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印度教从及世界上别的宗教,虽然已经有了泛泛之交,我却也懂得在我受的考验中,这一点点知识还远远不能使我得救。一个人当他经受着考验的时候,究竟有什么东西支持着他,他是毫无所感的,更别说先有所知了。如果是一个不相信上帝的人,他一定会将自己的安全归功于机遇。如果是一个信仰上帝的人,他就会说这是上帝拯救了他。他会下这么一个结论,说在内心里支持着他的是他对于宗教的研究或他精神上的纪律发生作用的结果。

然而在他获得解脱的时候,他并不知道究竟是他精神上的纪律还是别的东西援救了他。那些以他们的精神力量而自豪的人,不是也看见了它五体投地了吗?一种宗教知识与得自经验的知识不同,在经受这样一种考验的时候,不过是戏言罢了。

我第一次发现只靠宗教知识无济于事,是我留学英国的时候。我以前经历的几次遭遇,究竟如何得救,我也说不上来,因为那时我太年青了;可是现在我已经二十岁了,已经有妻室和儿子,有了一些经验。

就我记忆所及,我在英国的最后一年,即1890年,朴次茅资举行了一次素食者会议,有一个印度朋友和我得到了邀请。朴次茅斯是一个海港,住有很多海军人员。那里有很多名声不好的妇女,她们并不是真正的妓女,但是同时,她们的道德并不那么好。我们就住在其中的一个人家家里。自然咯,招待委员会是一点也不知道的。象朴次茅斯这样的城市,对于我们这种偶然来一两次的旅客,要找出什么好的和坏的住所,本来就有困难。

我们出席会议以后,晚间回到寓所。晚饭后我们坐下来玩桥牌,我们的女主人也来参加了,这本来是英国的一种规矩,就是上等人家也是这样。每一个玩牌的人,当然要讲一些无伤大雅的话,可是我的同伴却和我们的女主人讲了一些无聊的话。我还不晓得我的朋友是精于此道的人。他们的谈话吸引了我,我也参加了。正当我要越出界限把手里的牌都放下不玩的时候,上帝通过这位好同伴发出了可喜的警告:“你哪儿来的这种鬼主意呀,我的孩子?走吧,快!”

我感到惭愧。我接受了这个警告,衷心感谢我的朋友。想起我在母亲面前立下的誓言,我立即从现场逃脱。我狼狈地。颤抖地、心慌意乱地逃回我的房间,象一只被追逐的动物逃脱了它的追逐者。

我记得除了我的妻子以外这是第一次触动了我的情欲的女子。那一夜我通宵不能入睡,各种各样的思想烦扰着我。我是否应当离开这个屋子?我是否应当离开这个地方?我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如果我失掉了理智,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决定今后要谨小慎微;不但离开这个屋子,而且离开朴次茅斯。这次会议本来开两天就可以完了,我记得我在第二天晚上便离开了朴次茅斯,我的同伴还留在那里多住了一些时候。

当时我还不懂得宗教或上帝的实质,也不懂得他究竟怎样在我们心里起作用。我只是模糊地理解,那一次的遭遇是上帝拯救了我。我所经历过的一切的考验,都得到了他的救援。

今天我才懂得“上帝拯救我”这句话有更深刻的意义,而且我还觉得我并不能完全了解它的意义。只有更丰富的经验才能帮助我作更加充分的理解。但是就我所经受的一切考验来说——精神性的,作为一个律师,经管社团和从事政治活动——,我敢说,都是上帝保佑了我。

当一切希望都趋于幻灭时,“当援助者无能为力而安慰全无的时候”,我发觉天无绝人之路,虽然我并不知道生路自何而来。祈愿、膜拜、祷告,都不算迷信:它们是比饮食住行等等行为更加真实的行为。只有它们是真实的,其他一切都不是真实的,这种说法也不为过。

这种膜拜或祷告并不是夸夸其谈,也不是说说而已;它是出于内心。所以,当它“除了爱以外别无所有”的时候,只要我们达到那种心境纯洁的地步,只要我们把一切的弦音都纳入正调,它们“在音乐之中颤然成调而不为人所见”。祷告是用不着讲话的。它本身是独立于任何感性的努力之外的。我丝毫不怀疑祷告是清除心中情欲一种成功的手段,虽然它必须和极大的谦逊相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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