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昊延要去公司开会,研究接下来的工作安排。通常都是费原上赶着通知完他,还要上赶着来接他,这次有点儿反常,费原居然玩儿失踪了。

荆菁倒是上心又准时,来汪昊延家的时候还给简爱带了玩具,说:“原哥不接电话,我来之前先去他家找了也没在,咱们现在直接去公司?”

汪昊延给费原打电话仍然是关机,往下划了两下到路路的号码,拨出去也没人接,但是好歹打通了。

汪昊延孜孜不倦地给路路打,打了整整五遍。

路路的声音听着跟感冒了似的:“干吗呀……忙呢……”

汪昊延揭穿他,说:“还睡呢吧?费原失踪了你知道么?有他的消息请尽快联系我,别耽误我走入一线,成为宇宙大明星。”

路路那边没说话,仿佛在抽泣,汪昊延吓了一跳,问:“你哭什么……”

路路的哭声渐大,汪昊延准备挂了的时候费原的声音传入耳朵:“让荆菁先去公司,你来青园路找我。”

汪昊延换了衣服出门,按照费原发的地址去找他,看样子费原应该是不去公司了,并且还能推测出一定是作逼界小飞龙路柯桐干的好事儿。

“为什么你一个经纪人钱那么多,什么时候买的这边?”汪昊延进门后大致扫了一圈儿,还没上楼费原就只穿着睡裤下来了。

桌上放着好几个文件夹,都是剧本和策划案,汪昊延刚拿起一本打开,费原就说:“拿回去看吧,选个喜欢的,正剧或者古装偶像剧都行。”

“怎么还赶人啊,还没坐热呢。”汪昊延起身一闪,长腿几步就上了楼,“路路呢?他刚才哭什么,我慰问慰问他。”

路路裹着睡袍从床上爬起来,虚弱地抱着门框,鼻子吭哧吭哧不透气,只能费力地向汪昊延摆摆手。

汪昊延幸灾乐祸道:“感冒了吧,你多大了感冒还得费原陪着,男儿当自强好吗?”

路路冷笑道:“单身汉也就知道个感冒了。”

汪昊延上前看了卧室一眼,床上乱七八糟的,地上散着衣服,他瞬间笑不出来了,问:“你们刚才办事儿呢?下次直接挂电话好吗?谁想听你被做哭啊?”

费原拿着一瓶鼻炎喷剂上了楼,等他走近了,路路放开门框改成抱着他,他伸手托着路路的后脑勺,命令道:“仰头,憋气。”

喷完药,路路还抬头看着费原,眼神直勾勾的。费原被他看得心软,语气也没那么冷了:“再睡会儿?”

路路只“嗯”了一声却没动,费原把喷剂扔到汪昊延手里,然后把路路抱起来进了卧室。

汪昊延目瞪口呆,喊道:“路柯桐!男儿当自强好吗!”

路路已经进入太上皇模式,谁也不搭理。费原低声问:“病历本放哪儿了?我先找出来。”

汪昊延抱臂走到床边坐下,说:“你鼻炎又犯了?我建议你手术吧,其实特别简单,就是先用根钢针从鼻孔穿进去,把有炎症的地方捅烂,然后再塞个管子把血和碎肉抽出来。”

路路眼睛眯条缝儿,说:“看你懂的,有个医生初恋就是长知识哈。”

其实汪昊延都是瞎掰的,他也不知道对不对,听路路那意思是已经知道他和简辛重逢了,便正经了起来,问:“你每年都去医院看鼻子,没遇见过简辛么?”

路路想了想说:“我两年前搬的家,搬家之前都是去二院,要是遇见简辛肯定第一个告诉你啊,估计简辛之前没在二院。”

费原在衣帽间找到了病历本,路路坐起来说:“我们一会儿去找简辛看病吧,你看汪汪多可怜,再说了我也好多年没有见过简辛了。”

汪昊延激动地说:“我陪你们去!”

“你最好给我打住。”费原把汪昊延拽起来,很严肃地说,“你现在的任务是回家看剧本,准备下一步戏,别琢磨乱七八糟的。”

“我家简辛就在那儿待着,我还不能琢磨了?”

“早就不是你家的了。”

“你管我们,那我是他家的。”汪昊延被费原气得够呛,“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路路跟你玩儿离家出走的时候你怎么不打住?谁跟条疯狗似的满世界找?”

路路眼睛动了动,去拉费原的手,费原指尖摩挲着路路的手背,说:“你和我不一样,简辛和路路也不一样。”

汪昊延仿佛再没话好说,他们的确不一样,他不能自由自在地走在街上,不能大大方方地去见想见的人。他曾经也能什么都不怕地找遍市内所有中学,但是现在束缚他的太多了。

他想起简辛挂断电话那晚,是还在怪他?还是担忧和他在一起要承受的压力?或许两者都有,都让人泄气。

路路看不下去了,对费原说:“我浑身疼不想动,改天休息好了再去医院。”

费原掐他的脸:“改天是哪天?定个具体日期,不能随便拖。”

“后天,后天我自己去。”路路朝汪昊延使眼色,然后对费原说,“别管我,男儿当自强!”

汪昊延拿着文件去公司开会了,会上主要在分析几个新剧的情况以及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反正事后荆菁都要再念叨好几遍,汪昊延也不好好听。

他偷偷在桌下和路路发信息,路路先发来:后天我接你去找初恋的感觉哈!

汪昊延回:你太仗义了吧,不怕费原知道吗?我都想给你打钱了。

路路藏在被子里和汪昊延聊得不亦乐乎:保密保密,他疯起来自己都咬。

两个人定的是后天中午去医院,赶着饭点儿没人,不然不方便。汪昊延醒得很早,提前换好衣服,简爱在他脚边走来走去,实力围观。

汪昊延一手捞起简爱,说:“你有个失散多年的哥哥,叫简辛,爸爸去给你找回来。”

简爱朝汪昊延的脸晃了晃爪子,汪昊延说:“爸爸不会过分偏爱哥哥的,起码得有一分留给你,放心吧啊。”

十一点多路路才姗姗来迟,汪昊延把他从驾驶位子替下来,一路加速开到医院。路路磨磨蹭蹭不下车,有点儿怂:“会不会真的要手术啊?”

汪昊延说:“没事儿,让我们简辛给你打八折。”

门诊楼没什么人,看病的都去吃饭了,他们掐着点儿来的,医生倒是都还在。汪昊延先在诊室外面的走廊等着,路路自己进去。

还不到下班时间,简辛看这会儿没人就偷偷吃饼干,他没吃早饭,太饿了。门口进来个病人,他赶紧擦手,也没注意病人什么样。

路路坐下,把病历本放桌上,说:“医生,鼻炎。”

简辛这才抬头,和路路对视完有点儿懵,他“欸”了一句然后打开病历本看名字,惊喜地说:“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穿越了!”

路路站起来要抱他,简辛就摘下口罩起来,俩人拥抱完还在激动,一时间都不知道说点儿什么。

“你没怎么变,”简辛把椅子拉近一些说,“对了,我记得你上学的时候就有鼻炎,这些年一直用着药没有?”

路路支着下巴花痴,也难怪汪昊延念念不忘了,简辛就是好看这条也够人魂牵梦萦好几年了,他傻笑着说:“不透气就喷一喷,汪昊延说要做手术,拿钢针捅,你说他是不是吓唬我?”

简辛的笑容僵了一瞬,路路说:“那个吧,我还和费原在一起呢,汪昊延就比较惨了,整天被我们虐,但是他人真的没话说,今天还陪我一起来的。”

简辛闻言看向门口,伺机而动的汪昊延已经一步进了门。

路路苦情地说:“简辛,这些年我都没打过牌,一直三缺一,就等你啊。”

汪昊延生怕简辛尴尬,上前把路路薅起来,说:“路柯桐,你渴了,别说话。”

路路翻个白眼,这人还叫他全名了。

简辛坐在位置上假装看电脑,汪昊延抚着桌面说:“简辛,中午我们一起吃饭?你想吃什么?”

路路接道:“我吃什么都行,只要和简辛一起吃。”

简辛很快地看了汪昊延一眼,然后又避开了,说:“近一点的餐厅吧。”

简辛回办公室换衣服,路路装上自己的病历本和汪昊延去外面等,他给汪昊延出主意:“汪汪,等下叫个巨辣的菜,把简辛辣哭,然后你就给他擦眼泪,再对视。”

汪昊延推推墨镜:“这是我高中用过的,简辛懂的。”

到了餐厅,每人点两道菜,汪昊延点了一道甜一道辣,路路一脸“不懂你的套路”,然后和简辛聊个没完。

路路问:“我以前经常来你们医院的,怎么从来没遇见呢,要不是汪昊延说我都不知道,看来还是你俩有缘分。”

简辛和汪昊延坐面对面,眼睛不知道看哪好,说:“我前年才来的,可能不凑巧吧。”

“难怪,我两年前搬家了,离得远就去别的医院了。”路路很遗憾,“唉,也太不凑巧了。”

汪昊延给他们倒茶,忍不住问:“简辛,那你之前是在本市吗?”

简辛摇摇头,很平静地说:“那时候我回苏州奶奶家了,没回来过。”

一句“那时候”让汪昊延心脏拧了一圈儿,他怔忪地盯着简辛,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口。路路也替他们难过,忍不住说:“难怪汪汪找遍市里所有中学都找不到你。”

汪昊延回神,怕路路说多了让简辛难受,把茶壶推到路路面前:“你又渴了,喝茶。”

菜上齐后,路路先悄悄尝了下汪昊延点的那道辣菜,吃完扭脸擦湿了三张纸巾。过了好一会儿,简辛始终没碰那道菜,路路终于等不了了,给简辛夹了一筷子。

“简辛,你吃得太少了。”

简辛不好意思拒绝,夹起来吃了,路路心想该擦眼泪了,便立刻起身说:“你们先吃着,我去下洗手间。”

包间只剩下汪昊延和简辛两个人,简辛咳嗽一声被辣得脸都红了,然后眼睛逐渐湿润,酝酿出了两行眼泪。

汪昊延把吹凉的茶水递给简辛,等简辛喝完伸手擦掉了他脸上还发烫的眼泪。简辛湿漉漉的眼睛瞪着汪昊延,说:“你故意的是不是?”

“嗯,我故意的。”汪昊延倒是痛快承认了,他的手还覆在简辛的脸庞上,拇指指尖轻轻摩挲着简辛眼下的肌肤。

“以前午休我们经常去外面吃饭,你嫌弃我吃饭太慢,我怪你不等我。”

简辛扭开脸,没有做声。

“你有次要背课文,还罚抄写,非要我抓着你的手帮你写,那时候我们还没在一起。”

辣意已退,简辛的眼角却仍然发红。

看我干什么?没什么,汪老师你好帅。

别调戏我。好的好的,改天给汪老师补课费。

简辛鼻子眼眶都很酸很胀,他再也坐不住了,说了声“去洗手间”便撤开椅子起身。汪昊延坐在原位,用尽全力去拉简辛的手臂,简辛踉跄半步撞到汪昊延跟前,被汪昊延死死箍着动不能动。

汪昊延埋首在简辛胸腹处,闷声道:“宝贝儿,什么时候给我补课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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