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拉维夫

迪娜沉默了。约西和芮莫娜像两个孩子一样紧张地望着她,就连雅科夫都被她的话深深地吸引了——并非他相信了她的说法,而是想看看这个故事去向何方。事实上,加百列可以告诉他这一切。迪娜又放上了另一张照片,一个戴着太阳镜的英俊男人坐在一间露天咖啡馆。在加百列眼中,那不是一张黑白照片,而是一幅泛黄的油画。迪娜再次开口了,但加百列却什么也听不到。他拂去记忆中的灰尘,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穿过巴黎一栋公寓楼下满是鲜血的院落,手中拿着把伯莱塔。“这个人是萨布里·阿勒·哈利法,”迪娜说,“在巴黎的圣日耳曼大街,时间是1979年。这张照片是由情报处的监视小组拍下的,是他的最后一张照片。”

约旦首都安曼:1967年6月

早上十一点,一名皮肤白皙、头发乌黑的英俊男人走进了安曼市中心的法塔赫征兵处。大堂咨询台后面的工作人员正情绪不佳,事实上,整个阿拉伯世界都是一样。第二次巴勒斯坦战争刚刚结束,他们非但没能从犹太人手中夺回土地,反而再次经历了一场灾难。仅仅六天时间里,以色列军队一路击溃了埃及、叙利亚和约旦的联合武装力量。现在,西奈、戈兰高地和约旦河西岸都落入了犹太人的手中,成千上万的巴勒斯坦人成为了难民。

“姓名?”征兵员问道。

“萨布里·阿勒·哈利法。”

那个法塔赫工作人员抬起头来,愣住了。“当然,当然是你,”他说,“你父亲是我的战友。跟我来。”

萨布里即刻被带到一辆小轿车上,司机飞快地穿过了约旦首都,来到一间安全屋前。他被带到一个其貌不扬的矮小男人面前,那个男人就是亚西尔·阿拉法特。

“我一直在等你,”阿拉法特说,“我认识你的父亲,他是个了不起的人。”

萨布里笑了,他经常听到别人对父亲的褒奖。贝特赛义德村伟大领袖的英雄事迹贯穿了他年轻的生命,当然还有犹太人如何惩罚支持他父亲的村民,如何彻底摧毁了他们的村庄,迫使村民流亡他乡。萨布里·阿勒·哈利法的生活和他大部分的同胞截然不同。他在贝鲁特的一个高档住宅区长大,接受了欧洲最好的中学和大学教育。除了母语阿拉伯语以外,他的法语、德语和英语都说得很流利。大都市的成长背景让他成为了巴勒斯坦阵营的宝贵财产,亚西尔·阿拉法特不能让他浪费自己的才华。

“法塔赫现在充斥着叛徒和通敌者,”阿拉法特说,“我们每次派队伍穿越边境时,都会有犹太人在那里埋伏。如果我们想打胜仗,就必须清除掉这些叛徒。因为你父亲的经历,我会为你安排一个合适岗位。他的死就是因为叛徒的出卖,不是吗?”

萨布里沉痛地点了点头,他对事情的始末早有耳闻。

“你愿意为我效力吗?”阿拉法特说道,“你会为你的人民和你的父亲而战吗?”

萨布里马上开始了在法塔赫情报组织分支机构的工作。一个月之内,他抓住了二十名巴勒斯坦通敌分子。处决的时候,萨布里总是亲自到场,并且亲手给这些人致命一枪,以儆效尤。

六个月后,萨布里又一次被带到了亚西尔·阿拉法特面前。这一次的见面地点是另一间安全屋。这位法塔赫的首领由于恐惧以色列的暗杀,每晚都睡在不同的地方。萨布里当时没有意识到,自己很快就要过上同样的生活了。

“我们对你已经有了安排,”阿拉法特对他说,“非常特别的安排。你将成为一个伟人,你的功绩将超越你的父亲。很快,整个世界都会知道萨布里·阿勒·哈利法这个名字。”

“什么安排?”

“没多久了,萨布里。首先,我们得先帮你做好准备。”

他被派去开罗的埃及秘密组织接受为时六个月的恐怖训练。在开罗,他认识了巴勒斯坦的年轻女子丽玛。她是法塔赫一名高级军官的女儿,两人可谓天生一对,并马上举行了婚礼。婚礼是秘密进行的,只有法塔赫的成员和埃及情报组织的官员出席。一个月后,萨布里被调回约旦,开始进行下一阶段的准备工作。他将丽玛留在了开罗她父亲身边。当时他并不知道,她已经怀孕了,而且怀了一个男孩。而那个男孩的生日对巴勒斯坦人而言是个不祥的时间:1970年9月。

有一段时间,约旦王侯赛因有些担忧他领土上的巴勒斯坦人权力扩张。他的国家西部已经变成了一个国中国,法塔赫军队管理着所有难民营,这些军人对哈桑王族的统治完全采取轻蔑的态度。已经失去了一半王国的侯赛因害怕,如果不将巴勒斯坦人驱逐出去的话,剩下的一半土地恐怕也会落入他人之手。1970年9月,他命令他的贝都因勇士展开驱逐巴勒斯坦人的行动。

阿拉法特的战士完全无法阻挡贝都因的进攻。成千上万人惨遭屠杀。巴勒斯坦人民再一次遭遇了被驱逐的命运,转至黎巴嫩和叙利亚的难民营。阿拉法特希望报复约旦王朝和一切背叛巴勒斯坦人民的人。他希望在全世界范围内展开一场恐怖主义血战——让全球的观众都看到巴勒斯坦人的誓约,发泄巴勒斯坦人民报仇的欲望。这次的攻击行动将由一个秘密组织来实施,这样巴勒斯坦解放组织就可以维持其正义的、受人尊重的、为解放受压迫人民而战的革命军队形象。阿拉法特的二把手阿布·利阿德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官,但行动的执行官就是来自贝特赛义德村的伟大巴勒斯坦战士的儿子——萨布里·阿勒·哈利法。行动队被命名为“黑色九月”,以纪念那些死于约旦的巴勒斯坦人民。

萨布里从法塔赫最优秀的团队中挑人,组成了一支精英队伍。他继承父亲的传统,挑选了一批和自己类似的人——出身良好、眼界开阔的巴勒斯坦人,而非难民营中的难民。而后,他又到欧洲集结了一批巴勒斯坦流亡者。同时,他还与欧洲的左翼恐怖组织和情报机构建立了联系。1971年11月,“黑色九月”已经准备好来到世人面前。而萨布里的第一个打击目标就是侯赛因王的约旦国。

萨布里进行“实习”培训的那个城市瞬时血流成河。当时正在拜访开罗的约旦总理在喜来登酒店被一枪毙命。接下来是一系列的恐怖袭击:约旦大使的车在伦敦遇袭,约旦的飞机被劫持,航空公司办公室被炸毁。在波恩,五名约旦情报员在一栋大宅的酒窖里惨遭屠害。

对约旦的报复完成后,萨布里将注意力转向了巴勒斯坦真正的敌人:以色列的犹太复国主义者。1972年5月,“黑色九月”劫持了萨贝纳航空公司的飞机,强迫飞机在以色列卢德机场降落。几天后,日本赤军的恐怖分子又以“黑色九月”的名义,在卢德机场用机枪和手榴弹杀害了二十七个平民。欧洲各国的以色列外交官和知名犹太人也纷纷收到了邮寄炸弹。

但萨布里最大的恐怖主义胜利还在后面。1972年9月5日清晨,六名巴勒斯坦恐怖分子跃过德国慕尼黑奥林匹克村的围栏,进入了康诺利街31号的一间公寓。两名以色列人遇害,另外九人成为了人质。之后的二十小时内,全世界有九亿观众在电视上看到了德国政府和恐怖分子协商释放以色列人质的过程。恐怖分子设置的最后时限眼睁睁地过去了,晚上十点十分,恐怖分子和人质登上了两架直升机,赶往菲尔斯滕费尔德布鲁克机场。他们到达没多久,西德警方展开了一场糟糕的营救行动。最后,九名人质全部被“黑色九月”恐怖分子杀死。

阿拉伯世界沸腾了。在东柏林的一间安全屋里指挥了整场行动的萨布里·阿勒·哈利法回到贝鲁特之后,受到了英雄的待遇。“我的孩子!”阿拉法特拥抱了他,“你真是我的孩子。”

在特拉维夫,果尔达·梅厄总理命令她的情报处总指挥为慕尼黑的十一名死者报仇,寻找“黑色九月”的恐怖分子。行动名为“天谴”,总指挥是阿里·沙姆龙,也就是在1948年只身结束了阿萨德酋长恐怖统治的那个人。二十五年后,沙姆龙第二次受命暗杀一个姓阿勒·哈利法的人。

说到这里,迪娜在黑暗中沉默了很久,然后才继续讲起后面的故事,完全无视正坐在桌子另一端的加百列——尽管他离她只有十英尺。

“‘黑色九月’的成员被‘天谴’行动一个个地找到并杀死。他们总共有十二名成员死在情报处的杀手手里,但萨布里·阿勒·哈利法,也就是沙姆龙最想找到的人,却依然躲在某个神秘的地方。而且萨布里开始了还击。他杀掉了情报处在马德里的特工,又袭击了曼谷的以色列使馆,杀害了美国驻苏丹大使。他的行动与他的袭击一样变得越来越难以捉摸。阿拉法特已无力掩盖萨布里参与了‘黑色九月’行动的事实。外界对他的谴责纷至沓来,就连那些同情他的人也无法原谅他的行为。萨布里的所作所为给巴勒斯坦带来了耻辱,但阿拉法特依然将他当作儿子一样看待。”

迪娜停了下来,望着加百列。投影仪的光映出了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他正呆呆地望着自己放在桌上的双手。

“你愿意讲完这个故事吗?”她问。

加百列花了一分钟时间端详自己的双手,然后才缓缓地开了口。

“沙姆龙从一个线人那里得知,萨布里在巴黎有个相好的女孩,叫德尼丝,是个左翼记者。她深信萨布里是一个巴勒斯坦诗人和自由斗士。萨布里没有告诉德尼丝他已经结了婚,而且还有一个孩子。沙姆龙考虑过争取她的帮助,但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那个可怜的姑娘应该是真的爱上了萨布里。于是我们派了一支队伍到巴黎,对那个女孩进行监控。一周后,萨布里就到城里去见她了。”

他顿了顿,抬头望着面前的屏幕。

“他午夜的时候到了女孩的公寓。当时天太黑,很难确认那个人就是他,所以沙姆龙决定等一等,等到我们可以确定他的身份之后再行动。他们在公寓里做爱,一直到下午才去圣日耳曼大街的一间咖啡馆吃午饭。照片就是那个时候拍的。午饭后,他们散步回了公寓。当时天还没黑,但沙姆龙下令行动。

“我步行跟踪他们。他左手搂着那个女孩的腰,把手插到了她牛仔裤后面的口袋里;右手则放在自己夹克衫的口袋里。那是他放枪的地方。他回头看了我一眼,但又继续往前走了。他和那个女孩午饭的时候喝了两杯酒——我猜他当时的警惕性不太高。”

又是良久的沉默。加百列看了看照片上萨布里的脸,目光又回到了自己的双手上。他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显得异常空洞,仿佛他只是在讲述另一个人的故事。

“他们在大门口停了下来。德尼丝喝醉了,一直在大笑。她低下头,在手包里找钥匙。萨布里让她快一点儿,说想马上脱掉她的衣服。我本来可以在那儿就行动,但当时街上人太多,所以我放慢了脚步,等着她找到那把见鬼的钥匙。我经过他们身边,看到她把钥匙插进了钥匙孔里。萨布里又望了我一眼,我也回看他。他们进了走廊。我转过身,趁门没关上跟了进去。萨布里和那女孩已经走进了院子里。他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回过头来。他的手正从口袋里抽出来,我已经看到了枪柄。萨布里用的是斯捷奇金手枪,那是他的克格勃朋友送给他的礼物。我当时还没掏枪。这是沙姆龙规则。‘我们不能像街头流氓一样拿着枪满街走。’沙姆龙经常这么说,‘一秒钟,加百列,你只有一秒钟。只有真正的天才才能在一秒钟之内掏出枪并瞄准射击。’”

加百列停了下来,环视了一下整个房间。大家直直地望着他,等着他开口。

“伯莱塔的弹匣有八个子弹位,但我发现如果把子弹填得密一点,可以放进十发。萨布里没能拔出枪来,他转身的时候我已经开火了。我记得我的第一枪和第二枪打中了他的左臂。我走上前去,击倒了他。那个女孩一直在尖叫,用包从背后打我。我对他开了十枪,然后退出弹匣,把我后备的子弹填进了枪里。只有一颗子弹,第十一颗。这一枪是为他在慕尼黑杀害的所有犹太人而发的。我把枪管放进他的耳朵,开了枪。女孩瘫倒在他身上,说我是个杀人犯。我穿过走廊,走到大街上。一辆摩托车开过来。我坐上去离开了。”

只有在以色列占领区经历过杀人行动的雅科夫敢打破沉默。“阿萨德·阿勒·哈利法和他的儿子跟罗马事件有什么关系呢?”

加百列望着迪娜,用眼神提出了同样的问题。迪娜拿开了萨布里的照片,又放了一张哈立德在他父亲葬礼上的照片。

“萨布里的妻子丽玛听说他在巴黎被暗杀之后,就在贝鲁特公寓的洗手间里割腕自杀了。哈立德发现他的母亲躺在一地的血泊中。现在他是孤儿了,父母双亡,自己的宗族也七零八落。阿拉法特收养了他。葬礼之后,哈立德就消失了。”

“他去了哪里?”约西问道。

“阿拉法特将那个孩子视为革命的象征,不惜一切代价都要保护他。我们认为他被送去了欧洲,以另一

个身份生活在一个巴勒斯坦的流亡富人家庭。可以确定的是,二十五年里,哈立德·阿勒·哈利法再没出现过。两年前我曾向勒夫申请对他进行秘密搜寻,但我找不到他。葬礼后他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或者就像死了一样。”

“你的结论是?”

“我相信阿拉法特一直在准备,要让哈立德成为他祖父和父亲的继承人。我相信哈立德的行动已经开始了。”

“为什么?”

“因为阿拉法特又亲自参与到了这场战斗中。他使用了属于他自己的那套方法:暴力和恐怖袭击。他把哈立德当成了武器。”

“你没有证据。”雅科夫说,“欧洲有一堆恐怖分子的巢穴,太多人希望打击我们了。我们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找一个鬼影子上。”

迪娜又把另一张照片放上投影仪。照片上只有一栋坍塌的大楼。

“布宜诺斯艾利斯,1994年。一辆装满了炸药的卡车在安息日餐时炸毁了犹太社区中心。八十七人死亡。最终也没能找到凶手。”

又是一张幻灯片。更多的断壁残垣。

“伊斯坦布尔,2003年。两辆炸药车在城中最大的犹太会堂外同时爆炸。二十八人死亡。依然没有找到凶手。”

迪娜请约西打开灯。

“你说过你有证据,能把哈立德和罗马事件联系在一起。”加百列的眼神突然变得明快起来,“但到目前为止,你所说的全都是推测。”

“可我真的有证据,加百列。”

“那么它们的联系在哪里?”

“在贝特赛义德。”

他们在黎明之前从扫罗王大道出发,搭上了一辆情报处防弹车。车子的窗户是有色玻璃,因此即使天色早已开始变亮,车里的光线依然很暗。到达佩塔提克瓦时,太阳已经染红了犹大山脉的山脊。这里已经发展成了特拉维夫的现代郊区,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房屋和碧绿的草坪。但加百列望出车窗时,眼前浮现的却是昔日的石房子和聚集在一起的俄罗斯定居者——他们在一起抵抗一场屠杀,一场由阿萨德酋长和他的圣战队伍发起的屠杀。

佩塔提克瓦连接着一片广阔的农田。迪娜让司机开到了一条两车道的路上,沿着高速公路的一边前行。几英里之后,他们转上了一条围着一片果园的土路。

“就是这里,”她突然说道,“停车吧。”

货车停了下来。迪娜下车后快步走到树林中。加百列跟着迪娜下了车,后面是约西和芮莫娜,最后是雅科夫。他们走到果园的尽头,五十码外是一片农田,果园和农田中间隔着一片长满了鹿蹄草的荒地。迪娜停了下来,转身面对众人。

“欢迎来到贝特赛义德村。”她说。

她领着他们往前走。很快,大家就明白了自己正置身于一座村庄的遗骸之中,这片灰色的土地上依然保留着它的痕迹:村舍、石墙、小小的院落和水井。加百列在耶斯列谷和加利利都见过这样的村子。新来的占领者无论花多大力气,都无法彻底抹去阿拉伯村庄的痕迹,就像是对一个死去孩子的记忆。

迪娜在一口水井旁边停下了脚步,其他人围在了她身边。“1948年4月18日,大概是晚上七点钟左右,一支帕尔马赫先锋队包围了贝特赛义德村。在短暂的交火之后,阿拉伯民兵逃走了。村庄彻底失守,人们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三天后,代尔亚辛村的一百多名村民被伊尔根和斯特恩帮的成员杀害。不用说,贝特赛义德村的村民肯定不想遭遇同样的命运,所以让他们卷铺盖逃走绝非难事。村民离开后,帕尔马赫的成员炸毁了他们的房屋。”

“这和罗马有什么关系?”雅科夫不耐烦地问。

“达乌德·哈达维。”

“哈达维出生的时候,这个地方早就被夷为平地了。”

“没错,”迪娜说,“哈达维出生于杰宁难民营,但他的祖辈生活在这里。他的祖母、父亲和很多姑姑叔叔乃至表亲,都是在1948年的4月18日从这个村子逃走的。”

“那他的祖父呢?”加百列问。

“他祖父在几天之前被杀死了,就在利达的附近。达乌德·哈达维的祖父是阿萨德酋长最信任的人。沙姆龙杀死阿萨德酋长的那天,那个守卫就是他的祖父。他就是沙姆龙走进村舍前杀死的那个人。”

“就这样?”雅科夫问。

迪娜摇了摇头:“布宜诺斯艾利斯和伊斯坦布尔的爆炸都是4月18日的七点发生的。”

“上帝。”芮莫娜轻声说。

“还有一件事,”迪娜转向了加百列,“你还记得你在巴黎杀死萨布里的日期吗?”

“是三月初,”他说,“具体的日子我不记得了。”

“是3月4日。”迪娜说。

“和罗马的袭击是同一天。”芮莫娜说。

“没错。”迪娜环顾了一下这座古老村庄的遗迹,“五十年前,一切从这里开始。罗马背后的策划者就是哈立德,二十八天后,他会卷土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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