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万帝一愣,只听他厉声道:“——有刺客,护驾!”

砰的一声御书房的大门被撞开了,带刀侍卫和要一表忠心的大臣们呼呼啦啦的全涌了进来,吆喝着要护驾和惊慌失措扑上来要保护皇帝的声音此起彼伏。然而室内哪里能看到刺客的影子?只有一个面色铁青的乾万帝站在龙椅前,厉声道:“都给朕滚出去!”

侍卫队长眼尖,好像看到皇帝的手背在身后,好像在用力按着什么东西。他还想看清楚的时候,乾万帝再一次咆哮了:“还愣着干什么?都反了吗!”

所有人慌忙下跪:“臣不敢!臣遵旨!”

明德被扯下了上衣按在龙椅里,拼命想挣扎出来,却始终无法挣脱那只有力的大手。一会儿人都飞快的退出去了,乾万帝慢慢的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再叫啊。”

明德紧紧的抿着唇,一声都不发出来。

乾万帝肆无忌惮的跪在他腿间:“——再叫就让外边的人都听听你叫床……”

他低下头去,竟然毫不避忌的张口含住了明德半勃起状态下的器官。刹那间的感觉就像是一阵电流通过身体,前所未有过的迷醉和快感让明德一下子软在了龙椅上,除了喉咙里细碎的呻吟外,连完整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小声点儿,”乾万帝含混不清的笑道,“外边人可都竖着耳朵听着呢。”

口腔温热的感觉把一点点快感都无限制的放大,所有颤抖和压抑都完全被掌控在了男人的唇舌之间。明德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身体最细微的感受都被人捏在手心里尽情玩弄,就像在大海中任沉任浮的小船一样只能被动的跟从。

“啊……别……别那里……”

乾万帝却几乎要烧起来了。他已经完全无法忍耐,下身的欲望已经坚硬到发痛,他急需把身下这个人狠狠的按倒,完全的贯穿。那种急切的欲望让他眼底完全泛起了血丝,他粗鲁的抓着明德的腰,用力之大,五个手指都在少年柔软的腰肌上留下了深深的指痕。

“我今天看到你站在那里……跟丁恍说话的时候……我简直恨不得立刻就退朝,然后把你抓到这里……”

明德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想要发泄的欲望烧灼着他,然而却迟迟登不上顶峰,逼得人软弱无力却又想发狂。

“我真是疯了,就应该把你关在九重深宫里谁都不让见,我竟然把自己的东西放出去让天下人都看见……”

明德突而微微带着哭腔呻吟了一声,乾万帝把他翻过身去,一手垫在他身前把他牢牢抓住,一手按着他肩胛,就着这个姿势把自己猛地插入了进去。

“……啊!”

前边的欲望得不到发泄,一阵阵甜蜜的痛苦逼得人昏昏沉沉,身后又被那个可恶的男人凶狠的贯穿,一下一下仿佛野兽撕咬着猎物一样的抽插,每一下都在痛苦中带来一点难以言喻的、让人恐惧又上瘾的快感。

渐渐的好像千万只小虫不断的噬咬着身体的内部,酥软和快感占领了所有的意识。那个男人还是像以往一样狂暴和不容拒绝,但是却没有以前那么疼了,那种仿佛刀割一样的痛苦都消失不见了。

强大的快感几乎要把人吞没,明德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在呻吟,他拼命的扬起头露出脆弱的喉咙,乾万帝强迫他抬起下巴,然后从脖颈上细嫩的皮肤开始,粗鲁的揉捏下去,好像要用这个办法把他整个人吃进肚子里去一样。

突而门外被轻轻扣了两下,张阔低声道:“皇上,丁大人求见。”

“这个老东西,急不可耐的就把账本送来了。”乾万帝低笑了一声,扬声道:“让他进来!”

明德全身一僵,紧接着想虚弱的推开乾万帝。然而乾万帝没有让他这么做,他一手抓住明德让他坐起来,一手哗的一声拉下了书案前的帷幕,从这个角度看去,书案底下的情况已经完全被遮住了,即使是丁恍进来,也不过只能看见内室月亮门的帷幕拉上了而已。

明德一震,然后整个人无声无息的软倒在了乾万帝怀里。他被迫坐在这个男人的胸前,这个姿势导致的代价就是下身滚烫的硬物更深入的进入了身体里,他唯一的支撑就来自于乾万帝揽着他的腰的手臂。不过乾万帝当然没那么好心,明德喘息了一下,几乎难耐的发出声音来——因为乾万帝心情愉快的放开了手,以至于明德被迫容纳在体内的硬物深入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深度里去。

“有……有人在……不……不要……”

乾万帝“嘘”了一声,然后把两根手指硬塞进明德嘴里:“你要是不想让人听见你叫床的话,就乖乖含着吧。”

与此同时御书房的门开了,明德迷迷糊糊的听见丁恍的声音响起:“臣丁恍参见皇上!”

“爱卿平身吧,朕就不出去了……爱卿有何事上奏?”

“回陛下,臣已经带来了账本送交陛下过目……”

体内炙热的硬物竟然就这么插着不动,在最酥痒的地方轻轻磨蹭着,却就是不给解脱。明德唇边的唾液顺着乾万帝的手指流了下来,一贯一本正经、道貌岸然的阴险小人,被折腾到生死不能的软软靠在怀里,完全无法摆出那副欺骗天下人的正人君子面孔来,只能淫靡而饥渴的婉转哀求。这样的风情在怀,任是圣人也要化身禽兽了。

乾万帝心里的火越烧越旺,只匆匆打断了丁恍的长篇大论:“——爱卿把账本放在地上吧。”

丁恍益发的感觉奇怪,皇上通常不会垂帘的,这大白天的,难道里边有嫔妃不成……

“爱卿辛苦了,退下休息去罢。”

丁恍满腹疑虑的放下了账本,心想这是哪位嫔妃如此得宠,自己女儿在宫里这么长时间,到现在都没有身孕……想着就上前了半步,温言问:“皇上可是龙体不安?可需要宣太医……”

话音未落,乾万帝非常不耐烦的喝道:“闭嘴!出去!”

丁恍一惊,连连退了好几步,慌忙打开门退出去。就在他关上门的刹那间,恍惚听见帷幕里传来重物翻倒的声音,然后仿佛有甜腻而哀软的呻吟传出来,只一下就听不真切了。

到底是谁家的女儿,得宠到这个地步呢……

丁恍在门外站了半天,心里把后宫有品级的嫔妃一个一个数过去,却是越数越惊惶,不到一盏茶工夫,便已经冷汗涔涔了。

青楼一梦

丁恍一连等了几日,都没有消息说宫里有嫔妃晋位。他寻了个空找相熟的太监去递了纸条给女儿,就问一句话:圣宠如何?

丁昭容静静的坐在窗棂边,看着那纸条上父亲的笔迹,半晌冷笑一声,提笔写上:“帝不幸后宫已久。”

想了想,放下笔,对着铜镜里如花似玉一张脸,冷笑了半天。

这当今皇上和太子,对后宫的态度都这么怪。老早就听太医院的人私下流传说皇上身边有个荣宠备至的美人,也没有封号,清帧殿里侍奉的都以贵人称之,据说喜欢到如珠如宝的地步。可是就这样的宠着,皇上也没有正式开了脸给封个妃子昭仪之类的品级,到现在连个安身的宫殿都没有。

几个宫的美人嫔妃们都暗暗的提高了警惕,不知道是哪个女官或大宫女之类的人物得了圣宠,看这个势头,竟然还有专宠椒房的样子。只有丁昭容知道,那个所谓的“小贵人”,指的大概就是那天晚上那个神似皇后的男孩子了。

一个男孩子是不可能诞下龙种的,色衰而爱驰,想必不会有什么威胁。但是如果他神似皇后呢……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不仅仅是皇上那边,东宫里的太子也是,大婚这些日子以来连太子妃的身都没近过,倒是没几日就传出了清河公主有孕的消息。清河公主不过是皇后的义女罢了,真论出身,不过是个外官之女,谁想到她肚子里那一胎竟然把三宫都惊动了,天天血燕珍珠流水一样的送,那阵势,就好像她肚子里的是未来皇太孙一般。

也是奇怪得很,那个新鲜出炉的太子妃竟然一点不介意一般,每日只顾着搜罗银两、吃穿、珠玉宝石,只要过着神仙妃子一样的日子,其他的竟然都一点也不上心。连太子良娣怀了第一胎的消息都没能让她警惕起来,好像除了吃穿之外,连太子她也没有放在心里。

丁昭容咬碎银牙,心说我得不了宠,就能让好日子被别人过了去吗?既然大家都不舒坦,那皇后你也别想有平静日子过!

她提起笔,在纸上飞速的写了一行字,继而紧紧的卷起来交给小太监,回眸一笑:“——办得好了,有的是赏你。”

二月中旬,丁尚书上奏,如今国泰民安、四海升平,而宫中龙嗣不丰,劝皇上大选采女、充实后宫,好为皇室开枝散叶、延续血脉。

两年不曾大选采女、封妃诞子的乾万帝,这次竟然松动了口气。

第二天,帝阅之,批:准。

明德在外书房里当值,低着头看前日递上来的水患奏章,刚要提笔写字,就觉得手腕上那两个凤凰珠卡在桌面上咯到了手腕。明德皱了皱眉,心头一阵火起,顺手一抓就要脱下来扔开。

谁料这个时候,只听张阔在身后重重咳了一声,然后俯身笑道:“大人,皇上传旨,近日寒冷,为外书房里当值的大臣一人送一碗雪莲粥。”

明德眼梢一挑,冷冷的盯着张阔。张阔脸上笑容一点不改,恭恭敬敬的把一碗雪莲粥端上了桌。

明德冷笑一声:“……臣谢主隆恩哪。”

张阔笑着低声道:“不敢,不敢。”接着就低眉顺目的退了回去。那一举一动都在明明白白的提醒着他:天子眼皮下,还是不要轻易惹事的好。

那天在御书房里他自己都记不得自己有没有哭叫、有没有求饶、甚至有没有主动索欢。当他意识渐渐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手腕上一阵阵勒得发疼,乾万帝紧紧抓着他的手腕,把凤凰珠生生勒进他的肉里,喘息着低声笑道:“……以后再敢拿下来,我就给你塞两个百合催情丹进去……我说到做到……”

明德深吸了一口气,阖了阖眼,慢慢的把凤凰珠捋到胳膊上去,然后慢条斯理的拿起笔来。

何必跟禽兽说人话,说了也是没用的。

早早的下了朝回去,宫门口已经有一顶青呢小轿等着,明德刚抬脚要进去,突而身后一同出来的参赞王崇军抢先几步,一拍他肩膀,笑道:“大人留步!”

明德一回身:“王大人……”

“上官大人,你我同朝为官已久,我们几个同僚商量好了凑份子做东,不知道大人赏脸不赏脸?”

明德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却见是户部几个丁家的门生,笑容可掬的站在那里。其中丁恍新纳的小妾之兄赵蒙山也位列其中,一副真诚可亲的同僚情深状。

明德抿着唇,轻轻咳了几声,微微的笑了。

“……既然几位大人盛情,在下也却之不恭……”

王崇军哈哈大笑着拍着明德的肩膀:“哪里!哪里!大人年轻有为又深得圣宠,前途一定比我们几个远大多了,说不定日后还要多多仰仗大人呢,哈哈!”

明德深深的俯下身去,万般谦卑:“既然如此,便请几位大人带路罢。”

时间还早,明德坐在小轿里随着他们摇摇晃晃,待停轿时掀帘一看,却是外郭城里一家名唤天香楼的青楼。明德愣了愣,恍惚也听说过这家青楼的名声不小,只可惜以前都是匆匆进过,要说进去还是第一次。

王崇军看他一愣,便凑过去嘿嘿的笑道:“大人别面薄,试一次便知道个中趣味了。虽说朝廷有规定官员不得逛青楼妓院,但是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呢?”

明德连连咳嗽几声:“这……这如何好意思……”

他像是极其的害羞一般,脸上都咳出了薄薄一层血色,衬在苍白的皮肤下,艳得仿佛花开春秾。王崇军急忙伸出手去扶了一把,只觉得掌心抓着的手腕细弱削瘦,一只手就可以严严抓牢。明德看他一眼,轻描淡写的抽回手,淡淡的道:“有劳大人了。”

那声音微微带着沙哑,却是柔若好女也不为过。王崇军一愣,明德已经咳了一声,端端正正的踱进了天香楼的大门。

天香楼里正是中午生意好的时候,老鸨子一看几个满身富贵、气宇非凡的公子爷走进来,立刻甩着撒花帕子过来急急的叫姑娘们出来服侍,又叫人摆了一桌酒,命琴师好好的奏小曲儿给他们乐和。王崇军倒是也很大方,给那些姑娘们一人赏了些碎银,指着明德道:“今天伺候好了这个公子,明儿你们也能进高官贵府去当姨太太去!”

那些姑娘们别的还好,一听这个,那还了得,立刻都莺莺燕燕的扑上来围成一圈。明德咳了几声,笑道:“王大人玩笑了。谁掏的荷包,谁便就是金主罢了。”

那丁恍小妾的兄长赵蒙山听了,有意笑问:“那是谁给上官公子掏的荷包呢?”

明德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谁又何曾为下官掏过荷包?”

赵蒙山凑过去,低声道:“既然没人指使,公子又何必与我们金主为难。”

明德却只恍若未闻,笑道:“赵大人,喝酒,喝酒。”

赵蒙山碰了个软钉子,心说这小哥儿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样子,城府倒是不浅。丁恍给他的指示是“招不了安,便围剿”,赵蒙山一想,这人若是归顺了丁家,对其他门生也是个威胁,于是便递了个狠眼色给王崇军。

王崇军微微一点头,拿起酒杯,满面笑容的招呼:“来来来,酒桌之上莫谈国事,大家尽兴、尽兴!”

明德恍惚被灌了不少,酒是陈年佳酿,王崇军等一干人又有意灌他,不多久他就醉倒在桌面上不动了。赵蒙山过去拍拍他,见他没反应,便对众人一点头:“还不快!”

明德迷迷糊糊的手脚都没什么力气,心里却很是清醒,只觉得自己被架起来上了楼,进了房间,一阵温香软玉,然后被放在一张软榻上。一开始周围还有不少人在走动,后来就没声了,门被带上了,房间里还有呼吸声,大概是什么青楼女子还呆着在吧。

明德阖着眼睛,微微的笑了。

朝廷命官,不可狎妓,违者连降三级,罚半年薪俸。不仅仅坏了官运,还大大的丢了面子。

丁恍这老东西,也是够缺德的。

那女子看他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胆子就大了些,轻手轻脚的走过来给他褪去了上衣。明德的长相应该是时下女子最喜欢的,白净温柔、五官细致,比一般的嫖客要好太多了。那女子看了一会儿,虽是作戏,却也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心中黯然叹息:若是有良人如此,何必再在这烟花之地里苦苦煎熬!

明德眉心微微蹙了起来,那女子叹了口气说:“官人别怪我,要怪就怪那个赵大人和王大人罢!”

说着便把自己小衣一脱,整个人偎依了上来。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一声巨响,大门被人破门而入;一队锦衣卫冲进来,吆三喝四的挥舞着大刀,厉声道:“不许动!检查!”

一切情况都顺水推舟的发生了。

锦衣卫接到通知,有逆贼在天香楼偷卖贡品,于是急匆匆的赶来,在一个嫖客的衣物里出乎意料的搜到了官印;经过证实,这个嫖客竟然是当今深受皇恩的户部行走上官明德。至于和上官明德一起去喝花酒的几个官员,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张阔小心的打量着上边那位爷的脸色,然而自始至终,乾万帝脸上都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

上位者没有表情是很危险的,你不知道他是非常生气还是并不当一回事,也不知道该怎么样顺着皇帝的心思说话。张阔咳了一声,低声道:“皇上,奴才以为,虽然小贵人此举不妥,但是毕竟体弱气虚,万一磕着、碰着、吓着……”

乾万帝放下御笔,站起身问:“人现在在哪里?”

“回皇上的话,已经被送到锦衣卫大牢里去了。”

“那个妓院呢?”

“奴才做主让人封了。”

乾万帝大步走出御书房,张阔连忙一溜小跑跟上去。小太监不知道要摆驾哪里,急匆匆上来偷偷的给张阔磕头:“公公,皇上这是要去哪里啊?”

“这个不开窍的东西!”张阔急得骂,“当然是去锦衣卫大牢了!”

锦衣卫大牢离宫城不过一炷香时间不到的车程,乾万帝甚至都不要坐车,直接快马加鞭的赶到了门口,猛地一勒缰绳:“——守卫何在?”

指挥使连忙带着浩浩荡荡一众手下跪倒在门前台阶上三拜九叩:“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万帝纵身下马,大步走进大牢。指挥使一个踉跄连滚带爬的跟上去,陪着小心问:“皇上,皇上是要去哪里?皇上小心路滑……”

乾万帝猛地顿住了脚步:“上官明德人呢?”

指挥使一愣,心说自己那一注果然押对了。先前送来的时候就有人暗中提点他说上官明德极其受宠,不能以平常犯了事的官员相同对待,因此他特地命人准备了上好的单人房,好菜好饭的招待着。没想到事情刚刚传出去皇上就亲自来了,一来就直接点名要见上官明德!

指挥使抹了把汗,陪笑道:“上官大人好得很,在东边房里,下官不敢擅自定罪,便命人好生招待着,一点委屈都没受……”

……枉我都要疯了一样的往这里跑……

……好生招待着,一点委屈都没有受……说不定还温香软玉抱满怀的享受过了……

乾万帝的手在袍袖底下紧紧的握成了拳,青筋暴起,几乎狰狞。

指挥使小心看了看皇上的脸色,只觉得不见悲喜,心下不由的犹豫不决,只得战战兢兢的问:“皇上,您看……”

乾万帝突而笑了。这个笑容几乎是很愉快的,甚至让人有种如沐春风般的错觉。

指挥使的心还悬着,便听见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矜贵的笑道:“——你做得好。”

指挥使腿一软,差点跪倒:“臣、臣惶恐!”

“把他带上来罢,”乾万帝淡淡的道,“——朕要……亲自来审!”

妙法莲华

明德被两个差役带着,因为尚未定罪,所以身上没有任何镣铐之类的东西,只一身青衣,单单薄薄的走上来,俯身半跪在了地上。

乾万帝坐在首座上,脸色阴霾,然而明德却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轻轻松松的道:“——臣拜见皇上。”

那个语气,就像是逛御花园时偶遇了乾万帝,然后轻松而愉快的打了个招呼而已。

乾万帝紧紧地抿着嘴,眉心出现了两道深深的皱纹。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气急了的表现,上一次他出现这个表情时,是西宛国刺客夜袭皇宫;再上一次,就是他抄了贪墨的首辅大臣全家。

张阔咳了一声,尖声尖气的点名:“——户部行走上官明德!”

明德无限谦谨的道:“臣在。”

“你可知罪?”

“臣何罪?”

大理寺卿看了看皇帝的脸色,一拍桌子道:“上官大人,你罔顾我朝律令,身为朝廷命官,却混迹于青楼妓院,该当何罪?”

狭小阴暗的审堂里,烛光噼啪的跳跃着,把墙上巨大的阴影都映得摇摇晃晃。明德抬起脸,尖削的下巴在阴影中微微带出一点轻笑着的意思,婉转无比:“——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食色性也乃是圣人教诲,臣焉敢不从?”

大理寺卿哽了一下,又看看皇帝的脸色,转头去厉声道:“狡辩!身为朝廷命官,却和那青楼妓院里的女子为伍,真是丢尽了我天朝命官的脸面!”

“……大人这话说的不对呀,”明德淡淡的笑道,“美人如花如珠如玉,自然是容颜无价的,怎么能和官场案牍这类无聊的事情混为一谈呢?”

他沿着唇轻轻的咳了几声,却没掩住嘴边一点秾艳的笑意。那个笑纹很轻淡并且飘忽,他人裹在青袍里又单薄得很,有那么一刹那间,在烛光下看去,就好像个漂浮着的艳鬼一般,伸出手去一碰就没了。

大理寺卿哪见过这样的鬼,顿时就头脑也不清楚了,恍恍惚惚的只觉得应该把案情再追问下去,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一双眼睛只盯在明德阴影中半明半昧的侧脸上,呆呆的盯了半天,只觉得那侧颊上雪一样的苍白能灼伤视线,便慌不迭的闪躲了开去。

这样子实在不像,张阔猛地咳了一声,提声道:“上官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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