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欲望达到了燃点,才会奋不顾身地烧灼自己。而这个念头,除信念外,更蕴含了爱恨情仇嗔痴贪。燃烧吧!为了自己的信念和情感,炽烈燃烧吧!

“有的女人是奢侈品,只能生活在柜台里,拿出来就一文不值了。虽然我不了解你和她之间的所谓情感,但我知道你判断力的快速弱化甚至消失,都是由于那个女人。”

说这话的人叫孙洲,是若木最知心的朋友。

孙洲毕业于北京某影视学院话剧表演系,他没有固定工作但也不缺钱,这种生活令人艳羡。

这是一间四十平方米的老房间,墙壁是白色的,灰色水泥地面,门窗刷着淡绿色的漆,房间没进行过任何装饰与修缮,处处都透着简单与粗犷。灰绿色的天鹅绒窗帘是新挂上的,上面没有图案,在灯光下几近黑色,让人感到一种压抑的沉静。

除去单人床、两把藤椅、一张茶几和上面的两台笔记本电脑,房间内几乎就没有多余的摆设。这里非常不像一个作家的住所,因为连一本书都看不到。

孙洲初识若木的时候也曾经问过同样的问题,若木只是笑而不答,孙洲更加好奇一再追问,若木却伸出食指戳了戳自己的脑袋才慢慢道出:别人的书是摆在外面给客人参观的,他的书则是存在脑子里供自己使用的,这就是他与别人的区别。孙洲听罢,佩服有加,下定决心要深交若木这个朋友。

“其实那个人的骗术并不高明。”若木坐在藤椅上,点点头,“你说得对,就像是闻过红鲱鱼的猎犬,我的辨别能力消失了。”

“失败并不要紧,急于求成也没什么可怕的。”孙洲拍了拍若木的肩膀,“其实年轻时我也没少被人骗过。”

“你说我执迷不悟也好,鬼迷心窍也罢,但我还是能感觉出,我和甄水之间真的有某种特殊的缘分,那些缘分化作看不见的丝线,牵连着各自的心,她若心痛,我的心也随之抽痛。”若木的神情感伤起来,“当初遇到甄水,得知她的境遇之后,不知为什么,我很想用我的思想去改变一个人,但料想不到的是,我却越陷越深……”

“也许写作的人都太过理想化,若木,你要知道,你擅长的只是纸上谈兵!”

“我不知道她到底值不值得我那样去做。你也知道,没有恋爱过的我,没有资格去评价有关爱情之类的话题,我只是一个站在围城外的男人,最多只能好奇地张望,想进去,进不去,既期待,又害怕。”

若木年幼时,家庭并不幸福,短暂的童年几乎淹没在父母终日的争吵谩骂之中,所以很小的时候,他就不相信亲情和爱情了。他认为那些只不过是乌托邦般的幻想,既然现实如此残忍,那么为什么不做长久的幻想?也许这就是他用幻想和文字编制故事的初衷。

一个月前,若木得知甄水与王长青分手了,他的内心燃起了一把火,他很想去晨州追求甄水,但他也明白,自己虽然勉强算个作家,但并不富裕。

让自己喜欢的女人过上好日子,这是很多男人共同的想法,于是若木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准备与一个刚认识的朋友合办一家装饰公司。可能若木没有任何经商头脑,也或许是急于求成而被蒙蔽了双眼,若木被那个朋友骗了,朋友卷走了他的钱就消失在了这座城市里。若木不甘心,长途跋涉找到那个人的所谓老家,才知道这一切原本就是一个骗局。

若木并没有因为钱的问题而太过苦恼,只是他必须延缓对甄水的追求,因为他担心甄水很可能会像孙洲说的那样,只能生活在橱窗里。

从外地回来好长一段时间,若木都没能打起精神,他没有写新稿子,没有上网,也很少外出,除了孙洲时不时来家里看看他。

“有人说,男人越长大越懦弱。”孙洲看着若木无精打采的样子就生气。

“你尽管讽刺我吧,我需要足够的时间思考如何从头再来。”

“难道这世界上就没有好女人了吗?”孙洲叹口气,“像甄水那样的女人,她的一生分两部分:享受幸福和忍受痛苦。她把幸福的一面给了他,只能把痛苦的一面留给你,你编的只是故事,而她编的却是人生。你觉不觉得这个女人是在利用你,让她的人生有读者?”

“不许你污蔑她!我承认,甄水并不是世俗眼中的好女人,但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命运和不幸,如果出生在一个衣食无忧的家庭里,她还会那样吗?”

“既然你认为她不是那种物质女人,那么你为什么不去找她?”孙洲冷哼一声,“连面都没见过,你又怎么知道她是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虽说你现在一无所有了,但这跟爱情没关系。我听说,当一个女人真正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物质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可我的勇气没了。”

“不要自卑,走出这片阴影仍旧能看见晴天,今夜跟那个女人聊一聊,没准人家都把你给忘了。”

“好吧。”

“如果她真的值得去爱,那么你可以放手一搏,毕竟青春有限,失去理智的事情在这个年纪去做,造成的后果还有机会和时间去补救。”

“别把事情讲得那么悲观好吗?”

“假如有必要的话,我和你一起去趟晨州,权当陪你去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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