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见他们真的举了火把来引燃柴堆,吓得脑中一片空白,是的,她曾经以为自己不怕死,可从没想过这种死法会是活活被烧死,她惊恐地挣扎起来,只想高声叫他们停手,可口中早已被人塞了布团,喊不出一句话来,只能困难地发出吱唔的声音……

就在火把刚刚点燃柴堆的那一刹那,忽听得门外传来一声怒喝,“住手!挡我者死,让开,都给我让开。”

众人齐齐地转头看去,就见八阿哥带着一队士兵从院外冲入,直扑向那已经燃起的柴堆,那行刑的太监急忙来拦,当头的八阿哥一脚将他踢开,冲上柴堆,用剑斩断了晴川身上的绳索,抱起她跃下了柴堆。

柴堆四周,神机营的士兵已经与宗人府的侍卫打成了一团。

晴川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愣愣地看着八阿哥。

八阿哥咧着嘴冲她笑了笑,一把扯下了她口中的布团,说道:“走,我带你出去!”他拉了晴川向外冲去,不曾想只刚冲到门口,却迎面看到康熙与德妃在一群宫女太监的拥簇之下从外面进来。

康熙看到院中的情景一下子怔住,随即一声暴喝道:“都给朕住手。”

院中众人被这一声都喝停了手,急忙放下了兵器,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康熙脸色铁青,缓步走到八阿哥面前,定定地看着他,寒声问道:“老八,你想干什么?想造反吗?”

八阿哥闻言拉着晴川跪倒在地上,沉声答道:“儿臣不敢,儿臣只想请皇阿玛饶了晴川吧。”

康熙不语,心中怒火却是一触即发。

德妃见状忙从后面走上前来,说道:“八阿哥,你实在太冲动了。皇上刚刚已经决定饶了晴川,要她去乾清宫当差,你怎么就……”

八阿哥错愕地抬头,看向德妃:“真的?”

却听得康熙冷声吩咐道:“李德全,把这个叫晴川的宫女带到乾清宫去,以后让她在朕的眼皮底下当差。”

李德全应了一声,带了太监上前押了晴川出去。晴川连连回头,她不想就这样抛下八阿哥,他是为了救自己才会来劫刑场,他的安危还没有确定,她如何就这样抛下他走了!

李德全是何等精明,见状忙小声劝晴川道:“姑娘,你这个时候再惹了皇上生气,只能白糟了八阿哥的一片苦心了,快走吧,他那里不会有事的。”

晴川听了心中稍定,又想历史上的八阿哥也是好好地活到了雍正朝的,这次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才是。她虽这样想着,可还是忍不住又一次回头去看八阿哥,正好看到八阿哥也向她望了过来,就见他嘴角隐隐地勾了勾,竟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对她笑了笑。

晴川顿时无语,好吧,他这样的人根本就用不着她替他担心的。她也终于放下心来,转身跟着李德全走了。

那边康熙已是环顾了一圈院内,问道:“神机营的令牌一向由老九管着,莫非这件事他也有份?”

八阿哥闻言忙又低下头来,答道:“皇阿玛,这件事不关老九的事,是儿臣把他灌醉从他身上盗取的。”

康熙沉默片刻,语气失望地说道:“老八啊老八,朕一向以为你是个能当大任的人,没想到你……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来人哪,把八阿哥押进宗人府看管起来。”

四周的人都面面相觑,却是无人敢动手。谁都知道八阿哥是康熙最宠爱的阿哥,谁敢上来押他?

康熙见竟无人敢动,怒道:“怎么?莫非还要朕亲自动手不成?”

八阿哥抬头看向康熙,沉声回道:“儿臣错了,不敢奢望皇阿玛饶恕,儿臣自己去宗人府。”说完从地上站起身来,毅然转身向内务府的牢房走去。

康熙望着他依旧挺拔的背影,满腔的怒火只化作了难言的失望,苍老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低声喃喃道:“朕一个儿子才出来,另一个儿子又进去了,这样的事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啊?”

德妃看他如此,有心劝上几句,还未开口,康熙却已是先摆了摆手,说道:“不要说了,回宫吧。”

说完便转身离去了。人群之中,康熙的背影却显得那样的孤寂,德妃心中滋味掺杂,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

再说晴川,被李德全带到了乾清宫,安排了一个殿内打扫的活计。因是新来,又是这样的缘由来的,乾清宫原有的宫女对她很是排斥,时不时地给她使个绊子。境况竟又像是回到了她初入宫时,晴川能做的只有沉默地忍耐。

这一日,又有两个宫女诬陷晴川偷懒,李德全懒得去追究到底谁对谁错,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罚了晴川去门口站着。

晴川在门外一直站到腿脚麻痹,心中忽然上来了委屈,她一直想要与人为善,可不曾想这宫中根本就没有“善”这个字,你高了,大伙就巴结你,你低了,就又都上来踩你。

这就是宫中,这就是宫中的人。正这样感慨着,却见素言从远处偷偷地跑了过来,塞了块点心到她手里,低声说道:“这会子没人,你快吃点吧,还不知道要罚你到什么时候,能不能吃上晚饭。”

看着手心里的那块点心,晴川心中一热,忍不住流下泪来。

素言只道她委屈,忙替她擦了泪,劝道:“这宫里向来都是跟红顶白,趋炎附势的,你多忍着点,我会设法多来看你的。”

晴川感激地点了点头,正欲说话,却见僖嫔带着人从外面进来,看到素言在这不由一愣,她看了看晴川,又把目光落到了一旁的素言身上,冷声问道:“佟素言,你好大的胆子,没有本宫的吩咐敢私自到这儿来?你不要命了吗?”

素言忙解释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只是想过来看看晴川。”

僖嫔俏脸微寒,说道:“储秀宫和乾清宫向来各司其职,你是储秀宫的宫女,乾清宫的事轮不到你操心。”

“可是娘娘,晴川在这里吃不好也住不好,还经常受人欺负……”

僖嫔一个耳光打在了素言脸上,这宫里四处都是耳朵,她竟然敢在乾清宫外说出这样的话来,僖嫔大怒,斥责道:“本宫说的话你还没听清楚吗?乾清宫的人自有乾清宫的人照顾,要你瞎操什么心?莫非在你眼里,本宫不是主子,晴川才是你的主子不成?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晴川见素言为了自己挨打,急忙挡到了她的身前,替她辩解道:“娘娘,请你别打素言,她都是为了我。”

因晴川的事情,康熙连带着对僖嫔也冷落了许多,僖嫔心里正恼着,闻言扬手又扇了晴川一个耳光,骂道:“才离开储秀宫几天,就不记得规矩了,什么你啊我的,你是奴婢。”

晴川心中一寒,看着僖嫔那张因怒火而扭曲了几分的脸,用力地抿了抿唇,低头答道:“是,奴婢该死,奴婢下次会注意的。”

僖嫔火气不减,正欲再惩罚她二人,忽听得远处有人唤道:“妹妹。”她转头看去,却见是德妃带着贴身宫女翡翠缓步而来。僖嫔品级比德妃要低,只得微微蹲身向她行了一礼,口中说道:“德妃娘娘吉祥。”

德妃看了晴川和素言一眼,轻轻一笑,转头对僖嫔说道:“妹妹治宫严谨,肯以身作则教训奴才,自然是一件好事,不过乾清宫是皇上休息的地方,倘若因此惊动了皇上,对妹妹产生误会,就不好了。”

僖嫔本就一肚子怨气没地方撒,闻言冷笑一声,说道:“姐姐你少唬我,皇上还没下朝呢。你无非就是想救这两个宫女,显示你的贤德罢了,我偏就不让你如意,我打她们怎么了?奴才犯了错就该打。”

说着,又扬手向晴川脸上打了过去。

德妃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绵里藏针地说道:“妹妹教训奴才姐姐怎么敢拦?没错,皇上是上朝没回来,不过这宫里的人多嘴也杂,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传到皇上耳朵里。到时候万一把妹妹传成了张牙舞爪的泼妇,妹妹是不是也认为没有关系呢?”

僖嫔听完愣了愣,停下了手,却是轻笑道:“好了,我不打了,怕打坏了手,一会儿就没法帮皇上疏络筋骨了。还是姐姐命好,整天没事干,四处瞎晃悠,要是我有姐姐这点时间,也可以做这些奴婢们的保护神了。”

说完又轻轻地嗤笑了声,转身带着宫女离开了。

德妃身边的翡翠气不过僖嫔如此态度,不忿道:“主子,她越来越嚣张了。”

德妃却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算了,随她吧。”

一旁的晴川与素言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给德妃跪下了,谢道:“多谢娘娘出手相救。”

德妃看着她二人,指点道:“在宫里做事,受委屈是难免的,不是每一次都能那么幸运,遇到人来救你们,所以想要不被人欺负,自己就要做到最好,明白吗?”

晴川与素言连忙应了一声“是”。德妃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带着翡翠离去。走了没几步,德妃那里忽然剧烈咳嗽了起来,便听得翡翠十分焦急地问道:“主子,你没事吧?那野蜂蜜也吃了,怎地也不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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