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楚楚脑子里像是涂了502胶水似的,耳边全是杨公公说话的回音,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杨公公的话。

让她侍候狗皇帝用膳?原文里也没这个剧情呀?

沈楚楚欲哭无泪的搓了搓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蝴蝶效应?

因为她走路墨迹了些,比原文中迟到四十分钟,所以在原文中没有戏份的太后出现了,继而彻底打乱了接下来发生的事。

这下好了,原本她可以不用给狗皇帝侍疾,美滋滋的待在自己寝殿里快活三日,但现在她却要近距离接触狗皇帝,还要伺候他吃饭……

见自家主子呆滞的愣在原地,碧月不由得有些急了,主子对皇上的心意日月可鉴,只差个在皇上面前表现的机会,这次的侍疾可是主子重获圣宠的好机会!

主子定然是太激动了,才会露出这般不知所措的神情,她必须要提醒一下主子才行。

碧月轻轻的拍了一下沈楚楚的衣袖,动作干净利索,仿佛是在帮自家主子整理仪容似的,十分自然。

“娘娘,莫要让皇上等急了才是。”碧月嘴角挂着一抹笑容。

沈楚楚被碧月拍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她惊得后背起了一身冷汗,连忙跟在杨公公身后进了养心殿。

这里是皇宫,说话办事都必须要小心翼翼,哪怕是做错了一点小事,只要被有心人寻到把柄,那日子定然不会好过的。

幸亏碧月提醒了她,若不然她一直杵在养心殿外,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被人看到指不定给她安个什么罪名。

沈楚楚悄悄将此事记在心中,脚步有些虚浮的走进了养心殿内。

养心殿居于西六宫一侧,不似沈楚楚居住在东六宫一侧的永和宫中,这两个宫殿一西一东,不光离得远,宫殿中的格局摆设也不是差了一星半点。

沈楚楚看着奢华又低调的养心殿,心中也越发的紧张急促。

先不说原文中没有这一段剧情,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狗皇帝,这侍疾该怎样侍?伺候皇上用膳又该怎么伺候?

她完全没经验啊!万一侍候的不好,皇上不会一言不合砍她头吧?

看电视剧里嫔妃给皇上侍疾,好像就是给皇上喂个药,擦个汗的,好像也没有别的能干的事情了……

沈楚楚一边腹诽,一边跟在杨公公身后。

进了养心殿后,碧月便只能在一旁等候,她身边连个搀扶的人都没有,她感觉自己的双腿根本不受控制,下意识的在打哆嗦。

走近内殿便是层层叠叠垂下的白色纱帐,沈楚楚一抬眼便看见了坐在矮几旁的狗皇帝。

司马致听到脚步声,从容不迫的侧过脸,朝着纱帐外瞥去。

他看到来人后,眸中明显的带上了一丝不耐。

虽说侍疾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可这两日他的心情实在不怎么美,看见女子便更是心中烦躁不堪。

他跟太后提过两次,不用让她们过来侍疾,可太后当时应承下来,之后这些嫔妃们还是照旧过来侍疾。

虽说他并非是太后所出,但从他记事起,他便由太后照料,太后对他亲如骨肉的悉心呵护,他成年后也是十分孝顺太后。

太后让她们侍疾,是关心他的身体,他不好再三忤逆太后,只能对这些前来侍疾的嫔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罢了,就当她们是一颗石头,一个花瓶,一张桌子,只要再熬两日,待到他完全恢复了,便有正大光明的理由拒绝嫔妃侍疾了。

司马致只瞥了沈楚楚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他神色淡淡的,也让人看不出喜怒来。

沈楚楚可被他这一眼吓坏了,她本想透着那朦胧的白纱看一看狗皇帝长什么样子,可谁知道她一抬头就正好看到他瞪了她一眼。

她心中一慌,也不知该如何纾解一下这微妙的气氛,她想了想,要不给狗皇帝先行个礼吧?

虽然原文是架空小说,但作者还是大量的沿用了清代时的设定,因此行礼也是按照清代的万福礼来行。

沈楚楚回想着电视剧里是怎么行礼的,她一边回忆着,一边按照记忆中的万福礼,将右腿置于左腿后侧,两腿相交微微屈膝。

明明很简单的一个行礼,她的腿却一点也不听使唤,右腿刚往后撤了一步,左腿便跟着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

这一挪不打紧,脚底下踩得花盆底一下就站不稳了,两条腿像是纠缠在一起的面条似的,小腿蓦地一软,膝盖也跟着一起不受控制的弯了下去。

只听见‘哐当’一声,沈楚楚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的脑门和双手就先着了地。

沈楚楚:“……”

司马致听到这声响,下意识的朝着声源望去,在他看到五体投地的沈楚楚后,他忍不住眯起了细长的眸子。

沈楚楚慌得心脏都快从胸口跳出来了,她已经顾不得额头上要命的疼痛感,此时此刻她只想挖个坑把自己原地埋了。

若是狗皇帝问起来,她难道要说她不小心把自己绊倒了?

不行,若是这样回答,她以后还怎么在宫里混,简直丢死人了!

宫殿内一片寂静,正给皇上传膳的宫女们面面相觑的愣在原地,碧月站在不远处吓得脸都白了,杨公公也不知道沈楚楚这闹得是哪一出,一时间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在了沈楚楚的身上。

沈楚楚脸蛋烧的通红,原本尴尬的气氛,现在变得更加诡异起来。

正当杨公公想替她解围时,她却突然出了声:“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虽然这样听起来也有些扯淡,但总比让人知道她是不小心摔倒的强。

司马致挑了挑眉,他慢里斯条的伸出修长的手指,缓缓的揉了揉太阳穴:“起来吧。”

他的声线不带感情,甚至有些冰冷,可沈楚楚却感觉他这句话,是她这辈子听过最温暖的一句话。

碧月还没来得及上前扶起来她,沈楚楚就自己踩着花盆底站了起来。

她面上带着职业假笑,一双小手轻轻的理了理衣裳,缓步朝着狗皇帝走去。

宫女们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虽然方才沈楚楚出了糗,可众人就像是什么也没瞧见似的,自顾自的继续干着自己的活儿。

传过午膳后,宫女们便率先离去了,杨公公见皇上没什么吩咐,便也退到了白色纱帐外候着。

沈楚楚坐在狗皇帝对面,有些不知所措,愣了好一会儿,她才吸了口气,鼓起勇气望向了他。

只偷偷看了一眼,她便愣住了。

狗皇帝生的简直是太俊了,那一身淡霭蓝的缎绸长袍,三千墨发随意披散于身后,他的双眸漆黑,神色中带着淡淡的疏离,犹如不可亵渎触碰的深山雪地。

这也太好看了!简直是貌比潘安的绝世美男子!

司马致漫不经心的抬眸问道:“朕好看么?”

沈楚楚下意识的答道:“好看……”

等她说完这两个字,她才意识到刚刚自己说了什么,她小嘴微张,眸中满是愕然,差点没忍住给自己一嘴巴。

她的嘴真是太欠了,怎么嘴上也没个把门的,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沈楚楚额头上渗出些薄汗,她胆战心惊的试图解释道:“皇上玉树临风,气宇轩昂,臣妾从未见过如皇上这般风度翩翩、才貌双绝的君子,这才会一时间看呆了眼,还请皇上不要怪罪臣妾失礼……”

她将她能想到夸赞人的词都添上了,就差没翻出成语字典拍他马屁了。

这彩虹屁吹的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他要是再罚她,就有些不合情理了。

司马致神色古怪的瞥了她一眼,顿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冷淡的吐出两个字:“用膳。”

沈楚楚松了口气,听到他发话,她便执起筷子,埋头吃起饭来。

毕竟是第一次和皇上用膳,她动作十分拘谨,甚至连夹菜也是夹着离她自己近的菜,远一些的她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可吃了没多大会儿,她便感觉头顶似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盯着她,她僵硬的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缓缓的抬起了头。

司马致还是第一次见到嫔妃这般侍疾的,他还没有病的下不来床,也不用她贴身照料。

只是用膳时,按照规矩该由她来布菜,可她不光完全没有给他布菜的意思,甚至还自顾自埋头狂吃,将他当做空气般忽视。

他也不是非要吃她布的菜,他就是有些疑惑,她今日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沈楚楚弱弱的抬起头望着他:“是不是膳食不合您的胃口?”

司马致沉吟片刻,他和他这个楚贵妃接触的并不多,她给他留下唯一的印象,便是有些蠢。

他倒是听到过关于她身世的传闻,她似乎是个贫苦百姓教养出来的,虽说她血脉中流淌着贵族的血液,可算起来到底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子罢了。

这样想来,她不懂如何布菜,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司马致神色惫懒的摇了摇头,挥手将纱帐外的杨海唤了过来。

杨海心中暗叹楚贵妃不懂事,面上却没表现出分毫,他手上利索的给皇上布菜,见皇上没有不悦之色,他才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沈楚楚怔怔的望着杨公公的动作,这才想起来她是来侍疾的,用膳时应该先给皇上布菜,待到他动口之后,她才能动筷子。

她微微有些沮丧,也不知道她今天怎么跟出门没带脑子似的,一看到皇上就紧张的口干舌燥冒冷汗,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全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难怪他刚才一直看她,肯定是在心里骂她是傻子呢。

司马致手上的动作一顿,他眯着眼睛瞥了一眼沈楚楚,而后慢条斯理的放下了筷子:“撤了吧。”

杨海知道皇上这话的意思便是不吃了,他走到纱帐外,唤来宫女将饭菜撤下。

宫人的动作很麻利,很快便将一桌子的饭菜撤了下去。

沈楚楚心里真是苦不堪言,一进屋就不小心摔了一跤,额头疼的要命还要死撑着陪他吃饭,结果最后饭也没吃饱,还被他当做傻子看。

幸亏这侍疾是轮流着来的,要是天天让她面对这尊大神,只怕她会忍不住当场去世。

就在她腹诽之时,司马致就着矮几批起了奏折,他在奏折上勾画了两笔,动作一顿,抬起清冷的眸子:“可会磨墨?”

沈楚楚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她话。

她迟疑一下,而后斩钉截铁道:“会!”

没吃过猪肉,谁还没见过猪跑呢。

不就磨个墨,加点水拿磨条转一转不就好了。

这样想着,沈楚楚便准备凑上去帮皇上磨墨,可她还没刚过去,便被他冷声制止了:“朕随口问问。”

沈楚楚:“……”

“哦。”她老实的退了回去,坐在了软垫子上。

皇上似乎将她遗忘了,他垂着头专注的批着奏折,半天都不曾理她一下。

沈楚楚有些无聊,可她也不敢随便乱动,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杵着,活像是一块望夫石。

在她不经意间注意到他浓密纤长的睫毛时,她眼睛一亮,终于给自己寻了一件事情做。

她专注的盯着他俊美的脸庞,认真的数着他双眸上下的纤细的睫毛,一根两根三根四根……

司马致忍了一会儿,手中的毛笔还是砸到了桌面上:“住口!”

沈楚楚被他吓得一个激灵,她可怜巴巴的朝着四周环顾一圈,而后小心翼翼的说道:“臣妾没说话……”

司马致一怔,他皱起眉头,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自从他高烧三日起,不知怎么回事,打他醒来之后,就总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声音往他耳朵里钻。

起初他还以为自己烧坏了脑子,后来他细细琢磨了一整夜,才发现那声音是旁人的心声。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人的心声都能听到,目前为止,太后的心声,他就一次都没听见过。

这读心术时而灵敏时而迟钝,若是离的远些,也听不到旁人的心声,是以他便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前来侍疾的人中,就楚贵妃的心声最是聒噪,也不知道她脑子里都装的是些什么,心里想的全是些乱七八糟没用的事情。

本来见她待着无聊,想给她找些事情做,但谁知道她连最简单的磨墨都不会,还在心里嘀咕着什么没吃过猪肉,谁还没见过猪跑……

这些他都能忍,可他就一会儿没搭理她,她竟自顾自的数起他的睫毛来了!

他这边批着奏折,那边耳朵里传来的全是她的三十根,三十一根……搞得他批注时,下意识的在奏折上写上一句‘三十二根’,简直快要将他烦死了。

正当气氛越来越尴尬时,杨海端着红漆木托盘走了进来,他有心缓解这僵持的气氛,便将托盘上装药汤的瓷碗递给了沈楚楚。

沈楚楚看着那碗药,以为杨公公是让她侍候皇上喝药,她略微思考了一下,便端着药走向他:“皇上,该喝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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