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范婆婆的再三追问下,刘大少只得将这玉佩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范婆婆听了之后连连惊呼,唏嘘不已。不过她到底只是个乡下的神婆,就算是神婆中的战斗机,她也还是个神婆,绝没有正规道士的水准。所以在接过玉佩之后,翻来覆去的检查了半晌,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觉得这玉佩品质虽然低劣,但刻在上面的貔貅,却是活了一般的灵动,颇具祥瑞之气。

“孩子,这貔貅你知道是个啥吧?”范婆婆将玉佩还给刘大少,问道。

“我听爹说过,是一种神话传说里的猛兽。”刘大少说。

“嗯。”范婆婆点点头:“有福必有祸,有祸必有福。你的阴阳眼封闭了这么年,现在已经完全开启了,从今往后,看到些神神怪怪的,也就不必惊慌了,习惯就好。还有,千万不要让这枚玉佩离开你的身边,知道了吗?貔貅忠贞不二,天性护主,我想就算是在大的麻烦,它也能替你挡下。”

“婆婆,我知道了。”

“好,扶婆婆一把,我们这就回去!”

半个时辰之后,范婆婆和刘大少双双醒来,刘老实看自己的儿子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自然是高兴的感激涕零,要给范婆婆磕头,但却被范婆婆一把拉住,其他几个家长赶忙过来问自己的娃儿怎么办,范婆婆微笑道:无妨无妨,第二天他们自然会活蹦乱跳的。由于下阴司的确是个体力活儿,刘大少和范婆婆俱是疲惫不已,没说几句话就犯困了,于是草草的打发了其他人,各自回家睡觉不提。

当天夜里,刘大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五显灵官庙里面,那神像瞪圆了眼,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刘大少拔腿往庙门外跑,刚跑到庙门口,那庙门便“砰”的一声自己关上了。

紧接着身后响起了一阵奸笑,那声音在庙的上空回荡着,刘大少转身,再看,那灵官老爷的神像竟然变成了一个老妖怪,老妖怪一脸的奸笑,站在刘大少面前,说:“你不是很厉害吗?有本事你把他们都救走。”说完,用手指了指庙的一角,刘大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边的地上跪着六个穿白衣服的人,每个人的身后都放着一具棺材。这六人个个低垂着脑袋,刘大少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脸。老妖怪笑着对他说,你过去看看最后一个是谁,刘大少胆战心惊的走了过去,用手托起老妖怪指着的那个人的头,刚伸手一碰,那颗脑袋竟然一下子掉了下来,刘大少被吓坏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再看那人头,竟是自己的老爹!刘大少赶紧转身,冲着那老妖怪说:“你杀了我爹,我一定要报仇!”这时,那老妖怪一下子冲到刘大少面前,掐住他的脖子,朝他愤怒的喊道:“这六个人一个都别想活!还有你们整个村子,谁都逃不掉,包括你在内。”

有老年人说,这梦里梦到的,往往和现实是相反的。比如你梦到捡了个钱包,近段时间就可能破财。同样,要是偏巧梦到了破财,恭喜你,你得发财了。刘大少自己也知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道理,所以并未把这场梦当作一回事,所幸,第二天清晨,田国强,狗蛋,小麻子三人终于睁开了眼,刘大少顿时大喜过望,好歹自己这两场出生入死的差事没白干啊!为此,小麻子他娘还财大气粗的摆了个丰盛的酒席,一帮子人吃的是不亦乐乎,田国强两天没进食,吃起肉来更是生龙活虎,风卷残云,一碟子五花肉几筷子就见底了。吃完饭,范婆婆收拾收拾东西,也就告辞了。她虽然在秀水村有屋子住,但在镇子里却还有一套宅院,一个家长知道有这么回事,也就没怎么挽留,千恩万谢了几句客套话,就嘱咐刘大少送送范婆婆。

到了村口,望着远处的山洼,范婆婆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了回去,一张老脸绷的紧紧的,看不出是喜是忧。

“婆婆,你怎么了?”刘大少捕捉到了范婆婆的面部表情,赶忙问道,他还以为是几个家长怠慢了这位老人家。

“唉!都是注定的劫数呀!”范婆婆背着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叹息声很是凄苦沧桑。

良久,她才慈爱的摸了摸刘大少的后脑勺,弄得刘大少一阵痒痒:“孩子,老身一直没孙子,这辈子遗憾的紧,你能叫我一声奶奶,逗婆婆开开心不?”

“这算啥,我这就叫,从此以后我刘大少就是您孙子了!”刘大少说道。

范婆婆笑了一下,牙齿早已掉光,满脸的皱摺拢到了一起,目光也不像先前那样混浊了,闪闪发亮:“孩子,记住了。奶奶这次回镇子里要了却一些后事,无牵无挂了,才能放得开手。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小心照顾自己,还有你的家人。村子里万一出了啥大事,千万别着急,要冷静,要等着奶奶来处理。”

刘大少此时却是听不大懂范婆婆这句话中有话的含义,只是利索的点了点头,范婆婆放了心,便坐着拖拉机回去了,一路上都对着刘大少连连招手,弄得刘大少心里颇有些感动。

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这病儿好了才没几天,四大恶少又继续开始了吃喝玩闹不提。不过,秀水村也暂时恢复了属于她的宁静,只是这种宁静,却宁静的有些不太安分,让人感觉像是某场暴风雨来临前的悸动。

说来也巧,范婆婆前脚一走,后脚这镇子里的工程队就浩浩荡荡的开来了。工程队跑来,自然不会没事找事,前面也提过,主要是秀水村和秀山村之间的大坝年久失修了,再加上山洪一冲,垮了一半,跟他娘雷公劈的似地。两个村子的村民吃喝可都靠这条河,这一垮,都不乐意了,田村长给上头打了几次招呼,这不,镇长实在没辙了,只得派来了一只小队,虽然才十来个人,但配备还好,再从两个村子抽调点劳动力,应该没问题。

工程队里最引人注目的一个青年唤作张得力,是镇上的一个技术员,这次是跟着修水坝的小队过来的,主要负责一些几何计算,他这人个子不高,比较瘦,但看起来却很有精神,蓄着一头短发,再加上很少干活不被太阳晒,所以看起来很秀气皮肤白白的,称的上是个小白脸。因为最爱说笑话,也最擅长和人打成一片,所以在修水坝的十多个人中,他给村民们的映像是最深的,而他,则有意无意的关注上了村子里的小寡妇阿兰。

阿兰是外乡人,十岁的时候老家闹饥荒发瘟疫,家里的人都死了,逃难来到了秀水村,被村里一个好心的老泥匠收留,老泥匠就住在村东头那栋房子里。

老泥匠是一个老光棍,五十几岁了还没娶亲,最初他看到阿兰的时候,见她骨瘦如柴面黄肌瘦,十分可怜,就起了善心收留了她,准备当女儿养着,于是,他用泥土在房子里垒了两道墙,做了一个隔间,就让阿兰住在了那个隔间里。

阿兰感念老泥匠的恩情,也把他当父亲一样的看待,平时干爹长干爹短的叫着,有了阿兰相伴,老泥匠也不再孤单,生活里从此有了欢声笑语。那时候还在吃大锅饭,本来在生产队干活仅够老泥匠一个人的吃喝,但他有泥匠手艺,平日里给队里的领导们修修院子,补补墙,能换下不少工分,养起阿兰来也算是绰绰有余。再加上阿兰勤劳能干,不久后就被生产队容纳,成了村里的一员,阿兰就这样过上了能吃饱穿暖的生活,作为一个外乡人她很满足,于是心里更加感激老泥匠的收留之恩。

然而,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几年,随着阿兰渐渐长大之后,出落的亭亭玉立,身体前凸后翘,曲线玲珑,成了十里八庄数的着的美女,暗地里喜欢她的小伙多不胜数,来提亲的都踏破了门坎,但每次都被老泥匠以孩子还小,过几年再说的理由回绝了。原来老泥匠心里其实有另一种打算,他光棍五六十年了,这一辈子都没有尝过女人的味道,随着阿兰逐渐长大之后,看着她那成熟的身体,老泥匠两眼发直吞咽口水。他借故找东西经常趁阿兰换衣服时闯进她的房间,阿兰一直把老泥匠当父亲看,也没在意。

有一天晚上阿兰在洗澡,听着隔壁传来的水声,想像着阿兰诱人的酮体,老泥匠再也忍耐不住了,冲进了小隔间,强行占有了她。

失去贞操后的阿兰哭肿了眼睛,但由于她具有那个年代传统女人的忍耐性格,再加上感念老泥匠的恩情,所以没有反抗,这使得老泥匠更加变本加厉,他对外宣称阿兰是他的童养媳现在已转作正房,让人不要提亲不要打她的主意,对内他拆掉了房内那两堵墙,同阿兰住在了一起。

老泥匠的行为嫉妒坏了村里的那帮光棍,他们都纷纷诅咒老泥匠不得好死,不知是诅咒的原因,还是老泥匠已是知天命年无福享受这种人间春色,没过多久大病一场真的死了。

老泥匠死后,就剩下了阿兰一个人,她和老泥匠虽然无夫妻名份,但村里人可都知道她是老泥匠的人,所以阿兰二十刚出头就成了没挂名的寡妇,阿兰成寡妇后村里的那些光棍开始蠢蠢欲动了,纷纷打起了阿兰的主意,甚至有人半夜里去敲她的门,对于这些无聊的人,阿兰向来都是不理不踩,不过这阵子,她却对这个叫张得力的青年有了种莫名的好感。

天公不作美,这几天一连下了几场雨,施工队的任务也只能往后拖延,在负责人和田村长沟通了一番后,他们便在村子里暂时搭上了伙,等着过些天放晴,再去打理水坝。秀水村的饭食虽然还可以,但居住环境却远不是镇子里的红砖大瓦房可比的,这可苦了那十几个工人,天天在身上七手八脚的抓虱子,逮蟑螂。不过他们之中有个人却活的有滋有味的,那便是这张得力,说起张得利,他本人也确实对阿兰有意思,记得刚来村子的时候,就有意无意的说些话逗这姑娘开心,这会再村子里歇下了,就更是来了劲,三天两头的帮阿兰挑水,锄草,忙这忙那,搞得跟勤杂工一样,弄得阿兰每次都是红着脸说不出话来。一来二去的,村里的明眼人也看出了蹊跷,不过却也都觉得这两个人还算是郎才女貌,挺般配的,阿兰虽然跟老泥匠有点不清不楚的,但人家小伙子既然不在意,那便也没啥了,暗地里祝福他们吧!

以阿兰的年纪来看,放到我们现在的话正处于恋爱的黄金时节,没过多久她就真的对张得利有了感情,渐渐的喜欢上了他,阿兰已经初尝过男女之乐,老泥匠死后长久未逢甘雨,当然会有生理需要。张得力正是三十上下血气方刚的年龄,随着彼此接触的越来越多之后,张得力在有一天表示了一下,得到阿兰暗许之后,当天晚上他悄悄的潜进了阿兰的住所。干柴烈火昏天暗地之后,两人很快如胶似漆,白天的时候两人在人前不冷不热,依旧保持着平常的关系,到了晚上就成了一对甜蜜的爱侣,田间地头,芦苇荡,小树林,河堤上,到处都留有他们爱过的痕迹。

他们这对小夫妻恩恩爱爱,如胶似漆的。村里一个光棍可看不下去了。要说这个光棍,可不是一般的光棍,他的名字叫李阳,是秀水村的村支书,各位要问了,村支书怎么会是光棍呢?因为他这个支书是靠着他那个当镇长的表哥才爬上来的。

这个李阳本来是个远近闻名的地痞,后来靠他表哥的关系混上个生产队小队长,慢慢的爬上了村支书这个位置。

虽然是个支书,可村里没人怕他,也没人听他的,和办事中规中矩的田村长比,他根本就不是这块料,而且据说早年闹饥荒的时候他还吃过死人,所以臭名昭著,四十几岁了还没老婆,整天就知道摸人家小媳妇的手。

他早就对村东头的阿兰垂涎三尺了,每天看到阿兰晃着玲珑的身体从他面前走过时,他就猛吞口水心痒难搔,自从老泥匠死后,李阳经常半夜里跑去敲阿兰的房门,平时白天分配劳动时,他也总是把一些简单轻松的活交给阿兰,时不时的还跑到她旁边搭讪。但阿兰对他没有一点好感,总是不理不睬,相反却和张得利很热乎,李阳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这天晚上,李阳又准备去敲阿兰的门,走在半路上时,他看到一个人突然从一条岔道窜了出来,走在了他的前面,那个人走路鬼鬼祟祟,李阳放轻脚步,不动声色的跟在了他后面,只见那人东绕西拐的奔着阿兰的住处去了。

到了阿兰房门口,那人左右望了一眼,李阳机警的躲在了一棵树后,只见这人轻轻的叩了叩门,里面传来了阿兰的声音。

“谁啊?”

“是我,开门吧。”这人压低声音说。

门“吱呀”一声开了,借着屋里透出的灯光,躲在树后的李阳看清这人原来是施工队里的那个张得力,只见张得力紧张的四处看了一下,迅速的钻进了房内,不一会儿,屋里的灯灭了。

李阳悄悄的溜到房屋跟前,把耳朵靠在窗户上细细听去,只听到里面传出阵阵喘息声,和男人极促的呼吸声,听的他面红耳赤,两腿直得瑟。

良久后,屋内的声音嘎然而止,又过一会,门开了,张得力衣衫不整的走了出来,消失在茫茫夜色中,阿兰关门不久后,又传来了叩门声。

“谁啊?”阿兰有些纳闷,以为是张得力去而复返了。

“是我,你李大哥。”

“支书这么晚了有事吗?我都睡下了。”

“开门吧,找你有点事儿。”

阿兰有些纳闷的披衣起来点灯打开了门,门刚打开李阳就闯了进来,他像狗一样用鼻子四处嗅了嗅,然后点了点头,笑了笑说:“哎呀,妹子,怎么有男人味呀?”

阿兰满脸通红,正不知怎么回答,李阳一把抱住了她,眼睛通红,一脸淫笑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齿,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伴随着一股浓重的口臭味。

“妹子,你能让那施工队的小白脸玩为什么不能让我玩?我比他功夫好多了!”

边说边去扯阿兰的衣服,阿兰死活不依,在他怀里挣扎着。

“老实点,别动!乖乖从了我,大家都好过,不然你偷汉子的事情我给你写份报告,宣扬到镇子去。嘿嘿,什么后果,你是知道的!”

阿兰听到这里,脸一下子白了,要知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名节比什么都重要,于是她停止了挣扎,李阳迅速吹灭了灯,回脚踢上门,一把将阿兰抱起来扔到床上,饿狼一样的扑了上去。

阿兰任凭李阳肆虐的蹂躏她曼妙的身体,欲哭无泪。李阳疯狂的折腾了大半个晚上,到了后面实在没了力气,才缓缓的爬起来,摇摇摆摆的离去,有了第一次必有第二次,接下来几天里,只要一有机会,李阳就会跑到阿兰那里发泄一下,阿兰在他的威胁下一直都不敢声张,就这样默默的忍受着,在被李阳蹂躏的同时,她依然保持着和张得力之间的关系。

阿兰就这样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李阳晚上去的时候都避开张得力,不与他照面,或者就忍住欲望等张得力走后才进去,而可怜的阿兰对此则一点办法都没有。好景不长,李阳虽然够小心的了,但没安逸几天还是被这张得力给逮了个人赃俱获,张得力这小子一根筋,可不管你是啥书记党员的,提起烧火棍就打,往死里打,把这李阳打的鼻青脸肿,抱头鼠窜。阿兰只是抱着被子哭。打完了,张得力恨恨的瞪了阿兰一眼,就摔门走了,阿兰一看不好,想去抱住张得力大腿,跟他解释,但怒火中烧的张得利哪里听得进去?一脚就把这姑娘踹开,径自去了。

李阳本就是个小肚鸡肠,锱铢必报的人。他从来都心安理得的认为阿兰应该是他一个人的,觉得自己堂堂一个村支书怎么样都不会输给一修水坝的毛头小子,可现在倒好,自己和阿兰亲热的时候居然还老是要躲着他,还他妈给打了一顿,差点连皮都扒了。凭啥呀?娘的,不给他小鞋穿穿,还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了!

于是,李阳开始利用自己村支书的身份,处处刁难住在村子里搭伙的施工队,特别是这个张得力,比如额外安排一些粗重的活给他,说他破坏组织纪律什么的,可这张得利特没脾气,而且很能忍,有时感觉支书是在故意针对他,就是不动气。

村对面的那条河四通八达,是秀山村和秀水村的命脉所在,平日里做饭洗衣,吃喝拉撒可都与之息息相关。前几年建过一次大坝,结果山洪爆发的时候塌了,田村长向上头申报了无数次,现在才给批复下来。那时候修坝可没有大铲车,推土机之类的机械化部队,靠的全是人力,用铁锹一锹一锹的把土堆上去,是最苦的一种体力活,而派来的这十来个青年,都是技术工种,谁都不愿去,所以就靠抓阄来决定由哪些人去,阄当然都是李阳写的,在纸上写上“去”或“不去”,抓到“去”的人就必须得去。

当轮到张得力抓到阄时,李阳发话说帮他看一下,拿过那张纸后看都没看,用预先藏在手里的一张写着“去”的纸给他换掉了,就这样张得力就加入了修坝大军。

几天下来就把这小子累的脱了一层皮,因为呕着气,也再不去找阿兰了。李阳好不容易有机会能抱着哭哭凄凄的阿兰一觉睡到大天亮,不禁暗自得意自己的杰作。

修坝虽苦,忍一忍就可以了,大部分人都挺得住,最怕的是晚上留下来守河堤,因为有抽水机之类的笨重机器和许多零散的工具不方便天天运来运去,放在河堤上晚上就必须有人留下来看守。

河坝附近就是乱坟岗,而且又传言说有狐狸精,所以谁都害怕留下来,但总要有人留下看守的,所以就轮流,今天这个人,明天那个人。

这一天晚上,轮到张得力守河坝,张得力本来就很胆小,可又不敢不睡在河堤上,因为轮到他看守如果丢了机器他要负责的,倾家荡产他都赔不起。

天刚擦黑,张得力在河坝上撒了泡尿,边提裤子边急匆匆的钻进了小帐篷,将帐篷的缝隙堵的严严实实的,点上煤油灯,将自己裹在了被子里,煤油灯豆大的灯光照着帐篷里狭小的空间,仿佛与世隔绝一样。

天越来越黑,张得力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想起晚上抱着阿兰睡在暖炕上的那些日子,就像是天堂一样,而现在一个人睡在这小帐篷里,附近不远处就是一片片的坟地,简直就是地狱。

张得力就这样胡思乱想着,迷迷糊糊的睡觉了,也不知睡了多久,他被一阵奇怪的响声惊醒了,煤油灯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熄灭的,外面刮起了风,吹的帐篷哗啦啦直响,但刚才那种声音绝不是风吹的,张得力很清楚的听到是从帐篷顶上发出的,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爬过的声音。张得力吓的使劲裹了裹被子,筛糠一样的哆嗦着。

忽然,帐篷门被吹开了一条大缝,风呼呼的灌了进来,张得力只得从被窝里爬出来去关门,就在他哆嗦着来到门口的时候,一抬头,发现头顶倒悬着一个人。

张得力哆嗦着去关帐篷门,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就在他颤抖着来到门口的时候,感觉上方好像有东西,一抬头……妈呀!只见离头顶不远处倒悬着一个人。这哪是人?!分明就是地府里爬出来的恶鬼!头戴一顶判官帽,青面潦牙,瞪着一双大大的死鱼眼正在看着他。张得力大叫一声,“噗啦”一下把屎拉在了裤裆里,接着“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张得力在地上抽搐了一会儿就不动了,这时,一个黑影轻轻的走进了帐篷,打开手电筒把张得力从头到脚照了一遍,只见他倒在地上,脸色发青,嘴巴大张,眼睛瞪的大大的,黑影把手放到张得力鼻子上一探,浑身猛的一颤,手电筒掉到了地上,张得力早就没了气息,居然给吓死了。

这个黑影就是李阳,他有一个酒友是在镇上扎纸人的,手艺相当高明,扎出来的东西维妙维肖,绰号‘鬼菩萨’。李阳请那个鬼菩萨喝了一顿酒,让他帮忙扎一个判官,并告诉他弄的越吓人越好,鬼菩萨趁着酒兴也没问他扎了有什么用,就答应下来了。

这天晚上李阳知道轮到张得力看护河坝,已经过去好几天,鬼菩萨的纸人应该也扎好了,天刚一黑,李阳就赶着驴车去了镇上,鬼菩萨拿出扎好的纸人给他一看,好家伙,确实够吓人的,用彩笔画了个青面撩牙。李阳一高兴,拉着鬼菩萨去了酒馆里,吆五喝六大吃大喝了一顿,酒足饭饱后,李阳赶着驴车拉着纸人回到了秀水村,他没有回家,而是直奔河坝,此时已是半夜,空旷的河坝上呼呼的刮着风,老远他就看到了守河坝用的那个小帐篷,他知道张得力就睡在里面。

李阳先是跑到附近林地里砍了一棵丈许长的树苗,又从骡车上解下一条捆草用的绳子,然后拖着那个纸人来到了帐篷后面,他把手电筒绑在纸人下巴上,用绳子扎住纸人的脚倒吊在树苗顶端,打开手电筒,将树苗连同纸人一起从帐篷后面伸过去,树苗斜斜搭在帐篷上,纸人刚好倒吊垂悬在帐篷门口上方,李阳将树苗根部撑住,弄好一切后,他捡了个木棍哗啦哗啦的拨弄帐篷顶。

不一会儿,听到声音的张得力果然惊醒了,李阳想去拨帐篷门诱他出来,没想到刚好来了一阵风把门吹开了,李阳就躲到一旁的暗处,没过多久,他听到张得力的大叫声,接着帐篷里传来“咕咚”一下,然后就没有声音了,又等了一会儿后,李阳撤下纸人,取下手电筒,蹑手蹑脚的走进了帐篷。

此时的李阳有点害怕了,他本来只想吓一吓张得力,要是能吓成了精神失常最好,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张得力经不住吓,居然给吓死了!李阳哆嗦着把纸人和树苗等所有的东西收起来,跑到远处一个水沟里烧掉,然后坐上驴车,赶着骡子飞也似的跑回了家。

第二天来继续修坝的工人发现张得力死在了帐篷里,脸色发青,双眼大睁死不瞑目,而且还把屎拉在了裤裆里,应该是见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被吓死的。所有人心里都惴惴不安,不知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能活活把人吓死,他们马上汇报给了这里最大的头儿,书记李阳,李阳故作镇定的来到河坝上,当看到张得力那张脸时也差点没把屎拉到裤子里,张得力那种表情任谁看了都会头皮发麻,不过李阳看起来的比任何人都要害怕,大家心里都暗骂他胆小没用也没往细处想。

张得力死后的当天晚上,李阳没去找阿兰,躺在自家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一闭眼就看到张得力那张扭曲的脸,午夜的时候才算迷迷糊糊的睡去。

对于张得力的死,阿兰很伤心,毕竟是他有生以来真正爱过的男人,她躺在床上想着他们一起度过的那些难忘的夜晚,心里怀念不已,相比之下,李阳是那么的粗鲁猥琐,只知道在她身上拼命的发泄欲望,从来不知体谅她的感受。阿兰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心里默念着张得力的名字,沉沉的睡去。

睡到后半夜的时候,阿兰被冻醒了,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刮起了大风,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在床边站着一个人。

“谁?!”阿兰有些害怕,那人不说话,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是支书吗?”

那个人还是不说话,阿兰抬眼看了一下门,她看到门是紧闭着的,那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呢?

正在她纳闷的时候,本来一动不动的那个人,突然暴起,将她扑倒在床上。

这人扑上去撕扯阿兰的衣服,黑暗中阿兰看不到他的脸,也听不到他的喘息,未几,她感觉一个冰凉的身体伏在了自己身上,鼻中嗅到阵阵泥土的气息。

李阳睡的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一个声音在叫他的名字,从床上一咕噜爬了起来,他听到好像是阿兰在叫他。晃晃悠悠走出了家门,直奔阿兰的住所而去,路上黑乎乎的还刮着风,飞扬的尘土迷住了他的眼睛,钻进了他的脖子,李阳裹了裹衣服,感觉浑浑噩噩的似乎还没睡醒一样,他也没反应过来离的那么远怎么会听到阿兰的声音,只知道闷着头往前走。

不一会儿,来到了阿兰在村东头那间房子,刚走近,他就听到从屋子里传出阵阵喘息声,声音是那么的熟悉,他一听就知道是阿兰发出来的,李阳感觉很气愤,好容易除去了张得力,怎么又冒出来一个?我草,这脚踏几只船呀!

李阳还算能沉的住气,他轻轻的走到窗户边,用手一推,窗户没插,应声而开了一道缝,李阳把脸贴上去,顺着那道缝往里面望进去。屋里没有点灯,按说应该什么都看不到,但不知为何,李阳却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屋里的一切,他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可以看清黑暗中的东西,就被眼前的一幕惊的一动都不动了。

只见阿兰躺在床上喘息连连,然而床上除了她自己以外没有其他人,但给人的感觉却好像是正有一个人趴在她身上拼命的折腾一样。阿兰双手悬空,似乎正紧紧搂抱着一个人,开始躺着,后来转过身趴着,之后半蹲在床上,上下运动,速度越来越快,随着一连串纵声娇呼,身体剧烈颤抖了一阵子,慢慢软倒,伏了下来。

突然她坐起身子,下了床,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一套红色的衣服,背对着李阳穿上,远远看去,红呼呼的,就像是乡里结婚时候的嫁衣。只见阿兰刚把身上的衣服穿戴整齐,就听得扑通一声,不知从哪里飞过来一条绳子一下子套住了她的脖子,之后绳子又缠在了上方的梁上,阿兰拼命的挣扎,脚使命的蹬,可是没有一点着力点。很快她的舌头就伸了出来,不一会儿就直挺挺的,一动也不动了。

这一切太突然,也太不可思意了,李阳整个被吓傻了,根本就想不到去救人什么的,腿好像都已经不属于自己的一样,僵硬的站在那里,脑子一片空白。

就在李阳终于反应过来要去救人的时候,“哐啷”一声房门一下子开了,从屋子里冲出一股怪风直冲他扑了过来。

就在那股怪风将要扑到李阳身上时,他大叫一声醒了过来,左右一看,自己原来躺在自家的床上,这时真的有一阵风吹了过来,冻的李阳上下牙猛的一咬,一抬头,发现房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可他明明记得睡前把门插上了的,怎么会开了呢?

李阳哆嗦着从被窝里爬出来,跑下去关上门,悻悻的爬回了被窝里,回想起刚才那个梦,感觉好像是亲身经历一样那么真实,不由得心里一阵紧张很想去村东头阿兰住的那里看一看,可外面乌漆抹黑的实在没有那个胆。李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了,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了公鸡啼鸣天蒙蒙亮,李阳披了一件外套就奔村头去了。

很快就来到了阿兰家,走到近前,李阳发现屋门是敞开着的,风呼呼的直往里面灌,他感觉很纳闷,犹豫了一会儿,迟疑的迈了进去。进去不到一分钟,就听到“啊!”李阳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抱着头窜了出来,因为他看到的一切就如他在梦中所见,阿兰身体僵直,上吊在床上方那根梁下,早已死去多时。

上午,村里的男女老少一大帮人围在阿兰家议论纷纷,进去几个胆儿大的男的,七手八脚的解下绳子,将阿兰放下来,谁也不明白好好一个年轻女人为什么会突然上吊,更不理解她在死前为什么要穿着这身红色的嫁衣,当然,也没有人知道她和张得力、李阳之间的事。

李阳还算是有点良心,从村委会支出一部分钱,自己又垫了一部分,给阿兰买了一口厚实的棺材,同样把她葬在了村西的河堤上,他怎么都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会做那么真实的梦,亦或者他晚上真的去过阿兰那里而不是梦。想想他就感觉害怕,再想到张得力是被他给吓死的,他就感觉更害怕了。对于阿兰的死,除了感觉害怕之外他更感觉的是可惜,阿兰那白花花的身子让他度过了无数个销魂的夜晚,现在死了,从此以后他又要过回那种寂寞干渴的光棍生活了。

秀水村因为比较偏僻贫穷,再加上那个年代男多女少,所以光棍很多,这李阳并不是光棍中最有名的,最出名的是一个叫陈瘸子的。

这个陈瘸子不用我介绍,各位听名字就能想到肯定是个瘸子了,不错,这陈瘸子的确是腿脚不好使唤,而且走路一高一低的,而且脸面是远近闻名,全是稀奇古怪的痘子,大的像绿豆,小的像芝麻,长了满满一脸,老人见了直皱眉头小孩见了不敢梦游,所以是老少皆宜,人见人憎。

陈瘸子幼年丧父,父亲英年早逝之后母亲随后改嫁,连他母亲都不喜欢他,在改嫁前的时候,经常照着镜子看着自己臃肿的身材唉声叹气,抱怨为什么自己貌美如花却生出陈瘸子这么一个怪物来。所以在陈瘸子父亲死后,她母亲将他一撇,远嫁他乡了。

陈瘸子个子矮小,从小就靠捡破烂为生,在生产公社里干点杂活蹭口剩饭吃,住在一间爷爷传给老爸,老爸留给他的破草房里,就他这种条件外加这种天生尤物的长相,若是不打光棍的话那其他光棍都要上吊去了。

陈瘸子快四十的人了连女人手都没碰过,心里那叫一个馋,他什么龌龊的事都做的出来,经常跑去偷看女人给小孩喂奶,看到两狗交配他都会流口水茶饭不思,据说有人见他上过母驴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天阿兰死后,村里人都去看热闹,陈瘸子也去了,本来别人都讨厌他的,但是见到阿兰吊死在梁上,一开始谁也不敢动手去解她下来,这时大家想到了陈瘸子,据说丑陋的人连鬼都怕,于是叫上他一起才敢有人去将阿兰的尸体解下来。

这陈瘸子也他妈重口味,第一眼看到阿兰尸体的时候眼就直了,虽然吊死后舌头吐的老长很吓人又难看,但身体是不会变的,陈瘸子盯着阿兰白嫩的身体,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咕咕的吞咽着口水,三魂七魄都不知跑哪去了,后面阿兰是怎么穿上的衣服,怎么放到棺材里,又是怎么被抬到河堤上的,他都不知道,只知道傻傻的跟在后面,直到阿兰入土那一刻他才回过神来。

这时,一个违背人伦,惊天地泣鬼神的念头在他心里腾的一下冒了出来,如熊熊烈火一般很快烧遍全身,连眼睛都发红了,那就是月黑风高时,刨坟掘尸。

入夜,吃过晚饭后,秀水村的人基本都睡下了,在村西一间破草屋里,陈瘸子坐在破床上抠着脚丫子,边抠边想着阿兰白花花的身子,流着涎水坐卧不安,不过他还算有耐性,一直等到三更天左右才从床上下来,披上一件肮脏不堪打满补丁的外套,揣上捡了半个月破烂换来的半斤烧刀子,扛起一把铁锹直奔河堤而去。

月黑风高,冷风嗖嗖的吹着,尘土飞扬迷的人睁不开眼,冷风顺着衣领子灌进陈瘸子脖子里,冻的他直哆嗦,他从怀里掏出那半斤烧刀子狠狠的灌了几口,豪气顿生,此时的陈瘸子感觉自己就是个英雄,三更半夜谁敢跑到河堤上去,而且还是去挖坟?只有我陈瘸子才有这个胆量,想到此处,陈瘸子大笑三声,他把自己想象成了关云长,肩上扛的铁锹变成了青龙偃月刀,挥舞了几下大踏步向着河堤前进。

张得力一死,谁也不肯睡在河堤上了,傍晚时喝了半斤烈酒的李阳硬着头皮从家里走出来,安排人留守河堤,可是用尽一切办法谁也不肯留下,都声称宁可被扣工分也不留,李阳没办法只得组织了五六辆驴车,来回拉了三次才把机器和工具拉回来,等到第二天早上还要再拉回去,所以,这天晚上河堤上空无一人。

不一会儿,陈瘸子就来到了河堤埋阿兰的那块坟地,附近袅无人烟,阴森森的,一座座坟包密密麻麻的耸立着,风吹动坟头的乱草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黑暗中就好像是一个个人影在张牙舞爪。

看到这种情景,自持有一张连鬼都不敢近身的‘俊俏面孔’的陈瘸子也感觉有些害怕了,只见他把那半斤烧刀子三两口灌进肚子里,大叫了几声后,来到埋阿兰的那座新坟前,抄起铁愀挖了起来,刚挖了没几铲,头顶突然传来一阵怪笑声,陈瘸子吓的脚一软,“咕咚”一声坐在了地上,这时,一只乌鸦从他头顶飞了过去。

原来虚惊一场,不过这一下把陈瘸子吓的够呛,酒全部变成了冷汗,来时的那种豪气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关云长差点被吓成了小瘪三。

等心神宁定之后,陈瘸子抄起铁锹继续开始挖坟,很快棺材盖就露了出来,他心里一阵窃喜,挖的更起劲了,不久整具棺材呈现在了眼前,陈瘸子早已累的气喘嘘嘘,但他没有丝毫的停顿,迫不及待的将铁锹插进棺材缝里使劲撬了起来,棺材钉很快就脱落了,“嘎嘎”几声响棺材盖被他撬翻在地上,阿兰正一动不动的躺在棺材里就像睡着一样,吊死时的那种样子居然不见了,只留下脖子上那道深深的勒痕。

陈瘸子拼命的咽了咽口水,当真是色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什么劳累害怕,早已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此时如果把他的想法概括成一句话,那就是:宁在尸上死,做鬼也风流。

只见他三两下脱掉裤子,扑进了棺材里。

良久之后,棺材里发出阵阵哭声,各位看官如果认为是鬼哭那就错了,哭声是陈瘸子发出的,他为什么要哭?听我讲来。

只见陈瘸子光着腚趴在赤裸的女尸身上哭的一塌糊涂,他是因为高兴所以激动的哭,他心里想,我陈瘸子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实现了,终于尝到了女人的滋味,做了一回真男人,他心里那个激动啊,趴在尸体身上从头亲到脚,短短两个时辰陈瘸子就来了五次。后来实在动不了了,精疲力尽的趴在阿兰身上喘着粗气,眼看再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可他实在舍不得离开,怎么办呢?……

忽然,灵机一动,他有了主意,他决定把阿兰的尸体带回家里去……

转眼又是一天,这一天下来李阳感觉特别累,傍晚回到家后泡了壶茶,坐在椅子上气喘吁吁,看来到了一定的岁数,这体质就不如从前了,心里暗自叹气,喝了一会茶,身上出了不少虚汗后感觉好一点了。李阳长出一口气,站起来慢慢踱到院前菜地里拔了一把香菜,回到屋把香菜切碎放了点油盐,加了一小勺酱油,调均匀后就着大葱蘸酱喝起酒来,最近天越来越冷,再过一段时间香菜都没的吃。

酒过三荀,夜已深沉,喝过酒后,李阳感觉没那么累了,渐渐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啃了个窝头,就钻进了被窝,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睡梦中,李阳突然又有了身边躺着人的感觉,缓缓睁眼,竟然看到身边有个白花花的身体,他感觉很害怕,心里面很想下床点上灯看看,可身体却不听使唤,似乎已完全被欲望所控制,不由自主的脱光衣服爬上那具肉体。

李阳醒来时,天还没亮,环顾一下,四处无人,掀开被子一看,如昨天一样一丝不挂,之前发生的一切似梦非梦,但如果是真实的,那为何现在身边空无一人呢?

就这样,李阳每天晚上都会做相同的梦,在梦里他尽其所能的与一个裸女翻江倒海腾云驾雾,逐渐已经到了欲罢不能的地步,但令他不解的是这个梦太真实,可如果说不是梦又无法解释,因为他每天晚上都是在睡着后莫名其妙的醒过来,醒来后身边就多了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然后自己就不受控制的与她瞎折腾……不知什么时候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再醒来时,那个女人就不见了,黑暗中他从没看清过那女人的脸,想下床点灯却下不去,因为只要这个女人一出现,就会被彻底迷了心窍。

没过多久,李阳就瘦了一圈,眼窝深陷,脸色苍白,走路摇摇晃晃像站不稳一样,村里人见了他都感觉像见了鬼,李阳见到别人看他时那种诧异的目光,心里感觉硌的慌,天天在家对着镜子照脸,只见脸色一天比一天白,一天比一天没血色,身上也开始发痒,抓心挠肝的那种痒,怎么抓都止不住,后来身上长出了斑,斑越长越大逐渐长到了酒瓶盖大小,用手一抓就流黄水。

这一天,李阳坐着胡老头的拖拉机去了镇上,让老郎中帮他看了一下,老郎中左瞅右瞧,上摸下捏了半天,说他得的是花柳病治不好,开了点止痒药就将他打发走了,从老郎中家出来后,李阳顺便在镇上买了点胭脂,回到家从驴车上下来时已经没了力气,扶着墙慢慢挪到屋里一头就栽倒在炕上,喘了半天气后他从怀里摸出那瓶胭脂,照着镜子涂在了脸上,涂匀后对着镜子左右看了半天,感觉脸色白里透红,已不是先前那种苍白了……

第二天一早,李阳脸上涂了胭脂,拄着根棍子蹒跚的走出了家门,村民见了相顾愕然,之前见李阳是张鬼脸没有血色,不知怎的一下子又红的成的猴儿腚一般,难道被关公附体了?大家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去鸡窝收鸡蛋的刘老实刚好碰到李阳,见了他这副德行心里暗自好笑。

“唉哟,书记好,您这是要去哪啊?”刘老实讪着一张脸,一脸坏笑的问他。

“哼……”李阳有气无力的冷哼一声,没搭理他,自顾着往前走,佝偻着腰,从后面看活像个八十岁老头。

让你牛,这就是报应,老天爷给你的!刘老实边走心里边幸灾乐祸的暗骂,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自家鸡窝前,轻轻拿开了堵着鸡窝门的石板,以往石板一拿开鸡都会上窜下跳的蹦出来,可不知为何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刘老实感觉很奇怪,把脸凑到门口往里面望,里面黑呼呼的什么也看不清,突然,他闻到了一股血腥气。

刘老实心说坏了,隐隐感觉不大对劲,回家取了手电筒后再一次来到鸡窝,用手电筒往里面一照,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他看到自己家十几只鸡直挺挺的躺在里面一动不动,而且被人开膛破肚,内脏不见了。

解放时期,这鸡可是宝贝疙瘩呀!更别提死这么多了。刘老实是既心疼又吃惊,好好的鸡怎么会就这么死了呢?而且死状如此的奇怪,他仔细检查了一下,所有的鸡都没有挣扎过的痕迹,好像躺着一动不动任人宰割一样,内脏就这么被挖掉了,如果说是人干的,可鸡窝门很小人根本就钻不进去,村里一直都有老狸子的传说,如果说是狐狸干的,可那块石板卡在橛子里面把鸡窝门挡的死死的,狐狸根本就进不去,就算狡猾的狐狸进去了,它也无法吃掉所有的鸡,就算它能吃掉,可它为什么只吃内脏?而且鸡也不会不挣扎任由它吃的?真是见了鬼了,一想到鬼,刘老实心里一紧,想起自己家儿子遇到的那桩子稀罕事,暗叹一声,最近这村子里可不太平呀!于是二话不说,就去检了些铁料木材,加固自家的大门了,他可不想自己生更半夜的在家睡觉,被鬼掏了心窝子。

事情还没完,就在刘家的鸡离奇死亡的第二天,村里又传出有两家人的鸡鸭一夜之间死光了,无论是鸡还是鸭,死法都是一样的,内脏被挖。接着就像是传染一样,后面的几天更多的鸡鸭被挖掉内脏死去,除了鸡鸭之外还有鹅,那些养家禽的村民都害怕了,说肯定是吃鸡鬼干的,晚上没一个人敢出门,更不敢去查看鸡窝,纷纷把自家养的狗拴在鸡窝旁边,可一点用都没有,鸡还是照样死,奇怪的是晚上没听到狗叫,第二天狗就像得了抑郁症一样,不吃不喝也不叫,愁眉苦脸的趴在地上,别提多憋屈。那吃鸡鬼好像只对家禽有兴趣,不伤害其它动物也不害人,就这么短短的七八天时间,村里的家禽都死绝了,只剩下马二皮家里还有一只鸡。

马二皮家为什么还有一只鸡?那当然是有原因的,这马二皮六十多岁,前两年死了老伴,膝下无子无女,只有一个侄子,外号马大胆。

马二皮也是秀水村一个有名的人物,他的名气来自于吝啬和贪财,要问他吝啬到什么程度?在这里介绍一个关于他的有名的事情,事情是这样的,说有一天下大雨,马二皮的邻居去镇上有事,出门前发现靴子坏了,乡间小路一遇雨天,全是泥泞,没有靴子寸步难行,于是邻居向马二皮借靴子,说到了镇上买双新的后,回来就还给他,碍于面子马二皮没好说什么,就将靴子借给了邻居,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弄坏了,最后还不放心,冒着雨目送邻居向远处走去,邻居走着走着一不小心踩进了一水坑里面脚崴了一下,马二皮看到后心疼的浑身直打颤,邻居从镇上回来后就将靴子还给了他,他看到靴子上沾了不少泥,心疼欲死,表面上没说什么,暗下决心一定要赚回来。

盼来盼去终于盼到有一天下雨,马二皮兴冲冲的跑到邻居家张口就要借靴子,他也说自己那双坏了,邻居二话没说就拿给了他,马二皮暗自得意,这回终于能赚回来了,穿上靴子后哪里泥多他往哪里走,一直走到天黑累的实在走不动了才往家里赶,回到家感觉还不解恨,穿着靴子就钻进了被窝,在被子里猛踢猛蹬,后面实在没力气了沉沉睡去,第二天一早,马二皮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看都没看从被窝里拿出靴子就去了邻居家,邻居接过靴子后连声称谢,此时他才发现靴子居然锃明瓦亮,诧异之下回到家中,一掀被子,发现里面全是泥巴踢的稀烂。

马二皮就是这么一个人,别人用他一两他要找回一斤,在大街上捡到一块破铁皮都要拿回家擦了又擦抱着睡觉,马二皮养了一只鸡,为什么只养一只呢?因为养多了舍不得粮食,就这么一只他都嫌鸡只知道吃,一天才下一个蛋,他天天把这只鸡赶去跟别人家的鸡抢粮食吃,最近村里的鸡鸭无缘无故都死了,马二皮害怕了,这时他把这只鸡当作了宝贝关进屋里,天天吃饭都抱着鸡,他吃一口喂鸡吃一口,这只鸡从小到大从没享受过这种待遇,鸡动呀!见主人这么宠着,就开始肆无忌惮了,在屋里到处拉屎,这马二皮呢,天天人不离鸡,晚上睡觉都要抱着睡,总之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鸡在人在,鸡亡人亡,所以村里的鸡都死了,就他那只还活着。

却说这天晚上,马二皮又抱着鸡睡觉,睡到半夜的时候一松手鸡从他怀里蹦了出来,睡前他忘了关窗户,鸡从窗口跳了出去。

天亮后,马二皮睡醒就发现鸡不见了,从床上一下子蹦了下来,慌了手脚,鞋都没穿光着脚丫子就跑了出去,找了半天后一块菜地里发现了他那只鸡,早已被挖掉心肝死了,鸡瞪着眼望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哀怨,似乎在说:你丫的,抱不紧也就算了,窗户居然也不关,害的老子蹦出来被怪物把心肝给吃了。

马二皮心疼的“嗝”一下就背过气去了,醒来后抱着鸡哭的死去活来,解下裤腰带就要上吊,准备自杀殉鸡,路过的村民苦劝半天怎么都劝不住。

刘大少闻着讯儿来到案发现场,看到这马老爷子哭的惨不忍睹,也跟着掉眼泪,咱刘大少从小就有英雄情节,据说有一次和人打赌在坟地里睡过一夜,所以也算是有点名头的,最近这段时间他看到因为死鸡死鸭村里人心惶惶,暗笑村民胆小,现在连这个吝啬鬼家的鸡也死了,他觉得该自己这个英雄出场了。

他暗下决定,要找出吃鸡的元凶,让大家当英雄一样的膜拜他。

打定主意之后,刘大少安抚了一阵马二皮,然后在众人面前夸下海口,声称要活捉吃鸡贼!他决定先从河坝上开始查起,因为河坝是传说中狐狸和鬼经常出没的地方,管你是狐精还是鬼怪,在我刘大少面前休想作乱,想到此处,豪气顿生,似乎万物生灵都将被自己踏在脚下,这刘大少未免有些太托大了,他也不想想自己一不会武功,二不懂法术,真要是碰到鬼怪只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毙。

入夜后,刘大少换上一件打满补丁的布衣,顺手抄起一条捆草的绳子缠在腰里,从一件破衫子上剪下一条布往头上一扎,顿时感觉自己成了古代的侠客,侠客自然要有兵器,只见他跑进了里屋,不一会儿出来后,手里多了一条齐眉棍(去掉头以后的铁叉子),舞动几下后但听得风声呼呼,踌躇满志的走出了家门,刚出去又倒回来了,打开厨柜取出一瓶烧刀子揣进怀里,这才义无反顾的走了出去。有的朋友们问了,为什么都喝烧刀子?因为在老东北以前的时候都流行这种酒,劲烈味足而且价格便宜,喝一口下去浑身发热,不仅能驱寒抗冷,还能壮胆提神。

不过,刘大少也需要壮胆提神?

呸,你当他真大胆呀,他在众人面前夸下了海口,没有了回头路,若是不敢去,岂不是要改叫刘小胆了么?

这晚天气晴朗,微风轻拂,残月如钩,倒挂在漆黑的天幕上,人们都已沉沉睡去,四处寂静无声,清冷的月光照上树枝,投射在地上影影憧憧,更增几分诡异。刘大少不一会就来到了河堤上,此时月上中天,一切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刘大少灌了几口烧刀子,扛着棍子在河堤上转悠了半天,除了荒坟一片就是满地落叶,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就这样瞎转悠了一通,他感觉有些疲累了,找了块空地一屁股坐了下来,掏出烧刀子就要往肚里灌,突然,他听到“嘎”的一声,吓的他一下子把酒一扔,趴在了地上,然后又听到“嘎”响了一声,这一次听的真切,声音是从不远处的一片坟地里发出来的,刘大少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正在他纳闷是什么声音的时候,只听“嗖”的一声一条白影从坟地里飞了出来,闪电般的向村庄的方向飘去。

由于那白影从飞出来到飘走速度实在太快,还没等刘大少看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就不见了。难道说真的有鬼?刘大少身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但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算是鬼也要去探一探,打定主意后,刘大少一咬牙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看到白影是冲着村庄的方向飘去的,于是晃晃悠悠走了回去。

刘大少蹑手蹑脚的在村庄里转悠了大半天,此时他甚至怀疑自己就是那偷鸡贼,眼看月影西斜,再过一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明明看到那白影是冲着村庄方向飘过来的,自己追过来后怎么不见了呢?

刘大少纳罕的边走边想,刚走到老三家门口的时候,只听“蹭”的一声,一条白影从隔壁李阳屋里窜了出来。

就在刘大少刚走到老三家屋后的拐角处时,只听“蹭”的一声,从隔壁李阳家屋里窜出一条白影,白影迅速的向东北方向飘去,眨眼间就不见了。

刘大少使劲揉了揉眼睛,惦起脚尖向白影飘去的方向望去,什么也没看到,难道说这个白影就是之前自己在河堤上看到的那个?可是它怎么会从李阳屋里飞出来呢?

刘大少百思不得其解,虽然没看清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过现在他已基本断定,不是狐精就是鬼。刘大少只感觉心中一阵阵寒意,犹豫了片刻后,他向着白影飘去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刘大少来到了村东头,这里人烟稀少,除了阿兰生前住过的那栋房子,就只有房后那一颗老柳树,此时距离天明还有一个多时辰,月朗星稀下,清风吹拂着树梢上的叶子,发出哗哗的响声,似乎正有无数虫蚁在里面爬动,传说这老树上了年纪,已经成精了,里面住着老狐狸精。

刘大少站在柳树对面的一处灌木丛里弓着腰,向外窥探着,黑暗中什么也看出个所以然来,耳中只听到风吹树叶的声音,他怀疑那个白影说不定就是狐狸精,可能就潜藏在这颗大树里,踌躇思量了半天后,他想狐狸能有多大本事?就算成了精也无非只能迷惑人而已,像我刘大少这种人,不会轻易被它迷倒的,小小狐狸不足为虑。想到这里后再看看手里那根“齐眉棍”,心中顿觉安定了不少,管它什么狐精鬼怪,只要一现形我就给它一顿乱打,娘的,不死也得残。

刘大少勒了勒裤腰带,握紧棍子,轻轻的走近了柳树,他警觉万分,丝毫不敢大意,脚踩在枯枝败叶之上,感觉就像是踏在烂泥上一般,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似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陷进去,突然,他感觉好像踩到了一个硬梆梆球状的东西,用力踩了两下,那个东西居然一阵蠕动,刘大少吓的“腾”一声放了个响屁,掉头就想往回跑,那个东西突然“吱吱”叫了起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只大刺猬。

刘大少拍着胸口喘了几口气,心中暗叹,自己一世英明险些被一只刺猬给毁了,提起“齐眉棍”戳了戳,刺猬马上扭着屁股跑了。

刘大少心想,还是我够厉害,临危不乱,小小一只刺猬就算成了精又能奈我何?心里虽这样想,可实在不敢再大意了,弯下腰一边用棍子拨弄地面,一边向芦苇荡深处寻去,寻了半天之后一无所获,无非就是一些枯草烂叶和不知名的虫子,连狐狸毛都没见到一根,失望中不禁又有些庆幸。

搜寻良久后,刘大少感觉腰酸背痛,于是直起身来用手捏揉弯久了的腰,此刻天已经微微亮了,草叶上也泛起了晨露。刘大少无奈,只得倒提着自己的齐眉棍,敲响了田村长家的大门。

在刘大少喝干了三大茶缸子水,描述完昨晚发生的一切后,田村长摇了摇头,虽说心里觉得也有些蹊跷,但也不能整天草木皆兵,疑神疑鬼的吧?

但村里的怪事越来越多,今天张家丢鸡,明天李家又少了鸭。村民们便纷纷的议论起来,一个个对刘大少的经历连连肯首。把议论的目标锁定到了大柳树。这样一来二去,村中老人便断言定是大树年久成了仙村人们须要虔诚供奉。否则一旦仙人怪罪。满村生灵就要大祸临头了!

看到村子里越穿越邪乎的风言风语,田村长沉吟了片刻说道:“村中的怪事如若真的缘起于大柳树。那这棵树到真有些名堂了!不过从科学的角度来说,树再大怕也成不了仙呀!”

不过他还是决定,抽时间到那大树下亲自探个究竟。

到了天亮,田村长就到了大柳树下,提起柳树作怪之事。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说起自己的见闻。住村西的张成说到:“我家离神树最近(自从大树现了异象,村人就称为神树。以示尊敬了)孝敬它老人家的鸡也不知多少了,口气虽是自豪,脸上却显出心疼的神色。凡是到了树下的小家畜,很多都不见了,我看不如把树砍了了事!”刘大少插嘴道,但立时就被村中长者白秃子训斥了一顿。

田村长提出找些鸡鸭今晚试试。张成家便自愿捐出一只鸡来,只是村中大人谁也不愿意晚上陪着田村长到树前去看试验,怕得罪了神灵,不过幸好,刘大少在关键时刻自告奋勇的表示愿意出来做伴。

将鸡栓在树下后,村人陆续回家睡觉了。田村长和刘大少在离大柳树约三丈远的地方支个案子。喝茶聊天。眼睛不住的望树下看着。等着结果。

一直到了下半夜也没见什么异常。两人已经困的不行了一个劲的打瞌睡,刘大少一个劲的说田村长是没事找事,田村长正思索今晚可能没有什么事发生了,又笑自己太过轻信,说不定这树下怪事就是刘大少这混球杜撰出来的。边想边又望树下扫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看去,便再也收不回来。

原来栓在树下那鸡不知何时已经消失的无形无综。

见此情景,田村长起初虽有些诧异,但稍微一定神,就安心了下来。他轻轻叫了已经昏昏欲睡的刘大少,刘大少一见鸡没了,这还得了?就叫起来,我草,真给吃了!这算哪门子神仙龙王,就知道祸害咱村子人!田村长作个手势,叫他禁声。然后轻轻的走到树下,绕树干走了一圈。

突然间,他瞧见了一个穿着红衣服的东西背对着他坐在树洞里,看样子应该是个人,但洞口那么小,她是怎么进去的呢?

女人像被定格了一样,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时间仿佛停止,空气似乎凝结,昏暗的房间里充斥着诡异的气氛,田村长站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心跳在不断加速。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然,女人开始缓缓的转身,令田村长惊异的是,转身时他渐渐的看到了女人的侧脸,慢慢的看到了她的正脸,恍惚中田村长感觉这张脸很熟悉,仔细一看,惊的差点叫出来,这个女人正是村子里死了很久的阿兰。

阿兰就这样直挺挺的窝在那里,目光空洞,浑身披着红色的嫁衣,玲珑曼妙的身体凹凸有致,完完全全的呈现在田村长的眼前,田村长没有去欣赏她的身体,而是用招子死死的盯着她的手,她的手里紧紧的抓着一大砣黑乎乎的东西,细看之下,原来是动物的心肝肠等内脏,还在滴着血。

阿兰就这样僵硬的抬起抓内脏的手放到口边,张嘴咬了上去,只见她大口大口的咀嚼吞咽着,满嘴都是血,田村长站在树外浑身筛糠一样的颤抖,很快阿兰就吃完了内脏,伸出舌头舔干净嘴上的血,之后又将手也舔干净,叭嗒着嘴似乎回味无穷。

这种场面太过匪夷所思,田村长连自己是谁身在何处都不知道了,只知道浑身颤栗,忽然一不小心头碰到了一根树枝上,发出“嘭”的一声,在一片寂静之中听起来格外刺耳,树洞里的阿兰好像也听到了,叭嗒着的嘴突然停了下来,呆立片刻后,从树里探出了脑袋。

田村长的双脚就像被定住了一样,身体也似乎不属于自己了,傻傻的站在那里,除了发抖以外不会动,眼睁睁的看着阿兰瞪着一双毫无光泽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一股阴风扑面而来。

田村长再也站不住了,连滚带爬往村里跑去。

几个钟头之后,村内突然来了十多个端着枪得民兵。一个个冻的脸发青抄着手不断跺脚。村里人马上被惊动了。纷纷从家里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却看见田村长也跟了来。

“喂,喂!”

“是不是民兵处!”田村长如风般的跑回了自己的村长办公室,将老式电话机的把手一阵紧摇,那边的接线员刚接通号码,就情不自禁的大喊大叫起来。

“您……请问您是哪位?”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出现在了电话的另一头,听他的语气,似乎难掩惊讶之色。

“我找你们队长,周广庭!”

“不……我是说您是哪位,我登记下,再……”年轻人的话还没说完,就遭了气急败坏的田村长破口大骂。

“登你妈隔壁!叫周广庭给老子接电话,村子里出大事了。”田村长抱起话筒,嘴巴几乎贴在了上面,喷了一话筒的口水。

“好,您稍等。”年轻人算是懵了,只得去找他们的民兵队长来解决问题,听着悉悉索索的盲音,田村长简直是度日如年。

约莫几分钟,话筒那边终于有了动静,一个豪迈的嗓子响起:“微,谁啊!俺就是周广庭。”

“我,田光荣……”田村长没好气的道。

“哦,村长啊,啥事,说!”

“还说个屁,你他娘的赶紧拉一车民兵过来,出大漏子了,哎,等等,先别挂,记住,再带两桶汽油来,找不到汽油?不会抢呀!把那两辆卡车的油箱给老子放了,事后我赔他们。还有,最好把枪也带上。”田村长吩咐道。

“靠,我说老田,你搞毛子飞机啊!演习还是干仗?”周广庭眼睛瞪的老大。

“别跟老子废话,赶紧的!大事!”

“行,我马上到!”周广庭似乎听出了点蹊跷,眉毛皱了皱,赶紧放下了电话,跑到外面招呼民兵去了,在他的记忆里,田村长一直是冷静沉着的人,做事不拖泥带水,井井有条,据说还是下一任镇长的最佳人选,眼下他竟然急成这般模样,肯定是出问题了,难不成是出了土匪?这和平时期,不大可能呀?

几个钟头之后,村内突然来了十多个端着枪得民兵。一个个冻的脸发青抄着手不断跺脚。乡亲们马上就被惊动了。纷纷从家里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却看见田村长带着刘大少也跟了来。

寒暄一阵后,田村长就指挥着民兵从卡车上抬下一些大塑料桶来。都放到了大柳树的周围,人们正不知村长大人要搞什么名堂。跟在一边的刘大少倒先开了口。叫乡亲们从自家多弄些柴禾来。农民别的没有。家家户户柴禾有的事,经这田村长一吩咐,刚忙动起手来。大人小孩一起忙和了半天。弄来小山似几堆柴禾。也都堆在树的周围。

田村长又吩咐两个把着土枪的民兵将树外围原先设置的障碍去了。把柴禾在树下堆了老大一圈。又把木桶打开,里边满满的都是汽油。倒了许多在柴禾上。都忙完后。民兵队长让村民都站的离树有五六十米远。他们自己却是靠的近近的,一个个如逢大敌似地,满脸警惕。原来背在身上的土枪都端在了手里。并噼里啪啦的拉上了栓。

一切准备就绪,还没等村民明白过来。田村长一声令下。一个民兵举着个火把过来。一下就将泼满了油的柴禾堆点着了。火转眼就烧了起来,越烧越旺。

泼了油的柴堆燃起的大火,在寂静的旷野中熊熊的燃烧着,发出劈啪劈啪的声音火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烘的人脸上热乎乎的发烫。

看着眼前的一切,村民们都不知道田村长这是搞的什么名堂。孩子们倒是不想那么多,只是被眼前火势的壮观吸引了。都瞪大了眼睛盯着看。

刘大少此时倒是发挥了自己的特长,施展开那条三寸不烂之舌,找了块青石头坐下,跟大家娓娓道来。田村长在前面听着,也没阻止,只是吩咐民兵加快速度,同时注意自身的安全,防止这怪物狗急跳墙。不一会儿工夫,阿兰尸体死而复生的消息很快在人潮中传播了开来,而且据说各家的鸡鸭内脏都是被她吃了的,再加上刘大少说到阿兰咀嚼内脏时的恐怖摸样,村民们全给吓得脸面煞白煞白的,胆小的娃儿直接坐地下哭了。那几个有见识的老家伙倒是看到前面有民兵守着,不会出啥篓子,便装出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脸面,举着拐杖对大树指指点点,说村长这样做得对,阿兰这不是死而复活,是尸变,幸好这田村长处理的即时,不然等到成型了,全村百来口子一个都别想跑。支书李阳也慢慢知道了火里的是阿兰,有句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毕竟两个人还是相好过的,所以赶忙上前想吩咐民兵们灭火,却被田村长一个冷眼瞪的退了回去,再不敢唧唧歪歪了。

转眼间,大柳树已经被大火吞没。这时田村长又发话了,叫村中的人除了青壮年男子以外其他人都回到村子去。于是老人,妇女孩子都陆续回去了。虽然有几个特别淘气的孩子别扭着不肯走,但吃了父亲两巴掌后,也不得不撅着嘴跟着回家了。

于是大火周围人少了,只剩下壮年村民和田村长以及他带来的民兵队。这时,田村长摆手示意了一下,民兵们又从板车上拿下一些东西来。这是些什么东西呀!村民们从来也没见过。是一些细的铁缆绳编的网?上边的结点上挂满了有五个抓的小铁钩。大家一起动手把这些怪模怪样的东西在火堆的周围铺了一圈,用蹶子死死的固定在地上都准备完以后,田村长让大家都在铁网周围站成一圈。村民们不知就里,只是老老实实的听田村长吩咐。

火势越来越大了,站在周围的人们都觉的热浪一阵阵的扑来。灼的脸生疼。不少人受不了,纷纷望后退。

突然,被大火包围的大树上有了动静,已经烧着的树枝中间一条火柱急速的扭动着从树顶跃了下来,掉到周围的喷着烈焰的柴堆上。

见此情景,周围的村民和前头的几个二十出头的民兵都骚动起来,指指点点的议论着,叫嚷着。有些胆小的甚至尖叫了起来!

这时,掉到火窟中的东西,继续在大火中挣扎着。有胆大的盯着看了许久。天啊!原来是一个嚎叫着的人形物体,这人身上已经完全烧了起来。痛苦的在火堆里扭动着身躯企图从火中突出来。但火堆太大了,有浇了许多汽油,火势很猛。这人形物体在火中折腾了半天,把火堆搅的乱了,带火苗的柴禾四处乱飞,吓的周围的人纷纷后退来躲闪着火苗。而他却还是没能出来。

最后,阿兰终于被烧的狠了,用尽了平生的力气从火堆中跃了出来。掉到周围预先铺在地下的铁网上。但此时她本身已经着了火,不管是人是鬼,剧烈的疼痛还是使她在铁网上扭来扭去。但铁网上的铁钩马上就抓到了她的身上。随着身体的扭动。越抓越紧。深深的嵌到了她那原本诱人的身体里。

随着挣扎,铁钩抓的越结实,也越多。最后阿兰已经精疲力尽。挣扎的越来越慢。直到不再动弹。火却还没熄灭。皮肉烧焦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熏的周围的人只想呕吐。但没有人动。巨大的好奇使的他们象脚钉在地上一般一动不动。

火渐渐的小了,阿兰身上的火也终于熄灭,只不过奇怪的是,她的躯体并没有因为烈火和高温的烧灼而化为灰烬,只是在皮肤表面结出了一层层厚厚的焦炭,黑乎乎的,就像是烤焦了的山芋。

田村长见黑烟越升越高,心说这不能再烧下去了,不然指不定出啥事故,反正看这样儿也差不多完了。于是便放下心来,手一招,叫几个汉子去棺材铺抬口棺材,拉去埋了。这时候李阳这厮跳了出来,说啥想再看看阿兰,给他合上棺材盖,算是念个旧。田村长是个明察秋毫的人,眼睛毒得很。自然知道李阳这鬼东西对阿兰干了啥事,不过此刻他还能说出这句话,也证明还不算是个冷血动物,便做主张的点了点头,同意了。

于是李阳便走上前去,准备盖上棺材板,谁料到手刚一碰到棺材,阿兰烧焦的尸体突然坐了起来,一口咬住了他的胳膊,虽然女人牙不如虎豹豺狼,但也是疼的李阳哇哇直叫,田村长一件不好,赶紧让周广庭带几个人上去制住。毕竟人多胆子大,七八个壮汉一合计就把李阳从阿兰的嘴里跩了开来,看那胳膊,也没伤着多少,只是一个深深的牙印而已,出了点血,而阿兰咬了口之后,也不动了,又躺了回去,乡亲们都说这是诈尸,连周广庭这个东北大汉也深以为然,田村长怕夜长梦多,就嘱咐李阳去村卫生所那包扎下伤口,消消毒。让民兵们合上棺材盖,还不忘在前后左右都钉上了四枚大铁钉,以防这东西又完咬人这一出。钉上了钉子,民兵们也放了一百个心,这就抬着阿兰的尸体,颠簸着往水坝那边的乱坟岗扛去了。

话说这埋掉了阿兰的尸首,村里的这桩子怪事也算是收了尾,开始村民们还是有些提心吊胆的,一般夜里都不敢出门,家里的锁也是都插上,生怕这阿兰的尸体再次死而复生,不吃鸡鸭的内脏,该吃人心人肝了。不过他们的担忧貌似是多余的,在观望了好几天,判断出村里的动物再没有走失死亡时,乡亲们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不过这之中有个小插曲,那就是李阳回家后一病不起,脸色青白青白的,叫了几个医生都没辙,说不行了。果然,没几天就两脚一蹬,咽了气。李阳自己是支部书记,家里还有人在县政府坐交椅,这条件自然不寒酸,要是有心比一比,也算是附近数一数二的大户了。所以,取其中的任意一条,他的葬礼都不可能草草了事。

没多久,李家就按着规矩出殡了。李老丈为了儿子最后一次风风光光,可谓是一掷千金,光是挖土的工匠,就请来了十多个,除此之外,还采办了许多金银纸钱,包括一副上好的红木棺材。当然,超度的先生也是必不可少的,因为范婆婆离得远了,一时半会联系不上,这丧葬还不能耽搁,于是李老丈请来了秀山村的汪半仙亲自坐镇,要说这汪半仙,全名叫做汪唯真,不较真的看,确实有些仙风道骨的派头,能耐也是有一些的,不然在鬼事颇多的东北,也不可能混得开,据他本人所说,自己以前是全真教的道士,还俗以后才当先生的,不过这几年本事比范婆婆差了一筹,已故名气不如这个老不死的打得响,这会儿李老丈相请,汪半仙自然是乐得屁颠屁颠的,恨不得掏心窝子。带上自己两个徒弟,就连夜赶来了。

出殡队伍在最前面有开路的人,他们沿途插放“路旗”——用五色纸或白纸糊成的小三角旗,指引死者亡魂,抛撒引路纸钱,以示买通沿路鬼魂。跟在他们之后是一个纸扎的小孩,因为出殡时要有一个牵缆持丧棍的孝子,李阳没有子嗣,所以用一个纸扎的小孩代替,这纸扎的小孩由李阳他叔扛着。孝子之后就是抬着‘龙杖’的人,杖上有一副杉木质的红色棺材,后面的是李家家属,个个哭的死去活来。送殡队伍至人多处或大路口,就要停灵路祭,鼓乐也要停下来。

来到村外后,送葬的众人止步,由死者的儿子“谢孝”。李阳他叔就扛着纸扎的小孩对着李阳的棺磕了三个头。“谢孝”后,除去棺罩、停下仪仗,只有李家家属携纸扎及祭品随棺前往葬地。

村西北角的山洼。送葬的那一队人走在水坝上,前排的人敲锣打鼓,两边的人扔着白圈圈纸。随着河流,送葬的队伍到了李阳上的下葬之地。现在要打穴,也就是挖葬坑。先祭祀开山,由孝子烧香点烛行开山之礼。李阳他叔扛着纸扎小孩对着山的东面点了三柱香和两只大红烛。接着是由汪半仙画‘太岁’,因为开山的时候要避开太岁的方向,不然就是“太岁头上动土”,丧家就会遭受到祸害。

画好‘太岁’后,汪半仙叫人在山的‘子’位、‘申’位、‘卯’位、和‘辰’位,分别打了木桩又叫王十扛着纸扎小孩在打木桩的范围内用锄头挖了三下,这属于东北丧葬文化的一种礼节。接着‘八仙’就过来挖葬坑,‘八仙’是叫八个与亡人八字不相抵触的人来扮演的,挖好藏坑之后再把太岁的画像烧掉。这一切做好,李老丈又叫人在坑底铺上石灰和木炭,为了不让棺和人不腐化。

现在已近酉时,下葬的时间也是这时候,必须是太阳落山棺材也落土。终于到太阳落山了,八仙马上拽着棕绳将棺材徐徐放下,四平八稳之后,李家亲属抓起泥土扔到棺材上,棺材下去之后,汪半仙叫‘八仙’在棺材盖一层薄土,再把墓穴里扫出来的土撒在上面,接着放上一只碗,这个叫做衣饭碗。这样做是为了以后迁坟的时候动作轻些,免得惊动亡灵,招来不幸。

“李老丈,现在人已经安葬。但还需你们配合一下!”汪半仙对李老丈说。

李老丈一直是脸色苍白,只字不语。看得出他丧子的痛心。听到汪半仙对自己说话才回过神。

“先生,什么事,你说!”

“人死后的灵魂随时可能从坟墓里跑出来,跟着活人回家。所以我请李老丈和你的家眷,还有帮忙下葬的人绕墓转三圈,在回家的路上也严禁回头探视。否则看见死者的灵魂在阴间的踪迹,对双方都不利。”汪半仙很专业的道,实际上这也是一种节哀的方法。不然的话死者的亲人不停地回头观望,总也不舍得离开,到时就很难劝了。

李老丈看了看自己老婆,拍拍她手,叹了口气说:“好吧!”

“还有你们回到家后必须要洗手,用来驱除晦气。晚上都到李家宅子举行法事,祭拜死者的灵位。没什么事了大家都回去吧。李老丈、李夫人,你们也请回吧!”

“不……让我在看看我儿子,让我再看最后一眼。就一眼,儿子……!!”李夫人哭喊道。

“李夫人你忘了我说的吗?请回吧!这样会让李公子不能安息的。”汪半仙连忙拦住李夫人说道。

“老伴,咱俩还是回去吧!儿子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啊!走吧!老半……”李老丈也劝着她。

最后李夫人终于被他丈夫连拉带扯的拖回了家。汪半仙做好了最后的工作,留了他的两个徒弟守墓,然后向李家走去。

此时已到了戌时了。天已经完全看不清了。李家的大宅子变成了灵堂,堂中是李阳的黑白遗照。堂下是李家的亲属,汪半仙在主持法事。只听见他嘴中念叨着:“天时骤降而聚变,地时开分而紧合。亡人上路,生人送行。红尘别离,谨记后人心……”

夜里的秀水村十分的宁静,只听得见蛙声和风声。

风渐渐大了,不一会儿竟下起了雨。但雨不大,是典型的‘毛毛雨’。

“妈的,真是活受罪!要不是为了那五块钱,我早回家睡觉了。现在下着雨还要守墓,真冷啊!什么鬼天气,奶奶个嘴!”汪半仙的徒弟骂道,接着就裹紧了衣服。

“你就别抱怨了,你哥我不也在这。等天一亮那些钱可就进咱兄弟腰包了。来,喝了这一口,就睡觉。”

“好,听哥的。干!”

“干!”

两人喝完酒,便在自搭的草棚躺下了。雨依旧下着,但谁也不知道李阳的葬处却很干,干得很奇怪,雨落在墓上就消失了,仿若凭空蒸发了一般。

“咳……咳……”一声不禁意的咳嗽惊起了几只乌鸦。

“荷……荷……”

“荷……!!”

“哥你听见没有,哥!你醒醒。哥!”

“哎呀,吵什么,还要不要人睡了。”

“不是,你听!”

“听什么啊!睡觉”

“你听听,听”

“啥?”

“我滴个老母哎!”

一个不属于他们的声音在他们的耳边响起,两人不禁向李阳的墓望去。可天太黑了,又没月光。但做为汪半仙的徒弟他们也见过不少异事,于是两人拿着火把走向李阳的坟边。

一个不属于他们的声音在他们的耳边响起,两人不禁向李阳的墓望去。可天太黑了,又没月光。但做为汪半仙的徒弟他们也见过不少异事,于是两人拿着火把走向李阳的坟边。

这时他们发现,李阳的手竟然从坟头处伸了出来,两只手直立着!看到这画面兄弟两人并没有害怕。

“诈尸了!师傅以前说过,人死后喉咙里还残留有一口生气,生气不能及时散去就会导致诈尸。老弟,你过去看看。”

“为什么是我,你怎么不去。”

“你……好,我们一起去!”

两人拿好火把走向了坟头,走近才发现李阳的那两只手哪还像手,干的就像是两根‘老柴’。

“这是怎么回事?这还是手吗?埋的时候还是好好地,这……”说着说着,小徒弟下意识的把头靠近了那两只手,想看清楚,到底是手还是别人故意插的两根‘老柴’,想跟他哥儿俩玩恶作剧。

“走吧,去告诉师傅,这可是大事!”大徒弟说道。

话未说完,那两根‘老柴’突然一把抓住小徒弟的头。他还没来得及喊救命,头就被‘老柴’给活生生的给扯去了。血溅了一地,小徒弟的头从坟上滚落下来,刚好停在了大徒弟脚边。

又是一阵“荷……荷……”但声音比刚才的粗厚。

目睹这一切的大徒弟直接给吓蒙了,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觉得脚发软,浑身抖的厉害,裤裆里一股骚臭的液体蓬勃而出,跟他妈钱塘江开闸似地。他何尝不想跑,只是脚软了跑不动,现在他只期盼李阳不要从墓里爬出来。终于李阳不再发出声音,他才慢慢的走开,离墓大概有十多米后。他撒开腿就跑,一路狂奔,边跑边喊。

“救命啊,快来人呀,诈尸啦!”

夜更深了,雨依旧下着。看样子在动乱中还算平静的秀水村也要不平静了。

汪半仙的大徒弟连滚带爬的跑到了李家宅院。此时客厅里举行的法事刚好到了最关键的时候,祭天渡灵。李青书扛着‘孝子’就要对阎王老子做祭拜,却被急忙闯进来的大徒弟一个收不住脚,直接撞翻在地,纸人也散了。

“苏小龙,你……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你撞翻‘孝子’破坏了仪式,会给这间房里的人带来不幸的。你小子这么着急干什么!你不是在守墓吗?跑着来干什么。”汪半仙气急败坏的叫道。

“师父,不好了。”汪半仙的大徒弟没有在意师父对他说的,他现在只想师父能把刚才的事解决掉。灵堂里的李家家属听后都紧张起来。

“先生,不会有什么事吧!”李老丈急忙问汪半仙。

“没事,老爷你放心。我汪半仙会让李书记走好的。”

“苏小龙,你跟我出来。”

苏小龙和汪半仙出去后,一五一十把刚才的事告诉了汪半仙。

“什么?小虎死了!”汪半仙惊叫道。

“对啊!我那命苦的弟弟,死得好惨啊!”苏小龙哭道。

“李阳诈尸了,不可能啊!埋他地儿最靠近大坝,这可是秀水村顶好的汲水之地,要不我也不会让他们扛着棺材跑那么远的路了。李阳生性属土所以缺水,把他葬在水多的地方应该会及时轮回投胎才对。怎么会……”汪半仙摸着自己那半截山羊须,苦苦思索着,心说是不是自己在下葬时有地方出错了。

“先生,怎么了?”李老丈不放心于是追出来问汪半仙。

“老爷没事,因为公子是枉死的,阳寿未尽却去了阴间。所以有一点‘回光返照’,我的徒弟告诉我,公子的手从坟头伸了出来,待会我用复魂阵早日让公子上路。”汪半仙马上镇静对李老丈说道,他现在只能这样了。自己好不容易弄起来的名声,不能因为这次给毁了,不然以后怎么吃饭。

“原来是这样,大师,那就有劳你了。”李老丈向汪半仙做了个揖。

汪半仙等李老丈进屋后马上的苏小龙说:“龙子,你马上去坟头替你弟弟收尸,把坟头打扫干净,不要露出任何痕迹,还有回我家把我的家伙拿来。”

“师父那……那李阳的……”苏小龙战战兢兢的说。

“你们俩跟了我这么多年,啥都没学到,就知道数钱。现在出事了,就知道找我。”汪半仙从怀里拿了一枚铜钱放在左手,接着把右手咬破滴了一滴血放在铜钱上。又用黄纸包住,手结道指在铜钱上画了几画,交给了苏小龙。

“你到的坟头后用红线绑住铜钱眼的两头,然后把红线的另两头绑在李阳的手上。这样一直到天亮都可以保证李阳不会尸变。记住刚才我跟你说的,师父的名声就靠你了。”汪半仙拍了拍苏小龙的肩膀说道。

“嗯,师父。你放心我会做好的。”

“快去,一个时辰后我会带他们来送李阳走的。快!”

送走苏小龙,汪半仙又回到灵堂继续做法事。

此时已经是亥时,夜更深了,雨渐渐的停了只留下被淋湿的大地。

很快李家的法事已经完成了,汪半仙带着李家的人又去了李阳的墓边。等众人到了之后,看见李阳的那双手无不为之惊骇。有的甚至晕了过去,就连李老丈也使脸色苍白。唯独李夫人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默默的注视着李阳的那双手。

“师父,我已经弄好了。”苏小龙小声的汪半仙说。

“好,做的好。”

这时李老丈走过来对汪半仙说:“先生,请做法吧!咦,怎么不见你的另外一个徒弟?”

“哦,他回家去了。小龙告诉我他娘突然病了,叫弟弟先回去看看。是吧,小龙。”

“嗯,对,对对对!”

李老丈听了这个解释也没再多问。汪半仙叫苏小龙摆好香案并叫他杀了一只雄鸡。

“现在我要做复魂阵法请大家配合,首先请年过五十的和属狗的回避。并用柳叶遮住自己的眼睛。再请属龙的站在坟前八字形字排开,不包括年过五十的。”

“站好后请大家手结七星指,指尾向北七星,指首紧贴额头。等我开坛后,千万不要睁开眼,以免看到污秽之物。”汪半仙对着李家人说道。等众人做好一切,汪半仙就准备开坛了。

“起!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小龙,端鸡血。”

“师父,鸡血。”

汪半仙从盘子中拿出一道黄符,‘喝’的一声,符纸便燃了起来。汪半仙立马将符扔入鸡血中,接着手结万字指端起鸡血碗喝了一口,慢慢走向坟头对着李阳的两根‘老柴’一喷。不一会儿,李阳的两根‘老柴’竟慢慢的放下了。

“收坛!”随着汪半仙的一语,众人都将眼睁开了。看见坟头的手放了下来,都松了一口气。

“大师是果然厉害,多谢大师!多谢大师!”李老丈马上对汪半仙说道。

“哪里,哪里……李老丈过奖了!”汪半仙嘴上虽这样说着,但心里却在暗自庆幸着这招管用。不然……

“李老丈,书记已经安心上路了。您再叫几个人把这整理好,把坟给补上。我们就回去吧!刘希你待会去溪的上游打两桶清水,打上来之后立即盖上。回来后再把‘裹尸布’放入桶中打湿盖在坟头。搞好了就在坟的东面请‘水神’。记住别弄砸了。”

“是,师父!”

等汪半仙与李老丈等人回去后。此时已经到了子时,苏小龙也刚从溪边边回来。

他按照汪半仙的吩咐在李阳的坟头放好了‘裹尸布’然后请了‘水神’。其实请‘水神’就是在坟的东南角挖个半尺深的坑,然后往坑里倒水,直到水没过坑后。就马上用‘墨盖’盖住坑,直到水全部下渗后在坑前上三炷香即可。请‘水神’是为了帮李阳在阴间开路。而‘墨盖’就是黄符伞,因为在伞上弹了斗墨所以叫‘墨盖’。苏小龙做好这一切马上赶到了放弟弟尸体的地方。

“老弟,哥对不住你。你……你放心。李阳那个混球已经让师父给搞定了。你就安心的走吧!对了,你生前喜欢吃玉米。哥来时路过一片玉米地,偷偷给你掰了几把,你上路地时候吃吃吧!哥我……对不住你啊!”苏小龙趴在弟弟的尸体前痛哭起来。

“兄弟你走好!”苏小龙一边点火把,一边说。这是汪半仙叫他做的,把尸体火化。其实苏小龙并不想这样,但汪半仙说这也可能会尸变。

苏小龙看着火渐渐变小,擦干眼角的泪水,又回到李阳的坟边帮忙补坟。其实等到苏小龙到那里时已经差不多都修好了,只剩下最后的扫墓工作了。苏小龙到后接过扫把,跑到坟前卖力的扫了起来。他还沉浸在失去弟弟的痛苦中,那是他在世的唯一亲人了。扫着扫着苏小龙来到了坟头处,可他自己并没有发觉。

正当他还在专注的扫墓时,“砰”的一声。把苏小龙吓了一跳,他循声望去差点没把他再次吓得尿裤子。

李阳又把手从墓中伸了出来,两只‘老柴’胡乱的挥舞着。正当苏小龙想跑,李阳用‘老柴’一把抓住他的脚踝。

“啊,救命啊!救命啊!”苏小龙惊恐的呼叫。在那边休息的挖土工听见了呼喊都跑过来看。不看还好,一看都吓傻了。只见两只老柴抓住了苏小龙的脚,苏小龙拼命的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快,去叫师父。快……”苏小龙使劲的向挖土匠喊着。众人听到苏小龙的呼喊才缓过神来,一哄而散。留下苏小龙与李阳在这坟地。

“喂,别都走了。留下一个帮帮我,帮帮我!”苏小龙痛苦的喊道。没有一个人回头,别说是留下来。

“见死不救,你们会遭报应的。李阳!你这畜生!我前世跟你有仇啊!好,你这么想杀了我,来啊!弟弟,哥来陪你了。”

苏小龙还在死命挣扎,不料,李阳的头这次也从坟中钻出来了!那李阳的头根本不能称之为头了。整个一‘枯木头’,面部都紧紧的‘粘在’头骨上,脸皮就像老丝瓜的皮。头的左边凹进去了一块,头顶的两边残留着一点稀疏的毛发,最恶心的是,他的喉咙破了一个大洞,喉结露在洞外。随着他“荷……荷”的声音,喉结一起一伏。苏小龙看到李阳这恐怖的‘面貌’,胃不禁一阵翻滚。他继续大叫救命。这时谁又会在这里呢?还不等苏小龙叫完,李阳的那双‘老柴’就抓住他的脖子往嘴里送。苏小龙就这样连一声“啊”都来不及喊,就被李阳咬死了。

李阳似乎很‘渴’,使劲的吮吸着苏小龙的脖子。血顺着李阳的嘴角和喉咙的那个洞流下,滴在地上染红了一大片。可李阳还在继续吸,好像永远喝不饱。不一会苏小龙就成了一具干尸,李阳扔掉尸体,对着天叫吼着。

这边逃回去的人都上气不接下气的解释刚才发生的事。

“你们一个一个说!”汪半仙摇了摇手说道。

“大师,坟……公子他又起来了。炸尸啊……”一个挖土工紧张的说。

“不可能,我用复魂阵将的魂魄渡入阴间了。怎么又……”汪半仙觉得这不可能,疑惑地说道。

“大师,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我花了一百块钱请你来安葬我家儿子,现在有人却说他诈尸了。你……你说我儿子会安心上路的。到底怎么回事?你要给我一个交代!”李老丈生气的对汪半仙说道。

“儿子,儿子。儿子没死,他没死。他在哪,我要见他,我要见他。”李夫人一脸兴奋的说道。想不到思子心切的她竟会变得神智不清了。

“是啊,老伴。你先回房休息,待会我带你见他。”李老丈拍了拍李夫人说道。

“李老丈,你放心。只是出了点小意外。我会处理好的。”汪半仙堆上笑脸对李老丈说道。

“最好是这样,不然我让你名誉扫地!”

“你看清楚没有?对了,我徒弟呢?”汪半仙又问这个挖土工。

“你徒弟他被僵尸给拖住了,现在只怕……这都是我们亲眼所见不假。”

“小虎……小龙呀!”汪半仙痛心的自语着。这两个徒弟虽然好吃懒做,但毕竟有几年的师徒感情了,汪半仙也很伤心。

怎么会这样,汪半仙百思不得其解。正想着时,门口处传来了‘砰’的一声,红漆的大门上多出了两只‘老柴’。

“李阳来了,尸变了。”汪半仙惊呼。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儿啊!”李老丈失声痛喊道。

府内的众人看到这都吓得四下逃散,李阳正想破门而入。

“大家不要慌,都躲进房间。我来会会他!”汪半仙一声大喊,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向房间逃去。这时门被李阳弄倒了,他冲了进来,嘴里发出‘荷……荷’的声音。

“儿啊,你回来了。老头子,快去准备饭菜,儿子还没吃饭。”李夫人见到李阳这个样子不但没跑,反而向李阳走去。

“夫人,公子已经死了!快回来,不然你会被咬死的!”汪半仙对着李夫人大喊。

“老伴,快回来!回来!”

汪半仙见李夫人没丝毫的反应,马上抄起一条凳子朝李阳冲去。

“李老丈,快拉走夫人!”汪半仙急喊道。说完用凳子照着李阳就是一下。凳子碎了,汪半仙的虎口也震的发麻。可李阳却没丝毫反应。

“我草!这么厉害!”汪半仙不觉惊呼。突然李阳猛的向汪半仙扑来,汪半仙立即从自己道袍上撕下一根布条,趁着李阳的冲势,他一个转身绕道李阳后面,用布条遮住了李阳的眼睛,这时李阳竟然不动了。

汪半仙见李阳不动了松了口气。

众人见李阳不动了,也安下心来。

“汪半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今天一定要给我说清楚。我儿子他……他怎么成了这样!”李老丈对汪半仙叫喊道。

“儿啊,你站在那干什么。来,到娘这来。你听话啊!”李夫人痴痴的看着李阳说道。

“老伴,儿子还没回来。那只是根木头,你先回房里去歇息吧。青书,赶快扶俺婆娘进屋”李老丈笑着哄着自己的妻子。可他笑却比哭更痛苦。儿子早逝,白发送黑发,现在妻子又神智不清。李老丈也不知道自己是造了什么孽,年过六旬了还要遭此变故。

“李老丈,我想书记之所以会尸变,可能是因为葬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作祟。我想再去坟边看看。”其实汪半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他也在问自己,他决定在去李阳的葬处一探究竟。

“我最后一次告诉你,要是这次还不能解决好,你就别想在这一带做事。我姓李的别的本事没有,但动一动脚,这城镇也要抖三抖!”李老丈看都不看汪半仙,低声说道。

“是,李老丈。”汪半仙答完李老丈的话,就对那些挖土工说。

“我刚才用布条裹住他的眼,这样能使他接触不到生气。但我还不能保证他不会再动,所以我现在用我的血印先将他定住。你们现在去弄一辆驴车,在驴车上洒满水。再准备一块大黄布,将黄布也打湿。要快!”

“要这些干什么?”李老丈问汪半仙。

“我们要把书记的尸体在运到坟上去,洒水和盖黄布是因为公子八字所属的原因。”汪半仙回答说。挖土工们听到二柱先香说要把尸体运回去,都不敢向前。

“你们不用怕,我马上定住他!”汪半仙从怀中拿出一个印章,印章呈褐色,手指大小。他咬破自己的手指后,将血涂在了印章上面。手结道指,在印章前画了几画。然后对准李阳的额头印去,这样李阳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朱砂描绘的“令”字。本来李阳的手是平放的,这下被印了之后手放下了。看到李阳的手放下后,挖土工们这才向汪半仙靠拢。汪半仙又轻轻的把布条给拿下,李阳的眼已闭了起来。看上去像是睡着了,等挖土工们走到汪半仙跟前时方才清楚了李阳的样子,不觉胃里都一阵翻滚。

“你们快去准备!”汪半仙催促道。工人们见李阳已被定住,也就放开了胆,说道:“马上就好。”

“李老丈,书记生前最爱什么。”汪半仙问。

“我儿子最喜欢看戏,他是个戏迷,别的就没什么了。”

“好,知道就行。李老丈,您这有没有红布?”

“当然有!你要多少。”

“七尺足矣。”

“来,你,去拿!”

“你要这个干什么?”李老丈问。

“李老丈,您刚才告诉我书记最喜欢看戏。现在书记可能被怨灵所控,解决的最好办法就是引书记的魂出来,我用红布剪出三个‘布人’,再施法把三个戏班的人的魂魄移入‘布人’中,当‘布人’在坟前唱戏时,公子就能看见。到时公子的魂势必会被引出来。引出后就直接为公子超渡轮回,再把尸体火化。”

“火化!要火化……没有别的办法吗?”李老丈听到要火化自己儿子的尸体很震惊,只好无奈的问汪半仙。

“李老丈这是最好的办法,不然……您也不想公子四处害人吧!”

良久,李老丈才回到:“好,火化!”

工匠头子马铁柱此时正在帮忙准备驴车和黄布,他那么点大的胆,见到李阳时早就吓得个半死。只想早点完事,回家算了。那两块的工钱也不要了,自己还有老婆和孩子,要是自己出事了,老婆和孩子还怎么活啊!

想着想着,一行人已经到了坟边,汪半仙叫工人把驴车停在坟前,把黄布拿掉,又在坟前铺放了一层石灰。接着就把早已剪好的‘布人’拿出来,分别摆在驴车周围。从自己法箱中拿出三个骨灰盒放在三个布人后面,不用说这就是三个戏班的人的骨灰。汪半仙一边手拿摄魂铃,一边走着十分诡异的步法。在好一阵的走动之后,汪半仙在中间的那个布人前停了下来,他手中的摄魂铃也越摇越快。突然汪半仙“喝”的一声,骨灰盒竟都炸开。三个骨灰盒里的骨灰不差分毫的落在对应的‘布人’上。等骨灰落尽,‘布人’就随着汪半仙的铃声动了起来。在汪半仙身后的工人们无不为之惊叹,都看的入神了。汪半仙放下摄魂铃,拿出三张黄符,口中细细念叨着。念完后把三张符贴在了‘布人’的身后。这时,‘布人’真唱起了戏来,动作都和真人一样,唱的声音虽不大,可听上去是那样真切。工人们觉得这更惊奇了。

汪半仙则密切的关注着李阳的尸体,‘布人’唱了许久还不见有动静。“难道没有用”汪半仙心里在想着。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终于坟前的石灰上出现了脚印。汪半仙立即拿出一个‘坛盅’,打开盖后对着脚印的方向大喊:“李阳”。本来不断出现的脚印这时停住了,而汪半仙也盖上了盖子。汪半仙身后的众人都是屏住呼吸在看着这奇异的事发生。

“李老丈,我已将书记的魂魄收在了这‘坛盅’中,现在可以把尸体火化。”

“好!你、你、你还有你,准备下木材,点火!”李老丈好不容易才回过神,对他身边的几个工人说道。

“是,老爷!”工人们也是魂惊未定,之后他们四人就拿着火把走向了李阳。

“这次没问题了吧!”李老丈问。

“当……”

“当什么?怎么不说了!”李老丈又问。

“我不知道,因为……”

“你还不知道!因为?因为什么……”

“因为我收了他的魂魄,他却还在动……”汪半仙直直的看着驴车的方向。汪半仙刚说完,驴车那就传来几声惨叫。李老丈循声望去,只见李阳正抓着一个工人脖子‘吃’的香甜。而其余的三人都倒在了地上,他们是被李阳的两根‘老柴’活生生的贯穿了胸口!血,流了一地!汪半仙和李老丈,还有他们身后的工人们都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汪半仙这时才发现李阳额头上的那个“令”字已经化了,看样子李阳已经变成了一具‘丧尸’,一具没有任何意识的活尸,只会咬人。

终于有人回过了神,大叫“快跑,快跑!”。汪半仙刚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丧尸’不具任何意识,唯一可以感知的就是外界的声音,在面对‘丧尸’时只要你不发出声响一般不会有事。李阳听见工人的叫喊,扔掉了手中的‘食物’,一跃而起,这一跃竟直接从汪半仙和李老丈的头顶飞过,落在了众工人的前面。领头的那个工人还不知怎么回事,就被李阳穿胸而死。工人们又都想往回跑,可怎么可能快过李阳呢?就那么一会儿,连惨叫都没有,五个大活人就倒地死了。

李老丈第一次看到这血腥的场面,其实早就想跑了,可他怕自己一动,这僵尸也会冲过来给自己一下。汪半仙似乎看出了李老丈的心思,他凑近李老丈的耳边说:“李老丈,你现在照我说的做,我们从地上一人捡一块石子,记住要轻轻的。捡起后看我的手势,我们同时扔向坟边的河水,水声会把僵尸引过去的,到时我们就往山下跑。”

“你难道没办法制住这僵尸吗?”李老丈眼皮子没来由的一抖,声音打着颤儿,就跟他那哆嗦的双腿一个德行。此时李阳正摁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工人,牙齿磨得咔咔作响,整张嘴几乎嵌进了那个人的脖子里,粘稠而又带着温热的血液不断地从李阳的牙床里滴下,沾的颌下,前胸一片淋漓,不是还伴有一两声兴奋的低吼声,浓重的腥味,呛的李老丈不住的干呕。

“僵尸没有灵魂,我的法术对他没有用。而消灭僵尸的唯一方法就是烧死他,但一般的火是不行的,要庙里长明灯火,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取火。不然等他吃完这些人,他就会去村里杀别的人了,而凡是被他吸干精血的人,很有可能在数日内再次尸变,那时候,就不知道得死多少人了!”汪半仙掩住鼻孔,抽搐着面容道。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等到天亮再走不行吗?僵尸不是都怕光吗?”李老丈很害怕,怕自己一动,就会像工人们一样,被自己的儿子不分青红皂白的给扑杀掉。

“非也非也!”汪半仙无奈的摇头:“他是黑僵,不是普通的尸变,黑僵白天也可以到处走动。还是照我的办法,快点!不然来不及了。”

李老丈别无选择,于是二人轻轻弯腰捡起了石子,相互对视后,李老丈对着汪半仙点了点头。

“噗通!”这石子落水的声音,在宁静的深夜显得格外响亮。

果然,李阳的肩膀猛然一震,就扔下了手中的‘食物’,两只发绿的眼睛露出了贪婪的兽性。僵硬如圆木般的身体刷的一下就从地上弹了起来,双臂平行向前,腰不扭,腿不折,咚咚咚的就一蹦一跳的跃向了河边,两只‘老柴’胡乱的挥舞着,显然他是一个吃着碗里,却惦记着锅里的主儿,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捕食’的机会。

汪半仙见李阳被引开了,立即拉着李老丈向灵官庙跑去。两人跑了一阵子,突然李老丈停住说:“儿子,我儿子的魂魄还没拿来。那个‘坛盅’,我要回去拿。”

“哎呦我的妈哎,李老丈啊李老丈,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现在回去八成就是死路一条,再说那劳什子哪有人命重要?至于‘坛盅’……”汪半仙迟疑了片刻,取了一个折中的法子:“等把这丧尸烧了再来拿吧!”

“不行,我不能把儿子丢在那。不能……”李老丈认了死理。

“这……”汪半仙嘴里拉了个长音,犹豫不决,这年头虽然还没人发明出顾客就是上帝这一经典台词,但他姓汪的还是很敬业的,虽说有点小毛病,但却是兢兢业业,不缺德昧祖宗,可谓是神棍中的楷模。末了,他终于咬了咬牙:“好吧,我汪唯真既然接了你这单生意,就会负责到底。我去拿回书记的魂魄,你去村上的灵官庙取火种。李老丈,你要记住!取了火种,你就回家用它点燃一根白膏烛,然后再把门前倒满油,千万别让火种灭了,等我把这大粽子引回来。如果我一个时辰后还没回来,你就准备几口大鼓在家门前使劲敲,往死里敲!到那时差不多就四更天了,应该能把粽子引过来,等粽子一靠近。你就点火,烧死他!”

‘自己去无非是送死,汪半仙去还有一点把握,现在也只能照他的意思去做了。’李老丈心里商量着。

“那你自己小心点,保重!”李老丈算是同意了。汪半仙也点了点头,就折身往回走。李老丈也继续迈着小碎步向灵官庙赶去。等汪半仙又跑回到李阳的坟边时,李阳这头大粽子依旧在品尝着他的猎物。坛盅就放在驴车的前面,要去拿的话就必须绕过李阳。汪半仙故技重施,他又捡起一个石子,朝着清溪扔去。僵尸就是僵尸,不会思考,汪半仙很轻松得就把蠢蛋李阳再次引开了。趁着李阳的离开,他猫着腰轻轻的摸到了驴车后面,接着木栏掩护着自己的身体。

就在他快到驴车旁时却看见了躲在坟边的刘大少。原来在汪半仙来到之前,刘大少和范婆婆早就到了,他们看到李阳在啃食工人们的尸体,就马上躲在了坟边不再出声。这样他们一直躲在坟边,李阳也一直在吃他的“东西”。范婆婆经历过大风大浪,看到这画面还算有准备,而刘大少还未成年,看到这些差点没晕过去。

“这李阳的八字生性属土,土克水,所以他缺的是水。而现在碑座下垫灰理石便阻断了地下水的来源,碑首刻双龙戏珠更不好。神龙吸水,把水多都吸干了,他哪来的水。这些还是外在的,麻烦就麻烦在这块碑就像是一道大门,彻底阻断了方圆数里汇聚到这里的水汽,成了旱涝,难怪会变成黑僵。”范婆婆自言自语道。

“咦,怎么听着有声音?”

“不管这么多了,拿‘坛盅’要紧。”汪半仙自语道。好不容易才窜上了车,这边李阳也重新回到了他的用餐地。汪半仙见自己没被李阳发现,轻轻的抱起‘坛盅’打开盅盖,把李阳的魂魄收在了锁魂链里,这样是为了方便拿着。现在要把李阳引到李家宅院去,汪半仙早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他从自己的衣袖中拿出一道黄符,手指翻转,心念一动,黄符竟被折成了一只云雀,栩栩如生,和范婆婆当时递交给刘大少的纸鹤,颇有点异曲同工之妙。汪半仙对着云雀说道:“云雀,云雀这次全看你的了,把那畜生引到李家去。”

黄符云雀听到汪半仙说的后,就向李阳飞去了,边飞边叫。僵尸唯一可感知的就是声音,汪半仙是利用云雀的声音把李阳慢慢引到李家宅院,这招妙。果然,李阳听见这声音就追着跑。

“是汪半仙,他来收伏这怪物吗?刚才上哪去了?这已经死了十多个人了。现在才来!”刘大少轻声骂道。

“他在那躲着干什么,还不去收了他!婆婆,要不要叫他。”刘大少推了推身边的老婆子。

“嘘,此人已经变成了黑僵,普通的道法对他已没用了。只有烧了他,而烧的话一般的火也不行,要用庙里的长明灯火来烧。丧尸只能感知外界的声音,姓汪的现在是要引李阳去某个地方。”范婆婆轻声回答道。不过心里却暗暗点了点头,心说这些年,汪神棍好歹还有些进步。

“引他去某个地方?那个方向是……”

“应该是李家!”

“现在不要轻举妄动,等他们走了。我们就把碑给砸了,这僵尸就泄了阴气,再对付起来就利索了。”范婆婆道。

汪半仙来时范婆婆和刘大少就看见他了,只是碍于某种原因才没喊汪半仙。终于,汪半仙和李阳都消失在夜色中。两人立即爬起来,走到李阳的碑前。范婆婆伸手摸了摸石碑下那干燥如碱的土壤,叹道:“老身才不在十几天,想不到村里就闹出这么大个事来,死了这么多人。若是等这僵尸变成旱魃,就真是无可救药了。”

“孩子,动手吧!”

“看我的!”刘大少当机立断,拿起大铁锤毫不犹豫的向李阳的碑砸去。“嘭”碑碎了一地,细小的碑石落在地上是那么刺眼。

却说这汪半仙靠着化出的云雀引李阳走了好一阵,突然,李阳倒在了地上不动了。汪半仙远远的观望,不敢向前。

‘难道是云雀不叫了,没道理啊!这鸟不叫的好好的吗?可……’

汪半仙心里在想。这时李家方向传来了一阵鼓声,刚才汪半仙取坛盅时费了不少时间。还没把僵尸引到李家,天却到了四更了。

“该死的,起来快走啊!哎,李老丈那白膏烛不知还能烧多久。这到底是怎么了?”汪半仙见李阳一直躺在那不动就生气的骂道。“不能就这么耗着。”汪半仙小心的靠近李阳,这才发现李阳眼睛闭起了,不再像是刚才那样眼睛睁开着。

“咦?真奇怪。”汪半仙自语道。他用脚踢了踢李阳,李阳依旧没有丝毫反应。此时的李阳又变回一具死尸了,因为导致李阳尸变的是那块与他八字不合的碑,现在已被齐碑给砸了,碑破尸咒亦破。

“看样子他……不管了,不动了更好。现在就去取火种烧了他。”于是脱了自己的道袍盖住李阳的尸体朝李家跑去。

范婆婆和刘大少砸了碑之后就马上去追汪半仙,追到半路上看见了被汪半仙道袍盖住的尸体。

“婆婆,那是李阳的尸体!砸了碑真可以让他停下来。你真厉害!”刘大少见这害人的东西终于玩完了,不禁夸起范婆婆来。

“哪有,我只是做我该做的而已。”范婆婆笑道。

“谦虚!哦,汪半仙跑哪去了?”

“他可能去取长明灯火了,我们不能让他烧了尸体!”

“为什么?”刘大少问。

“枉死的人如果被火化,六道轮回时必入畜道。因为上一世的肉体被火化了,阴间的判官就会认为此人厌恶人世,则判入畜道。李阳的魂魄虽被取出,但这个肉体还是属于他的。现在烧了他就等于是害了他。”

“那该怎么办?”刘大少又问。

“再将魂魄移入这肉身中,择吉时重葬,立桩。”范婆婆答道。

“立桩?”

“立桩也就是重新为亡人刻碑,不过要刻颂碑,上要书铭文。古人有句话叫‘故人眠吉地,后世千秋福。’不过这句话只适合那些自然老死的和阳寿已尽的人。枉死的就要刻颂碑替他超度,为枉死的人写铭文只要简单介绍死者的主要生平经历和立碑的意义,同时对死者的不幸逝去表示哀悼就行了。千万不能写上功德,因为枉死的人都是还上一世所欠下的债,写上功德就是骗了阴间的判官,李阳的下世会更悲惨。所以这写铭文是最难办的。”范婆婆说。

“写铭文?这好办,交给我。”刘大少一拍脑袋说道。

“那最好不过了,记住我说的写法。”范婆婆叮嘱道。

汪半仙赶到李家时,李老丈还在使劲的敲着鼓。当李老丈看见一个人影向这靠来时,大喊:“你们几个,点火。”

“慢!慢!是我!李老丈,是我!”汪半仙急慢喊住。

“是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被……那僵尸在后面吗?”李老丈见是汪半仙忙问。

汪半仙又把刚才的事告诉了李老丈。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去烧了他吧!”李老丈说。

“不行!”

“范……范仙姑,你是范仙姑!前些日子你哪去了,为了寻你,我可是一阵苦找呀!”李老丈大喜。范婆婆和刘大少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在汪半仙和李老丈准备出发前赶上了。

“老身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消失了几天,呵呵!”范婆婆笑了笑。

“既然您来了,那一切好商量,好商量。现在我们要去消灭那丧尸,为什么不行?”李老丈小心的问。

“现在烧了他,就等于害了你儿子。……”刘大少把刚才范婆婆跟自己说的给李老丈又说了一遍。李老丈听了这样的说法不觉心里一震。

“汪半仙,你说烧还是不烧?”李老丈害怕自己又酿成错误,还是请教了汪半仙。

“就照她说的办吧!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能留住尸体总比烧了的好。”

齐碑没想道会这么顺利,汪半仙一看见范婆婆,前后立马判若两人,仿若霜打的茄子,焉了下去。“好,范仙姑,有你们两位神仙在,我就放一百个心了。事成之后,我会好好谢你的。”李老丈对范婆婆笑着说。

从刚才说完话,汪半仙就一直盯着范婆婆看,好似有什么话想说。刘大少总觉的怪怪的。

时至卯时,天已经露出了肚白。刘大少,范婆婆,汪半仙,李老丈等众人又出现在李阳的葬地。

现在这里已不只是李阳一个人的葬地了,还有被‘他’杀死的十多个工人和汪半仙的两个徒弟。他们的碑都是范婆婆亲手所刻,因为都是用桃木刻的,所以不用太多时间就刻好了。

“婆婆,为什么他们的碑都用桃木来刻?”刘大少问道。

“他们都是枉死得的人,不需要用石碑这种永久性的‘阴间’通行证,有个木的让判官看一下就行了。”范婆婆笑着答道。

众人对着亡人的坟磕头上礼后,就都回去了。留下这大大小小的十多座坟丘各自相伴。

“各位,昨夜发生的事完全是个意外。我李某在这里对逝者的家属表示歉意,这点钱就当是抚恤金。”李老丈对着客厅中的十多个妇女说道。可她们只是一个劲的哭,怎么说也没用。

“先生,你也帮忙劝劝啊!”李老丈对汪半仙说。汪半仙也只好想办法劝劝了。

“这些工友都是枉死的,刚才我们好不容易做好法事,让他们能好好上路。你们却在这哭哭啼啼,说不定放不下的他们,又会回来找你们的。所以请你们不要再哭了!”汪半仙语调奇怪的说。果然有效,这些妇女都安静了下来。

“先生说的不错,好了,现在就请拿好抚恤金回去吧!”李老丈见妇女们安静了忙说道。送走了她们以后,李老丈发现范婆婆也不见了。

“咦,范仙姑和刘家小子呢?”李老丈问。

“她说有事,就回去了。”汪半仙答道。

“怎么走了?我还要谢他呢!”

“李老丈,眼下事情也了结了,不如让我去找范婆婆吧。刚好有事想问问她!”汪半仙对李老丈说。

“好吧,你顺便帮我把这二百块钱给他,就说是我的一点心意。”

汪半仙拿好钱就向范婆婆在村里的唯一住所走去。但他到了后发现屋里没人,门锁着,敲门也没答应的。于是就琢磨着二人可能奔着乱坟岗去了。于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出了村子。

“孩子,当初蛇精临走前得那番话,我原本还有些怀疑,但眼下短短数十天,咱们村子就发生了这许多的怪事,现在老身我算是完全的信了,唉!事出反常必有妖,到底是什么,能掀起这么大的浪花来……”汪半仙走了一阵,看见范婆婆和刘大少坐在杂草丛间,走近后刚好听见了范婆婆说的这番话。

“师姐果然在这!”

“你来干什么?”范婆婆一见是汪半仙,声音立马骤冷下来。

“我知道上次我说的语气是重了点,我是来道歉的。”汪半仙说。范婆婆和这汪半仙,虽然水火不容,但实际上,二十多年前却是出自同门,也就是老道公的弟子,老道公是德高望重,颇为雷厉风行的人物,属于村里的排头柱,一把手。他在世的时候,这汪半仙自然是服服帖帖的,也尽心尽力的学了些本领,干了几件让人满意的好事,两个师弟师姐关系处得也蛮融洽的。但老道公一死,汪半仙就算是彻底变味了,没了管束的人,以前隐藏下来的诸多恶习,都一一暴漏出来,范婆婆去劝,反被这汪半仙冷嘲热讽,反咬一口。最终导致了关系的决裂。要知道,这汪半仙可是一个颇为功利心的人,自傲的很,眼下却低声下气的对自己一个劲得赔不是,范婆婆以为他经过这些年的磨砺,痛改前非了,心里的火当下消了不少。

“算了,我没那么计较。”范婆婆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小气,呵呵。额……冒昧的问一句,你不是回镇子里了吗?怎么突然间出现在了这里。”汪半仙指着坟丘问道。

“怎么,不欢迎?”范婆婆反问一句,继而冷笑一声:“如果我不摆了那僵尸一道,恐怕你就没好果子吃了吧!”

“我知道,我知道,师姐高人一等!”汪半仙小心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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