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亮回来后,被李国雄找去开会。古洛一个人在他办公室里等待着。他不打算去立刻整理和茅玉冰谈话后的印象,而是让脑子暂时离开这个案子。就像人们写了一篇论文,要搁置一阵,再进行修改一样,那时会发现更多的问题。他走到胡亮的办公桌前,看着这几天的通报。那具无名尸体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是个中年人!”他心头不禁一动。“如果是他的话,这一切就说得通了,不,不是说得通,而是给我们指出了另一条路,另一个方向。”古洛沉思默想了一会儿,想立刻去找胡亮。“就是开会我也要叫他出来。”过去那任性率情的脾气又回来了,当他刚要出去的时候,胡亮却匆匆地走了进来。

“回来得好,你看这个。”古洛把通报递给了胡亮。

胡亮看了一眼说:“我知道这事,怎么啦?”

“我想是不是跟咱们的案子有关系。”

“什么?你是说……”胡亮的反应确实快,他立刻明白了古洛的想法。

“这是不是有些太牵强了?不是任何人都和咱们的案子有牵连的。”

“可你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吗?”

“不过,这上面说,似乎凶手是有意毁坏死者面容,脸部的骨头被伤害得很厉害,因此模拟像并不准确。如果真的和程平相像,也不能肯定。”

“他的亲人会知道其他人不知道的特征的。”古洛胸有成竹地说。

“我觉得咱们有些像没头苍蝇。”胡亮笑着说。古洛笑了笑,没有说话。他认为现在的他已经不是那第一次走进迷宫的小老鼠,他脑子里的拼图正在显现出应有的模样,虽然有些模糊,但他认为是条正确的道路。

“好吧。那就拿给程淑珍看。”

正像一个人对一件东西看久了,眼睛要发花一样,程淑珍看着模拟像,越看越不知所措。“他是不是程平呀?”开始的时候她觉得不像,但后来又觉得像。可她又想到程平的手机短信:“他就这么几天能腐烂成这个样子?”程淑珍虽然不懂得法医学,但只要稍微有些常识的人都明白尸体的腐烂是需要时间的,而通报上说这个死了至少一个月以上了。程淑珍就又不能确定了。

公安局无奈,在市人民医院找到了程平的体检表,就传真给了古洛。胡亮立刻将这份表给了法医。

经过法医细致的比照,得出的结论使古洛大失所望。尸体不是程平,不论是血型还是身材都不同,就连年龄这最难判断的也似乎不相符。

“不知道是哪个冤死的鬼。”法医看着古洛丧气的脸,微微一笑。

“我早说这太勉强了。再说,谁又能杀死程平呢?”胡亮说。

“也许吧”。古洛像是满不在乎似的说。

两个星期过去了,失踪的程平没有任何消息。案子是彻底搁浅了。李国雄很是着急,但他也拿不出什么办法,只能对胡亮抱怨说:“这个案子真是绝了,硬是没线索。不,也不是没有,但这程平抓不着,我们就只好这么等着,你问问古洛还有什么办法没有?”他还不知道古洛这几天并没有休息,他正在调查茅玉冰是如何发财的。经他的调查,茅玉冰确实经营有方,但在几个月内就开了歌厅和发廊,还是令许多人觉得不可思议。“她要是没有横财,怎么也不能这么发。现在的生意这么难做。”一个认识茅玉冰的小老板说,他和茅玉冰是同行,也开了一家不大不小的饭馆。

古洛笑笑,他认为这个小老板说的有道理,这些人都是内行。于是,他让胡亮派手下去茅玉冰开的饭馆,找那里的工作时间最长的人。刑警化装成普通顾客,和那里的服务员拉上了关系。

“服务员说,那里没有什么老人,他是时间最长的,来了才几个月。”刑警向古洛和胡亮汇报道。

“什么?”古洛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他的眼睛闪着光,像个毛躁的小伙子一样。胡亮从来没有见过古洛如此兴奋。

“蹊跷,你不觉得奇怪吗?”刑警走了后,古洛对胡亮说。

“这是有些蹊跷,但也不是那么让人大惊小怪的。”胡亮想起古洛一贯装腔作势的样子,就皱着眉头说。

“不,不,不是这样。”古洛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嘴里嘟囔着。

“他刚才说,那个服务员给他一个地址,是过去在这里干过活的人的?”

“对。”胡亮这次是真的厌烦了。

“走,咱们这就去找她。”

在一家简陋的出租房里,古洛和胡亮找到了那个被辞退的服务员。这是个身材很高,模样漂亮的姑娘。她穿着牛仔裤,绿色的T恤,虽然是上午10点了,但她似乎刚刚睡醒。

“昨晚没睡好?”古洛随意问道,一边打量着房间。房间很小,顶多12平方米,有两张床,另一张床上的被子没有叠,很乱。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台电视,房间中央有一台落地电扇。“这大概就是城市里最低生活水平了。”古洛想。

“嗯哪。”她揉揉眼睛说。短短的一个回答,就暴露出她是个农村姑娘。

“你在‘尝一口’干了很长时间?”古洛说。

“也不太长,有半年多吧。”

“怎么走了?”

“老板娘要给我们降工资,本来就挣得不多,再降我拿啥吃饭呀。”

“为什么要降工资?”

“老板死了,老板娘说她不会做生意,挣不上钱,就琢磨着我们的工资了。那个老娘们就会糊弄人。我就不干了。”

“你们过去的老人都走了?”

“嗯哪。都走尽了,谁还愿意再干呀。老板的那个表弟还是个色狼,老跟我动手动脚的,我早就不想干了。”

“噢?是笪也夫的表弟?他是干什么的?”

“那时候是经理,管着我们。后来听说他也不干了,说老板娘嫌乎他就会喝酒,啥也不干。再说,老板也死了,亲戚也就不是亲戚了。”

“说得对。”古洛笑着说。姑娘也笑了。

“他现在在哪儿?”古洛还是笑着。

“谁呀?噢,那个色狼呀,说是去了一家歌厅当服务员。”

“他叫什么名字?是哪家歌厅?”胡亮这时才真正察觉到古洛做的不是在浪费时间。

“他叫惠里平,在哪家歌厅来着?”姑娘目不转睛地看着胡亮。“等等,我这儿有他的名片。”姑娘打开一个真皮的手包,在里面乱翻着。

“在这儿呢!看,叫什么天河歌舞厅。”她把一张深蓝色的名片递给了胡亮。

“你和他还有联系?”古洛说。

“联系?”姑娘的眼睛转动了一下,“没啥联系。他想让我去他那里做小姐,我不是会唱歌嘛。”

“你没去?”

“没有。我这儿挺好……”姑娘突然不往下说了。古洛笑了笑,他早就看出来这个姑娘是干那一行的。

“他最了解那个老板娘了吧?”古洛转了话题。姑娘会心地笑了笑:“按理说是的。原来是一家人嘛。”

“真是个聪明的姑娘,怎么干上这种活儿了。”出来后,古洛感慨地对胡亮说。

“钱呗。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真不假。饭馆能挣几个钱,干这一行一个月下来也能挣个好几千。”

“嗯。你知道这个什么天河歌舞厅吗?”

“那条街道我很熟悉,可不知道这个歌厅。”

“找他们的电话。给那个色狼打个电话,说我们今晚要订个包间,要最好的。对了,就说是这个姑娘介绍的,要不那些家伙才不理咱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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