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休养了一星期,王长青开始照常工作,为了自己身体的健康,夜晚的应酬他基本都推掉了。可每次开车进入小区的大门,那种如履薄冰的感觉就爬上他的心头,并且随着时间愈演愈烈,他曾试图去查找这种感觉的根源,却一无所获。

且说这一天晚上,王长青参加了一次重要的晚宴,没喝酒,晚宴结束后,开车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突然有个黑影不知从什么地方蹿出来挡在车前面,王长青赶紧刹住车。

他从车窗探出头,看见一个瘦瘦的保安,车灯照在保安的脸上,保安抬起一只手遮住了自己大半张脸。

“请问您是王先生吗?”保安走到车窗前问。

“你想干什么?”

“我有个包裹正要给您送过去,碰巧遇上您,所以想亲自交到您手里。”

王长青有点恼怒,他知道这个保安是因为懒不愿多走那几步路,所以,语气不十分友好地说:“什么包裹?给我好了,不过下次你不要拦在我的车前!”

王长青觉得保安的脸既陌生又有一丝熟悉。保安一只手递过包裹,点点头客气地说:“对不起,我初来乍到,以后注意就是了。”

包裹是一个长方形的灰色纸盒,依旧没有邮戳和任何信息,王长青预感到里面肯定装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把盒子丢在座椅上,问:“是谁?什么时候给你的这东西?”

“大约半小时前吧!难道这包裹有什么问题?可您还没有拆开来看啊。”

“什么样的人给你的?”

“一个年轻男人,二十多岁,很普通,他是来送东西而不是来取东西,所以我也没留意。有什么问题吗?”

没等保安说完话,王长青一转方向盘,车子擦着保安的身体驶过去,停在家门口的停车位上。坐在车里,他把纸盒拿起来,用力晃了晃,盒子里没发出太大的声音。

人总是有好奇心,明知道盒子里装的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王长青还是用钥匙划开透明胶带,把盒子打开来。他的心脏又开始狂跳,难受得几乎窒息。

盒子被打开,他起先看见的是一堆报纸填充在盒子里,这不奇怪,因为一般怕摔的物品需要长途运输时,都会在包装里填充报纸。

但愿报纸里面没有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王长青小心地翻开报纸,一层又一层,盒子的五分之三几乎都是报纸,但最后,报纸里真包着一个硬硬的东西!

那是个圆滚滚的硬物,假如再大一些,王长青会把它想象成一只骷髅头,好在它比骷髅头小得多。

王长青慢慢把最后一层报纸剥开时,他的心一下子揪紧了,那是一个透明的玻璃器物,很圆而且十分轻薄,如果给它通上220伏特的电源,也许它就能瞬间亮起来。

光滑的灯泡表面已经沾满王长青的指纹,他像丢掉一枚手雷那样把灯泡丢进盒子里,草草把报纸塞进去,打开车门跑到垃圾桶前面,见左右无人,掀开垃圾桶盖子把盒子丢进去。

丢掉后,王长青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双手,朝自己家门走去,可没走几步他就折返回来,因为他想起了那个捡废品的女人喜欢从垃圾箱里捡拾可利用的废物,假如灯泡有问题被她拿了去,会不会造成什么可怕的后果?

王长青把一条胳膊伸进垃圾桶里,又把盒子拿了出来,身上的名牌西服都被沾染上了一股难闻的腐败气味,不料这个时候碰巧从树丛中走出一个人来,王长青迅速地将盒子藏在身后。

“王先生,您在垃圾桶里找什么?”居然又是那个奇怪的保安。

“没……没找什么。”王长青支支吾吾地说,“怎么,难道你在跟踪我吗?”

“您真会开玩笑,我跟踪您干什么?”保安嘿嘿地笑了,“我本来就是来这里检查电路的,顺路把包裹带给您。”

“电路修好了吗?”王长青走几步朝来的方向看过去,果然,之前黑着的一排路灯亮了,他转身打量面前的保安,他身上也确实斜挎着一个帆布包,“你还是电工?”

“刚才只是换了根保险丝。”保安点点头,“王先生,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等一下!”王长青神经质地盯着保安的脸,“你说你是新来的,那你为什么会认识我,还知道我家在哪里?谁知道你刚才是不是故意拉了电闸又合上了?”

“我……”保安被看得很不自在,“呃,您到底想说什么,直说好不好?我们乡下人出来打工,只是为了混口饭吃!”

保安的语气一强硬,王长青立刻无言以对。他尴尬地笑笑,说:“没事,也许我认错人了,你可以走了。”

王长青之所以没跟保安撕破脸一问到底,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因为他觉得那张脸很古怪,但一时半会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知为什么,他莫名地感觉刚才那个保安很可能就是暗中算计他的人故意安插在他家附近的眼线。

保安大多是临时招聘来的外地人,流动性很大,物业公司对他们的了解也只不过是一张身份证,而现在,做一张假证易如反掌。

周纯身体不好,爱清静,很多年前就与王长青分床睡了。

王长青背着周纯在自家的小院里刨了一个土坑,把那枚灯泡深埋了,主要是为了留着作为以后也许能用到的证据,因为放在屋里他实在不安心。

王长青一边填土一边想:假如鸭舌帽不是开玩笑,护士高倩所说的也是真的,那么算计自己的人要悬赏一百万元杀自己,就算高倩不敢,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想着想着,王长青的身上不知不觉出了一层冷汗。

凌晨,王长青被一阵奇怪的叫声吵醒,他以为自己在做梦,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好久,耳边的声音也没有消失,渐渐地,他分辨出那是野猫在叫。

猫是一种喜欢在夜里叫唤的动物,窗下有猫叫也属平常,但是这天听到的猫叫,明显有些特别,因为那声音太像一个人在故意模仿猫叫。

什么情况下,人会故意模仿动物的声音?只有一种可能,他是在传递信号!

这样一幅画面瞬间出现在王长青的脑海中:窗台下蹲着一只猫,不,那明显不是猫,毛茸茸的身体比猫大多了,它仰着脸对着窗玻璃,也许是对着忽明忽暗的月亮低沉地号叫着,然而最可怕的是那张脸——正是瘦保安那张模糊难辨的面孔。

王长青睡不着了,先走到窗边,推开窗子把脸伸出去,外面就是他家的小院子,那里没有蹲着长着人脸的怪物,当然也没有猫。他披上衣服脚步放轻,一点点踱到周纯的房间门口,轻轻推开门,周纯好好地躺在床上睡着。他又踩着楼梯走到女儿的房间前,房门一如既往地反锁了,王长青这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一切貌似正常,正想回自己屋睡觉,刚走到床边时,那猫叫声又响起来。王长青气急败坏地推开窗,那猫叫声戛然而止。他打开门走出去,外面的风很凉,小花园里没有猫更没有人,也许之前有一只,看见有人走出来跑掉了。

王长青站在土地上吸着凉凉的空气,突然他低下头寻找起什么,很快,就把视线集中在埋着灯泡的地方,那里的土似乎有被翻动过的痕迹,也许没有,反正王长青此刻的神志已然不那么清醒了。

就在这时,身后有人低声问:“老王,你在这里做什么?”

声音很轻,但足以把王长青吓到了,他急忙转过身,看到的是瘦弱的周纯,“没,没干什么,我出来透透气,睡不着。怎么,把你吵醒了?”

“外面太凉,快回去睡吧。”

“嗯,好。”

再次躺回床上,王长青睡意全无。他盯着天花板,回想起他年少时犯下的一个错误,虽然很多年过去了,但他知道总有一天自己要偿还的,所以,他才一直拼命去挣钱,以为有了钱就可以去补偿一些东西,其实他最主要的还是奢望用金钱来保护他自己。

现在他才明白,钱确实是有用的东西,但这一次,他是不可能再用钱来摆平了,因为对方似乎比他还有钱,已经放出话来悬赏一百万元,看来,暗算他的人不是图钱,而是图他王长青的一条性命!

可毕竟钱还是这个世界上一种很有用的东西,既然来找他索命的人不要钱,但却有人需要钱,能为了钱来保护他。可去哪里找寻这样的人呢?

王长青这一回是真的怕了,他不但怕自己遭人暗算,他更怕家里人因为自己而受到牵连。

真的是因为那件事情吗?到底是谁在算计自己?

难道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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