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很在理。安迪·克尔觉察到米克·普兰蒂斯有事瞒着他。安迪从一切表面迹象上看出米克已经加入了前往诺丁汉当工贼的队伍,原本情绪就颇不稳定的他很容易就彻底崩溃了。但是现在看起来米克·普兰蒂斯根本没有去诺丁汉。那么,问题在于,安迪·克尔本人是否知道他的好朋友到底怎么了,安迪又是否和米克的失踪有关。“那个星期天之后,你就再也没同他谈过了吗?”凯伦问。

“没有。我给他打过几次电话,但是每次都是答录机的声音。而我住的地方又没有电话,所以他也没办法给我回电。妈妈告诉我医生因为抑郁症让他休假。我知道的就这些。”

“你觉得是不是有可能他和米克一起出走了呢?”

“什么?你是说,他俩就像《虎豹小霸王》里那样迎着落日,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凯伦把脸一歪。“不,我不是那意思。更有可能是他俩都觉得受够了,但也找不到其他方法。安迪情绪低落,你刚刚也暗示米克和珍妮相处得也不愉快。也许他们俩决定干脆一走了之。”

凯伦能听见安吉在电话另一头粗重的喘息声。“安迪不会那样对我们,他不会这样伤害我们的感情。”

“也许是米克怂恿他的呢?你说过他们上学起就是最要好的朋友。那么谁是老大,谁是小弟呢?总会有一个领头的,一个跟随的吧?米克是老大?”凯伦循序渐进、旁敲侧击的逼问功夫已经到了炉火纯青、无人能敌的地步。

“我想是的。米克更外向一点,安迪为人沉静,但是他们是团队。他们总是麻烦不断,但是并不严重,也没惹过警察。只不过在学校里经常惹麻烦。在化学实验课上放鞭炮,把口香糖黏在老师办公桌的锁孔里。安迪能说会道,米克有艺术细胞,所以他们会制作假冒的学校宣传海报。米克还会假冒老师签发的假条,让两人逃过不感兴趣的课。他们还会在图书馆里捣乱,把书的护封调换一下。如果我碰到这种学生的话,一定会崩溃的。但是长大后,他们就学好了。罢工之前,他们都有了各自安定的生活。”安吉的话语中流露出追悔的感情。“因此,理论上说,米克有可能怂恿安迪一起出走。但也不会那么久,他们不可能躲得了那么久,他们在家乡的根扎得太深了。”

“你自己也移民了。”凯伦说道。

“我爱上了一个新西兰人,而且我的家人都死了。”安迪坦率地说,“我没有留给别人任何痛苦。”

“说得没错。我们能说回到米克吗?你刚才说安迪曾经暗示米克的婚姻有问题?”

“珍妮把米克骗进了他们的婚姻。安迪一直相信她是故意怀上孩子的。她本来一直服用避孕药的,可令人惊讶的是,那药突然失效了,紧接着她的肚子里就有了米莎。他知道米克是正经人家的小伙子,是不会推卸责任的。所以他们俩结婚了。”安吉话语中的酸味让凯伦觉得,安吉的新西兰爱人出现之前,她一定迷恋过米克。

“那么,他俩一开始的关系就不是很顺。”

“一开始,他们看起来很幸福。”安吉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承认说,“米克对她就好像是个小公主,而她也乐得接受。但是等到苦日子来的时候,她就不乐意了。我甚至怀疑,当两人穷得不名一文时,珍妮还怂恿过米克去当工贼。”

“可是米克出走后,珍妮的确很难受。”凯伦说,“被当做工贼的老婆,她忍受了奇耻大辱。她一定不会让自己的丈夫去当工贼,撇下自己承受骂名。”

安吉不以为然地从喉咙里哼了一声。“在被扣上恶名之前,她根本什么都不懂。和我们这些女人一样,她不懂这些事情。人们谈论起工人阶级,仿佛那也就是一个大肿块,可是等级的分界线在任何一个阶级都是泾渭分明的。她在东威姆斯长大,但她与我们不同。他爸爸不曾干过脏活。他在农业合作社干过,还做过商店的收银员,上班时总打着领带。我敢说他这辈子从没投过工党的票。所以,我不知道珍妮是否清楚假如米克当了工贼,会给她的生活带来什么。”

安吉的话很有道理,凯伦心里也明白安吉的意思。在凯伦自己的生活圈子里,她也遇到过珍妮这种家庭的人。这些人到哪里都显得格格不入,这些人一辈子对事对人都抱着骑墙态度。按此种逻辑,米克·普兰蒂斯去当工贼的可能性又增大了。可事实上,他没有。“安吉,实际上米克那晚似乎并没有去做工贼。我们之前的调查表明,那晚他没有同其他五人一起去诺丁汉。”

一阵让人吃惊的沉默。终于安吉说道,“也有可能他一个人去了别的地方。”

“他没钱,也没有交通工具。那天早上,除了作画的工具,他没有带任何别的东西出门。不管他发生了什么事,我都觉得他没有当工贼。”

“那么他究竟去哪儿了呢?”

“这我不知道。”凯伦说,“但我会查清楚的。这就是我接下来要问的问题。假设米克没去做工贼,有谁会像扫除障碍一样把他弄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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