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善楼警官,在他警察总局的办公室,把身体靠向那只回转,但是硬背的座椅,向对面的柯白莎露齿一笑他说:“白莎,你看来很不错。姓彭的女人到底想告你什么?”

白莎说:“那只骚——”她闭嘴不说话。

“说好了,没关系。”善楼牙齿露得更多,他说:“你要说的其实我都听到过。说出来,再说一遍,你会好过一点。”

白莎道:“我才自我律师那里来。我说的任何坏话都会称为是恶意的。我目前觉得她是一个可尊敬的年轻女孩,有错误是可能的,互相误会是一定的,但是,她是个可爱的妓女,有美德的妓女。”

宓善楼把头向后仰,大声地笑出声来,自口袋抽出一支雪茄。白莎白皮包里拿出一包烟,抽了一支出来。善楼擦支火柴,凑过办公桌,替白莎把香烟点着。

“你越来越有礼貌了。”白莎说。

“去他的,”善楼高兴地说:“我们两个言语相通,没有这些世俗的。我们也看不惯那些。”

他把火柴抛进一只桌子边擦得雪亮的黄铜痰盂。痰盂四周地板上斑点点都是不小心抛在地上的火柴或香烟头烧烂的痕迹。

宓警官看到白莎目光所注,牙齿又露了出来。“这是所有警察局都会有的现象。”他说:“总有一天我要写一篇有关这些香烟烧痕的专题文章。你有时放下抽了一半的香烟去听电话,那是凶杀案,人匆匆出去办案,完全忘了香烟屁股还在桌上。有时你在问案,问了很久很久,他开始吐实了。你给他点支烟,他拍了一两口,抛在地上。他手在抖,抛不进那么大的痰盂口中去。不能怪他,把痰盂做到直径4尺大还是不行的。这些短短的烧痕是我的弟兄不小心,他们只是向这方向潇洒地一抛就死人不管了。你要我为那姓彭的女人告你的案子做些什么?你说好了。”

“我能对她做些什么。才是真的。”

“可做的很多。”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宓善楼说:“在那件盲人案子里,你帮了我很多忙,这一点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在这个办公室里我们敌友分明,恩怨必报的。现在这个女人告你诽谤,说你破坏她的名誉。她是把她自己名誉放进告诉状去的。我们从头来查一查她的过去一切,仔细地去查。我们会查出她不愿让现在认识她的人知道的事的。于是她就不安了。于是你让你的律师通知她律师会有什么结果。她自会罢手的。”

白莎道:“我的律师就是我自己,我自己替自己辩护。”

“为什么你要自己做自己的律师?”

“我找的律师要我500元作头期款,而且竟敢告诉我开庭另外要钱。”

宓善楼吹了一声口哨。

“我一生气,决定自己做自己的律师。”白莎说。

“让我来跟他谈谈,白莎,也许我可以帮你一点忙。”

“我谈过。”白莎说:“他也替我做了部分工作。”

“那么他在代表你?”

“没有,他替我写张答辩状。由我自己以自己名义递上去,我付他25元。之后的一切也由我自行负责。”

善楼说:“好吧,彭茵梦的事交给我来办好了。也许我可以挖出一些事实来。一个女郎,在你话才出口,就懂得去找律师告你,她一定有一个很好玩的背景的。她越不希望人知道,我越能挖她出来。”

白莎说:“这个浑蛋,她要给我捉到把柄,你看我不把她狠狠地整,她……她这个可恶——值得尊敬的年轻女士!”

善楼露齿笑道:“世界上只有我最懂得你的感受。”

“对于北富德的案子,你发现什么了?”白莎问。

“我认为是件谋杀案。”

“你不是一直认为这是件谋杀案吗?”

“只是目前已更确定了。尸体解剖发现死者死于一氧化碳中毒。她是死了一、两个小时以后,刀子才刺进身上去的。”

“有什么线索吗?”白莎专心地问。

宓善楼犹豫了一下,好像要研究,心里的事可以不可以告诉这位私家侦探。突然他说:“知道是一位男人做的。”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凶手是个男人。”

“不是北太太?”

“我把她排除嫌疑了。”

“为什么?”

“那把凶刀。”

“怎么说。”

“女佣削洋芋皮,怎么会用一把10寸长的刀子呢?”

“绝对不会。”

“这件事女人都会懂得。男人则不然。这件事表面上看来是冷莎莉意外死亡,或是有人怕受嫌疑,在她死后要布置成意外,再不然就是件布置成意外的谋杀案。”

“什么人要谋杀她呢?”

善楼露露牙齿,他说:“北富德就有此可能。”

“乱讲!”

“别那么相信他……喔,忘了告诉你。北太太的猫回来了。”

“真的?”

“真的。”

“什么时候?”

“昨晚上。”

“傍晚,还是……”

“午夜。”

“北先生开门放它进来的吗?”

“不是的,谷太太听到它在号叫,把门打开,猫就进来了。看来有人喂过它,它只是一直号叫。它在屋里乱兜整个晚上,号叫也没有停。不肯安静下来。”

“也许在想念北太太。”白莎说。

“也许。”

善楼桌上的电话响起。

善楼拿起话机说;“哈罗。”然后把话机递给白莎道:“你的电话,你办公室说有要紧事找你。”

白莎拿起话机,听到的是卜爱茜压低了的声音,好像是她把嘴唇保持不动,把话机尽量贴近嘴巴。她说:“柯太太,北先生打了很多电话来,说是要立即见你。”

“去他的。”白莎愉快地告诉她。

“我知道他又收到了一封信。”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是吗?”白莎问。

“差不多就是如此的。”

“你知道我帮不上他忙。”白莎说,然后她又不耐地加上一句:“我在外面办案,以后少火烧眉毛似地到东到西找我—一”

“还有另外一件事,”爱茜快快接口道:“你拿着电话不要挂,我要到你房里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资料。”

白莎安起眉头,她了解爱首是在设法避过在她房里的客人,她停下等候,等到听到电话被拿起的声音。于是卜爱茜用较大的声音说:“这里来了一个女人要见你。不肯给我她的名字。她说要立即见你。说对你有很多钱的好处。”

“什么样一个人?”

“她大概40岁,但是保持非常好的身材,她——一看起来很有决心。帽子前沿上垂下来一小段短面纱。我每次看她,她就把头低一下,两只眼睛就藏在面纱后面。她说她不能等。”

白莎说:“我立即回来。”

“我对北先生怎么说,他每隔几分钟就打电话过来。”

“你懂我要怎么告诉他了,不是吗?”白莎把电话挂上。

宓警官微笑道:“白莎,生意不错呀!”

“马马虎虎。”

“这样就好。你是好人,生意应该好。”

宓警官在白莎离开后两眼仍盯在门上,微笑的嘴角越拉越大。他伸手拿起话机说道:“白莎和她办公审的通话都录下来了吗……好的……拿过来我听一下……不,不,放她走,让她完全自由……不,我不要捉她把柄……她的对方才是我们的目的,现在他有什么事在怕……喔,不要,不要想去碰那封给姓北的信。我们不要负打开这封信的责任。让白莎去用蒸气开那封信,然后我们再自白莎手上拿过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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