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看得一愣,立刻想了起来,这不就是那日在太子别苑里她脱掉放在水边上的那些东西吗?现在拿这些东西给自己是什么意思呢?

小太监见晴川不伸手接东西,笑嘻嘻地把东西往晴川怀里一塞,说道:“主子说了,晴川姑娘定会喜欢这些东西的,快收下吧!”

晴川冷哼一声,这下明白了八阿哥的意思,不就是想讽刺她说她贪慕虚荣视财如命嘛?哼!白给金子为什么不要?金子又没长牙,又不会咬人!

这样想着,晴川老实不客气地将东西接了过来,与那小太监说道:“回去转告你家主子,东西我收下了,道歉却不敢接,只望他以后能高抬贵手,别和我一个小宫女斤斤计较就是了!”

小太监交了差,应了话转身走了,晴川揣着那些金首饰回了屋里。

屋里,心莲与挽月两个凑在一起接头交耳地不知在嘀咕什么,见了晴川回来又急忙分开了,心莲状若无事地闲谈起储秀宫僖嫔的事情,“今日里我陪着僖嫔娘娘去御花园,正好撞到了德妃娘娘呢,僖嫔娘娘还差点和她起了冲突呢。”

她一说这个,屋里几人顿时都来了兴趣,便有人问道:“怎么回事?快讲讲。”

见众人关注,心莲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继续说道:“僖嫔娘娘是去御花园里赏花的,结果偏生德妃娘娘也在那里,巧不巧的,两个人同时看上了同一朵牡丹花。”

屋里几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呼,就连晴川也被吸引了,在一旁听了起来。

心莲又绘声绘色地讲道:“宫里,德妃娘娘位份高,可僖嫔娘娘现在却是最得宠,所以当时的情形啊,你们是没看到啊,简直就是暗流涌动啊!”

心莲卖了个关子就停了下来,然后端起茶杯喝水。

一个宫女听得着急,催她道:“快讲快讲,结果怎么样?到底是谁占了上风?德妃娘娘还是僖嫔娘娘?”

心莲故意不急不忙地放下了茶杯,这才又接着说道:“当然是咱们僖嫔娘娘了,德妃娘娘现在怎么敢和她抢风头,德妃娘娘是这么说的,”心莲清了清嗓子,学着德妃的样子,“名花当然得配美人了,妹妹长得这么好看,得蒙圣宠也是应该的。但愿妹妹花开百日红,能够永远这么青春貌美。”

“然后呢?然后呢?”有人追问。

心莲撇了撇嘴,“然后德妃娘娘就带着她身边的翡翠走了啊。”

有人不无艳羡地说道:“僖嫔娘娘真是厉害,连德妃娘娘都敢得罪。”

一直沉默不言的挽月听了却是冷笑一声,说道:“我倒觉得僖嫔娘娘这事做得极为不智,只图逞一时之快,德妃娘娘再不济,也有四阿哥、十四阿哥两个儿子,可僖嫔娘娘现在却是膝下无子,只在这一点上,僖嫔娘娘便耗不过德妃娘娘。”

众人一听皆是沉默下来不再言语,心莲更是奇道:“哎?你怎么也这样说,当时御花园里还有别的娘娘,有人就是这样说的,僖嫔娘娘听到了很不高兴。”

挽月只笑了笑,并没解释。

晴川却是听明白了点,德妃说的那些话看似绵柔,里面却暗藏机锋,分明就是提醒僖嫔不要因为现在得宠就这么猖狂,容貌再美也有红颜老去的那一天,只要她无子,那么到最后什么都是空的,僖嫔听了这话自然会不高兴。

正想着这些事儿,心莲几个却是又把话题转到了德妃身上,都是说德妃待人宽厚,倒是比僖嫔娘娘要好一些。晴川听着不觉起了些好奇心,德妃可是雍正的生母啊,以前想都没想过她有一天会穿到清朝来,而且还进了皇宫,不过既然来了,若是能见上一见就好了,最好再找个小本本,搞了这些历史名人的签名来,这样等以后穿回去了,也算是个见证啊!

晴川越想越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旁边的挽月觉得奇怪,偷偷地用手杵了杵心莲。心莲便看向晴川,小心地试探道:“晴川,刚在来找你的是什么人啊?”

“啊?”晴川从自己的幻想中回过神来,却没听清心莲在问什么,便问道:“你说什么?”

心莲只当晴川是故意装傻,撇了撇嘴,正欲再问却听得金嬷嬷从屋外斥道:“都什么时辰了,还不睡觉!明天还要不要当值了!”

众人吓得不敢再说,忙吹了灯歇下。

第二日是晴川当值,刚去了储秀宫便从金嬷嬷那里得到了讯息,说是僖嫔娘娘心情不好,叫大家都小心伺候着。原来昨夜里康熙本是来了储秀宫的,可是僖嫔却拐弯转角地打听起了朝廷上立太子的事情,惹得康熙心生不快,虽未曾训斥她,却是叫她没事多读读史书,尤其是汉武帝钩弋夫人那一段,更值得参详,也没在储秀宫里留宿,竟自走了。

僖嫔从小接受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教育方式,哪里知道钩弋夫人是谁,心里更是不明白康熙问她此话是何意。见康熙就这样走了,心中顿时忐忑不安起来,连忙派了金嬷嬷去打探,这才知道康熙从储秀宫出去后在御花园里看到德妃在焚香拜月,竟然去了德妃的永和宫。

僖嫔听了这消息更如同被打了脸一般,气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一大早就叫了晴川过去,吩咐道:“你赶紧去上书房找那个什么《史书》,看那个什么钩弋夫人,然后告诉我里面是什么内容。”

晴川不知她为何突然想起那个钩弋夫人来,不就是汉武帝的那个生下来就握着拳头的夫人吗?晴川回忆了一下,答道:“钩弋夫人好像是汉武帝的一个夫人,她的拳头握着伸不开,见着皇上才能伸开,所以被称之为钩弋夫人,后来汉武帝立了她的儿子做太子,就把她给处死了。”

“她的手握着,我的手又没握着,她儿子做了太子,我又没有儿子。”僖嫔听了仍是百思不得其解,皱着眉头连连摇头,对晴川说道:“不对不对,皇上的意思肯定不是这个,你赶紧去看书,然后一字一字地背给我听。我一定要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

晴川一怔,康熙和僖嫔提这个,是不是要警告僖嫔不要参政?

僖嫔见晴川愣怔,脸色一沉,斥责道:“发什么呆!本宫最不喜欢看书了,你还不快去!”

晴川到了嘴边上的话又忍下了,应了一声,转身去上书房借书。

谁知人还没到上书房,远远地却看到八阿哥、九阿哥与十阿哥三人组从上书房里出来。晴川不由得暗叹了一声晦气,四处看了下周围无处可藏,只能硬着头皮走了上去,先自避在甬道一侧,行了个礼道:“三位阿哥吉祥。”

便听得十阿哥嚷嚷道:“哎?九哥,你看看,这丫头都找到这来了,可见与咱们八哥关系不一般了,你也别怪八哥昨日里对你狠下——”

“老十!”八阿哥与九阿哥突然同时出声,打断了十阿哥后面的话。

晴川有些意外,偷偷地抬眼看过去,就见八阿哥仍然唇角微挑,看上去还是那副纯良无害的微笑,其实人却傲慢无比,而九阿哥,咦,九阿哥脸上竟然几处青肿,像似被人打了一顿。晴川一愣,谁敢打这些个王公贵族的阿哥啊,胆子真大,嘿嘿,打得还真好,帮我出口恶气,目光不由在九阿哥脸上多停留了一会。

九阿哥见晴川盯着自己的脸,便冷哼了一声:“你看什么看?”

晴川正肚中暗笑,心道这果真是恶人自有恶报,听得九阿哥这样一问,便扯着嘴角干笑了一下,一本正经地答道:“回九阿哥的话,奴婢几日未见九阿哥,今日见到,便觉得九阿哥更加俊美无双,玉树临风,神采飞扬,竟仿若天神一般,一时便有些看傻了。”

十阿哥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瞄了一眼九阿哥,见他脸色难看,赶紧又绷紧了嘴,可只憋了片刻又破了功,干脆也不再忍着了,扶着八阿哥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道:“哈!就这样……还俊美无双呢,都快成猪头了……哈哈哈哈……”

八阿哥那里也弯着嘴角笑了笑。

九阿哥恼怒地横了十阿哥一眼,又看向晴川,怒道:“昨夜里本阿哥撞门上了,有什么好笑的?”

“啊?是撞门上了啊?”晴川故作真诚地回道,“回九阿哥的话,奴婢不敢笑,也确实没有笑!”

九阿哥气得还要与晴川争论,那边八阿哥却是叫住了他,说道:“行了,别和她斗嘴了。”

晴川在一旁接腔:“就是嘛,您是阿哥,奴婢不过是一个小宫女,奴婢怎么敢笑主子?”

九阿哥便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搭理晴川。

八阿哥淡淡地笑了笑,问晴川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晴川生怕他们再误会自己是来这里勾引阿哥的,赶紧举手答道:“僖嫔娘娘吩咐奴婢过来借本书。”

八阿哥目光从晴川的手腕上扫过,见她并没把昨日送去的镯子戴上,又问道:“昨日里送去的东西不合心意?怎么没带上?”

晴川见他眉梢轻轻扬起,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便想起他曾在太子别苑里讥讽自己轻浮的事情来,当下便以为他又在讽刺自己,一个没忍住,便又反唇相讥道:“奴婢谢八阿哥的赏,奴婢不敢带,奴婢记得八阿哥的话,像奴婢这么轻浮的人,戴再多的金子也坠不住。”

八阿哥听晴川这样回话,不由微微一怔。

九阿哥一听,忽地将头转向八阿哥,冷笑道:“听听,八哥,人家好像不领你的情啊!”

八阿哥看着晴川,挑了挑眉毛,却无半点言语。

晴川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心中暗骂自己口无遮拦,一点气也忍不下,这下完了,又把这个八阿哥得罪了!

旁边的十阿哥眼见气氛不佳,赶紧和稀泥,一边推着九阿哥往前走,一边打岔道:“够了,够了别在这耽搁了,说好了一起出宫乐和乐和的。刚刚在朝堂上老四可是合了皇阿玛的眼,得了皇阿玛的赞许,却只夸他有将相之才,你们看到老四当时的脸色没有?那可阴的啊,哈哈,看得我当时差点就没笑出来。”

“老十!不许这样口无遮拦的!”八阿哥轻声喝止道,不过自己却也是笑了,抬眼淡淡扫了晴川一眼,转身与九阿哥、十阿哥一同走了。

晴川大松了口气,用手拍着胸口直叹好险好险,总算是糊弄过关了这回,见他们三人已经走得远了,便冲着八阿哥他们的背影恶狠狠地做了个鬼脸,不曾想正好赶上八阿哥回头看她,晴川吓了一跳,赶紧又装出恭谨的样子低下了头。稍候再抬头看过去,八阿哥竟然又回过头来,见她看着他们这边,突然冲她瞪了瞪眼睛,做了个鬼脸。

晴川一怔,直怀疑是自己眼花了,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却看到八阿哥脸上已是换上了日常的那种温良无害的笑容,冲她挑了挑唇角,转回头去与九阿哥、十阿哥一道走了。

眼花了,一定是眼花了,今日被这三阿哥吓了吓,定是撞邪了,晴川自言自语地念叨着,转身去上书房里借书去了。

上书房看管书籍的小太监一听晴川竟然要借《史记》,不由得嗤笑道:“你一个小小宫女,不好好地伺候主子,看什么《史记》,你识得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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