干部默默把被子往上扯了点,盖住了大半张脸。

他还是觉得,这样和系统讨论这个话题,实在是太奇怪了,而且也非常让人羞耻。

【那这么长时间你们是在干什么?】系统非常不能理解,【好不容易心意相通了,难道不应该是干柴遇烈火?】

寇老干部幽幽道:【我也这样想。】

只是季白心疼他,丝毫不肯让他受一点点苦头。虽然东西都已经被他提前买齐了,可季哥哥深觉自己的这一门功夫还没有学到位,生怕一不小心就伤到了宝贝疙瘩,因此硬生生是憋了回去,只让寇秋痛快了,自己去洗了冷水澡。寇秋原本还想帮帮他,但却被男人拒绝了,季白把他看得这么重,怎么可能忍心让他来帮自己。

最终还是用冷水浇熄了燃烧的火焰,算是平安度过了一夜。

可即便只是这样,季哥哥也已经心满意足了。他抱着怀中的人,反复地亲了又亲,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亲不够,直到青年受不了他的骚扰,睁开眼控诉地望着他,才被他又咬了口鼻尖。

“安安,”季白握着他的手,低声道,“会不会觉得奇怪?”

寇秋又往他身上靠了靠,说:“不会哦。”

是真的不会。这都多少年的老夫老妻了,哪儿还会有什么违和感。

“那就好,”季白像是松了口气,黑沉沉的眸里那一点亮光也愈发地明显了。他将宝贝疙瘩抱得更紧,声音柔的像是融进了一滩水,“哥哥也是。”

——太高兴了。

高兴到一大早上便开始在被窝里头升起了旗。

青年幽幽望着他,季白却神色坦然,甚至将脸又埋进他的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口青年身上的气息。

“安安......”

什么开始对这个邻家弟弟变了心思的?季白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毫无疑问的是,直到这一次杭安和因为殷寒的缘故流落街头之时,季白都只拿他当纯粹的弟弟看待。的确不能说不亲近,可亲近到想与他融为一体的冲动却并没有,这其中更多的,不过是想照顾的心情。

可在接回来朝夕相处之后,却有什么悄悄地改变了。慢慢地,连心里都存了臆想,恨不能把全世界的美好全都捧给他。

他原本还是恐惧的,怕安安不愿接受,怕青年不过拿自己当个照顾他的哥哥看待。

而若是安安真的这么看待,又会如何?

季白扪心自问,随即得到了一个令他自己也头皮发麻的结论。哪怕安安真的无法接受他,他也绝对不可能放这个人走了。他也许会打造一副纯金的牢笼,把这个人锁进去,不让别人窥见一分一毫。

这样,这个人的目光、气息、触感、欢愉,便全都是自己的了。

这样强的独占欲,让季白自己也暗自心惊。他甚至在私下悄悄找过心理医生,查过了自己的心理状态,可事实证明,只有在面临与青年相关的事情时,他的心理才会向着一个极端的方向狂奔而去,就像是恢复了狼的本能,只想一口咬住猎物的喉咙,把他连骨头带肉都嚼碎了,整个儿咽进肚子里去。

好在,安安还是接受了。从此之后,不再仅仅是杭安和,还是安安,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安安。

季哥哥摸着手指下细软的头毛,弯了唇角。

“安安,”他轻声哄道,“哥哥去帮你拿衣服好不好?”

被子里的青年慢慢把两条白生生的胳膊都伸出来,随即一用力,从床上坐起了身。他晃了晃头,将几缕碎发从眼前晃到一边,仍旧带着点尚未完全消退的睡意,懒洋洋的,“我自己去。”

季哥哥忙伸出手去扶他,“小心点。”

他顿了顿,又道:“要不还是哥哥帮你拿吧?你万一摔了怎么办?”

系统终于再也看不下去了,高声吼道:【他——没——怀——孕!!!】

怀不了的,生不了崽的!

咱能不把他当成孕妇一样对待么!

寇秋也哭笑不得,勉强挣脱了男人的手,“哥,我有腿。”

他站到了地毯上,季白的眼睛就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盯得寇秋觉得自己整个儿后面的皮肤都要烧起来。他勉强弓着身子,从柜子里翻了翻,想暂时先拿件季白的衬衫穿,可这么一拉,竟然从里头拉出了一个纸箱子。

纸箱子哗啦一声倒过来,里头的衣物散了一地。寇秋怔了怔,下意识弯腰就要去捡,却听身后的男人声音一下子哑了,还透着点焦急,“不要捡!”

寇老干部一愣,“啊?”

他手中拿着那几件被抖落出来的衣服,已经站起来了,诧异地望望男人。季白咳了一声,力图镇定,“没事,安安,你先放在那里,我去收拾。”

寇秋看看他,又迟疑地看看手中的衣服。这一看,他不由得眯起了眼。

“......哥?”

这不是他之前最喜欢的那件外套么?

季哥哥眼睛看向了天花板。

寇秋干脆蹲下来,一件件整理。除了外套,还有他当初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的卫衣、牛仔裤,形形色色的衣服铺了一地,简直像是寇秋自己的衣柜挪换了地方。

系统也叹为观止,【行的,这一波很猛。】

这行为,跟个把食物往腮帮子里塞的仓鼠似的。

寇秋幽幽道:“哥,我以为只有昨天那一次。”

可从现在看来,他第一次丢的衣服也分明被摆在这里了。寇老干部眯起眼,深觉自己估计错误了,这哪里是什么满心只想着照料他的哥哥,分明是匹早就开始居心不良的狼!

季白百口莫辩,欲要说这都是狼崽子叼来的,可想想那狼代表的便是他最深处的内心,还是把已经溢到唇边的这句话咽下去了。

他担心的只有一点,安安会不会觉得自己这行为太痴-汉?

然而寇老干部的脑回路和他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你想要,直接问我过来拿不好吗,”他非常不能理解,“这有什么?”

季哥哥咽了口口水,“真的?”

寇秋说:“真的。”

我的和你的,也没有什么区别。

季哥哥立刻得寸进尺,“那哥哥想要你身上现在穿的这件。”

指的是寇秋下头这件印了颗红星的小裤裤,从刚才找东西起,季白就已经看了它半晌,连它的每一道褶皱都记得一清二楚了。

寇秋还未反应过来,下意识道:“可我还在穿着呢。等我换下来——”

“不用换下来,”季白的声音又低了低,“哥哥帮你。”

他伸出一只手,不容拒绝地将寇秋向后一拉。两人双双坠入了如同云朵般蓬松柔软的被褥里。

系统:【......哦呵。】

它也对自己的小媳妇儿说,【又见面了。】

马赛克默默掏出了自己的土味情话小本本,先是翻了翻,这才心中有了点谱,默默道:【可我刚刚还见到你了。】

系统奇怪道:【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马赛克正儿八经。

【每时每刻,】它说,【我心里。】

系统:......嘤!

它发现,马赛克是真的越来越会说这种让它数据库都要崩塌掉的情话了。

真是,想想都让系统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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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集团都察觉到,老总这一天的心情好像很好。他直到下午才来到公司,把车停进停车场时甚至来了个干净漂亮的甩尾,让停车场的老大爷都吓了一大跳。想要上前斥责这种危险活动,等发现了居然是老总,那话就被咽了下去,只能干笑,“季总,您今天可真有活力。”

季白显然相当愉悦,并没有在意他的话,径直将车钥匙拔了,又侧过头,问一旁的青年:“安安要不要一起上去?”

“......”寇秋说,“不用了。”

因为你想跟我多呆一会儿,我都陪你来上班了,总不能直接跟着你去办公室吧?

季哥哥黏黏糊糊,“那我送你去图书馆。”

“真不用,”寇秋伸手指了指,“就在对面,没多远。”

季白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相当不讲道理,“可我想送你。”

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我想再多看几眼你。”

系统崽子被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哼哼唧唧,明目张胆的偏心:【爸夫的土味情话没有马赛克说的好!】

寇秋也拿他的黏糊毫无办法,只好说:“那你就送吧。”

季哥哥终于得到了准许,立刻长腿一迈,下了车,把青年牢牢地护在了臂膀里。过马路时还要说:“安安,快握住哥哥的手。”

“......”

寇秋心情复杂地握住他的,心想,是什么让季白觉得,自己是个丝毫没有自我管理能力并且出门就可能遇到危险的学龄前儿童呢?

他坐在图书馆的侧厅,透过玻璃便能看见季白公司所在的大楼。位置选在窗边,季白让他坐下了,仍在不放心地叮嘱,“我下班后来接你,车就停在楼下。”

寇秋说:“好。”

季哥哥仍旧拉着他的手。

“多喝水,嗯?”

“好。”

“饿了就和哥哥说。”

“......哥,这里是图书馆,不让吃东西。”

而且,距离你下班只有两个小时。

季哥哥终于迈开了腿,还要回头来看看他,“我很快就来。”

寇秋只好对着他扬起一抹笑,见这人还没完没了了,干脆把他拽进了洗手间中,关上了隔间门,直接利落地凑上去,亲了他一口。

亲完后,他将脸后撤了一点,问:“行了?”

男人望着他,忽然抿了抿唇。

上前了一步。

空间骤然缩小,空气也像是被压缩了,充满了让人近乎窒息的紧张感。季白把他的双手握住了,高高举过头顶,低低道:“安安,你还不会......”

“这才是亲吻,”他的眼睛闪闪发亮,“哥哥教你。”

......

这一教,又是半个小时。等出来时,寇秋的气息都有点不匀,像条脱水的鱼,张口喘着气;季白倒是脸色极好,还有点心满意足的味道,终于肯舍得迈开步子了,“哥哥走了。”

寇老干部已经想不起来跟他道别几次了。但这一回,终于是让这位初次尝到恋爱滋味的男人回去乖乖上班了。

他自己在图书馆中漫无目的地翻阅,从中找几本书看。找了一会儿,他把一本厚厚的大部头从架子上抽了下来,坐在了窗旁,认真地一页页翻看过去。

对面的季白就在自己的办公室中呆了一会儿,飞快地处理了几份要签名的文件,便立刻乘坐电梯上了楼。他穿过整个正在工作的行政部门,把各部门的人都吓得一怔一怔,正不知是什么缘故让老总亲自上来视察,就看见他们的老总面容严肃,忽然从手中提着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副望远镜。

众人:“......???”

季白把望远镜架到鼻梁上,往窗边的椅子上一坐,开始专心致志地往外看。看着看着,他露出了一个痴-汉的笑容,“嗯......”

公司里的各个员工心里都痒得跟猫挠的似的,迫不及待想看看窗外头到底有什么,能让一向不苟言笑的老总笑成这个模样。可无论他们怎么看,这栋楼的对面都是市内的图书馆,里头书很多,自习的人也多,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

有人悄悄地拿手机后置摄像头照了照,将放大倍数调到最高,这才勉强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穿的似乎是件条纹衬衫,看不清脸,甚至连是男是女也看不清。

几个人把照片偷偷拍下来,心里都有了谱。

这是找了老板娘了。

他们装作专心致志地工作,眼睛却时不时就扫一下仍然坐在窗边的老总,果不其然,下班的时间刚到,季白就飞快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一旁的秘书还试图拦住他,“季总,您今晚和王总是不是还有个饭局——”

“改时间。”

季白头也不回,将车钥匙高高向上抛了抛,又严严实实握进手心里,“今天不行。”

秘书说:“可是您之前已经说好......”

但老总早已听不进去这话,走的飞快,还透着点迫不及待,早没了平日里严肃而认真的样子。等他一出门,各处的议论声立刻便大了起来,有人嚷嚷:“老大肯定是去接我们大嫂了!”

其他人更兴奋,“那看看?”

员工们激动搓手,“看看看看。”

那可是未来的老总夫人呢。

他们派了个员工去楼底下侦查情况,等了半日,娇滴滴的小姐姐没等来,却看见一个穿细条纹衬衫的小年青抱着厚厚的书,被他们的老总牵着手领出来了。季白把人送进了副驾驶座,自己坐到了驾驶座上,还侧身去替他扣好安全带。

......好看是真好看。

只是性别是不是有点不大对?

来打探的员工又多看了几眼,立刻失了兴致,“散了散了,这个来过的,是老总的弟弟。”

只有一小拨人慧眼如炬,立刻从这里头看出了几分奸-情来,嘿嘿地笑。当晚,一部名叫《霸道哥哥缠上我》的小说,便开始在论坛上连载了。里头的哥哥霸道又专情,每天都是盲目宠弟模式;弟弟则穿着干干净净的衬衣,乖巧又懂事,是个刚刚踏出学校大门的学生。

主角的标准名言是,我的弟弟,绝不能离开我一步,也只有我能欺负。

可以说是非常的中二羞耻了。

整篇小说炖的是肉香四溢,那红烧肉的味道隔得老远都能被人闻见,很受欢迎。在那之后,公司里也悄悄地流传开了。

在再听到孟娇娇消息时,季白也有些意外。

他事先调查过,殷寒与孟娇娇,那就是串在同一条绳子上的两只蚂蚱。他们当时欺辱于杭安和,这口气,季白自然憋不下去,故而才设计了套,用之前的利益退让换来了孟老大的信任,之后悄无声息把对方坑进了局子里。

而与此同时,扫-黑行动也轰轰烈烈地展开了。孟家这种地头蛇首当其冲,立刻便被行动小组抓获,主要成员全部落网。

独独少了孟娇娇和殷寒。

季白望着手中的文件,问办事的人:“有没有他们的下落?”

底下人回答:“别的并不清楚。只是孟娇娇转移了孟家账户上的钱,分开转到了几十张不同的卡上,可能和殷寒一起......”

季白明白了,眸色不由得更深浓了几分。

“愚蠢。”

他下了定论,慢慢地勾了勾唇角。

“如果她相信她父亲手底下的其他人,说不定还能保全自己一段时间。”

可偏偏,她选择了相信殷寒。

殷寒这人,胆子小,却极其自私。他的世界中只能看得见对自己的好处与坏处,却从来也没看到过他对别人的。季白对他的性格早已经摸得透彻,唇抿了抿,淡淡道:“这下,他们自己便会生出矛盾来了。”

纵使是再和睦的夫妻,面对贫贱的生活,也很难不彼此埋怨。更何况,殷寒的眼中从来都只有夫,没有妻。

季白有些想看看对方此刻的模样了。

可在那之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季白将电脑打开了,随即对着上头播放的视频,开始认真地记笔记。

位置注意,角度注意,手法注意。

东西要提前买好,还要在之后再塞点栓剂进去,对里头好。

嗯......

他把厚厚的一叠笔记又翻了翻,笔尖定在了“选择个合适的时机”那一行,顿了顿。

可他想等时机,狼崽子直来直去,显然没有这个想法。

它已经准备直接上了。

等到这一日晚上,狼崽子从窗口照旧钻进来时,看了一天的教程,满脑子装的都是黄-色废料。它垂着尾巴,嗷了一声,随即便睁着圆眼,瞪着较多的眼白,勉强无辜地看着他。

“哥哥,”它化作了人形,低低道,“要玩举高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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