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外长几乎发了歇斯底里,哭喊道:“这太可怕,太可怕了!”尼克松朝后窗望去。根据他后来的回忆,他看到帕特在和加西亚·卢廷夫人闲聊,“仿佛这不过和有一天下午在好莱坞快车道上遇到的车辆阻塞的情况差不多,”他马上感到极大的安慰。帕特的司机也很镇定,他把自己的车子紧顶着前面的一辆,使暴民无法从后窗接近副总统。尼克松看到,示威者对帕特的车子并不感兴趣。不管怎样,这是惟一令人宽慰的。暴力行为已持续12分钟了,现在看来,只会有一种结果了。

他们在汽车里听到外面一个骑在别人肩上的头目大声发出一个命令。车子开始摇晃起来。凡是对暴徒有所了解的人——这里的人,当然都了解——谁都知道这表明事情已发展到最可怕的地步了。暴徒在无法打进汽车时,他们就来回摇动它,要想把它推翻,点火烧掉,把车里的人全都活活烧死。靠尼克松一边的窗子打开了。坐在前座的舍伍德和另一个特工人员掏出了手枪。

在那一刹那间,也就是1958年5月13日中午12时45分左右,理查德·尼克松知道他已很少有逃命的机会,实际情况比他自己的估计还凶险。在相距四个街口的玻利瓦尔陵墓那边,一批美国的侦察人员,其中有一名特工人员、使馆的武官和副总统的行政助理,已先一步到达,以便了解献花圈仪式的安排情况。这几个人可都吓坏了。广场上大约聚集了六千到八千人,愤怒地在那里转来转去。这里和在机场上一样,担负保卫工作的警察已无影无踪。守候在苏克雷大街一切具有战略价值的角落上的不是警官,而是愤怒的示威者。这些人毫不掩饰自己对美国人的敌视态度。穿着制服的使馆武官遭人脚踢,吐唾沫和推搡。使馆的一辆旅行车的窗子也给砸破了。这个先遣队惊恐之下,立即通过事先安排设在加拉加斯警察总局的无线电设备,分别发出了三个密码告警电。

尼克松一行的车队在遇到第三个路障时就已经开始散了队。后面汽车的司机只要能找到出路,都早已掉头开到横街上去溜之大吉,留下被包围的美国副总统和他的警卫人员去听天由命。当时情况已变得极其混乱,因而至今也弄不太清楚尼克松究竟是怎样逃脱的。按他本人回忆,载运采访记者的那辆卡车的司机“终于设法……把车插进从对面开来的车流中去,像给运球的球员作掩护一样给我们打开了一条路。我们的司机把车子开到马路的另一边去,尼克松夫人的那辆车也就在后面跟上来。”然而《先驱论坛报》的梅佐当时是在那辆卡车上的,他记得,当暴力活动眼看要进入行凶杀人的高潮时,“过来了几个委内瑞拉士兵。他们在堵塞的交通中间打开一个缺口。尼克松夫人的车子便紧跟在后面”。

这时,这几辆轿车还是朝着英雄公墓广场驶去。当到达接近广场的最后一个街口时,副总统告诉司机把车拐进一条小巷,朝另外一个方向开去。外交部长大叫:“我们不能离开我们的警卫!”尼克松说:“如果我们要靠那样的警卫来保护我们,那还不如没有的好。”他们一脱离险境,进入另一条大街后,尼克松立刻叫司机停车,以便和帕特交谈几句,估量一下情况。领头的一辆汽车已破烂不堪;窗子被打碎,挡泥板给砸毁,车里的每个人都多少受了伤。不过,没有谁受重伤。两位夫人都没有受到伤害,从这里往前走,路上也没有示威人群。于是,他们把车直接驶往美国大使馆的住宅区,坐落在加拉加斯高级住宅区的一个陡峭、易守的小山顶上。在这里,尼克松自从担任公职12年以来头一回睡了一次午觉,睡了极度疲劳后的一觉。其余的人则忙着把那座小山武装成一个堡垒。除使馆原有的海军陆战队一个分队和特工人员外,又调来60名美国军人,他们都是委内瑞拉军队中的美国教官。一切送到使馆的电报、信件和包裹,都须经过保安人员的严格检查。秘密做出了安排,让尼克松比原计划提前九小时,也就是在次日下午3时离开加拉加斯。在迈克蒂亚机场也安排了警卫人员,以防止副总统的座机可能受到袭击。

这时,在华盛顿,已发出了命令要执行一项异乎寻常的援救任务。艾森豪威尔总统由于对尼克松当时的处境得不到什么情报,只知会出现最不堪设想的情况,竟向委内瑞拉派出了六艘驱逐舰、一艘导弹巡洋舰以及一艘用直升机输送海军陆战队的航空母舰。在关塔那摩湾和波多黎各,一千名海军陆战队士兵和伞兵已经整装待发,空军的战斗机和轰炸机也进入了待命状态。所有这些尼克松自己一点也不知道。杜勒斯曾打电报给他告诉他这些情况,但这份电报像那天其他一些电报一样,根本没有到达目的地。在大使馆里一个幽静的房间里,尼克松夫妇单独在一起用餐,大使忽然跑了进来。他刚刚从新闻报道中得知,局势出现了令人惊异的新发展。五角大楼下午6时零5分在一项公报中宣布,“现正在调动部队,以便在委内瑞拉政府请求援助时,能够随时进行合作。”

这样做给委内瑞拉指使暴民的那些极端分子送去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宣传上的礼物。这帮人本来已受到普遍谴责,但是现在美国派出这支舰队在整个拉丁美洲都引起对北美帝国主义产生极大的恐惧,在大家都起来抗议的时候,那些人几乎被人遗忘了。尼克松和大使赶紧联合发表一项声明,说他们那里所有的人都安然无恙,完全不需要外部的援助。第二天早晨,电讯交通恢复正常后,总统给副总统打了电话,副总统又一次请他放心。

当尼克松在华盛顿国家机场走下舷梯时,有一万五千人向他欢呼。艾森豪威尔和全体阁员也都来了。尼克松发表了简短的讲话,说出门的最大乐趣在于回到了家,并谈到他在南美旅行中见到的人大多数都是友好的。

利马和加拉加斯的经历对这位副总统既是一次考验也是一次锻炼,但那个事件对尼克松的名声所产生的影响虽然很强烈,却也非常短促。一个月后,1958年6月,盖洛普民意测验表明,他第一次比艾德莱·史蒂文森领先,而和肯尼迪却势均力敌。这是50年代他的最吃香的时期。到那年秋末,那便要成为人们记忆中的事了。共和党遇到了麻烦,他作为他们的领头的政治家也同样如此。

很少有比捉到一个正人君子正在干着他谆谆教导别人千万不要干的勾当更使社会上一般人开心的事了,而那样的事情竟然像在理查德·尼克松从委内瑞拉回国后的那个月里那样突然发生,那就更为少见了。与这一丑闻有关的一件象征性的东西是和利用职权营私舞弊的40年代中出现的任何象征性东西一样令人难忘。因为1958年不仅产生了呼拉圈舞、大型电视测验节目、和亚历克·吉尼斯在你家附近电影院里教日本人如何在桂河上架桥,而且也是骆马绒大衣流行的一年。在那年夏季以前,在1万个美国人中或许有一个能够告诉你,骆马是一种能捷足飞跑的四蹄哺乳类小动物,生长在从厄瓜多尔到玻利维亚的安第斯山脉地区,人们大量捕捉它是为了弄到它那光泽的细软绒毛,织成漂亮的衣料。可是到了那年7月4日,每个纳税人都已知道,男人穿上骆马绒大衣,就和女人穿上貂皮大衣一样——温暖、美观、时髦,而且是一种社会地位的象征。纳税人所以会知道,如果不是由于其他原因,只是因为所有参加竞选的民主党人都在谈论骆马绒大衣的事。

奇怪的是,始终也没有一个人说清楚一件骆马绒大衣里到底有多少骆马绒,虽然这是政府要审问制造商伯纳德·戈德法因的一个原因;他一直在那料子上标着“羊毛90%,骆马毛10%”,而实际上里面还掺有尼龙。这一点,还有这个故事的其他方面后来都变得无声无色了,因为出现了这样的证词:白宫曾出面为戈德法因解围,而他则出于感激心情,设法将他的一件质量最高,价值500元的大衣挂在美国总统助理、前新罕布什尔州州长谢尔曼·亚当斯的衣柜里。戈德法因的其他感激表示还有送了亚当斯一条从梅西百货公司买来的价值2400元的东方地毯,从1955年到1958年5月,当亚当斯一家人住在波士顿豪华的谢拉顿—普拉扎饭店时,曾先后21次为他们惠钞付账,总数达3096.56元。他还替亚当斯付了他在曼哈顿的沃尔多夫-阿斯托里亚饭店下榻时的账单。当时,戈德法因把所有这些送人情的巨额花费在报税时都作为业务开支扣除了。

根据国内收入署的规定,这些花费是可以扣除的,只要戈德法因的买卖确实从中得到某种“正常和必要的”利益或好处。情况正是这样,而且他可以提出证据来。他们两人的关系非常密切。根据法庭调阅的电话记录,戈德法因在六个月内给亚当斯打了43次长途电话,大约每四天一次。此外,亚当斯还给这位纺织品制造商或为了他的事打过无数次电话。1953年12月30日,这位总统办公厅主任就曾打电话给联邦贸易委员会主席爱德华·豪雷——他就是依靠亚当斯获得这一职位的——询问控告戈德法因虚标纺织品原料的这股风到底从哪儿来的。1955年4月14日,当这位制造商又一次因这一问题受到审查时,亚当斯利用自己的职权在豪雷那里给戈德法因安排了一次见面的机会。在见面的时候,戈德法因公然拿着他的这位朋友的名字招摇撞骗。“请给我要谢尔曼·亚当斯的电话,”他对一个秘书命令说,声音大得连隔壁办公室里都能清楚听到。“谢尔曼,我现在在联邦贸易委员会,”他对着话筒说,“在这里大家都对我很好。”

第二年,亚当斯还曾请白宫特别顾问杰拉尔德·摩根向证券交易委员会的律师要该委员会对戈德法因的东波士顿公司调查情况的机密情报,这是违犯委员会的规定的。后来,《波士顿邮报》发行人约翰·福克斯成了他的特别致命的见证人。他说戈德法因一直把他和总统助理的友情当成是他做不正当交易的护身符。福克斯的话有时也是不太令人相信的,比如他说:“他曾告诉我,只要他能把谢尔曼·亚当斯攥在他口袋里,他就可以那样做。”福克斯进一步作证说:“我问戈德法因先生出了什么……麻烦,他对我说,他们控告他虚标商品成色。”后来“纯粹出于好奇”,福克斯问他,亚当斯把联邦贸易委员会那边的事有没有管起来,戈德法因“对我说,他管起来了”。

在6月的那个罕见的下午,当第一批揭露亚当斯和戈德法因关系的精彩材料被归入众议院立法监督特别小组委员会的档案的时候,那位总统助理正在新罕布什尔州霍尔德内斯男子中学的毕业典礼上发表训话,大谈“《圣经》所说我们在最后审判日将被询问的问题”。长期以来,亚当斯对于有罪的人在最后审判日将会有何种遭遇的问题一直很感兴趣。民主党人都认为他是一个严厉的道学先生,一直对貂皮大衣、电冰箱和杜鲁门执政时期的利用职权营私舞弊表示深恶痛绝。在1952年1月的一次令人难忘的讲话中,把当时的政府说成是:“奥吉亚斯的牛棚”据希腊神话,奥吉亚斯王有个大牛棚,养牛3000头,30年从未打扫。——译者,声言艾森豪威尔一定会清除这种腐败现象。他还说:“这一点只有这个人能做到。只要看看他周围的那些人就可以使我们相信这一点。”

保守派的共和党人也厌恶亚当斯。他们记得亚当斯曾指责塔夫脱在得克萨斯州窃取共和党代表的选票。“你不应该偷窃,”此语为《圣经》十诫中的一诫。——译者他指着他们喊叫说。在他们看来,就是这个家伙对空军部长哈罗德·塔尔博特下了一个很不客气的评语,仅仅由于塔尔博特为他自己的办公设备公司拉过一次空军公函信笺的生意。在揭露出来的戈德法因的事件中,一件最有讽刺意味的事是,白宫的秘书(其中有一位的办公地点离艾森豪威尔的办公桌只有75英尺)中,每一个人都接受过这个纺织品制造商的赠款,为数由35~150元不等。在此以前,仅凭这一点,艾森豪威尔的这位办公厅主任就会将他们立即免职,因为他曾一直警告他们,注意不要接受任何不正当的托请。现在他要想申斥他们也不可能了。在白宫的西侧楼,总统办公室人员走起路来全都轻手轻脚,说起话来全都低声细语,好像总统家里有人患了重病一般。

这件事到底怎么会发生的呢·亚当斯的一生,正如他年已82岁的老父所说,一直是“像银元一样可靠,像砖块一样方正”。他的妻子雷切尔开玩笑地称他“铁面无私”。在白宫,如果他私人写信时用了公家的邮票一定如数付款,并坚持他为私事打的电话也应记账。直到最近,他用的还是印有“新罕布什尔州州长谢尔曼·亚当斯”的信笺,只是用打字机加上了一个“前”字。他每天早晨总在7点半到达办公室——在新罕布什尔时,也是这样,他那风雨无阻按时上班的习惯在那里是尽人皆知的——任何白宫的工作人员,如果在办公室已开门后才来到,就会听到他严厉叫喊说:“你今天上班晚了!”打电话时,他决不浪费宝贵的时间来一句“喂!”或“再见!”。对方一拿起话筒,他就立刻开始讲话,话一讲完就立即挂上,对方的话刚讲了一半他也不管。亚当斯比任何人都更受总统的信任。凡送到艾森豪威尔桌边去的每一张纸片、每一个来访者、每一个要决定的问题,他都得事先亲自检查过,给艾克提出明确的参考意见,比如他会送上一份简短的人名表,提出那些人可供选择来担任内阁的某一职务。“凡我要做的事,”总统有一次在记者招待会上讲,“在某种程度上他都得做。”亚当斯从未辜负总统的这一巨大信任,那么他怎么竟会跟伯纳德·戈德法因这样的人搞在一起脱不了身呢·

问题的答案主要在于,事实上存在着两个伯纳德·戈德法因。一个戈德法因是那个卑鄙、狡猾的操纵者,老是不断和政府发生纠纷,但极善于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关系。众议院委员会感兴趣的正是这个戈德法因。而这个人亚当斯却从未见过。亚当斯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便很熟识的那个戈德法因,却是一个白手起家、谦逊有礼、极力讨好别人的移民,是一位热心用他的财富做好事的朴实无华的商人。用亚当斯的话来讲,他是“一位正直诚实的公民,为人忠厚可靠”。要说他会堕落到进行不可告人的勾当,那简直是荒谬。他也没有必要干那种事,他已经很有钱了。戈德法因控制的事业就有设在缅因州、佛蒙特州、新罕布什尔州和马萨诸塞州的六个纺织厂和两个经营房地产的公司,东波士顿公司和波士顿港口发展公司。他每年向慈善团体捐款5万元。他和他的妻子、四个孩子住在波士顿栗子山郊区一所时髦的住宅里。

当年新罕布什尔州参议员诺里斯·科顿向亚当斯介绍戈德法因时,曾说他是一个热心公益的百万富翁,不曾像其他一些纺织商为了追求廉价劳动力和低额税率向南部迁移。亚当斯向人打听过,也发现一般人都认为戈德法因是一个可靠的商人,在同行中名声很好;他对待职工也不错,给工人的工资较高,并从来没和纺织工会闹过纠纷。他还召开过一次劳工代表和经理人员代表参加的联谊会,缅因、新罕布什尔、佛蒙特和马萨诸塞几个州的州长都出席了。除科顿外,缅因州参议员弗雷德里克·佩恩、众议院议长约翰·麦科马克、波士顿市长约翰·海因斯以及杜鲁门政府中的约翰·斯蒂尔曼和莫里斯·托宾也都是戈德法因的朋友和给他说好话的人。

国会对戈德法因的拉拢关系的活动的调查表明,在上述这些友谊中,有一些也不是那么光彩的。科顿住的房子是归戈德法因所有的,佩恩所以能买下一所住房,是靠戈德法因无息借给他3500元购房预付款,而且这笔钱始终也未归还。他和福克斯的关系,是在他打破常规,向《邮报》提供40万元贷款,以换取该报在社论中支持马萨诸塞州州长保罗·德弗竞选连任时开始的。最近,戈德法因和福克斯的关系已趋于恶化,这也许就是福克斯在作证时揭发他的原因。

戈德法因和亚当斯自结交以来一直来往密切。雷切尔·亚当斯和夏洛特·戈德法因两人也很要好。他们四人经常在一起度周末——亚当斯在他的回忆录中说戈德法因是“一个很好玩的人”——当年轻的所罗门·戈德法因在达特默思学院几乎要跟不上学习的时候,是“谢尔曼大叔”对他进行了严厉的教训,才使他能够走上正路。明白这些情况,送些礼物就比较可以理解了。他们经常彼此送礼,戈德法因家有雷切尔送的一幅油画,戈德法因戴的一块古尔特金表上就刻有“谢·亚·赠给伯·戈·1953.1.20.”字样。亚当斯听说戈德法因在报税时扣除了他的旅馆费用曾颇为吃惊。在他的印象中那些房间是戈德法因的一家公司长期租下的,亚当斯要是不去住,也就空在那里。至于他为戈德法因帮过的一些忙,他说,他认为丝毫没有不正当的地方。他没有给他出过主意。他也不知道由于自己给朋友提供了情报就违犯了联邦贸易委员会的规定。不管怎么说,他为了给朋友方便最多也只做到这里。任何一个被华盛顿官僚机构弄得晕头转向的商人,如果来求他,他也同样会帮忙的。

白宫记者死盯着哈格蒂追问:“这是不是表明,政府在对待高级官员不得占人便宜的问题上已改变了以前的态度吗·”他回避说:“我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一个私人朋友,要是你说的就是这个的话。”他们仍毫不留情地追问:“私人朋友就可以这样做吗·”他又一次采取回避的态度:“我只以州长发表的那封信为依据。事实就是那样。”

总统助理之所以不能理解别人对他和戈德法因的关系可能做出的解释,在某种程度上是由于他不理解别人对他自己的看法。亚当斯知道亚当斯是诚实的,事情就是这样。他认为他的那个朋友也一样诚实,这也是不容怀疑的。那些和这位前州长关系密切的人都认为,他是被那个从立陶宛来的走霍雷肖·阿尔杰霍雷肖·阿尔杰(HoratioAlger,1832~1899年),美国儿童故事作家,所著小说109种,内容无不以穷孩子发迹致富为题材。—译者的发迹道路的移民给捧糊涂了。亚当斯幼年在新英格兰所接受的教养使他对自己的钱没有挥霍的习惯,可是他却抵制不住一个挥金如土的人对他的慷慨殷勤。就这样,亚当斯不知不觉地滑进了泥坑。

在6月7日,他和戈德法因的关系已被揭发整整一个星期之后,亚当斯在小组委员会上作证时,还承认自己“不够谨慎”。他说:“如果……我自己曾有过任何可以引起别人丝毫怀疑的行为,我只能说,这种错误是认识上的错误,而决不是用意上的错误。”现在的问题是,仅仅承认这一点是否够了。他做出这种让步,只是因为发现坐在白宫大门里面,发表声明攻击那些指责他的人“捕风捉影、含沙射影”已无济于事了。报纸编辑对政府官员的道德问题一贯是十分警觉的,他们提醒读者,1956年5月4日,艾森豪威尔总统曾说:

如果有一个人到本政府的任何一个部门来……自称因为是我家的成员、我的朋友,或因为与白宫有某种关系……因而便可以享有某种特权,他就要马上给轰出去……我不相信我的工作人员中会有人犯下行为失检的错误。但是,如果在本政府的任何部门发生任何此类事件,我一旦察觉,就得请他立即离开。

现在,在两年零55天之后,艾森豪威尔在印第安条约厅当着257名新闻记者却反复声称:“凡是了解谢尔曼·亚当斯的人从来也没有对他的为人正直和诚实有过任何怀疑。也没人相信他可以收买。”别人指责亚当斯不够谨慎,这个词儿他自己也用过了。艾克说:“现在,白宫属下的人都必须极度谨慎……决不能再粗心大意。”但是,不能因为一次失足便失掉一个十分难得的总统助理,特别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我本人喜欢亚当斯州长,我钦佩他的才干。因为他无论在对待私事和公事方面都很正直,我尊敬他,我需要他。

我承认他在这个问题上缺乏那种必要的小心谨慎态度……但我完全相信他是一个宝贵的公仆,一直是有效地、勤勤恳恳地、不知疲倦地在进行着一项艰巨的工作。

艾克和哈格蒂一起研究过这个发言。哈格蒂认为很好,并相信这将可以解除亚当斯所受到的压力。只是在事后,总统的这位新闻秘书才惊愕地看到声明稿上有“我需要他”这极为失策的一句话。这样一来,总统等于给批评他的人以口实,让他们把他描绘成一个没有一个得力助手便无能治理国家的老朽,而且对他自己所定白宫规章——任何工作人员如发现行为不检便将立即撤职的规定——也允许有例外。

总统那番话实际等于为亚当斯对他的朋友和施惠者伯纳德·戈德法因的信赖作了担保。现在,主要得看亚当斯相处不够谨慎的那个人的态度了。这就接着马上看到了,结果彻底毁了亚当斯。后来在国会山举行的几次听证会简直变成了滑稽剧。会议开始时,戈德法因手里拿着一份长达25页的介绍情况的发言,大踏步走进了众院小组委员会的会议厅。戈德法因在上午7点,也就是他预定出席作证的三小时前,便把发言稿全文向报界公布,这已使众院委员会极为恼怒。现在他身穿一套深蓝衣服,系着一条标有伯·戈字样的蓝绸领带,泰然自若,扬扬得意地开始宣读发言稿。接着,他摘下他的金表,把它递给委员们传看(“希望能还给我”)并解释说:“我现在戴的这块表,后面刻有‘给伯·戈·’——那就是伯纳德·戈德法因—‘谢·亚·赠’——那就是谢尔曼·亚当斯州长——日期是‘1953年1月20日’,这日子是我们大家都知道的,那就是艾森豪威尔总统举行就职典礼的日期。”这时坐在观众席上的雷切尔·亚当斯不禁愣住了。她现在才知道这么多年来,他们的这位朋友一直就是这样向许多素不相识的人,其中包括一些联邦政府的官员,作自我介绍的。

接下去的场面就更热闹了,前来给这个众目所向的百万富翁帮忙的人中,有一位崇拜他五体投地的秘书米尔德里德·佩珀曼;有罗杰·罗布为首的一批律师,此人曾在法庭上对罗伯特·奥本海默进行过无情的反证诘问;有曼哈顿的一位报界联络员特克斯·麦克拉里;有设在华盛顿的希尔顿-卡尔顿饭店一个报界联络机构,其特色是鱼子酱,免费供应的威士忌酒和“报界接待员”比亚·杜普雷伊。杜普雷伊是波士顿的一位美人,她的最突出的活动是要记者们别搞错她的胸围、腰围、臀围的尺寸(分别为35、22、35英寸)。另外,还有纽约的一个宣传人员杰克·洛托,他自称是“前国际新闻社首席记者”,而在他发布的新闻中,却把他的委托人的姓名写成了“伯纳德·戈德芬因”。一天深夜,洛托抓住两个侦探在隔壁屋子里对他的办公室进行窃听。两人中一个是一直为小组委员会工作的私人侦探巴伦·伊格内修斯·萨克莱特,他因此立即被解雇了。另一个是德鲁·皮尔逊的采访助手杰克·安德森,皮尔逊拒绝将安德森解雇。他说:“我需要他。”

在戈德法因发言稿的第一页上,麦克拉里用印刷体书写了一句话:“你一定成功!”实际上戈德法因搞得很糟糕。麦克拉里还把讲稿上应该强调的地方划了线。戈德法因在念到那些地方时过于强调,拼命大声叫喊。麦克拉里还在讲稿上每隔几段写上“此处可喝一玻璃杯的水”。很不幸,他事先忘了检查一下委员会会议厅的情况。那里根本没有玻璃杯,只有纸杯子,结果,弄得他的委托人糊里糊涂,不时偷偷四处张望。但不论是麦克拉里,还是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对戈德法因所造成的无比恶劣的印象负责。他那样子完全像一个下流、卑鄙、两面三刀的骗子,因为实际上,他就是一个下流、卑鄙、两面三刀的骗子。

他说话声音粗哑,口气蛮横,介绍了在新英格兰纺织业和房地产的弱肉强食的世界中,他是如何爬到现在的地位的。艾森豪威尔和亚当斯对这个世界是毫无所知的。在他们的脑子里,所谓企业家就是乔治·汉弗莱那样的人。戈德法因却完全是另外一类。他挥舞着那只手表,说福克斯是毁人名誉的能手。但当委员会的律师质问他关于他违反联邦企业管理机构规定的事时,他又拼命否认过去已讲过的话。不,他没有什么记录可查:“我是不管文书工作的。”这要问他的秘书;“毕竟,我又不是会计员。她是。”这时坐在离他不远的忠诚的佩珀曼小姐立即开腔要想解释一下为什么没有记录,罗布却大声制止她:“不用你讲,不用你讲,不用你讲!”戈德法因请求国会议员谅解,他解释说,亚当斯不过给了他一些指点,怎样去找“那些庞大的联邦管理机构,一个小人物如没有朋友的指导,一到那里就会完全晕头转向。”

这时,小组委员会已抓住他讲的一句谎话。在他开头的讲话中他曾明确地说:“我的纺织厂第一次在联邦贸易委员会发生麻烦是在1953年……11月。在那以前,无论我还是我们公司里的任何人都从来没有因这类事和联邦贸易委员会打过交道。”这话对于他的辩护,对于亚当斯的话是否可信都是十分重要的,因为这意思无非是说,只是在联邦贸易委员会于1953年11月控告他虚标成色时,他才给弄得莫名其妙,因而需要谢尔曼·亚当斯给他解释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而现在小组委员会的调查人员却拿上证据来,说明戈德法因在1942年,以及在其后的每一年中,都已无数次受到联邦贸易委员会的指责,说他的货品标签所标质量高于实际质量。在听证会上,戈德法因有气无力地回答说,那也不过是文书工作方面的问题,并说那都是些“小事”,因此不太可能会让他知道。委员们没有对他进行反驳。他们知道下面还另有文章。

在戈德法因和佩珀曼以未曾入档为理由避而不谈的问题中,还有一笔总数为776879.16元的款项没有交代,这是一批银行支票和本票,开出的日期最早是1941年,可是直到1958年5月8日都还没有提取。搞黑市买卖的人都喜欢保存这种支票,因为除了其他方便外,这种票据没有时间限制。另外,这种票据上只有银行职员的名字,没有付款人的名字。最后还有一点,害怕可能露馅,不敢拿它们去兑现的政府官员,完全可以用来作为借款的抵押品。

戈德法因拒绝回答有关他的这些支票和本票的问题,说那与本案无关。委员会律师反驳说,说无关是根本不对的,因为有30张已兑现的这类票据是给国会立法部门工作人员的。这时会议记录上就出现了跟约翰·麦科马克和斯泰尔斯·布里奇斯接近的一些人的名字。戈德法因回答说:“这些支票都是我们在圣诞节时,分别送给一些在圣诞节时在各个办公室里不得不加班工作的一些人的。如果这种事是不应该做的,我倒希望有人明确告诉我。”

委员会明确告诉他,通过虚设公司或冒用名义一会儿合伙一会儿退伙是不应该的,贷款转贷是不应该的,违反目的在于保护公众利益的联邦和州政府的条例规定是不应该的,送钱给大大小小的政客,以便使他们欠他人情是不应该的,给自己招来多得令人难以置信的诉讼案件(仅波士顿一地便有89起之多)是不应该的。至于窃取自己的公司里的财产,欺骗其他股东,那就不仅是不应该的,而且是犯罪的行为,而这样的事情却多得很。

随着审讯的进行,戈德法因越来越做戏给观众席上看,在回答问题时虚声张势,大喊大叫。他极力争辩说,他的违法行为都是微不足道的,说他是死扣法律条文的牺牲品——比如有一回忘了给佛蒙特州务秘书送去年度报告,又一回没有负起作为公司负责人的法律责任。和大多数账目舞弊案一样,要查清犯罪情况有时并不那么容易,可是戈德法因所搞的那些骗局倒大都不难理解。他通过他的担任公司司库和董事要职的秘书,多次把属于股东们的巨额款项装进了自己的腰包。所使用的手法是千变万化的。有时叫一笔借款,有时叫买卖佣金,有时叫偿付一笔并不存在的开支(例如,当地一家房地产公司的案件中的25475元)。有时甚至什么借口也没有,一大笔钱就那么没有了。无论是戈德法因,还是佩珀曼小姐,对40年代末期支出的一笔为数8.9万元的款项,谁也无法做出交代。她若无其事地说,银行“过去常把账记错,这可能就是他们弄错了”。每一笔收支的来龙去脉都要记清很困难,因为她和她的老板每天都要经手几十万元的流动资财。但有一点对戈德法因来说不很美妙:这些细节都无关紧要。不管怎么说,很显然他对政府欠了比他在报税时所说的数字大得多的钱在1958年的这次审问之后,戈德法因以藐视国会罪被判处徒刑一年,罚款1000元。判决暂缓执行,以观后效。。

后来,亚当斯在谈到他与戈德法因的关系时写道:“我对他的买卖方面的详细情况,很少、甚至根本不知道。在立法监督委员会进行审讯揭露出一些事实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他欠税的事;他的东波士顿公司在账务上发生问题的事,我也根本不知道。”当然,谁也没说过他是知道的。问题确实是认识上的问题。但不可避免的结论仍是:艾森豪威尔的办公厅主任受了骗,这有损于总统职位的荣誉。他必须辞职。这于公于私都是一个悲剧。亚当斯对白宫来说是一个十分难得的人才,令人不解的是,他怎么竟会和一个骗子长时期维持那样的社交关系。戈德法因在自己的不端行为被揭露后,那种满不在乎的态度是惊人的。甚至在亚当斯给他同联邦贸易委员会主任安排了一次见面以后,他仍然什么也不管,一直到他的公司有三家都以因标签不实的违法行为受到了“勒令停业”的处分。友谊在他看来只是一种单方面有利的交易。他用一条地毯、一件大衣和三千元的旅馆费用,换来了亚当斯的名誉扫地。戈德法因的一个朋友曾说:“他满嘴标榜结交的要人名字,嗜酒如命,他的缺点是话说得太多,标榜结交的要人名字太多,送钱送礼太多。”现在他所惹起的一系列事件,只能以亚当斯的名字从白宫的花名册上除去告终。

亚当斯的名字并没有马上除掉。艾克的这位行政官员太宝贵了;他不经过一番斗争,是不会轻易放走他的。白宫的另一位工作人员解释说:“亚当斯从1952年起就一直跟随着总统,他比谁都更了解总统的思想情况。他和总统讨论政策问题的时候比任何其他的人都多。总统已做出过一些什么政策方面的决定,有哪些政策问题要暂时搁置下来等待适当的时候再处理,哪些问题他已加以否决等等,这位前州长全都心中有数。任何一个新人要想发挥像亚当斯一样的作用根本不可能。而且,这个新人也永远不可能获得亚当斯所有的那些知识。”

在发生这一危机——这事实际已成为一个危机了——第二周之后,艾克和亚当斯都以为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总统特意让哈格蒂发表一个声明说:“州长现已回白宫办公。”那也就是说,亚当斯仍留在白宫了。

接着就出现了戈德法因的那出闹剧。当众议院8月13日表决,确认亚当斯的朋友犯有藐视国会罪的时候,这位州长也就完了。一大批社论作者和漫画家,在一些过去在两次总统竞选中都支持过艾森豪威尔的人的带头下,对亚当斯发动了全面的进攻,随着夏去秋来,战火更越来越激烈了。这个威胁对亚当斯来说虽然是吵闹得最凶的,然而,却仍是次要的。问题的核心是政治性的。

民主党的愤怒几乎只照例来一套——“谢尔曼·亚当斯的说教,我实在听厌了。”艾德莱·史蒂文森说。但来自共和党的指责却使艾森豪威尔和亚当斯深感意外。其实,他们是不应当感到意外的。这一年是选举年。力争获得加利福尼亚州长职务的诺兰要总统“仔细考虑考虑,亚当斯的作用是否已遭到严重损害,因而已变得有害无益了。”犹他州的阿瑟·沃特金斯则更为直言不讳了。他说:“用总统和亚当斯两人确立的较高的道德标准来衡量,从现在已发生的问题中,我们似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亚当斯先生的作用,即使没有被完全破坏,也已遭到严重损害了。”

1958年第一次民意测验的结果,从9月8日缅因州的选举中已可看出。在那里,民主党的口号是“缅因佩恩,败局已定。”假如这是事实,那是很重要的;其结果将被认为是反映了选民对戈德法因的道德观的态度。因为这位缅因州的参议员六年前从戈德法因那里得到过3500元,对这一问题,他始终未曾做出令人信服的解释,而他的对手,44岁的埃德蒙·马斯基州长却在这个问题上大做文章。最后结果使白宫里的人大吃一惊。共和党已登记的选民竟有2万人未参加选举,这实在令人难以相信。马斯基不仅成了缅因州第一个深得民心选举出来的民主党参议员,而且他所得到的领先票差比他原来预期的还要多出一倍。共和党的候选人名单随同佩恩彻底失败。于是民主党赢得了州长职位,缅因州三个国会议员中的两个席位,还赢得了州议会中的12个席位。参议员马格丽特·蔡兹·史密斯说:“我们遭到了彻底失败。”哈格蒂说:“总统的看法和我一样。我们是一败涂地。”共和党全国委员会主席米德·奥尔康则说,这结果应该“使我国每一个共和党人都警觉起来,紧急动员准备投入11月4日必须全力以赴的斗争。”

这主要只是使他们更加坚决地要求艾森豪威尔撤销亚当斯的职务。华盛顿的记者团预言,“缅因一完,亚当斯也就完了”。奥尔康的电话整天响个不停。戈德华特说,他恐怕“危害已经造成,无法补救了”。在民意测验中迟迟没有表态的诺兰说,艾克的那位助理应“立即”辞职。正竞选参议员的纽约州国会议员肯尼思·基廷更补充说,“国家的利益”要求他辞职。

亚当斯已成为众矢之的,这一点他自己也知道。越来越大的压力使他无法忍受,他只得请几天假,和雷切尔以及杰里和艾丽斯·珀森斯夫妇一道,到加拿大东南部去钓鱼。当不幸的消息向他传来时,他们正在景色秀丽的米拉米奇山谷中。

原来尼克松去见了艾克,从几乎所有参加国会竞选的共和党人那里给他带去了一个令人痛苦的信息,那就是,他们感到亚当斯仿佛是下到海里去的一个铁锚,正在把他们全部拖下海去。总统也答应重新考虑这个问题。接着,奥尔康报告说,该党的主要捐款者都表示,在“亚当斯拆的烂污”得到彻底擦清之前,他们将不再捐款了。这时共和党全国委员会正要在芝加哥开会。艾森豪威尔要奥尔康再去摸一摸党内的意见。当这位主席神情沮丧地回来时——宾夕法尼亚州的理查德·辛普森扬言,如果亚当斯再留一个星期,他就将带头去造反——总统屈服了。他说这事是他担任总统期间做出的一个“最痛苦、最困难、最伤心的决定”,而且他也不愿自己下令解除他的职务。他对奥尔康说:“这事只得由你去办了。这是你的工作,是我让你做的最不讨好的一件工作。”

与此同时,亚当斯发现,就是在那人烟稀少的米拉米奇乡间也不够偏僻,无法藏身,加拿大的记者们也老问他什么时候辞职。看来人们现在要问他的就只有这个问题了。据亚当斯回忆,这时格里·摩根从白宫给他打电话,说:“他认为,我应回到华盛顿来,因为尼克松、米德·奥尔康……想跟我谈谈。”他明白他们的意思:“所以,我就回去了。”第二天上午8时,亚当斯来到自己的办公桌边,等候着打发他走的蒙眼罩和最后一支香烟此处以枪毙犯人时的情况作比喻。——译者。

尼克松告诉亚当斯,共和党的大部分候选人和政治领袖为了自保一定会声明与他脱离关系,这会使他无法待下去。奥尔康讲了约一小时,主要讲共和党捐款枯竭和全国委员会内部已有人准备造反的情况。亚当斯面无表情地坐在他的大皮椅上,扬着头,眼睛盯着天花板,嘴里衔着眼镜的一支腿架。最后,他无力地点点头,同意离开白宫。

尼克松在他的《六次危机》中,追述了1958年的选举如何“在公众的心目中实际消除了我在加拉加斯获得的成就,却建立起了一个和我的名字有关的失败的形象”。朋友们劝他避开那次竞选运动,因为共和党是注定要失败的。杜威还说:“你为共和党候选人做的工作实在不少了。”但艾森豪威尔对他说:“我敢拿我一年的薪金打赌,我们不论在众议院还是在参议院都不可能得到胜利。”尼克松写道,总统出于“个人和政治上的考虑”,不愿卷入可能使他以后无法同国会在工作上通力合作的政治斗争中去。因此,“如果必须有一个人来为这次全国性的政治运动承担主要责任,我是责无旁贷的。”

我决不能袖手旁观,听任我共和党的同志遭到惨败。为了尽一切可能避免那样一场灾祸,我只能不惜拿我的政治威望来冒险,虽然我非常清楚,像1954年一样,我们有可能失败,而且我将因为这失败成为主要的攻击目标——我最后总共在25个州进行了全程约2.5万余英里的竞选活动。

这里对共和党竞选运动的性质和总统在最后两周参加竞选时所表现的热忱都略而未谈。尼克松的进攻策略过于狭窄,极其富有党派之争的性质。他警告说,民主党是“社会主义”和“左翼极端主义分子”的避风港。他指责民主党人“采取退却和姑息的政策”,嘲笑“引起战争”的“艾奇逊外交政策”,而为共和党政府的“军事实力和坚定外交”感到欢欣鼓舞。总统一开始十分惊愕,他对白宫的记者说,他对“这类事情”感到遗憾。但因这话激起了保守派的抗议,他又忽然彻底改变立场,转而公开赞扬他的好斗的副总统:“任何人也不能干得比你更出色了。”到10月底,艾克的心情已和尼克松完全合拍。他公开保证,“只要我还是总统,就决然不容许对共产党的侵略行径姑息”,宣称“所谓的导弹差距现正迅速缩小”,并把民主党人称做“政治激进派”和“自命由由派”,“一心只想着……滥花钱——你们的钱。”

在11月4日那天,共和党人的头顶上天塌了下来。他们在参议院失掉12个席位,众议院失掉48个席位,竞选州长的21人中13人都失败了。诺兰落选了,俄亥俄州的约翰·布里克也出人意外地失败了,甚至一向坚定不移地支持共和党的佛蒙特州也给失掉了。这就使得106年以来,第一次由一个民主党人作为该州代表参加国会。尼克松在总结全国选举结果时说:“这是一个已经控制了白宫的党所遭到的历史上最惨重的失败。”

有三个人的竞选引起了全国的注意。在马萨诸塞州,约翰·肯尼迪的领先票差竟达874608票——比该州任何职位竞选时出现的任何差额都大,也比1958年任何一个参议员获得的领先票差都大。巴里·戈德华特在亚利桑那州和民主党浪潮抗衡却以决定性优势重新当选。甚至更使人有印象的是,洛克菲勒也以压倒多数获胜,领先票数高达50万。一家电视公司的评论员说:“这次选举中的最大得胜者是纳尔逊·洛克菲勒,最大的失败者是理查德·尼克松。”11月9日,纽约的当选州长洛克菲勒乘飞机南去,到他的委内瑞拉的庄园上去休息。在迈克蒂亚机场,六个月前尼克松夫妇受到加拉加斯唾沫洗礼的那个地方,记者问他对尼克松有什么想法。他回答说:“Not engonadaqueverconNixon”——“我跟尼克松毫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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