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觉睡醒,天色已亮,胖子来找我商量两人是不是该回北京去卖宝贝了,我当然也想早一天拿到钱,当下两人商量好,第二天就回北京,先把宝贝换成花花绿绿的票子再说。

第二天,我跟胖子收拾完毕,把那四件玉器藏好,就和家人告别,回去北京,两人上了火车,我坐里面胖子坐外面,东西在我身上,两人仍旧轮流睡觉,以防万一。前两天都相安无事,到了第三天,上来一比我们大不了几岁的小伙,长的贼眉鼠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一屁股就坐在我们对面的一个空位置上,我赶紧趴在那装做睡觉,双手紧紧护住胸前藏宝贝处,生怕一个不小心再招了贼手。

其时轮到胖子睡,胖子早已口水直流,呼噜山响,那小伙盯着我看了会,见我装睡,一只手悄悄伸向旁边那个早就睡死的大汉口袋,谁知道刚伸进去,那本睡熟的大汉一把就抓住他的手腕,慢声说道:南山地鼠过长虫,桃花拖条,随地东西。说着又掏出一包春秋牌的烟卷,递了两支过去,说:抿支不冷不热的草杉子?那贼眉鼠眼的小伙忙接了两支中的靠后的第二支烟,随口答道:桃花拖条,水火无情,大肚天地宽。然后给那大汉了火,两人吞云吐雾起来。

我心里一惊,知道遇到道上的人了,这些切口,五叔曾经给我们提过,也听五叔跟道上的朋友打过切口,所以我知道一点。那大汉说的是南边的倒斗人坐火车,都是自家兄弟,给个方便。那小伙子说的是都是自家兄弟,互相不认识而已,别往心里去。而那小伙子接了第二支烟自是认了下风,给了大汉的面子。那小伙抽了支烟,随便扯了些有的没的,就起身告辞,向后面车厢走去,一般倒斗的都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玩的主,说不定那天碰上个白毛黑毛的就命无归所,所以那小伙自是不敢得罪。

我一见小伙一走,忙起身凑近大汉,说道:桃叶拖条,摸黑点灯,拐子第三,面圣桃花。我的意思是我也是自家的小辈,干倒斗摸金的,辈分很低,还不是正宗的,见过前辈。这倒斗摸金,辈分划分的很严厉,威望高,辈分高的,称桃根,其次的称桃花,再其次的称仙桃,向我们这种不入流的没名没望的都是桃叶,没拜过师,见过山的都称拐子。凡是同行看上的墓,会在外面打个标记,显示自己的辈分,一般同行是不会进的,辈分高的可以进去,但是也只是看看,不会动里面的东西,辈分低的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是不敢进的,当然也有根本不懂的,管他三七二十一,进去摸了再说的。

那大汉看了看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伸出右手食指跟无名指碰了三碰。我一见大喜,知道他是认了我这后辈,只是车上人多,不便说话,示意我下车再说。

又大半天,到了北京,下车后我执意相请那大汉吃饭,那大汉见我意诚,也就没怎么推辞,一行三人找了个饭店,要了个僻静的单间。进了单间,我两手一抱拳:拐子桃叶玉七,面圣桃花。那大汉哈哈笑道:这里没外人,不用切口了,两位小兄弟年纪轻轻的,怎么也干上这个营生?胖子刚睡醒还没明白过来,我让他去点菜去,胖子一听有吃的,屁颠屁颠的去了。我这才坦白说:我们两个其实也不算是摸金的,只是潘家园子一家古董店里跑腿的,听老板跟道上的朋友打过切口,所以记得点。只是最近机缘凑巧之下进了一个墓,也摸了两件东西,所以勉强算上是了。那大汉又说:没关系,难得你们小小年纪也懂得规矩,你这个朋友,我交了。我忙请大汉坐下,问道:还没请教前辈姓名?大汉笑到:不用前辈前辈的叫,我姓李,叫李保顺,比你们年长几岁,你们以后就叫我大哥好了。我马上大蛇随棍上的道:不知李大哥摸了什么,来北京脱手?说着我从自己身上掏出个小包,解开一看,是那玉蜈蚣,当下就递了过去,让那大汉过目。

倒斗这行,规矩甚多,同行遇到准备脱货的同行,一般是不许问的,因为明器这玩意价钱不好说,有的好货一件都是成百上千万,一旦有值钱的明器露白,怕有些人会起了歹心黑吃黑。但是我心下又好奇,很想看看这位高手摸的什么,所以我就先掏出自己身上的东西,表明绝没有什么恶意,不过我还是留了个心眼,只掏了一件。

李保顺看了看玉蜈蚣,赞不绝口,放下后也从身上掏出个绢包来,递了给我,解开后一看,里面是块玉佩,色泽圆润,通体鹅黄,上面用两根红线打着八宝扣,还串着两颗玉珠,一见就不是凡物。我看完又递还给他,两人都把自己的东西包好放入怀中。

不一会胖子点好酒菜回来了,我忙给胖子引见,胖子对道上规矩不甚明了,言语更是直莽,好在李保顺见他憨直,也很是喜欢,再一会酒菜上来了,我们三人开怀吃喝。吃饭期间,我又顺便请李保顺去五叔那脱货,李保顺也爽快答应。

吃完饭后,我们带李保顺就直奔潘家园子,不刻到了市场,朱五叔正在店里搽抹古董,一见我两人回来,自是高兴。我忙将李保顺引见给五叔,五叔一听这面前大汉叫李保顺,面色变了变,忙拱手道:朱五不知江南李飞天光临,失礼之处还请多多海涵。我见五叔态度恭敬,心知这李保顺名头这么大,来头定然不小,更为自己交了这样一个朋友暗自高兴。李保顺也客套了几句,就拿出那玉佩,五叔看也不看道:李飞天的东西就不用看了,你就随便开个价吧。李保顺也不客气,开了个价格,两人银钱两清,这里就表过不提。

交易后五叔硬留李保顺再去喝酒,李保顺推脱不过,只得答应。席间五叔给我们讲了李保顺的来头,原来这李保顺是摸金世家,祖上几代都是干这个营生的,很多别人摸不了的大墓,都让这李保顺给鼓捣了,而且为人诚信,说话做事尤如板上钉钉,吐口吐沫都能把地砸个坑,深得道上尊敬,道上朋友送了个外号叫飞天李,意思是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听的我跟胖子暗自羡慕不已。

几人本就刚吃过饭没多久,只是随便喝点酒,拉拉交情而已,片刻吃完饭后,我对李保顺说:李大哥,对不住的紧,我其实是摸了四件东西,刚才我小心眼,只给你看了一件。李保顺哈哈大笑:我早知道了,那东西原本是五件,你摸了四件,看样还落了一件。我一见是没逃过法眼,不免有点尴尬,当下把四件东西一起掏了出来,给大家观看。李保顺看了自是赞不绝口,五叔见到这四件东西更是喜上眉梢,当下急忙结了帐,开车带我们直奔老爷子家而去。

不多会来到那老爷子的别墅前,五叔一下车,就忙问开门的大婶:老爷子在不在?那大婶说:在呢,老爷子现在几乎不怎么出门了,你们到客厅等,我马上去请老爷子出来。说完转头去请老爷子,不会老爷子出来了,身边还跟着那小孙女翠儿。老爷子竟然认识李保顺,见面更是高兴,互相客套了会,我一见翠儿两眼放光,就差点扑上去了,五叔咳了一声,抵了我一下,我才回过神来,忙不抵的把身上四件东西掏了出来,献宝似的放在桌上,眼睛又溜到翠儿的身上去了。

老爷子一见这四件东西大喜,忙拿起一边细看,一边啧啧有声。翠儿见我呆子一样盯着她看,大概不好意思了,脸一红,跑去了里屋,我直到看不见翠儿的身影,才回过神来。

老爷子忙问我们怎么得到这几件东西的,胖子抢着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其中惊险处更是添油加醋,漫天胡吹,就差点把我们两说成神仙下凡,武侯转世了。老爷子听完,也不点破,反而连声夸赞我们两个有勇有谋,然后把其中的玉蝎子拿了起来,叹了口气道:可惜这个蝎子是个赝品,不然凑齐一套就值大钱了。

我一听说是赝品,马上跳了起来:怎么可能,这些东西都是放在一起的,怎么可能其他几件是真的,这件是假的呢?老爷子一看我急了,轻轻笑了笑:你来看,其余几件,大小个头,材质,年代,颜色都大差不差,大概是从同一块玉上取料的,这只玉蝎虽然也是个宝物,大小个头也差不多,但是材质和色彩上就明显有了差别,不过年代上来看却没有什么差别,应该也是同一时期的东西。我仔细一看,果然材质有差异,虽然玉蝎单独看起来也不差,但是放到一起看,明显玉质差了很多,想想自己两人千难万险才弄得四件宝贝,却有一只是个水货,心下不免有点气恼,但又一想反正还有三件,一件八十万也两百多万,足够我跟胖子花差的了,这样一想心里又顺畅了许多,也就不再管他了。

老爷子也爽气,给了我跟胖子四百万,把四件东西都收下了,我跟胖子都乐傻了,一个劲的道谢,五叔也替我们谢了老爷子,然后带我们回了。

我跟胖子有了四百万,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花了,我们从小到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多钱,还是五叔帮我跟胖子一人买了一套房子,又通知我们家人前来,但我们家人都在那乡下住习惯了,和村上的乡亲又相处的甚是和睦,都不愿意搬来北京,只是一家来了个人看了看,就又回去了。我家是大哥来的,大哥临走的时候,我塞了十万块给大哥,让他拿回家用。胖子要给他爸钱,他爸没要,说家里没什么需要用的,又就他一个儿子,也没必要拿回去,就拿了两千块钱回家请酒祝贺去了。

从买了房子到家人走后,每人也还剩一百多万,五叔店里的那份工作也辞了,偶尔义务过去帮忙。我跟胖子整天出去吃喝玩乐,把北京玩了个遍,所有好吃的东西和好玩的地方,只要我们能打听的到的地方,都去晃了一圈,就这样混混沌沌的过了两三个月。

这天中午,两人刚准备出去吃饭,我们两自从有了钱几乎就没开过火,全是在外面馆子里吃,而已很少在路边小店吃饭了,基本上全在大馆子。刚一出门,就遇到了五叔就带着李保顺来找我们,原来李保顺又来找五叔出货,顺便来找我们叙叙旧,我跟胖子当然高兴,当下就请李保顺进了北京有名的全聚德。

酒到酣处,几人相谈正欢,李保顺正给我们讲一些倒斗的经历,我跟胖子听的聚精会神,忽然外面吵了起来,我告了个罪,伸出头去一看,原来几个小泼皮围着一个姑娘在耍无赖。我这人从来就看不得这个,又自持有点武功,加上又灌了几杯黄汤,头脑也不考虑,直接走过去手一伸,就把那小姑娘护在身后,对着那几个泼皮道:哥几个怎么了,几个带把的欺负人家一小姑娘,也不觉得臊的慌?那几个泼皮一见有打横的,马上围了过来,带头的那个恶狠狠的说:呦,还真他妈有活腻歪了的,爷们给你放点血清醒清醒。

我没等他再说下去,上去就是一拳,正中那泼皮面门,打的那泼皮头往后一仰,脸上已经开了花了。我见他们人多,而且有两个都抽出匕首来了,当下下手也不留情,对着那带头的泼皮裤裆就是一脚,一脚把那泼皮踢的手捂裤裆,痛苦的蹲了下来,脸已疼成猪肝色。我不给那泼皮一点还手的机会,上去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往下一带,另一只一伸手从身上拔出匕首,一匕首就割了那泼皮的一只耳朵。

其余几个泼皮一见我下手如此狠辣,吓的愣在那里,上又不敢,走又不是。这时后面有人一拨,把两个泼皮拨到一边去,走出一个铁塔般的汉子来,穿着时下流行的牛仔衣,一只眼上带个眼罩,只剩下一只眼恶狠狠的盯着我道:朋友到我独眼龙的地盘上撒野,今个儿恐怕回不去了。旁边几个泼皮见是独眼龙来了,立马是有了靠山,又嚣张起来,“大哥,宰了这小子。”“大哥,给这小子放点血”叫个不停。

独眼龙看看被我踩在脚下那个泼皮,骂道:没出息的东西,我刚出去买包烟,你耳朵就让人给削了,滚,以后别说是我独眼龙的徒弟。我身后那女孩子忽然说:龙四,你就很有出息吗?我一听声音很熟,回头一看,竟是那老爷子的孙女翠儿,刚才我只是随便扫了一眼,又只看到个背面,根本就没想到会是我日思夜想的梦中情人。翠儿对我笑了笑,我半边身子一麻,当下打定主意,豁出七爷这一百多斤,也不让这帮家伙碰翠儿一根汗毛,转身又挡在翠儿的身前。“妈了个巴子的,干架也不喊我”胖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转眼已到了我身边,只见胖子抄了个板凳拎在手里,站在我身边,眼看就要开战。

谁知那独眼龙一看见翠儿,态度马上来了个七百二十度大转弯,满是横肉的脸上堆满了笑容道:原来是翠姑奶奶,小的们有眼不识金镶玉,得罪了翠姑奶奶,翠姑奶奶别和他们一般见识。回头一脚踢在那被我割了一只耳朵的泼皮身上大吼道:还不给翠姑奶奶道歉,你不想活也别他妈连累老子,回头我拿针把你那对狗眼给缝上。翠儿道:龙四,算了吧,带他们走吧,我不会计较的。那独眼龙一听翠儿不计较,马上点头哈腰的带那几个泼皮去包扎去了。

那几个泼皮一走,翠儿就挺开心的对我说: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正义感的,原来每次见你都色咪咪的,还以为你是个大色狼呢。我面上一红,正想标榜自己几句,偏偏肚子里一时竟然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语,平时那些天花乱坠,信口胡扯的本事都不知道跑了那去。还好五叔适时走了出来给我打围:翠儿也

在啊,真巧啊,来来,一起吃饭。我也忙请翠儿进单间跟我们一起吃饭,翠儿也不推辞,跟我们一起进了单间。

进了单间,翠儿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李保顺一挑大拇指:要得,我这兄弟交对了。胖子泼冷水道:我看啊,也就是翠姑娘,要是别人那可不一定。被我在桌下一脚踩在脚趾头上,疼的胖子直吸冷气。翠儿脸也一红,又接着道:五叔,爷爷让我来找你们几位到我家一趟,我到你店里,你那新找的伙计说你带着客人找他们两个去了,我又追到他家。说到这用手指了指我又接着道:家里没人,我问邻居才知道你们跑这吃饭来了,我又赶来这,才碰到龙四那几个手下。我心里一乐,这小丫头竟然知道我刚买的房子在那,说不定对我有意思。我正想着好事,五叔说:那我们赶快吃,老爷子找我们一定有事。几人本就吃喝的差不多了,一听老爷子找我们有事,那里还能吃得下去,五叔见我们都不要再吃了,张口喊服务员来结帐,我那会让他掏钱,抢着把钱付了,几人出了饭店,上了五叔的车,一路直向老爷子家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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