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是我,麻里亚,可以进来吗?”

“请进。”江神学长说。

门开了,麻里亚穿了件吊带背心,走进屋。

“江神学长和有栖都换了凉快的衣服呀。这间屋子很凉快很舒服吧?”

“嗯,谢谢了。”

江神学长双手撑开坐在床上,把床边半开的窗户全部打开了。

“还能看见海。”

“这座望楼庄的所有房间都能看见大海哟。其实是只能看见海。但是我最喜欢的还是这座岛的夜晚。一到夜晚,这座小岛就成了全世界,就像漂浮在宇宙中一样。虽然感觉有些冷清有些恐怖,但自己内心的所有想法都涌现出来了,自己的肉体却像突然消失了。不可思议吧。每到夜晚,我就感觉变得比尘埃还小但却是真实存在的自我被波涛的声音吸引着缓缓地流向远方。”

眺望远方的麻里亚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麻里亚没有丝毫难为情,一股脑儿地说出这么多话真是少见。明白了,今晚就让我好好体会吧。

“明天去游泳怎么样,还有寻宝?”

麻里亚迅速从爱做梦的少女模样恢复到她平常的样子。

“首先带你们参观这个家,接着再看一下这座岛的情况。啊,自行车全都骑出去了。”

“这儿还有自行车吗?”

听我这么一问,麻里亚稍稍提了下肩带向我们介绍这座岛的情况。

“这座岛虽然很小,但形状像一个C字母一样,所以步行到对面的海角需要很长的时间呢。因此就有了三辆作为岛上交通工具的自行车。对面的海角是涨潮的海角,这边是退潮的海角。涨潮海角上的是画家平川老师的别墅,步行到对面得花上一个半小时呢。平川老师那儿也有自行车。

“骑自行车环岛旅行可是件惬意的事情呢。本来我打算明天我们寻宝预热时顺便环岛一周游呢,可惜现在三辆自行车都不在。”

“对了,刚才礼子提起过……”江神学长回忆道,“说是牧原和犬饲夫妻俩去平川老师家了,所以三辆自行车都骑出去了对吧?”

“哈哈,江神学长你人名记得可够清楚的。就像与牧原和犬饲夫妻俩见过面似的。是这样,刚好现在三辆自行车都到对面去了。”

“这不挺好的吗?既然不能骑车环岛游,那就步行环岛游吧,步行。”

“好,就这么定了,步行吧。”

我们的房间在二楼的尽头,右边就是通往楼下和屋顶阁楼的楼梯,左边并排有三间房间,在这三间房间的左面是到客厅的楼梯。楼梯的另一面是另外两间屋子。墙壁上镶嵌着和房间数相同的窗户,透过所有的窗户都可以看见大海。

“快看,那就是涨潮海角。”麻里亚指给我们看,“和这儿一样,那座海角的尖角地也有座屋子。那就是平川老师的鱼乐庄。别看它小,它可是一栋充满了山村情调的精致别墅哦。”

一栋和望楼庄像是双胞胎的平缓的房屋矗立在对面的东侧海角上。两栋房子的直线距离大概只有三百米,如果中间没有大海阻隔的话步行很快就能到达对面,但沿着岛的边缘走的话据说得花一个半小时。这个地方唯一的邻居住得这么近却又那么远。

“这位平川老师是哪里人?”

“是东京人。每年为了配合我们家别墅聚会的时间,从七月下旬到八月中旬这一段时间他都会待在这儿。因为如果不这样的话,用船运送食物,只有他自己的一人份太不划算了。”

“是画风景画的吗?怎么岛上这么多的美女,还装腔作势画什么风景画呀?”

“平川先生好像很擅长风景画,但他不只画风景画。我还有一个叫牧原须磨子的堂姐,三年前平川先生还以她为模特画过肖像画。”

“是吗?”

又是三年前。麻里亚已经三年没有来这座岛上了,所以这也许是很自然的事情,但我总觉得这里面还牵扯到别的东西。我和江神学长似乎没有读到故事前篇。

“这个楼层的其他房间都有客人住吗?好像还有屋顶阁楼。”

江神学长观察着并排的六扇门和走廊尽头的小楼梯问道。

“屋顶的阁楼不是卧室。那儿放着爷爷收集到一半的贝壳等收藏品,还有没有处理的关于字谜的一些书,差不多就相当于一个储藏室的功能吧。这儿以后再看,我们先下楼吧。”

我们跟在麻里亚的身后开始挪动步子。麻里亚边走边向我们介绍。我们房间的左边是犬饲夫妻的房间,接着是牧原须磨子夫妻的房间,然后是园部医生的房间,隔着楼梯的是牧原完吾的房间。完吾的隔壁就是离我们最远的麻里亚的房间了。

“你知道得够清楚的嘛。”我好奇地问,“来之前你已经问过房间的分配了吗?到了以后你也没有时间问呀。”

“我事先没问过房间的分配情况。只是今年的成员和三年前的人差不多一样,所以我猜房间的分配应该和那个时候一样。不同的是江神学长和有栖现在住的房间是当时礼子姐姐住的,须磨子现在住的双人间当时只有她一个人住。”

“那礼子今年住在楼下的房间吗?”

“嗯。三年前礼子姐姐是英人的未婚妻所以住在客房里。今年住的应该是楼下里面的那间房间吧,那是三年前英人哥住的房间。札子和有马伯父住在楼下。和人的房间是独立的偏房。”

住在去世的未婚夫的房间里她会有什么感受呢?已经渐渐淡忘的悲伤肯定会时常涌上心头吧。或者住在那儿可以让这种伤感的记忆时刻环抱在身边?哎,这种追问未免太多管闲事了。

墙壁上华美的画框里的画像是复制品,但是等我下到一楼细细看时却发现这与一般的复制品又有一些区别。这些画里有伦勃朗的《夜巡》、莫余的《睡莲》、梵·高的《侧柏》、雷阿诺的《浴女》、修拉的《大碗岛上的星期日》。不过这些都不是复制品,而是已经拼好了的拼图。这些拼图大的足足有两千多块吧,看上去相当高级而且做工精美。

“喂,有栖,你是不是以为这些都是真画呀?这栋屋子里可是一幅画都没有哦。那些挂在墙上的全都是已经完成的拼图。我不是说了爷爷是拼图的疯狂爱好者嘛。有栖你也想挑战一下吗?”

“我就算了吧。大夏天的好不容易来这座岛上,还要挑战这种郁闷的东西,听着我就打哆嗦了。哦,对不起,我的话过分了。”

麻里亚一副完全没有介意的样子说:“话是这么说,但这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事情啦。拼图也是。楼下客厅楼梯旁边的那张大桌子上摆着一些拼到一半的拼图呢。喏,你看,是不是很像那些豪华游轮的娱乐室呀?”

“很遗憾,我可没有坐过。”

“嗯,我也没有坐过啦。但是你没在电影里看过吗?桌子上摆着很多块的拼图,有兴趣的乘客有空就可以拼一点。在旅行过程中没事研究一下拼图的人应该不是偏执狂吧。这就是让大家共同努力来完成拼图。这儿的也一样。我看了一下,这幅拼图是还没有拼完的‘耍蛇的女人’。”

说话我们就下了楼梯。果然玻璃桌上摆着一幅没有拼完的拼图。这幅拼图的框架已经构建得差不多了,但是从整体上来看最多只拼了两成左右。一部分茂盛的热带植物和左上角升起的满月已经拼完了。

“怎么了,有栖,似乎你头又疼了?”

“没有,这个看上去还挺有趣的。”

我的想法改变了。画框中的拼图完成品只给我留下了太费事的印象,但这些没有完成的散放在桌上的拼图却别有魅力。这些拼图似乎在哀求我:“怎么样,来试试吗?快点让我恢复秩序吧!”而且这些成千个没有秩序的拼图碎片杂乱无章地堆放在一起的样子挺吸引入的。

“哎,让你在这个假期里完成这幅拼图是不太可能了。不过有栖你就是能拼一两块那也不错哟。”

这时,礼子从餐厅里走出来。这次她的托盘上放的是橙汁。

“怎么,你们要出去散步吗?”

“不,不去。自行车还没有骑回来呢。须磨子姐他们还在海滩吗?”

“是啊。犬饲他们要在平川老师那待到傍晚。须磨子说是会在准备晚饭之前回来,但是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呢。”

“我来帮你吧,礼子姐。”

“不用,麻里亚。你才刚到,今天就好好当回客人吧。从明天开始从早到晚你可都要帮我喽。”

“好吧。”

麻里亚爽快地答应了。礼子注意到麻里亚正盯着橙汁看。

“啊,这个呀?爸爸午睡醒了,这是给他端的。每天吃完午饭睡两个小时,醒来后喝杯冰橙汁,这是爸爸每天的必修课。”

“哦,那过一会儿我再去跟伯父打招呼。礼子姐你赶紧端过去吧,待会儿冰块就要化了。”

“嗯,那就先走了。”

麻里亚对我和江神学长露出了会心的笑容,目送着礼子的背影。

“礼子姐姐变得开朗多了呢!”

走到门外,麻里亚像是独白似的说了这么一句。

“礼子姐姐的神经衰弱治愈后她还是一直没有什么精神,虽然有时也会笑但总感觉很无力,每次看她这个样子我都会心痛。”

“你对礼子可够关心的嘛。”

“她是麻里亚憧憬的类型吗?确实,麻里亚身上可没有礼子那种女人味。”

“我就这么没有女人味吗?感觉挺意外的呢。从小我也没听谁说过我是女强人。”

“我可没说你是女强人,麻里亚应该是像内向男孩那样的女生吧。”

“江神学长你这都是什么说法嘛,乱七八糟的。”

“没有呀,这可都是很有深意的说法。”

江神学长多嘴了这句话,结果被麻里亚狠狠地瞪了一眼。

除了通往码头的小路,望楼庄的后面也有一条去往海边的小路。不过这条小路在我们面前的矮棕竹中若隐若现,一时判断不出它通向哪儿。

“啊,过了这条路就到海滩了哦。”

麻里亚反应很快地回头对我们说。

“这座岛上能够游泳的海滩很少。就这下面的沙滩,另外一处就是平川老师的鱼乐庄的下面了。现在我们下去须磨子他们应该在,不过还是稍后再打招呼吧。作为明天的预演,现在我带你们去看看有莫埃人像的地方。看看它们目中无人的样子,激发你们的斗志吧!”

“目中无人的……样子……激发斗志……”

“怎么啦?”

“你造句的方式真够可爱的。”

“有栖,你真讨厌,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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