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哥哥的见面被安排在了第二看守所里,由于上次来过,这次算是轻车熟路。

所长黄卫带着我和刘静生来到了一间审讯室,房间不大,里边的陈设也很简单,面对面的两把椅子,中间隔着一张铁桌,桌脚已经被焊死,不可能被移动。天花板的两个对角上挂着摄像头,这使得房间在监控的视觉上不留死角,让身处屋中的我感到十分压抑。

房间有两扇门,一扇是我来时的门,另一扇则通往牢房。我坐在椅子上,脸部的肌肉有些僵硬,双目盯着另一边的门,等着哥哥的到来。

突然,门开了,一股带有湿意的风先从门外钻了进来,随后响起了略显迟缓的脚步声。

哥哥在一个警察的带领下走进了房间,他的面容显得有些憔悴,但我却没在他的脸上找出任何的失落感。

“小敏?真没想到你会来!”哥哥看到桌前坐着的是我,很兴奋,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他关心我的样子,我也顿时将之前对他的反感抛诸脑后。

“哥,你还好吧?”我心疼他。

“哥没事!这帮警察抓错人了!”说着哥哥坐了下来,并用充满敌意的眼光瞟了瞟我身后的刘静生。

这时,带哥哥来的警察退出了屋子,房间里只有刘静生一名警官了。

“哥,其实我今天来就是想劝你赶快把真相说出来。”

哥哥听我这么说,刚才的喜悦瞬间消失了,他鼻子哼了一下,“真相?什么真相?警察已经问过我很多遍了,那个陈平不是我杀的!我们当年是有一些过节,但是陈平的死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听到哥哥的话,我很平静,“陈平确实不是你杀的!他是自杀的,是我亲自做的尸检!”

“太好了,小敏,你快去跟那些警察说清楚!说清楚啊!”哥哥又从刚才的失落中兴奋了起来。但当他看到了我面如冰霜地望着他时,他很快意识到了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他的热情也随之冷却了下来。

“哥,陈平确实不是你杀的,但不代表他的死跟你没有关系,也不代表你和其他的命案无关。”

哥哥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像是个陌生人那样冷漠,“小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这是个挺长的故事,不知道哥哥你愿不愿意听?”

我们此时四目相对,从哥哥的眼神中,我读出了一种复杂,而哥哥好像也在我的眼睛中读出了一丝凉意。

“好吧,咱们兄妹也好久没有坐下来,这么平心静气地谈心了,虽然多了一个碍事的家伙,但听妹妹讲个故事,也无所谓了。”

刘静生在我的身后,我看不到他面对哥哥冷嘲热讽时的表情,但估计他的脸色不会好看。

“故事的起源,应该追溯到五年前,哥哥你应该还记得那时候发生过什么事吧?除了你结婚那件事,还有一件事对你我来说都是刻骨铭心的!”

“爸妈是在那一年去世的。”

“真不容易,你还能记得!”

“小敏,在这里就不要冷言冷语了,你知道,我不是个不孝顺的人。”

“我过去一直傻乎乎的,认为爸妈只是死于意外,却没有深思过很多细节。昨天,我去胸科医院见了钱院长,才知道他们的死其实是因你而起的。”

哥哥听到这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把眼睛闭上,他的样子像只想听不想说了。

“五年前,你想拓展公司的业务,便看准了一个商机,那就是代理国产支架的销售。由于进口的支架很贵,所以如果能把这些价格相对低廉的国产支架贩卖到医院,便可从中获取暴利。当然,你这么做,本身并不违法,这种支架的效果跟进口支架无异,但价格却便宜很多,这让很多患者都做得起这种手术了,其实可以算得上是你为广大的心脏病患者做了一件好事。

“但是,一直都有人会有疑问,为什么人家好好的支架生产商不直接去销售这些支架,而非要找到你一个中间商去做呢?因为,这种医疗产品有别于其他的用品,营销的策略只有一个,那就是拥有广大的人脉,特别是要有众多的医生关系。而心脏专科医院变成了你率先要打开的市场。

“在胸科医院里,有一个王医生曾经是父亲的学生,你便找到他推销这种国产支架,并许诺每给患者植入一个支架,便可以从中抽取数额不菲的回扣给他。这个王医师是个贪财的人,他利用自己的权力,从你那里进了这批支架。钱院长一直说,由于是便宜的国产支架,所以患者都希望多放几个进去,一劳永逸地解决心脏问题。但如果没有这个王医生的建议,患者怎么会知道需要几个支架呢?多放一个支架,王医师就会从你那多得一份回扣,在这种利益的驱使下,王医师每次做心脏支架手术前,都会告诉患者,要放两到三个支架才能解决问题,但实际上只放一个就够了。这种过度医疗,从医理上来说并不会给患者的生命和健康造成威胁,但恐怕是你不走运,其中有一些患者出现了不适的反应。一开始你们并没有在意,因为这都可以解释为正常的术后反应。但让你们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些出现不适反应的患者中,竟然有一个女病人在术后突然死亡了。

“心脏支架手术本身是为了挽救患者的生命而做的,但是却有患者在术后死亡,这一下子就让你们紧张了,不过法医在给死者做死亡鉴定的时候,却用了死者死于心肌梗死这种比较含糊的说法,并没有明确死因跟手术是否存在因果关系。本来那个女患者的儿子就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学生,没有钱,没有背景,也没有什么社会经验,所以他也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按照钱院长的意思赔些钱也就了事了,但是那个王医师却不干,他认为如果这样了事的话,就让外界真的认为是医院的手术出了问题。正在钱院长犹豫不定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掺和了进来,让整个事件变得复杂了起来。

“这个人就是陈平。可以说,没有人喜欢他,因为他是一个贪婪的吸血鬼!他想尽了办法,利用自己的职权收受贿赂。但是他的这种变态的贪欲却也有着隐情,是因为他的女儿。他的女儿自小患有一种先天性心脏病,这种病需要大量的资金才能维持生命,这笔费用不是一个普通的公务员能够承担的。为了女儿他几乎想尽了他能想的一切办法,得知日本可以通过手术根治这种疾病,他甚至不惜跟妻子离婚,因为这样的方式更容易办理出国的护照。把妻女送出国后,他便在国内使出浑身解数搜刮钱财。当他听说这起医患纠纷的时候,他敏锐地意识到,找医院的麻烦,倒不如去找哥哥你这个支架销售商的麻烦。而他当时正负责经济罪案调查,突破口自然是你给王医师的回扣。陈平一开始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想从哥哥你这里讹走一笔钱,作为终止调查的封口费。但哥哥你当时是个年轻气盛的人,公司和胸科医院有正式的合同,和王医师之间的猫腻又没有实质的证据,所以你断然拒绝了陈平的无理要求。结果,陈平把这事搞得越来越大。虽然外界并不知晓,但整个卫生系统里都被此事惊动了,父母也因为你的关系而被停职。不久,父亲带着母亲出去散心,但是却因为心情郁闷而出了交通意外,双双去世。说父母是因你而死的,不为过吧?”

哥哥像泥胎一样,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他一直闭着眼睛没有回答我的疑问。

“意外发生后,整个卫生系统对父母的惨死产生了极大的同情,而你与王医师的那点儿事也没有实质的证据,陈平的调查就这样被压了下来,你也侥幸逃过了制裁。这完全是用父母的生命换来的一种怜悯。”

哥哥听到这里,睁开了眼睛,缓缓地说道:“这件事当年在卫生系统内部被视为机密,没想到你了解得这么清楚。”

“这件事你一直瞒着我,不想让我知道,不管哥哥你出于什么目的,但我觉得我有权利知道真相。”

“所谓的真相,你还知道多少?都一股脑说出来吧!”哥哥苦笑着,此时他正眯着眼看着我。

“五年前的事件,只不过是本次事件的一个序幕而已。虽然,一切似乎都被摆平了,但是你们总要给死者家属一个交代,否则哪天他们真的闹起来,让公众们了解了事件的内幕,那就不好办了。当时,你出了一个折中的主意,让王医师出面,说负责给死者的儿子在S市解决工作问题。而死者的儿子并不知情,这都是你的主意,稀里糊涂地到了你的公司去上班。而那个死者的儿子,就是一直给你当司机,时常被你派来接我的那个刀疤小海。

“我在昨天才终于查到了小海的真实身份,他的真名叫海鸣,是内蒙古人,父母都是工人。他当时是S市交通大学的在校学生,母亲患了心脏病,他便把母亲接到了S市来做了这次手术,却没有想到,把母亲的命赔上了。失去母亲的海鸣很痛苦,自己马上就要毕业了,孤身一人在S市,由于其面目丑陋,找工作也一直没有成功。这时,你把他招致麾下,是想让他感恩戴德,对你忠心耿耿。”

哥哥此时插了一句,“并不是小海的妈妈有心脏病特意到S市来看病的,而是他的母亲到这里来看小海时突然犯了病才住进医院的。”

“好吧,我的推测出现了一点儿小偏差。以上这个故事暂时告一段落,下边来说一年前发生的故事,这才是整个事件的重点。首先,我想问问哥哥你,你知道我恋爱了吗?”

哥哥的表情中没有显示出丝毫的惊讶,“石秀美曾提过,难道这是真的吗?我真的不知道是不是要为你感到高兴。”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那时候,我还不敢向你们公开这段恋情,但是现在已经无所谓了。我下边就来讲讲我的这段恋情。

“就在我在T市实习期间,我经人推荐看了一本叫《暗访》的书,哥哥你是知道的,我从小就不喜欢看书,最多只是会看一些考试用的教科书。但是,这本书却吸引了我,因为它写得太真实了,无论从材料的收集,还是文笔上都堪称一流。我当时很兴奋,就在网上搜这本书的作者到底是谁,才发现作者是一个很神秘的人。他一直以记者的身份进行着暗访,根本无从知道他到底是谁。在网上检索他的资料时,我无意中发现他竟然还开了一个博客,免费为读者更新他的暗访经历。我当时很想找这个作者要一本签名的书,所以就在博客上给他留言,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留下了我的真实姓名。没有想到,他竟然给我回复了。

“我们就这么认识了,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他不但告诉我他真实的姓名,还说他很喜欢我。我本来也觉得挺荒唐的,只不过是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又是在网上刚刚认识的,却被告知被他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了,这太令人不可思议了。而更不可思议的是,通过一段时间的网络聊天,我竟然也喜欢上了他,虽然未曾谋面,但那种感情很强烈。”

哥哥听到此哼了一声,“网恋吗?小敏,你现实点儿好吗?”

“我其实也一直在徘徊着、怀疑着,一直对这份感情犹豫不定。从T市回到S市后,他突然向我提出了一个请求,想让我等他一年,等他完成工作后,他就来S市见我,时间定在了今年的八月六日。”

哥哥皱了皱眉头,“你不会真的傻乎乎地等了那个家伙一年吧?”

“也许你会认为我很傻,但没错,我就这么傻乎乎地等了他一年,这也就是我一直拒绝你给我介绍男朋友的原因。”

哥哥听到这里,再次陷入了郁闷中。

“但,就在两个月前,他突然告诉我,他有急事,两个月之内不能联系了,但是他让我放心,八月六日他一定会来S市见我的。我起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来才知道,他的妹妹就在S市,就在两个月前的那场商场大火中被烧死了,他为此提前来S市料理妹妹的后事。”我说到这里顿了顿,观察哥哥的表情。

他此时的眼睛正与我对视着,我知道我说的故事正深深地吸引着他。

“但,殷寻却发现商场起火的原因并不简单,案件的结案报告出得太快,很多事情根本未能说清。殷寻是个记者,他满脑子里都充满了对真相的渴望,况且这个真相还与他妹妹的死亡有关。

“他先到消防研究所了解情况,却被那里的鉴定人员草草打发了,这引起了他对火灾起因的深度怀疑。就在消防研究所的门口,他遇到了在大火中失去女儿的张子汉,张子汉对殷寻说出了他所知道的事情,火并不是像火灾报告里说的那样是由于电路短路,从二楼超市烧起来的,而是从一楼的网吧烧起来的。殷寻借此开始怀疑网吧老板于中阳在这里边做了文章,便想去找他问个清楚,但是却发现于中阳突然不见了。

“为了能找到于中阳,他展开了调查,得知于中阳的儿子于庆庆,就在火灾当晚出了车祸,还撞死了人。他又以记者的身份跑到了交警支队调查,但交警支队却说于庆庆已经承认了自己交通肇事逃逸,而将其转到了第二看守所,也就是这里来了!”我

说完用食指指了指这里。

“殷寻为了能找到于中阳的下落,而下定决心来这里暗访,但他却不知道,当他迈进这里的一刻,就等于迈进了无底的深渊!因为这里的看守所所长就是陈平,那个跟我们家五年前就有着牵扯的警察,由于怀疑其有经济问题,他被调离了经济犯罪调查科,被派到这里当了个看守所所长。为了能给女儿治病,他的贪欲并没有减弱,而是愈加强烈了。每个进来的嫌疑人要是不给他点儿好处,他就会以各种方式惩罚嫌疑人。而不巧的是,由于于中阳当时正在躲避高利贷的追杀,于庆庆根本没处要钱去贿赂陈平,陈平一气之下,将于庆庆投入到了一个危险分子聚集的牢房中,致使其当晚就遭到这些人的殴打。可怜还是个大男孩的于庆庆,第二天就被发现死在了那间牢房中。

“殷寻本来是想通过于庆庆找到他的父亲于中阳了解火灾的事,却没有想到当他赶到看守所的时候,于庆庆已经死了,看守所的人给出的说法是意外猝死。这种说法殷寻自然是不信,于是他找到了当班的警官郑宜风了解情况。郑宜风是个有良知的警察,他把虐囚事件的前后经过通通告诉了殷寻,并给了他很多现场的照片。陈平就这样进入了殷寻的视线,成为一名记者的调查对象。后边的事,哥哥你该知道了吧?”

说完,我轻轻地撩了一下垂下的发丝,直勾勾地盯着哥哥。自从陈平这个名字再次出现后,他没有再说一句话。

“好吧,哥哥,既然你还是不想说,那就由我继续讲给你听。”

哥哥还是没有反应。

“陈平此时的日子并不好过,从经济犯罪调查科被调往看守所,其实已经是组织上对他的一种隔离,但是,即便是这样也不能阻止他继续敛财。因为此时此刻他的女儿正在日本横滨一家医院里,院方已经答应给他的女儿做手术,前提是必须交齐手术费。

“必须凑齐接近天价的手术费才能换取女儿的生命。可这时,偏偏就出现了于庆庆死亡的状况,而且上边也传出了风声要彻查他的贪腐问题。所以,自知时间紧迫的陈平必须在他被逮捕前凑齐那笔手术费,除了继续受贿,他没有别的出路。所以,他再次找到了哥哥你,可他为什么要找到哥哥你呢?五年前他早已碰过钉子,而这次他哪里来的自信能从你这拿到钱呢?答案是他抓住了你的小辫子,跟五年前不同的是,这次他掌握的是实证。如果这份证据宣扬出去,哥哥你的公司将会瞬间垮掉。”

听到这,哥哥的左眉跳动了一下。

“哥哥,这会儿你应该知道陈平掌握了什么证据吧?还是不愿意说吗,好吧,你看看这个应该知道了吧!”说着,我把在殷寻死亡现场发现的第五张照片摆在了他的面前。

哥哥终于将目光移到了眼前的照片上,他丝毫没想反驳,仍旧一言不发。

“我问过金胖子了,哥哥的公司虽然规模不小,销售额也不错,但就是没有什么利润,想要改变这种现状,必须要有低成本高收益的产品才行。五年前你代理的国产支架算是一个,但那个生意却不能再做了。但哥哥你真的是太聪明了,很快你又发现了新的商机,也就是这个氧气瓶的生意。对吧?”说完,我指了指照片中绿色的氧气瓶。

哥哥此时面色转向铁青,这证明我终于戳到了他的要害。

“氧气瓶本身是个耐用品,但是如果售出氧气瓶时,可以附带着做充氧气的服务,那样就变成了一本万利的买卖了。但是,普通的医用氧气都垄断在医疗系统行业内,如果找他们充,价格昂贵且赚不到什么钱,所以哥哥你又开动了脑筋:哪里能轻易地找到便宜的氧气呢?

“焊接公司!对吧?这是我从哥哥公司负责运送氧气的司机那里打听到的,哥哥你运送给医院的氧气完全是从一家焊接公司运送来的。那里的氧气价格只是普通医用氧气价格的三分之一,但是却跟普通医用氧气的效果没什么区别。这就是所谓的工业氧气!而一般的患者,他们根本无法区分医用氧气和工业氧气的。但是哥哥你是做了这么多年医疗用品生意的人,即便你读的不是医科,也应该知道医用氧气虽然跟工业氧气的主要成分相同,但是杂质的含量却不同,工业氧气中含有太多对人体有害的物质,吸多了就会直接影响到患者的健康。”

“小敏!”哥哥此时终于被我逼得开口了,“不要再说了!”

“你通过孙玥父母的关系,垄断着S市各大医院氧气供应的固定份额,你们这么做就是为了不影响其他人的利益,如果出了事也可以混淆视听。你们这是明晃晃地置患者的生命健康于不顾,赚黑心钱!你这么做,对得起爸妈吗?对得起正直一生的爷爷吗?对得起……你的妻子吗?你说啊!”我此时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声音比刚才大得多,眼睛里的泪水也夺眶而出。

哥哥此时也难以掩饰懊悔之情,他低下了头,再也不敢跟我对视,口中喃喃道:“别说了!小敏!求求你,别说了!”

我的旁边突然出现了一张纸巾,是刘静生递过来的。我没有拒绝,而是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抽了抽鼻子,继续说道。

“陈平是个嗅觉极其灵敏的人,他掌握了你用工业氧气代替医用氧气的证据,以此来要挟你,让你给他远在日本的女儿付手术费。你恐怕跟陈平有过一场长时间的谈判,当然你是不可能亲自出面去跟他谈的,你的全权代表就是那个海鸣。最终,事情谈成了,你把手术费汇到了日本。而这个时候,陈平也已经收到了上级要对他进行全面调查的消息,在确认了女儿得到了那笔手术费后,他便直接选择了自杀来了结此事。这个结果,恐怕令哥哥你欣喜若狂吧?但是,你万没有想到,其实你的危机才刚刚到来,因为在陈平这只螳螂的背后还有黄雀,而且不只是一只黄雀!

“殷寻就是那第一只黄雀,在调查陈平的过程中,他意外地了解到了你们之间的黑幕交易,并且探查到了你用工业氧气当成医用氧气销售的事。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陈平突然自杀了。而殷寻这个大胆的记者,竟然在警方勘察现场后,一个人潜入了案发现场,重新勘察,并且根据主观的意识判断陈平不是自杀而是他杀。而他的推测是凶手只可能是你,或者是那个跟陈平频繁接洽的海鸣。但无论怎么说,殷寻都把你当作杀害陈平的幕后元凶。

“当然,除了殷寻,还有另外一只黄雀,他也想让世人认为陈平是你杀的!你知道是谁吗?”

哥哥此时木然地摇了摇头。

“是海鸣,你的司机海鸣,你最信任的那个小海!”

哥哥此时大吼起来,“不可能!我很了解小海,他是个忠心耿耿的人。”

“也许在他遇到陈平之前确实是这样的,但是你忽略了一点,陈平是负责调查五年前那起医疗案件的警官,他在海鸣与他接洽的时候,恐怕一眼就认出了他是那个死者的儿子,你难道就这么肯定陈平没有对他说过什么吗?陈平很有可能在临死前告诉海鸣,你才是当年害死他妈妈的元凶。”

哥哥一下子怔住了,他喘着粗气,陷入了沉思,他的内心此时一定是五味杂陈。

“但海鸣怎样才能让警方认为你就是杀害陈平的凶手呢?机会很快就来了。没有想到你们发现了殷寻这个人,他一直在暗中调查你们的事暴露了,所以,哥哥你做了一个残忍的决定,你对殷寻动了杀机!殷寻就在八月六日凌晨那天被杀了!而那天是我俩约定见面的日子。”我故意把最后一句话加重了语气,让哥哥听得清楚。

哥哥此时睁大了眼睛,身体往前倾了很多,情绪更加激动了起来,“小敏,你刚才说我用工业氧气顶替医用氧气的事我承认,你说我贿赂陈平的事我也承认,但是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殷寻,也从来不知道他在调查我,我更没对任何人动过杀机!”

我的语气并没有因为哥哥的情绪变化而变化,“殷寻刚刚来到S市,在S市有动机杀他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陈平,另一个就是你。陈平先于他自杀了,这说明什么?”

哥哥咆哮了起来,他的眼球里充满了血丝,样子恐怖极了,“小敏,你的脑袋坏掉了吗?竟然为了你那个虚幻的恋人,来诬陷你的哥哥杀人!”

我的眼睛里此时再次充满了泪水,“哥,没有更合理的解释了,是你杀了殷寻,或是你让小海杀了他。而那个小海帮你清理现场时,他故意在殷寻的电脑里留下了五张照片,好引导警方去调查你。而事后他也出现在了郑宜风的楼下,难说他不是故意让我们看到,而加重对你的怀疑。他的目的就是置你于死地,这样他替母亲报仇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这就是事件的全部真相!”

哥哥此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他捂着头,站了起来,又坐下,然后再站起来,在屋里打转,不停地打转,口中喃喃道:“小敏,你脑子坏掉了!真的坏掉了!你疯了!疯了!竟然诬陷你的哥哥杀人!还有,小海不是那种人!不是!不是!”说着,他便用头猛地砸向了后边的墙,他的脑袋上顿时流出了鲜血。

“哥哥!”我被他疯狂的举动吓坏了。

此时,刘静生按响了警笛,哥哥一侧的门马上打开了,两名警察进来,强行按住了已经有些歇斯底里的哥哥。

“小敏!你脑子坏掉了!坏掉了!竟然诬陷你的哥哥!我没有杀人!”

我永远也忘不了哥哥最后看我的眼神,那眼神不是愤怒,更不是乞求怜悯,而是一种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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