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恍惚惚走在一片花地里,天色灰白得有些恐怖,太阳躲在厚厚的云层里。这个世界很宁静,但土地上那些花开得正旺盛,灿烂而轻浮地荡漾,香气铺天盖地。

我藏在花草中,望着远处一座熟悉又陌生的灰色楼房,楼房比天色还要灰暗。

我知道楼里面住着一个神秘的女子,她日夜被这花气浸染,脸庞千娇百媚。似乎有那么一回,我路过她家窗前,她正巧扶窗远眺,她穿一条粉红色的吊带裙,一阵风吹过,她的黑发轻轻地动起来,她那迷人的眼神也动起来……

我看了她一眼,从此便念念不忘。

不知为什么,我知道楼里的那个人就是你。

我快步朝灰楼走过去,楼上的你发现了我,你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似乎你知道以我一个人的力量救不了你,又或许你已经麻木了。可我不甘心,绕着灰楼跑了好几圈,虽然没有气喘吁吁,但我还是停下来了,因为灰楼的墙面上没有一扇门,那幢楼更像是一具水泥棺材。

我仰头看向你,你却朝我摇摇头,突然,你的眼神一凛看向远处。我狐疑地转过身,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出现在我身后,他穿着黑色西服,正笑吟吟地瞅着我,但整张脸都很模糊,像是打上了马赛克。

微胖的男人理直气壮地走向我,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也没好气地反问他:“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笑了,“你真滑稽,这个世界都是我的,那幢楼和楼里的女人也是我的,是你擅自闯入了我的领地,却还要问我,真是可笑至极!”

他就像电影里的胜利者一样张开双臂,在我面前优雅地转了个圈,但我发现他脚下没有影子。

他迈着方步走近灰楼,又转头看向我,指着楼上的女人说:“这里,只有我一个男人才能进去!”话音未落,他就消失在了墙里。

上面的故事是今天晚上,若木讲给甄水的一个梦。

甄水:怎么看了你写的那些,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若木:在那个梦里,你就像金丝雀一样在一幢楼里关着,你从窗里看见了我,而我却找不到大楼的门。

甄水:你说得我心里酸酸的,刚才我哭了。

若木:是因为我讲述的那个梦,还是你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甄水:以前,我咬牙坚强地活着,不让人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可自从看了你的文字,认识了你,不知为什么,我总想把藏在心里的那些话说出来,说给你听。

若木:我将是你忠实的听众。

甄水:或许你会鼓励我从现在这一秒改变,可我做不到。我曾经问过他,我和他之间这种关系算什么,在他心里我是不是只是他包养的一个情人?

若木:很好奇他如何答复你。

甄水:他说我和他之间的感情是亲情,我不是他的情人,而是他的亲人。

若木:亲情?多么冠冕堂皇的词!“亲情”与“毁灭”相等吗?

甄水:你说吧,你说什么我都爱听。

若木:你知道什么是充实吗?充实不代表富贵,不代表衣食无忧,而是要活得有意义。人付出之后得到的东西才有意义,当然你也为那男人付出了很多,不仅是你的青春,甚至还包括你一生中百分之五十的幸福。

甄水:为什么是百分之五十?

若木:因为还有一半的转机,假如你决定自食其力,放弃那种“豢养”般的生活,对不起,也许用这个词过分了。

甄水:那现在的我该怎么办?假如离开了他,我几乎无法生存。可能你会看不起我,这么多年我都没出去工作过,因为没追求,所以我变得越来越懒惰;因为他不能给我幸福,所以我只能用物质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其实,像我这样的女人不值得你为我担心。

若木:我从来不会看不起任何人。如果你觉得你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可以永远一直这样过下去,我不会劝你改变。但现在我问你,你觉得有可能吗?

甄水:他不会抛弃家庭来娶我,也不可能一直这样养着我,即便他不喜新厌旧,他的年龄也不允许。

若木:既然你都明白,为什么不主动去改变,非得等到他抛弃你?那样你有多被动、多无助。

甄水:可是我也不想回酒店继续端盘子。

若木:没有技能可以学吗?你对什么感兴趣?

甄水:如果说感兴趣的话,我只对喝茶有一点儿兴趣,因为很多年前,他经常带我去茶楼喝茶,那里面有很多穿旗袍的女孩子摆弄茶具,我很喜欢看,看得着迷。

若木:我觉得你穿上旗袍会比所有的茶艺师都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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