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长攻入京都后,确实战绩卓着。

被称为敌方总大将的谋将松永弹正大弼久秀也计穿智拙,只好投降。虽说这是理所当然的,但信长进京半个月以来,其军队席卷摄津、河内、和泉,然后迅速撤回京都,毫不客气地向各寺院徵收军费。

所谓的军费,应该叫战时特别税。当然向寺院徵收税款是史无前例的。

石山本愿寺——五千贯

奈良的各寺院——一千贯

堺地寺院——二万贯

京都的朝臣、市民闻此讯惊讶瞠目。

“喂!木下先生真是信长的奉行吗?”

来四条川原藤吉郎住地走访的是当时教信长茶道的千宗易(后来的利休居士)。

“确实如此,你问这个有事吗?”

“发生一件难办的事。想请木下先生出面处理,不知他是否有圆满解决的方策?”

“大将的决策方法非同一般,但我藤吉郎有打动大将的绝招。到底发生了甚么事?”

“还是那件向寺院徵收特别税的事。”

“那么,宗易先生是受本愿寺的委托啦。”

宗易摇摇头说:“本愿寺出五千贯……,盘算来盘算去觉得总比打仗利多弊少,据说决定支付这笔款项。”

“这么说,是受其他各寺院之托而来?”

“别的寺院也都觉得千贯不算重税。不过,担心打破先例,后患无穷。尽管如此,从气氛看,还是倾向于交纳。”

“这不就没问题了吗?”

“问题多着呢!堺地群情激愤,大起怨感。”

“这就怪啦!各寺院都表示愿意交纳,而富翁济济的堺地连两万贯都悭吝不舍,原因何在?”

“那里的问题在于……,你也知道,自古以来,堺地是朝廷特许的地区,施行自治制度,没有为武将捐赠税款的义务。”

“噢——”

“堺地为了防止邻近土匪之类的侵扰,募集大批武士,组成自卫军。”

“是这样。因为自卫军需用大量开支,所以拒绝交纳捐税。他们是这么说的吧?”

“不是。一旦破例,便恶性循环。为信长公出钱,对其他人也无法拒绝。因此,他们宁肯打一仗,也不愿出这笔钱。他们雇许多流浪武士在城区周围修筑战壕。”

藤吉郎感到非常惊讶:“堺地人声称要和织田大军较量一番啦?”

“不,他们说不主动出击,凭自己的力量打防御战。”

“等一下,那一带由明智光秀负责,这件事明智先生知道吗?”

“多年至交坂内宗拾先生拜访过明智先生,并跟他谈过这件事,似乎明智先生也没想出万全之策。”

“你说的坂内宗拾……就是那个曾吕利新左卫门吧。”

“是的。曾吕利是他的外号。他在堺地是首屈一指的大武具(指甲胄之类)商。”

“那个曾吕利要求明智先生作甚么呢?”

“据说是请求免除特别税……”

“哼!如不免除税款,就诉诸武力,不惜一战,野蛮的威胁恫吓!”

“木下先生,我觉得你比明智先生更贤明睿智,所以特地前来拜访,请设法和平解决此事。”

藤吉郎和宗易并不是深交密友。只是和信长一起点过两、三次茶。但他称赞自己才智胜过过明智光秀,不可断然拒绝。

“事情不太好办。他们竟敢威胁恐吓大将……简直是在炸药包旁玩火……”

“可是,对信长公来说,与这个敌人交战未必有益。”

“为甚么?”

“固然织田大军获胜无疑,但堺地城区将化为灰烬。”

“既然懂得这一点,应该乖乖地出钱。”

“不,即使堺地变成废墟,堺地人也不肯屈服。”

“喂!宗易!别拐弯抹角的!刚才你不是说织田大军必胜无疑吗?战争必定一胜一负,织田获胜,堺地人不败不屈,究竟怎么回事?”

“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堺地是靠对外贸易繁荣昌盛的。如果堺地人预感堺地将毁于战火,他们会将财产装船迁居的。”

“甚么?迁居……?”

“是的。外国航船可以停泊的港口不只堺地一个。他们可以暂时搬到博多去。”

“原来如此……”

“这样一来,博多将成为第二个堺地。信长公迫切需要的武器运不到此地。相反,他们会向西国的大名们不断提供新式武器,西国正跃跃欲试,企图进攻京都。如他们的阴谋得逞,信长公夺取天下的理想,将变成美梦黄粱,化为泡影。”

听此言,藤吉郎恍然大悟:“好!我藤吉郎接纳你的请求。”

“你同意去说服信长公啦?”

“我负责。原来这不是真刀真枪决定胜负的战争。包在我身上,请放心!”

说着,藤吉郎似乎觉得自己突然长大了一些。

(原来不是鹿死谁手的杀戮之战。)

千宗易又接着说:“万万不可粗心大意。为堺地出谋划策的不是别人,正是松永弹正。弹正先生的智谋不可低估哇!”

“甚么?又是松永的鬼主意?你这么一说,使我更坚定地勇往直前,绝不打退堂鼓。放心吧!我的智谋无敌于天下。”藤吉郎情绪激昂,挺起胸果断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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