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皇子的大婚十分隆重。

成亲那日,八阿哥身穿蟒袍补服,先到乾清宫康熙那里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又去承乾宫与良妃行了二跪六叩礼,这才带着仪仗与銮仪卫预备的红缎围的八抬彩轿出宫去迎娶福晋。

一路的喜庆热闹自不必说,从格格府迎娶了福晋回宫,队伍一直到了用作新房的永寿宫外,各式仪仗这才撤了下去。宫门外早已有女官在候着,伺候着福晋下轿,引入宫中……

待到合卺仪式完成,已是到了深夜。屋中的宫女抿着笑意,将那大红的龙凤喜帐放了下来,然后便悄悄地退出了屋外。

八阿哥唇角含笑,看了一眼面前的“晴川”,握住了她的手,轻声说道:“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花影妩媚一笑,垂头低声说道:“妾身以后会好好伺候八阿哥的。”

此话一出,八阿哥却是一愣,颇有些意外地看想花影。

花影不察,低着头凑上前去解八阿哥的衣扣,恭顺地说道:“八阿哥,妾身伺候你休息吧。”

这样的“晴川”,叫八阿哥心中有了一些怪异的感觉,他伸手扣住了花影的手,停了停才说道:“不急,咱们好好说说话。”

花影见他如此,心中也是一惊,只怕是自己太过急切而露出了破绽,她顿了顿,整理了一下心情,轻笑着问他道:“八阿哥想说什么?”

八阿哥想了想,答道:“就说以前的事吧。”

花影笑了笑,眼波横了他一眼,娇嗔道:“还说呢,你以前那么坏,把我整得死去活来的。要不是我聪明,早就没命了。”

听她这样说,八阿哥心中稍定,又暗道是自己太过多疑了,晴川就是晴川,好生生地在他面前,他怎么突地胡思乱想起来?这样一想,他心中不由有些愧疚,伸手将面前的人揽入怀中,低声说道:“放心,以后我会弥补你的。”

美人在怀,淡淡的芬香萦绕在他的鼻端,他不觉又有些愣怔,这身上的味道也不像是晴川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他太紧张了,还是……八阿哥抬起头来,探究地看向面前的“晴川”。

花影刚刚放下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忍不住问道:“八阿哥,你怎么了?”

八阿哥看了她一会,却是淡淡地笑了笑,答道:“没什么,可能因为今天太累了,有点喘不过气来。我想出去走走,你不会生气吧?”

花影一颗心跳的飞快,面上却依旧带着温柔之色,摇了摇头。

八阿哥便起身下了床往外走去,走到门口处又忍不住回过头来看向床上的“晴川”,心中怪异之感更强,若是平日的晴川,他敢在新婚之夜离开,她必定要发火的,而这个晴川为何还能这样安静乖巧?

他百思不得其解,脚下顿了顿,转身匆匆出了房间。

屋中的花影心中也满是疑惑,不知自己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他为何会走的这样匆忙?

八阿哥这一走就是一夜未归,宫中众人见八阿哥竟然在新婚之夜抛下福晋去了书房,心中也都十分奇怪,免不得私底下偷偷议论起来。待消息传到承乾宫中,良妃把八阿哥叫了去,询问道:“怎么了?新婚燕尔的,怎么还和媳妇赌起气来了?”

八阿哥却是问她道:“额娘,你说这世上会不会有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孔?”

良妃被他问得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八阿哥想了想,答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昨天跟我成亲的不是晴川。”

良妃奇道:“不是晴川是谁?今儿早上不是还和你一同来给我磕了头么?”

八阿哥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良妃不由笑了,说道:“儿子,是不是你太紧张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

八阿哥说道:“我也希望是,可又很多事情都说不通,比如以前晴川一直大大咧咧的,上来脾气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现在的新娘子却是又温顺又乖巧,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般。还有她身上的味道,也突然间变了。”

良妃闻言笑道:“从小姑娘变成了妻子,性子上是有可能会变一些的。再说味道,用了不同的香粉,身上的味道自然也会不同,这个哪里能做的了理由?”

八阿哥自然知道良妃说得都有道理,可是不知为何,当他面对着这个晴川的时候,总有一种和陌生人相处的感觉。

良妃轻轻地拍打了一下八阿哥手臂,劝道:“女人哪,婚前婚后难免会有所不同。将来生了孩子就会更不同。既然娶了她,你就要适应她的各种不同,就像她也要适应你的各种不同一样。今晚别在书房睡了,回去吧,别让晴川心里存个疙瘩,对你们以后过日子也不好。”

八阿哥沉默片刻,笑了笑,答道:“我知道怎么做的,额娘就放心吧。”

此后几日,八阿哥依旧是以公务繁忙为由,夜夜宿在书房之中。花影见他如此,也沉不住气了,忙暗中给十三阿哥送了消息,叫他帮忙想个可以取信八阿哥的法子。十三阿哥住在宫中,平日里为人又豪爽大方,很多宫女太监都愿意听他的差遣。没几日他便给花影传来了一个消息,问她可曾在箱笼里见到过一双做工精美的绣花鞋,那是八阿哥以前特意叫尚衣间给晴川特制的,小太监送过去的时候,八阿哥正在与晴川闹气,一气之下还险些烧了那鞋子。

花影听了,忙偷偷翻开晴川随身的箱笼细找,果然在箱底找到了那双鞋子,虽然有着明显的火烧过的痕迹,可收藏的却是极好。花影心思转了转,立时有了主意,一日趁着八阿哥回来之际,她故意坐在床边看着那双鞋子愣神。

八阿哥从外面进来,见她坐在床边没有反应,不由问道:“愣什么神呢?”

花影似被他吓了一跳,手中握的那双绣花鞋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八阿哥轻步走上前去,弯腰将鞋子拾了起来,见那绣花鞋的边角上还有烧焦的痕迹,正是晴川在辛者库时他送与她的那双。他身子僵了僵,抬头看向花影,轻声问道:“怎么还留着这双鞋?”

花影从他手中抢过了那双鞋,仔细地用绸缎包好,这才说道:“舍不得扔,一看到它,就想起你对我的好来。”

八阿哥静静地看了她片刻,猛地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低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

花影没有说话,任他抱着自己,眼中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良妃一直担心八阿哥与晴川的事情,听闻两人已是和好如初,不觉也是高兴,便把此事当做笑话与康熙说了。康熙听了也笑了一阵,停下来看向良妃,说道:“过几日便是太皇太后的忌日了,往日朕都是一个人去太庙拜会,今年朕想叫老八一起去,你觉得如何?”

良妃听得一愣,一般祭祖只有储君才能去的,康熙竟然叫老八陪他一同去,这是在暗示什么吗?她想了想,答道:“皇上这样太宠他了,臣妾觉得不合适。”

康熙看出她的心思,笑道:“老八最近差事儿办得好。朕向来赏罚分明,给他一些荣耀也是应该的。再说你又怎么知道他做不了储君呢?”

良妃垂目答道:“臣妾出身卑微,不敢有此奢望。”

康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大清立嗣主要讲究人才,跟出身无关。”他说着,转头吩咐李德全,“你去传朕的口谕,叫八阿哥陪同朕一同去太庙祭祖。”

李德全忙应了一声,恭敬地退了下去。

康熙又看向良妃,见她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笑着安慰她道:“朕觉得朕几个儿子里,就这个老八还像回事。朕看他前途无量啊。”

良妃却是丝毫不觉喜悦,暗道今日就算千好万好,他日也不过是阶下囚,皇宫里的事又有谁能说得准呢?

再说李德全去永寿宫传康熙的口谕,八阿哥听完不觉也有些意外,待送了李德全回来,花影从内殿迎了上来,关切地问道:“怎么了?皇阿玛有什么旨意?”

八阿哥将康熙的意思与她说了,花影眼珠转了转,说道:“这是好事啊。”

八阿哥微笑着点了点头,笑道:“我若是成了太子,你以后就要做太子妃了。”

花影听得心中一动,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去?是不是要带很多人随行?”

八阿哥听了,误会她是想要与自己一同去,不由笑了笑,答道:“皇阿玛不打算惊动周围的百姓,只带一小部分侍卫微服随行,晴川,你少动歪脑筋,这回你不能跟着去,皇阿玛知道了要生气的。你若是想出宫,待我得空了,带着你出去便是。”

花影横了他一眼,说道:“八阿哥以为我这么不懂事么?我只是担心你们的安全,要我说不如将人分作了两拨,前一拨人抬着空轿子走在前面遮人耳目,你和皇阿玛骑马在后,这样万一有事,也好有个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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