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传统开始了新生活。

有了三万多块钱,他把家里简单地装修了一下,添了一些家具,还买了一部新手机。这样,三万多块钱就剩下不到一万了,他必须尽早找到工作。

这几天,他一直在城市里到处转悠,可是却没什么收获。找工作的人太多了,牛传统又没什么特长,想来想去,他决定还是去卖肉。

可是,卖肉需要本钱。除了租摊位,添置一些物件,他还得买辆二手车,进货送货都得用车。算来算去,至少还要三万块钱。

去哪儿弄三万块钱呢?

每当牛传统看到,有人在取款机前哗哗地取钞票;有人在商场里掏钱买东西;有人在饭店里大吃大喝;有人开着车从他身边呼啸而过……他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地跟上去,羡慕地看着。

这一天,牛传统正在街上闲逛,他接到了一个女人的电话。女人的声音很苍老,口音古古怪怪的。

女人要他杀一个人。

当时,牛传统直接拒绝了她,杀人可是掉脑袋的事,他没那个胆量。没想到,女人随后说的一句话,把牛传统惊出了一身冷汗。她说:“你不想让警察知道你做的那些事儿吧?”

牛传统傻了,过了一会儿才问:“你是谁?”

女人说:“这个你不用管。你只要帮我杀个人,我保证警察永远不会知道你做的那些事儿。还有,我让你杀的这个人,你杀了他以后,警察是绝对不会找你的。”

“为什么?”牛传统问。

女人一字一句地说:“因为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杀一个死人?牛传统傻了。

女人又说:“要杀的人的照片和资料我已经放到你家了,还有三万块钱,是你这些天的花费。事成了以后,我再给你十万。”

牛传统心凉了——这个女人对他的事了如指掌。

回到家,他一眼就看见了沙发上多了一个很大的信封,他走过去拿起来,打开看——里面有三万块钱,一张火车票,还有一张朱能的照片。照片的背面有一行字:上车以后,别让朱能发现你,什么时候动手等我通知。

那个女人要让他杀的人是朱能?

朱能不是死了吗?

牛传统觉得这件事越来越怪了。难道是朱能没死?可是那天晚上他亲眼看见朱能从楼上掉下去了,而且有好几个人都说他死了……

可是,如果朱能已经死了,那个女人干吗还要杀他?

第二天,牛传统早早地来到了火车站。他站在广场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检票口。突然,他真的看见了朱能!他提着一个很大的旅行包,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女人,戴着口罩,他们走进了候车室。

牛传统目瞪口呆。

接着,让他更加目瞪口呆的事发生了——袁天刚出现了,他鬼鬼祟祟地走进了候车室。虽然他戴着口罩和帽子,但是牛传统还是认出他来了。他依然穿着那身衣服,脏兮兮的。

想了一下,牛传统到旁边的小商店买了口罩和帽子,戴上,然后走进了候车室。

候车室里人挺多,乌烟瘴气的。他远远地看见朱能和那个女人坐在一个角落里,交谈着什么。在候车室里,牛传统没有发现袁天刚。

他看了看时间,现在距离发车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他走进了吸烟室,想吸烟。刚走进来,牛传统一眼就看见了袁天刚,他低着头蹲在角落里,大口大口地吸烟。

牛传统把口罩和帽子拿下来,走过去说:“你怎么在这儿?”

袁天刚抬起头,他手里的烟一下掉在了地上。过了一会儿才支吾着说:“我来走亲戚,这就回去了,你怎么也在这儿?”

“你找的那个亲戚是朱能吧?”牛传统淡淡地说。

一瞬间,袁天刚的脸上变了颜色,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牛传统明白了,他肯定是在跟踪朱能,但是他不明白袁天刚为什么要跟踪朱能。想了一下,他平静地说:“你也知道,我和朱能有仇,放心吧,我是不会告诉朱能你在跟踪他的。再说了,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袁天刚静静地看着他,终于说:“你真的和朱能有仇?当初,你真的不是为了玄奘顶骨舍利才跟着他的?”

牛传统有些摸不着头脑:“要不是和他有仇,我跟着他干吗?玄奘顶骨舍利?朱能和这东西有什么关系?”

袁天刚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像是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犹豫了很久,他拉着牛传统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从兜里拿出一块钱,递给他。

牛传统愣了一下,说:“你给我一块钱干吗?”

“你仔细看一下这张钱。”

这张钱不算新也不算旧,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离开他们,看好你的玄奘顶骨舍利。

“什么意思?”牛传统问。

袁天刚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以后才小声说:“玄奘顶骨舍利就在朱能手里。”

“你怎么知道的?”牛传统一怔。

停了一下,袁天刚说:“几十年前,我们村附近有一个劳改农场。听村里的老人说,农场里有一个叫朱一鸣的人,藏有一块玄奘顶骨舍利,这个朱一鸣就是朱能的爷爷。”

牛传统脑子里忽然闪了一下,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袁天刚又说:“后来,劳改农场解散了,变成了现在的西天影视度假村。”

牛传统静静地看着他,缓缓地说:“你们村的人怎么知道朱能的爷爷有一块玄奘顶骨舍利的?”

“那一年,朱一鸣和我们村的一个姑娘结了婚。婚礼上,他喝醉了,不小心把这件事说了出来,当时在场的很多人都听见了。劳改农场还调查过这件事,朱一鸣却不承认了,坚持说那是醉话。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牛传统有些不解地问:“朱一鸣不是劳改犯吗?怎么还能结婚?”

袁天刚说:“听村里的老人说,他好像是什么摘掉帽子的右派,因为没地方去才留在劳改农场的,所以他能结婚。”

牛传统又问:“那他到底有没有玄奘顶骨舍利?”

袁天刚讥笑道:“如果没有,他们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力气把朱能骗到度假村来?”

牛传统愣了:“朱能是被骗来的?是谁把他骗来的?”

“是孙空、老袁和白晶晶把朱能骗来的。”

牛传统倒吸了一口凉气,说:“老袁不是出车祸死了吗?”

袁天刚点点头,说:“那天晚上,我和你去坟地,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你不是走了吗?”牛传统不动声色地说。

“当时,我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了一边。后来,我看到了老袁,他还踹了你一脚,我吓坏了,抱着头在地上趴了一夜。”

牛传统打断了他:“可是,之前你还让我给老袁打电话,说是请他喝酒。”

袁天刚有些窘,停了一下,讪讪地说:“我一直不能确定老袁是不是真的死了,直到前几天我找到了我叔叔,他才告诉我真相。原来这一切都是阴谋,就是为了得到朱能手里的玄奘顶骨舍利。还没等我弄清楚真相,你就走了。”

“你叔叔是谁?他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我叔叔叫袁守城,在度假村摆摊给人算命。有人请我叔叔演了一出戏,就是为了让朱能相信孙空、老袁还有白晶晶已经死了。还有就是提醒朱能,他爷爷朱一鸣拿了他们的玄奘顶骨舍利,让朱能一步步走进他们的圈套。”

牛传统的脑子有些乱,想了一下他问:“谁请你叔叔演的戏?”

过了很久,袁天刚才慢吞吞地说:“沙净,度假村的一个什么领导。”

“你是说沙净在骗朱能?”

“不,度假村所有的人都在骗朱能。”

“所有人都在骗朱能?”牛传统吃了一惊,然后追问道:“谁是主谋?”

“不知道。”

牛传统一怔:“你叔叔没告诉你?”

叹了口气,袁天刚说:“他也不知道。”

这件事太复杂了,牛传统有些发蒙。想了很久,他问:“你说朱能的爷爷和你们村的一个姑娘结婚了,那个姑娘现在还在吗?”

袁天刚说:“那个姑娘,应该说那个老太太了,前几年她还在我们村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搬走了。”

牛传统点点头,又问:“你这张钱是怎么回事?哪儿来的?”

袁天刚苦笑着说:“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这张钱是朱能给我的。”

“朱能给你的?”牛传统差一点叫了出来,“他为什么要给你这张钱?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这句话?”

“不知道。这些天,我就弄明白一件事。”袁天刚苦笑着说,“朱能的手里确实有一块他爷爷留下来的玄奘顶骨舍利,有人想从他手里把这东西骗走。”

牛传统看着他,突然问:“你也是为了这东西才跟着他的吧?”

袁天刚没有否认。

“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事告诉我?”

“我想和你合伙做一件事。”袁天刚说。

牛传统呆呆地看着他:“什么事?”

袁天刚趴到他耳边说:“从朱能手里把那东西弄出来。”

牛传统心中一动,好半天没说一句话。看着袁天刚,他眼里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你知道那东西到底值多少钱吗?”

“无价。”袁天刚咬着牙说。

牛传统又是好久没说话,低着头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样?”袁天刚问。

“走吧,快检票了。”牛传统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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