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过半百的瘦高个男人牵着一个六岁小女孩的手,在小城的街上走着,瘦高个男人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小女孩则一脸茫然。

迎面而来的人都用怪异的目光审视着他们,他们走过去后,有人就在他们身后窃窃私语。走着走着,迎面走来的一个老头停在了他们的面前,吃惊地对瘦高个男人说:“杨怀庆科长,你出来了呀!”

杨怀庆尴尬一笑:“出来了,牢饭总不能吃一辈子吧!”

老头说:“是呀,是呀,出来就好,出来就好,好好过日子吧!”

杨怀庆说:“当然要好好过日子,总不能等死吧!”

老头的目光落在了小女孩脸上:“哟,这个俊俏的小姑娘是谁呀?”

杨怀庆笑了笑说:“是我女儿呀!”

老头异常吃惊:“女儿?难道你在监狱里结婚生的?你前妻举报你贪污公款和你离婚时,你们可没有孩子的呀!”

杨怀庆笑着对他说:“我没有再结婚,以后也不会再和哪个女人结婚了,可我有女儿,我会和我的女儿生活一辈子!”

小城的天空好蓝,有鸽子飞过,留下一串嘹亮的鸽哨。

……

在一个破旧的房子里,杨怀庆烧了一大木盆的热水,给小女孩洗澡。

杨怀庆粗糙的手在小女孩身体上游动时,小女孩感觉到了疼痛,她说:“你能不能轻一点,我疼——”

杨怀庆笑着说:“我的心肝,对不起,弄疼你了,我轻点,轻点!”

那个破旧的屋子四处漏风,杨怀庆给她擦干身子后,她就感觉到了寒冷。

杨怀庆见她发抖,边给她穿衣服边说:“孩子,你放心,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没有人可以打垮我,你要记住,我是当过县供销科长的人,我还有很多关系,我要自己做生意,为你创造财富,你一辈子也花不完的财富!”

小女孩扑闪着眼睛说:“你不是吹牛吧?外面的人都说你是劳改犯!”

杨怀庆没有恼怒,还是笑着说:“我是劳改犯,这没有问题,可我这个劳改犯要过得比任何人都要好!对了,谁都可以说我是劳改犯,你不行,因为我是你爸爸,你是我的女儿,我的心肝!”

小女孩冷冷地说:“你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早就死了!我也不是你的女儿,我爸爸从来没有像你一样老是偷偷亲我的嘴!”

杨怀庆又笑了:“好,我不是你爸爸,这没有关系,可你还是我的心肝!”

小女孩疑惑地看着他,满脸凄清。

……

搬进新居的那个晚上,杨怀庆喝了许多酒,他是发财了,几年里在山里开了十多个小煤窑,现在小城里的人都叫他杨老板。

新居里最大的那个房间给了她住,房间里安放着一张舒适的大床……房间装修得十分豪华,按杨怀庆的话说,是按三星级的宾馆设计的,其实那时小城里最好的宾馆也就相当于二星级的。

十二岁的她第一次住上这样好的房间,有点兴奋,有点恍惚,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养父真的赚了很多钱,而这个豪华的房间是属于自己的。

她在房间里的卫生间里反锁上门洗上淋浴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笑脸,她再不用担心杨怀庆给自己洗澡了,再不会让他摸来摸去了。她还想,自己也不再会和杨怀庆一起躺在一张床上睡觉了,她不喜欢闻到他香港脚的奇臭,从和他在一起的那天开始,就不喜欢,甚至厌恶!

她洗完澡,哼着歌躺在大床上看电视时,突然想起了姐姐,如果姐姐和她在一起,该有多好呀!可姐姐究竟在何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她一无所知。想起姐姐,她流下了泪水,洗澡时产生的喜悦荡然无存……夜深了,她躺在大床上沉睡,眼角有条泪痕。

她在迷蒙之中感觉到浑身痒痒的,像是有无数只小蚂蚁在身上爬。她还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花香,又像是……她睁开了眼睛,看到一个人趴在自己的身上,正用舌头舔她的胸脯,她浑身光溜溜的裸露在灯光下,睡衣被扔在了一边。她的枕头旁边放着一朵玫瑰花,香艳的玫瑰花。

她心里一阵恶心,猛地坐了起来,推开了杨怀庆!她一把抓过睡衣遮住了自己的身体,大声说:“杨怀庆,你出去!出去——”

杨怀庆笑着说:“我的心肝,你醒了呀!好,好,我出去,出去!”

她呜呜地哭了,跑到卫生间里,打开了淋浴的开关,让滚烫的热水冲刷着自己稚嫩的身体,可她怎么也洗不干净,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都是肮脏的,这一辈子也洗不干净了。

……

她考上大学离开小城前往赤板的头天晚上,自闭的她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一起狂欢,而是在家里和杨怀庆共进晚餐。

杨怀庆已经老了,连牙也掉了几颗,脸上的老人斑也出现了许多。

整个吃饭的过程显得无比的漫长,她始终一言不发,杨怀庆也就说了这么几句话:“你长大了,真正地长大了,我很高兴,你考上大学了,我更高兴!我也没有几年活头了,我赚下的钱都是你的,我不会食言,我死了也带不走,你永远都是我的心肝!”

吃完饭后,她走进了卫生间,开始洗澡,洗完澡后,她含着泪赤身裸体地躺在那张大床上,等待着什么。

杨怀庆推开了门,她知道他会来的!一定会来的!他要是不来该有多好呀,可他还是来了!

杨怀庆手中拿着一朵玫瑰花,缓缓地朝她走过来,他口里喃喃地说:“我的心肝,我的心肝!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也一样,一切都是我的——”

他来到了床边,把玫瑰花放在了她的肚皮上,然后俯下身,抓住了她的脚,把嘴巴凑了上去,含住了她葱白般鲜嫩的脚指头……他沉重地喘息着,用苍老而僵硬的舌头在她青春的肌肤上爬行……她闭着眼睛,泪水积满了眼窝,她不知不觉被这个魔鬼控制了那么多年,她一直忍受着,希望有一天像小鸟一样远走高飞,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她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受杨怀庆的凌辱了!

杨怀庆是她一生的噩梦!

……

杨子楠浑身被汗水湿透了,她睁开眼,看见陈姨站在她的床边,天已经大亮了,晨光从窗帘上透进来。她听到陈姨说:“子楠,你怎么啦?出了这么多的汗呀,让我给你擦擦……”

杨子喃喃地说:“我做了一个噩梦,漫长的噩梦……”

常代远眼睁睁地等到天亮,也没有等到胡冰心回家!他的头痛得厉害,还有些晕眩。女儿常婷婷也一夜没有合眼,她的头靠在爸爸的怀里,一直断断续续地说:“妈妈死了,妈妈真的死了——”

常代远关切地问女儿:“婷婷饿了吗?爸爸去给你做早饭,好吗?”

常婷婷没有回答常代远的问题,浑身打着冷颤,讷讷无力地说:“妈妈死了,妈妈真的死了——”

常代远感觉到女儿很不正常,便伸出手放在女儿的额头上,他大吃了一惊:“好烫呀,婷婷,你是不是发烧了?”

常代远把女儿放在床上,找来体温计放进了婷婷的嘴巴里,过了几分钟,常代远把体温计从女儿的嘴巴里拿出来,看了看,说了声:“不好,婷婷发高烧了!”

常代远心急火燎地抱起女儿,出门下楼,来到小区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往医院赶去。到了医院,让婷婷在急症病房打上吊瓶后,他就用手机拨杨子楠家的电话,接电话的是陈姨,常代远说:“陈姨,你赶快让胡冰心接电话!”

陈姨的声音沙哑:“胡小姐还没有天亮就回家去了,难道她没有到家吗?”

常代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陈姨又用沙哑的声音重复了一遍:“胡小姐她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就回家了,她走时还和我打了招呼的呀,难道没有到家吗?”

常代远说:“你说的是真的?”

陈姨说:“真的!我怎么能够骗你呢,常先生!”

……

常代远赶紧拨胡冰心的手机,回答他的是:“您拨的用户暂时不能接通,请稍后再拨……”

一连拨了几遍,都是这样的回答!

常代远呆了!胡冰心到哪里去了?难道真像女儿说的那样?不,不可能!那么,胡冰心又会到哪里去呢?常代远六神无主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

又一个深夜,冷风飕飕,饥寒交迫胆战心惊的张小龙决定出去弄点吃的了,他不能饿死在这个烂尾楼里,他该到哪里去呢?家不能回,宋文娴那里也不能去,说不定他一回家,或者到宋文娴那里,就会钻进警察布好的陷阱里,他不至于弱智到那个地步。

张小龙用泥巴在自己的脸上摸了摸,他想这样不会那么轻易地被人认出来。张小龙踉踉跄跄地走出了烂尾楼。

……

张小龙在深夜的街上奔逃,他偷了路边夜摊上烤着的一串羊肉串,被人发现后追赶,等他跑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准备享用羊肉串时,发现手中的羊肉串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张小龙沮丧极了,这时,他又听到了警车的声音,赶紧躲了起来。张小龙不敢再到街上去寻找食物了,他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他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离陈山路不远,想起陈山路,他就想到了张文波教授,想到张文波教授,就联想到了被大火烧毁的顾公馆,想到顾公馆,就想到了他前些日子在那里发现的地下室……

张小龙进入了顾公馆的地下室,觉得地下室里有了股暖意,而且有了一种安全感。他已经没有上一次进入顾公馆地下室时产生的恐惧感了,也没有听到女孩子阴郁的哭声,更没有冰凉的小手摸在他脸上刺骨的感觉……他又累又饿,浑身没有一点力气,颓然地倒在了地上。张小龙沉重地呼吸着,感觉自己就要死了。就是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宋文娴,他心里说:“要是能够和宋文娴在一起,该有多好!”黑暗中,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可是宋文娴看不到他脸上的笑意,任何人也看不到!

张小龙觉得有种奇异的香味在地下室里飘荡。

张小龙呼吸着,那奇异的香味进入他的鼻孔,通过他的气管,到达他的五脏六腑。他似乎有了些精神,这地下室里的异香可以充饥?张小龙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张小龙仿佛获得了一种力量,身体上的每一条筋脉在渐渐地舒展开来。他听到了一种充满诱惑力的声音,听到这种声音,他情不自禁地流下了口水。他有些喜悦,自己竟然还有口水,他以为自己已经饿成一具干尸了。

那种从地下室某个角落里传来的声音就是老鼠吱吱的叫声。

老鼠的叫声让张小龙更加的饥饿,他的肚子响起了叽叽咕咕的声音:“吃鼠,吃鼠,吃鼠……”

张小龙从地上爬了起来,朝老鼠叫声传来的方向摸索过去。地下室里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漆黑,使张小龙在黑暗中摸索有了某种阻力。老鼠的叫声吸引着他,他的身体往前冲去,努力撕破着黑暗。张小龙终于扑倒在那堆破布上,老鼠受到了惊吓,四散而逃,还是有一只老鼠被张小龙压在了身下。

被张小龙压在身下的老鼠拼命地挣扎着,发出恐惧的叫声。张小龙把手伸进了身体底下,抓住了那只老鼠。张小龙内心抑制不住狂喜,在黑暗中发出了桀桀的冷笑,他坐起来,咬着牙说:“现在饿不死我了,饿不死我了!”

张小龙用双手活活地把老鼠掐死了,然后把嘴巴凑近了死老鼠,一口一口地撕咬起来。他把撕咬下来的老鼠肉连皮带毛地吞咽下去,一块,两块,三块……直到把那只老鼠全部吞进了肚子里,他才气喘吁吁地坐起来,在黑暗中睁大着眼睛,他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到自己强有力的心跳声。此时,地下室里老鼠吱吱的叫声已经绝迹,连悉悉索索爬行的声音也消失了,老鼠也被张小龙的吃鼠行为吓坏了!

张小龙也被自己吓坏了:“我生吞活剥了一只老鼠?”

他用沾满老鼠鲜血的双手狠狠地抓了一把自己的脸,他感觉到了疼痛,血腥味盖过了地下室里的那种异香。闻到血腥味,张小龙的胃部开始抽搐,胃里像是有一只活着的老鼠用尖锐的爪子抓挠着,他一阵反胃,嗷嗷地呕吐起来。奇怪的是,他吐出的全是酸水,刚才吃下去的老鼠肉一块都没有吐出来,仿佛在他的胃里生了根。从现在开始,有一只老鼠活在了他的体内!

张小龙呕吐完后,平静了些。

突然,黑暗中传来了一阵响动,好像有人在地下室里挣扎,有人在用头或者身体的某个部位撞着一扇木门。张小龙屏住呼吸,皮肤一阵阵抽紧,他知道地下室里只有那个小间里有一扇木门,他曾经想打开又没有打开的那扇门,难道那里面关着一个人,或者囚禁着某个恶灵?

张小龙听到了沉重的呼吸。

那绝对不是他自己的呼吸。

那种异香又开始在地下室里飘散,撞

击木门的声音还在有节奏地继续响着,张小龙想起了那些关于顾公馆大火之后的传闻,不禁害怕了。他想逃出这个阴暗的地下室,他想逃离这个叫赤板的城市,可他身无分文……他想到了母亲,在他逃亡的这些天里,他不止一次地想到母亲,母亲让他辛酸难过,也只有母亲才能让他有如此的感受,她一定知道他所犯下的罪,她一定伤心欲绝!他有脸面去见她吗?不,不,母亲一定会帮助自己的,一定!张小龙突然想,去找母亲,或者她能够给自己钱,让自己逃出赤板,逃出这浓重的黑暗!

张小龙正准备逃出令他充满恐惧的地下室,突然听到地下室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他的心被脚步声挤压得快要爆炸,缩在那个角落里一动不动,是不是警察发现了他现在藏身的地方?

不一会儿,地下室里进来了一个人,他打着手电,一手拿着一束玫瑰花。手电光在地下室里划来划去,要不是张小龙在他下来时用那堆破布遮住了自己的头脸,也许他就发现了张小龙。张小龙龟缩在那里,憋着气。

进入地下室的人显然不是警察,他在这个深夜潜入地下室里是为了什么?

张小龙真担心那人会朝自己走过来,可没有,那人来到了那扇门前,打开了锁,他用手电照了照里面,发现一个人正在门里躺着,这个人的双手被捆绑着,嘴巴也被一块胶布贴着。张小龙在破布中露出了眼睛,他借着那人的手电光,看到了门里的人,但看不清她的脸,可从她的头发上判断,那是个女人。张小龙想,刚才这被囚禁在地下室小间里的女人一定听到了他的声音,才用头去撞那扇门的!

张小龙听见男人的说话声:“亲爱的,你是不是想跑呀?你能跑吗?我能让你跑吗?嘿嘿!”

男人把门里躺着的女人拖了进去。

不一会儿,光亮从小间的门里透出来,那个男人点亮了一根红蜡烛。

张小龙轻轻地把头上的破布抖掉,站起来,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也许是他体内的那只老鼠起了作用,他一点也不感到饥饿了。张小龙趴在门边,偷偷地用一只眼睛朝里面张望。小间里那副小棺材上立着三根红蜡烛,还有一把斧子,还有一个皮箱。棺材的左边是一长条的用白绸布裹着的东西,看上去像一具尸体;棺材的右边是那个嘴巴被胶布贴起来的女人,她坐在地上,睁着一双充满恐惧的眼睛,这双眼睛张小龙似曾相识。男人背对着他,张小龙看不清他的脸。

男人把那束玫瑰花在女人的面前晃了晃,冷冷地说:“亲爱的,我知道你不喜欢玫瑰花,可这不是给你的,这是给喜欢它的人的!”他把那束玫瑰花放在了棺材左边白绸布裹着的东西上:“若虹,这是新鲜的玫瑰花,你一定会喜欢!”

男人又来到女人面前蹲了下来,用力撕掉了女人嘴巴上的胶布,一刹那间,张小龙看清楚了女人的脸,这不就是宝成公园门口花店的那个笑起来有两个迷人酒窝的女人吗?张小龙马上就产生了逃离的念头,他不能够在这里再待下去了,他屏住呼吸,轻轻地朝出口走去……

方达明穿着笔挺的黑色西服,头发油亮,纹丝不乱,看上去精心打扮过。

他蹲在胡冰心的面前,双手捧起她的脸蛋,在她的嘴唇上轻轻地亲了一下。胡冰心的嘴唇紧紧地抿着。方达明的眼睛在烛光中变得扑朔迷离,他凝视着胡冰心含泪的眸子,轻轻地说:“子楠,不要紧张,你的记忆恢复了吗?”

胡冰心说:“你放我出去,我不是子楠,我叫胡冰心!我是子楠的孪生姐姐!”

方达明笑出了声:“你叫胡冰心?不是杨子楠?我不相信,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你有什么姐姐,还是孪生的,你不是说对我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什么都告诉我了吗?你是不是还没有恢复记忆,神经还错乱着呢?”

胡冰心说:“我真的不是杨子楠!真的不是!快放我出去!”

方达明平静地说:“你不是杨子楠的话,我就不是方达明了!你不要害怕,我爱你,真的爱你,我从出生到现在,就爱过两个女人,一个是你,一个是那边躺着的梅若虹。”

胡冰心看着这个说话波澜不惊、脸无表情的男人,嘴唇颤抖着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地下室的小间里弥漫着奇异的香味,既不是香水的香味,也不是玫瑰花的香味,这种异香使胡冰心更加的恐惧,她不清楚这个叫方达明的男人会对她怎么样。方达明把她当成了杨子楠,胡冰心想,他也许就是陈姨所说的那个自称为杨子楠男朋友的神秘男人。

胡冰心惊恐极了。就是如此,她也还担心着女儿常婷婷和妹妹杨子楠,她们现在怎么样了呢?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充满了恐惧?

方达明又把脸凑近了胡冰心:“你为什么要跑呢?我知道你跟踪我,我知道你知道我撞死了梅若虹!可你为什么要跑呢?你要不跑,你就不会撞车,你就不会失去记忆,我就会把和梅若虹的一切告诉你!你是个傻瓜,你以为你自己很聪明,以为你知道我的秘密后我就会杀你灭口,你说你傻不傻?我没有杀若虹,那只是一个意外,你知道吗,那只是一个意外!”

胡冰心闭上了眼睛,她不要看到他的嘴脸。

方达明说话的声音十分缓慢:“亲爱的子楠,老天有眼呀,让我在街上碰见了你,我每天晚上都要在你小区门口转一圈,看着你家还亮着灯,心里就感觉到温暖!我本来想把车停在一个无人的地方,翻过新月小区的围墙,像你刚刚失忆时那样,沿着下水道的管子爬上去,进入你的房间,去看你的,去安慰你的……没想到,你自己出来了,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呀,注定我们要在一起的!我知道你不爱我,你是把我当成了替身,当成了你曾经的恋人王欢的替身!第一次认识你的时候,你就和我说,我像他……当你和我做爱的时候,你都在叫着他的名字……你和我在一起,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报复你的养父。我知道,你的养父给了你财富,也是你一生的阴影!我多么想抚平你心中的创伤呀,用我的爱,不仅仅是因为你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挽救了我!我不会忘记那段落寞的日子,我输得精光,酒吧也马上要被人收走了……你给了我钱,让我有了活下去的勇气!我想和你结婚,可你没有同意,我想总有一天你会答应我的,没想到若虹会回来,也没有想到她会死在我的车前,更没有想到你会发现这个秘密……我不会杀你灭口的,你为什么要跑呢?你要不跑,你就不会撞车,我也不会成天提心吊胆地活着……”

胡冰心瑟瑟发抖,泪水不住地往下流。

方达明伸出一个手指,在她的眼角轻轻地划动了一下,然后把指头放在嘴边,伸出舌头舔了舔,说:“子楠,你的泪水很甜!”

胡冰心心里骂了声:“变态佬——”

方达明又缓慢地说:“子楠,我真的很想和你结婚,过平静的夫妻生活,我发过誓,只要和你结婚,我一定会戒掉赌瘾的!就是在若虹死后,我也一直希望和你结婚!你知道吗,我有多么爱你!你有时忧郁,有时疯狂,有时高不可攀,有时像个委屈的孩子……我为你的一切着迷!我想告诉你,今天晚上,也就是现在,我要和你结婚,我一切都准备好了,要和你在一起!你别哭,你马上就要做新娘了,你应该感到幸福才对……不过,你哭吧,我相信你流的是幸福的眼泪,因为你要做新娘了,你完全可以把我当作王欢,当作你心爱的恋人!”

异香越来越浓重,刺激着胡冰心脆弱的神经,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是在恐惧中抱着一线活着出去的希望。

这时,有女人的歌声在地下室里飘荡起来,和那异香一起飘荡起来,在这潮湿阴暗的地下室里萦绕:

……

IguesstherearemanybrokesinCasablanca

YouknowI''veneverreallybeenthere

SoIdon''tknow

Iguessourlovestorywillneverbeseen

Onthebigwidesilvers

whenIhadtowatchyougo

……

是谁在唱?而且唱得如此忧伤和阴森?胡冰心睁开了泪眼,她的目光在寻找那个唱歌的女人,可她究竟在哪里?

方达明站了起来,走到了棺财另外的一边。胡冰心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胡冰心觉得危险在一点一点地迫近!

方达明来到了梅若虹尸体的旁边,轻轻地说:“若虹,你不要唱了,今晚是大喜的日子,你不要唱这样伤感的老歌。你不是一直希望和我结婚吗?我答应你,就在今夜,我们结婚,你,我,子楠,我们三个人一起结婚,这里就是我们的洞房,也是我们永远的归宿!我清楚,在这个世界上,你是唯一真正爱我的人,我怎么能够不珍惜呢!可我爱着两个女人,你不要吃醋,我们三个以后就永远在一起,不分开了!若虹,你应该高兴!不要再唱了,好吗?我马上就给你穿上婚纱,你最喜欢的红色婚纱!”

方达明的话使胡冰心毛骨悚然。

更让胡冰心毛骨悚然的是,方达明说完话后,女人飘缈的歌声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胡冰心感觉到外面还有一个人,在方达明来之前就感觉到了,而且她十分敏感,知道外面那个人不是方达明。她当时在黑暗中挣扎着挪动身体,到了门边,用自己的头撞着木门,希望外面的人听见后把她救出去……方达明出现后,胡冰心绝望了。现在,她又想起了外面的那个人,此时他在哪里?也许,他根本就不是人……胡冰心瑟瑟发抖,牙关打颤!

方达明微笑着把裹着梅若虹尸体的白绸布一层一层地解开:“若虹,我欠你的很多很多,现在我要陪你了,我和子楠一起来陪你了,你不是一直希望知道我的另外一个女人是谁吗?她就是杨子楠,现在我们和她在一起。杨子楠和你一样,是我深爱的女人,我谁也不能抛下,所以我把她也带来了……”

梅若虹褐色的裸尸渐渐地袒露出来,在烛光中泛出一种暗红。她的脸十分安详,像是在熟睡,而不是死亡已久的人。梅若虹的嘴角有一颗痣,方达明曾经称之为“美人痣”,方达明在那颗痣上轻轻地亲了一下,像从前那样。那种异香更加浓郁了,敢情异香是从梅若虹的尸体上散发出来的。

胡冰心看到了梅若虹的尸体,死亡的恐惧令她窒息,浓重的异香也让她窒息。她惊惧地睁着眼睛,想象着自己变成一具尸体后惨不忍睹的模样……此时,胡冰心特别地牵挂自己的亲人:常婷婷,杨子楠,常代远……他们现在怎么样?是不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胡冰心又一次闭上了眼睛,头靠在墙壁上,大口地喘息着。她仿佛看到一个人朝她走来,那是她苦难的父亲。他缓缓地走到胡冰心面前,死灰色的脸上凝结着细碎的冰碴。父亲的眼中充满了绝望和不舍,无言地朝胡冰心伸出苍白而僵硬的手,胡冰心迟疑地伸出手,想和他的手相握,可胡冰心怎么也够不着父亲的手。胡冰心和父亲只是伤心地相望无语……父亲默默地转身而去,消失在虚幻的光中,渐渐地成为夜空中一颗黯淡的星星……她和父亲的距离就是生和死的距离,现在她和常婷婷和杨子楠以及常代远的距离,是否也会成为生和死的距离?胡冰心突然想起父亲常挂在口头上的一句话:“我泄露了天机,迟早要遭天谴的……”

方达明用酒精擦着梅若虹的身体,眼睛里充满了柔情蜜意。

胡冰心突然浑身抽搐,内心一阵一阵地抽紧,疼痛极了……是不是杨子楠发生什么事情了?是的,一定是的,这是她和杨子楠心灵的感应。胡冰心大喊起来:“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出去——”

方达明走到了胡冰心面前,微笑地撕下一块胶布,贴在了胡冰心的嘴巴上:“子楠,乖,别吵!”

方达明不管胡冰心两腿乱蹬,拼命地挣扎,继续做他的事情。擦完梅若虹的尸身,方达明把玫瑰花瓣一片一片地掰下来,雪花一样撒落在梅若虹的尸体上……方达明坐在棺材上,点燃了一根烟,他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无比快活的样子。抽完烟,方达明从箱子里拿出了一条白色的婚纱,走到胡冰心面前,把白色婚纱展开在她面前说:“子楠,这是给你的,我记得你和我说,有一次,你和王欢路过一家婚纱店的橱窗时,看到了一条白色的镶着蕾丝花边的婚纱,喜欢得不得了,提出以后和王欢结婚就要穿这样的婚纱,你看看,是不是这样的?”

方达明把白色婚纱搭在了胡冰心的肩膀上:“你别急,子楠,等我给若虹穿完后就给你穿上。”

他又从皮箱里拿出了一条红色的吊带婚纱,走到了梅若虹的尸体前,蹲下来,吃力地给梅若虹的尸体穿上婚纱……他得意地看着穿好了红色婚纱的梅若虹的尸体,轻轻地

说:“若虹,你穿这条婚纱真是太合身了,多美呀,你是一朵娇妍的花,这婚纱就是衬托你的花瓣……”

他从皮箱里拿出了一瓶安眠药,喃喃地说:“这是给我自己的。”

看着这瓶安眠药,方达明的脸色有了变化,他不像一直以来那么平静了,呼吸也急促了:“这是给我自己的?”

他慢慢地把安眠药放回了皮箱里,突然用双手抓住了自己的头发,哽咽起来:“若虹,我不想死,不想!”一阵阴风从门外吹进来,烛光飘摇,要熄灭的样子,阴风中夹杂着阴森的女人的哭声……

方达明恢复了平静,抬腕看了看表:“是时候了,子楠,该给你穿婚纱了,穿完婚纱,我们三人就要步入我们爱情的天堂了,在我们爱情的天堂里,我会做个好男人,再不会去赌了,我会好好地爱你们……”

方达明操起那把斧子,掀开了棺材盖,对里面那具焦黑的小干尸说:“一会你给我们做证婚人吧——”

这时外面传来了老鼠的尖叫。

很多很多老鼠在尖叫。

很多很多老鼠在奔逃。

胡冰心拼命地摇着头,眼泪从眼眶里潮水般奔涌而出。她的脑海里一片混沌,已快昏死过去。

方达明脸带微笑地举着那把生锈的斧子朝胡冰心一步一步逼过去……

陈姨的心砰砰直跳,自从入夜以来就是这样,魂不守舍。胡冰心失踪的事情也许影响了她本来就凄凉的心境。她想,胡冰心的失踪可能和花店的抢劫案有关,虽说自己刚刚死了老伴,够倒霉的了,胡冰心也同样倒霉,妹妹的病还没有好,自己又神秘失踪,女儿也发烧住进了医院。陈姨担心着自己的工资,她想拿到这个月的工资后就离开杨子楠家,哪怕是再去捡垃圾也不在这里做了。陈姨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羞愧,她不但偷走了杨子楠的许多钱,还用那枝塑料玫瑰花阻止杨子楠恢复记忆!她想自己的灵魂真的是龌龊呀,死了会打下十八层地狱!老伴的死是不是一个报应呢?尽管陈姨如此良心发现,但是她还是想从杨子楠床头柜的抽屉里再拿走些钱,她要等儿子回来后,给张北风火化,那也需要一笔钱呀。那笔钱对她来说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她不能让和自己同甘共苦了一辈子的老伴连个像样的骨灰盒都没有!

夜深了,陈姨还没有睡,她在思念张北风,想着儿子,并且在计划着一个阴谋。思念张北风时,她的眼神是悲伤的;想儿子的时候,眼神里有些牵挂和母性的柔情;计划着那个阴谋时,眼睛里会跳跃出邪恶的火苗。这也许是陈姨这一生中情绪最复杂的时刻。

陈姨感觉到是时候了,她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小房间的门,来到了客厅里。这个时候,陈姨总觉得外面有一双眼睛透过杨子楠家门的猫眼往里面窥视着,她要做的事情毕竟不是光彩的事情。陈姨来到门边,一只眼睛凑在猫眼上,往外面瞄去。门外什么也没有,陈姨这才稍稍平静了些,蹑手蹑脚地走向杨子楠的卧室。

陈姨推门而入,房间里的灯开着,白莹莹的灯光使陈姨的脸更显苍白寡淡。杨子楠侧身而睡,那样子好像睡得很死。陈姨瞟了一眼电脑桌上那把锋利的水果刀,她给杨子楠削完苹果,怎么就没把水果刀收好呢?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陈姨轻轻地走到床头柜旁边,蹲了下来,轻轻地拉出了底下的那个抽屉,抽屉里那厚厚的一沓百元大钞让她眼睛一亮,陈姨心里说:“最后一次了,再也不干这样的事情了!也许这个月的工资没有着落,今天就多拿一点吧!”

陈姨的手正要伸向那沓钞票,突然听到了一阵冷笑:“原来你就是贼呀!”

陈姨猛地站起来,呆了!

杨子楠坐在床上,横眉冷对:“我说我放在抽屉里的钱怎么少了那么多,原来都是你拿了!家贼难防呀!”

陈姨怔了一会儿,颤抖着说:“你,你——”

杨子楠冷笑着说:“我怎么?你以为我还是那个患有失忆症的人?告诉你吧,陈姨,其实那天我一个人到了七夕街后,我就恢复了记忆,这两天,我记起了所有发生过的一切!包括我床头柜的抽屉里放了多少钱!”

陈姨瘫了下去,双腿跪在了地上,绝望地说:“子楠,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呀,我老伴一直生病,儿子又要读大学……现在,我的老伴死了,他是怕拖累我们吃老鼠药死的呀!他的尸体现在还停放在殡仪馆的停尸房里,我连给他火化和买骨灰盒的钱都没有……”

杨子楠冷冷地说:“你起来吧,不要跪着了,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下跪!其实,你拿去的那点钱算不了什么,你要的话还可以再拿去,我不会皱一下眉头!我只是要和你说一件事情,你必须答应我!”

陈姨说:“你说,你说,只要你不报警抓我,你说什么事情我都答应!”

杨子楠阴沉着脸说:“你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恢复了记忆,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否则我会有生命危险!如果有人知道我恢复了记忆,有一个人会杀我灭口的,他一定会杀我的!”

就在这时,杨子楠家的门铃响了。

是谁?难道是胡冰心来了?

杨子楠说:“陈姨,你出去看看,千万记住刚才和你说的事情,连我姐姐也不能告诉!”

陈姨点了点头。

杨子楠又躺了下去,装着睡着了的样子。

陈姨来到了门边,问道:“是谁?”

门外传来她熟悉的一个低沉的声音:“妈,是我,小龙呀!快开门!”

是小龙的声音,这孩子这些天去了哪里?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杨子楠家呢?他来干什么?陈姨的脑海里快速地闪过许多疑问,在疑惑之中,陈姨打开了房门。张小龙进入杨子楠家里后,马上把门反锁上了。

张小龙失魂落魄地站在陈姨面前。

陈姨一阵恍惚,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从前那个生龙活虎健康的儿子!张小龙灰头土脸的,头发上沾满了蜘蛛网,嘴角上沾着干掉了的血,两手也沾满了血和泥,衣服肮脏不堪……陈姨心痛地说:“小龙,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张小龙真想扑在母亲的怀里痛哭一场,但他现在要做的不是这件事情,他需要母亲支持他,给他钱逃亡!张小龙说:“妈,你还有多少钱?”

陈姨本来想马上告诉儿子张北风的死讯,可话到嘴巴里又改了口:“你要钱做什么呀?你怎么一见妈的面,连句好听的话也没有,就要钱呢?难道钱比妈重要?”

张小龙喘息着说:“妈,对我来说,现在钱是最重要的!你有多少钱,告诉我!我要钱,马上就要!妈,你救救我吧,快给我钱!我拿了钱就走,走得远远的,再也不会回来麻烦你了!”

陈姨听了儿子的话,知道他犯下了大事:“你告诉妈,你做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快说!”

张小龙说:“你不要问了,以后你会知道的!快给我钱,我马上就要离开,否则就晚了!”

陈姨气得浑身发抖,她日思夜想,盼回来的就是这样的儿子!本来想等他回来给张北风送终的,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儿子这个样子,让她想起了张北风的死因,也许就是儿子逼死了他!陈姨浑身冰冷,颤抖着说:“张小龙,我没有钱,没有!你要的话,把我这条老命拿去!你父亲说得对,你就是一匹狼,狼心狗肺的狼!你不管我们的死活,张口闭口都是一个钱字,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悔呀,悔没有听你父亲的话,不要纵容你!”

张小龙的胸脯起伏着,体内的那只老鼠在乱抓乱咬,他瞪着血红的眼睛,一把推开了陈姨,闯进了杨子楠的卧室。他看到了电脑桌上的那把水果刀!马上操了起来。杨子楠坐在床上,目瞪口呆地看着魔鬼般的张小龙,她听到客厅里他们母子的对话后就坐起来,正担心着什么呢,张小龙就闯进来了!

陈姨也跟进来了:“小龙,你要干什么?你可不能干傻事呀!”

张小龙朝母亲吼道:“不要你管!”

张小龙看着杨子楠,喃喃地说:“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顾公馆的地下室里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子楠说:“你说什么?我在顾公馆的地下室里?”

张小龙不知道杨子楠和胡冰心是孪生姐妹,他也从来没有听母亲说过。他没有回答杨子楠的问话,而是冲过去,一把抓住了杨子楠,用水果刀顶住了杨子楠的喉咙说:“别废话,赶快把钱拿出来,否则我捅死你!”

陈姨吓坏了:“小龙,你不能这样做,不能呀!”

张小龙大声说:“为什么不能?为什么他们有钱,你没有?为什么?你要是有钱,我会去抢她的花店吗?会向那个卖花姑娘下毒手吗?”

陈姨听了儿子的话,真正地绝望了:“是你,是你抢了胡小姐的花店?是你,你——”

陈姨真的绝望了,她这一生中受的最大的打击就是儿子刚才说的那句话,她一生的心血白白地付诸东流。陈姨快步冲到窗边,猛地掀起窗帘,拉开窗门,大叫了一声:“北风,我来陪你——”然后,纵身跳了下去!

张小龙大喊了一声:“妈——”

他扑到窗前,陈姨已经摔成了一个肉饼!

杨子楠的邻居老光抱着宋文娴,脸上红光满面。他刚刚和宋文娴做完爱,正在谈论着什么。他听到了杨子楠家里传出的响动,便对宋文娴说:“别出声!”宋文娴依偎着他,本来她正想对老光说他父亲得癌症的事情,便把将要吐出口的话吞回了肚子里。老光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说:“不好,杨子楠家出事了!张广明警官交代过我的,有什么事情赶快向他汇报!”老光给张广明打完电话就来到了杨子楠的家门口,他按了一会儿门铃,不见里面的人出来,感觉到大事不好,就撞开了杨子楠的房门……老光冲进了杨子楠的卧室,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杨子楠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他,张小龙像只疯狂的困兽转过了身,怒视着穿着睡衣的老光!宋文娴随后赶了过来,看到张小龙脸色就变了!宋文娴的出现,更加刺激了张小龙,他手中握着锋利的水果刀,睁着血红的眼睛朝老光和宋文娴逼了过来。

老光说:“你别过来,有话好好说!”

张小龙没有理他,还是向他们逼过去。

老光和宋文娴都战战兢兢地往后退着。

张小龙停下了脚步,他一字一顿地对宋文娴说:“宋文娴,你是不是和这个男人睡觉了?你是不是和很多男人睡过觉?”

宋文娴害怕极了,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张小龙说:“你默认了是不是?看来袁明的话是对的!你是个婊子!哈哈哈哈——”

宋文娴内心充满了恐惧。

老光说:“文娴,别怕,我已经报警了!”

张小龙怒吼了一声,朝宋文娴冲了过去,老光喊了声什么,挡住了张小龙,水果刀扎进了老光的肚子……张小龙哀怨地看了看张着嘴巴的宋文娴,说了声:“文娴,我真的是爱你的!”

他突然转过身,跑到窗前,和他母亲一样从那窗口跳了下去,犹如一只中弹的大鸟,做最后一次的自由落体!

杨子楠听到了张小龙落地时沉闷的声音,死亡一下子拉得那么的近,杨子楠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她对奄奄一息的杨怀庆咬牙切齿地说:“老东西,你就要死了,你死了,我就可以彻底地摆脱你了!”杨怀庆微笑地看着她说:“我知道你恨我,是我夺去了你的爱,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我知道你这次回来,就要把我的生命夺走,我也知道你在酒里下了毒,我不恨你,真的不恨你,你把我火化后把我的一切财产都带走吧,离开这个地方!人总是要死的,让我在在死前最后摸你一下……”她看着杨怀庆安详地在自己的面前死去,脸上一点痛苦的表情都没有,相反的,还充满了巨大的幸福……她流下了泪水,她还是没有逃过杨怀庆的掌控,杨怀庆就是死了,也还跟着她……

张广明带着警察赶到现场后,杨子楠对他说:“我姐姐在顾公馆的地下室里,快去救她——”

说完,她就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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