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沿着校舍内的楼梯下到一楼。

龙之介在某间屋子前停了下来。

面对我们再次从旁边射来的惊讶眼神,龙之介说道。

“你们在这儿等我吧。四个人一起进去的话有些麻烦。”

“这倒没什么关系,不过你到这儿来究竟想干什么?这间屋子是……”

龙之介打断了我的话。

“我说过,我打算解开谜团,让事情水落石出。我会尽量提高音量,你们就在这里听着吧。”

说着,龙之介便独自一人走进了这间屋子,剩下我们三人茫然不知所措。

“什么意思?龙之介打算干什么?”

吉野问道。成见泽也侧着脑袋,藏在眼镜后面的眼神也颇为茫然。我同样一头雾水,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已经关上的门。

不久,屋内传来了声音。

“唉?怎么了?”

声音当然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发出的。龙之介回答的声音随即响起。

“那个,事实上稍微有些……”

“嗯,知道了,真拿你没办法啊……”

听不太清楚。

我们三人自然而然地把耳朵紧贴在门上。虽然样子很怪,但也没办法,不这样的话就听不真切。

龙之介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的话稍微有些长,请您多多包涵!”

“我们班从上周开始就连续发生了一系列奇怪的事件。朋友们都称之为‘无用之物连续消失事件’,简单地说,也就是没用的东西一件件消失的事件。”

这是龙之介的声音。

“消失的东西,有画、鸡、招财猫募捐箱和竖笛的一部分,这些东西看起来没有任何关联。只是,事件基本上每隔一天发生一起,而且都集中在我们班上,因此我认为,这些事件都是同一犯人所为。那么,这个犯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这一连串的事件肯定有什么共同的理由。”

虽然龙之介不停地在说,可对方却不见任何回音,此人多半没有发言,只是默默地听龙之介陈述。

“鸡的事件稍微有些特殊,我们先放一下,稍后再说。不过,其他三项——画、招财猫和竖笛,这三样东西完全搭不着边,想了好久也没有发现它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点,组合起来也没什么用处。”

对于龙之介的话,我们三人默默点头表示同意。当然,身体依然保持耳朵贴着门这一奇怪的姿势。的确,大家一起探讨了很久,可对这三样东西之间的关系仍然一无所知。

“因此,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对犯人来说,必需的东西只有一样,剩下的全都是障眼法,是扰乱视听的把戏,这样解释最合理。也就是说,如果只拿走必需的那样东西的话,自己的目的很容易被人觉察到,所以才要将之隐藏起来,于是犯人拿走了其他一些没用的东西,使得自己的本来目的变得不那么容易暴露,这才是犯人想要达到的效果。那么,犯人真正想要的究竟是哪样东西呢?第二样东西?第三样东西?非也非也,只能是第一样东西。因为,连续有事件发生的话,校方很有可能加强戒备。站在犯人的立场上来考虑,就很容易明白了。万一第一次拿了件没用的东西,而此后由于戒备加强了,真正要偷的东西反而难以到手。是吧,作为犯人,肯定会这么想。事实上,我们班的年级委员神宫寺也的确在班会课上提出过这个问题。如果我们班级对消失事件加强戒备的话,之后的行动毫无疑问将变得困难。为了要实施障眼法,首先拿走没用的东西,却使得真正需要的东西不能到手,岂非本末倒置?因此,我想犯人一开始便把真正想要得到的东西拿到手,之后犯下一些无意义的事件以扰人耳目。即便戒备加强了,也随时可以停止行动,我认为这才是此次障眼法策略的优势所在。”

依然只有龙之介的声音,对方没有表达任何意见。

“因此我认为,犯人真正需要的,是第一次事件时的那样东西——画。没错,就是我们班上的画家栋方画的那幅画。不过,即使栋方画得再好,小学生的画也卖不出什么价钱。他本人也没怎么在意,画的背后也没有什么喑号。总之,这幅画没有特殊价值。可是犯人的真正目标仍然是这幅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龙之介的提问果然还是不见回应,对方看来准备让龙之介继续把话说完。

“如果画本身没有什么价值的话,那犯人的目的只剩下一个——他想把画移出人们的视线,只能这么解释了。这也就是为什么犯人要把展示中的画拿走的原因。显而易见,犯人不希望这幅画被人看见。那么,为什么要藏起来呢?理由也只有一个——那幅画上的内容对犯人不利,上面画着的风景被别人看到就糟了,因此犯人才不得不把那幅画藏起来。偷偷拿走那幅画,肯定是由于犯人不愿画上的内容为人所知。画上画着某些对自己不利的东西,所以犯人把画拿走了,我想这便是事件的真相。然后,为了隐藏其本来目的,犯人又拿走了其他东西以为疑兵。”

龙之介解开了一部分事件真相后,并没有停口。

“那么,我们来说一下那幅画。对犯人来说,值得庆幸的是,栋方对已经完成的作品毫无兴趣。这可以说是艺术家的气质,也可以说是天才的潜质,总之画作完之后,马上把自己的兴趣转移到下一幅画上,这是栋方的特性。这件事不只我们班,甚至全校皆知。”

不错,确实如此。我又想起了栋方展示自己名人风采的那件逸事。

在全校早会的表彰仪式上,“啊,我不太记得了”的声音,通过麦克风,狠狠地涮了从校长(包括老师)到全校同学一把。那件事现在已是无人不晓。

“栋方在美术劳动课的时候,独自一人离开大家,来到其他地方写生。”龙之介续道,“而假定是犯人拿走了那幅画,那幅画中含有对犯人不利的景色,这样说应该合情合理。所以,我调查了一下栋方画中的地点,随即发现了那道被毁坏的栅栏。确切地说,是损坏后被修复的痕迹,一个新的修理痕迹。”

啊,就是刚才看到的那个。

我惊讶地看看吉野,发现她的眼神中也满是诧异(保持着侧耳贴墙的姿势)。

“我想画画得最好的栋方,一定清晰地描绘出了那个毁坏的痕迹。画是最近才画的,因此只要看到这幅画,就不难查清栅栏的修补痕迹是何时出现的。犯人对此很是担忧。相反,一旦画消失了,栅栏何时损坏的便很难推断。时间一久,栋方的记忆也就模糊了,再说他天生就容易把画过的风景忘记。因此,只要画不见了,栅栏上的毁损痕迹是何时出现的,就再也无人知晓。甚至连有毁损痕迹这件事,说不定都会忘记。我想这才是犯人把画藏起来的原因。”

龙之介说道。

放学后的走廊里没什么人,现在也只有龙之介的声音,隔着门传到我们的耳朵里。

“众所周之,栅栏的作用是隔离内部和外部。这里出现了毁坏痕迹,只可能是有人为了出入而造成的。修理的痕迹很新,说明最近有人通过这里出入。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如果有正当理由的话,从校门进入就行了。所以从校园一角的这个破洞中出入的人,心中一定有鬼。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是晚上不能从校门进入的理由。而今天,我在朋友的帮助下,得到了一个消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夜里在这所学校附近的人——没想到还真有这样的人存在。您知道吗?上周一夜里,车站前的宝石店遭窃这件事。窃贼巧妙地成功盗窃,虽然被追逐,却成功逃离。警察说是在这所学校附近把窃贼跟丢的。而且警方还表示犯人是经由校园内逃跑的。如何?很震惊吧。栅栏的损毁痕迹,逃跑的宝石大盗,再加上逃入校园内的可能性——所有一切都非常吻合。”

龙之介朗朗的话语,令吉野再次露出了讶异的神情。事到如今,她才知道自己提供的,原来真的是重磅消息,怎能不惊讶?我当然也很吃惊。

“此外,学校对我们来说是经常出入的地方,是每天都会去的寻常场所。可是,对于普通的成年人来说,却不是一个熟悉的地方。即使小时候来过,一毕业也很少有机会来了。即便是作为家长来参加家长会,也都是些熟面孔,而且全集中在规定教室。因此,就算是白天,也不会有来路不明的成年人进入学校,如果硬要进入,定会让人起疑,搞不好还会报警。而夜里的学校,更是一个特殊的场所。空旷的场地一个人也没有,幽暗寂静。要我说的话,倒像是空气中的陷阱一般的盲点。逃跑途中的窃贼,也一定会认为这是个摆脱追踪的好地方。警察和警卫都是成年人,对学校这样的场所不熟悉,这地方又暗又大,不自觉地不知所措起来。也许警察们正是因为有着‘学校是小孩子的场所’这一先入为主的观点,才把犯人给跟丢了。因此,窃贼在选择逃跑路径时,学校的确不失为一个非常不错的选项。”

龙之介的口舌状态正佳,这种快速的说话方式,很好地诠释“口若悬河”一词。

“不过,对于此一盲点场所,窃贼本人也不熟悉。于是我想,或许有一个人在接应引导窃贼。也就是说,此人的任务是掩护窃贼。也许就是此人告诉窃贼‘有人追的话就逃到学校里来’,然后弄坏栅栏准备好通道,又把校内的地形事先说给窃贼听。为了防止犯罪,栅栏建得很高,若不将其破坏的话很难进入,更别说逃跑中的窃贼,哪来的时间翻栅栏?所以我想一定有个同伙,事先将栅栏弄坏,并指示犯人‘万一遇到紧急状况,就从这里逃进来’。而且这个同伙一定是个熟悉学校内部情况的人。”

龙之介仍然不停地道:

“一下子冒出个同伙,是不是一时难以令人信服?非也非也。根据报纸上的报道,那个宝石大盗,似乎是职业惯偷。报纸上写着那是一个会进行事先准备的、有计划的窃贼。和突发的随兴犯罪不同,这是专家级的职业犯罪。不过此人说什么也不可能是小学生吧。小学生职业怪盗,听起来很浪漫,可现实中不会有这样的人。同样,老师们也不太可能是窃贼。白天做老师,晚上当职业大盗,这听起来似乎更有型,可现实中同样不会发生。嗯,偷内衣的小贼或是变态偷窥狂的话,老师倒也可以兼职做做——不,我相信我们学校没有这样的老师。再说要做职业宝石大盗的话,确实不太可能。所以,我想宝石大盗是个专家级的职业窃贼,且和学校无关的人。”

龙之介继续说道。

“此外,别忘了还有我们班上的连续消失事件。这个犯人连着几次每隔一天潜入教室。拿走了那幅画之后,为了掩人耳目,又拿走了招财猫、竖笛。这绝不是校外之人所能办到的。能够经常出入教室而不见疑的,只能是与学校有关的内部人员。外部人员如此频繁地有目的地出入的话,被发现的风险就太大了。如何,这下明白了吧。宝石窃贼是校外的职业惯犯,而消失事件的犯人是校内人员。而且,消失事件的犯人为了帮助窃贼而销毁证据,把画藏了起来。这一点也很清楚地说明了校内有窃贼的同伙。”

经过龙之介的层层推敲,已渐渐接近了谜团中心。吉野和成见泽半蹲着把耳朵贴紧墙壁,好像被固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当然,我也是一动不动,聚精会神,生怕漏听屋内传来的每一句话。

“那么,要捉职业窃贼,对我来说太难了。我不可能像警察那样,进行正式的搜查。可是我想,若只是找出学校内的同犯,或许我也能做到,所以,结果还是回到了寻找连续消失事件的犯人上来。连续消失事件的犯人为窃贼安排逃跑路径,并把可能成为证据的画先行盗走,并且拿走了鸡、招财猫和竖笛,以扰人耳目。这个人到底是谁?在此之前,我们先来解决鸡的那起事件吧。不管怎么说,鸡可是这一系列事件中唯一的死者。对死者不敬,是要遭天谴的。而且,我认为这或许是所有事件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龙之介越说越快。

“饲养小屋的鸡,直到4号晚上依然平安无事,这点已经得到确认。而第二天早上,却一下子消失不见了,最终被发现惨死于小屋外。也就是说,鸡是在半夜到凌晨的这段时间内被残忍杀害的。不过,消失事件本身,其实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争情。虽然我的朋友们都说这是不可能状况,深深地觉得不可思议,但其实这并不需要往很难的方向考虑。在密闭的小屋内,将鸡带出去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因此,剩下的只能是某个人用钥匙打开小屋。犯人既然是校内人员,这就不是一件难事。对我来说,不可思议的反而是杀死鸡的手法。鸡被开膛破肚而死,这一点我始终觉得很可疑。为何要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杀死无辜的鸡?我感到这是事件的关键。把鸡开膛破肚,这是变态的人干的吗?不,还有更为合理的解释。”

龙之介说得更快了。

“我其实也是直到刚才某个灵感忽然一闪,才注意到了这一点。在脑海中,就像这样,

‘啪’的一下,一闪而过。这个灵感来源于伊索寓言。《伊索寓言》,您听说过吗?那里面有一个故事是《生金蛋的鸡》,很短的一个故事,您应该知道吧。生金蛋的鸡的主人,由于欲望所致,剖开鸡的腹部把鸡杀死。本想获得更大的金块,可鸡的体内却和普通鸡一般无二。寓意是‘一天一个金蛋还不满足,所求太多,反而连原本拥有的也会失去’。这个故事里的主人公,为了得到金子,杀了很多鸡。故事中的鸡,和现实中饲养小屋附近被开膛破肚的鸡,当这两只鸡的形象重叠在一起时,我的灵感就来了。一瞬间,全部的事件真相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不,不会吧,这怎么可能!事情的进展不禁让我默然。往身边一看,吉野也惊讶地张大了嘴,成见泽藏在镜片后的眼珠子也瞪得大大的。不会吧!再怎么说,这个真相也实在太离谱了!可是龙之介并没有理会我们的震惊,继续说道。

“鸡是在宝石窃贼逃入学校后的第二天被杀害的。不,或许是第三天凌晨也说不定。因此,可以确定杀鸡事件不是窃贼本人干的。不过,我又想到,虽然不是窃贼杀的,可是这之间只相隔了一天,这里面又有什么玄机呢?对于经由学校逃走的窃贼来说,当前的第一要务肯定是逃跑。而且,如果带着宝石跑的话,万一人赃俱获,连抵赖的机会都没有了。因此赃物必须先藏在一个保险的地方。嗯,故事发展到这里,为窃贼安排各种便利的校内同伙就成了问题的关键。能够想到破坏栅栏,而为确保逃跑路线畅通的同伙,应该是个策略家。我想为了以防万一,此人会不会事先也已为偷来的宝石准备好了藏匿场所。这个藏匿场所,一定是个即使警察来校内搜查,也绝对不必担心暴露的出人意料的场所。这么一想我便可以确定,为什么鸡会被开膛破肚,这也是受到了《伊索寓言》中生金蛋的鸡被杀理由的启发。我查了下图书室中的《鸟类图鉴》,得知鸟的胃和一个叫做砂囊的消化器官相连。这里存放着嘴里衔来的砂砾和小石块,口中未能嚼碎的食物,便由这些小石块负责捣碎,帮助消化。不错,鸟类将小石块吞下,储存在砂囊内,以供捣碎食物之用。也就是说,鸟类把小石块储存在胃里。鸡毫无疑问属于鸟类。这份新知识,使我看到了事实的真相。不错,鸡的胃里藏有偷来的宝石。”

我已经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惊讶。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的出乎意料。由于极度震惊,我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是张大了嘴。

门内龙之介的声音,却没有因为惊呆了的我而停止。

“宝石在人类社会中虽然很值钱,可其本质毕竟是石头。不论几克拉的宝石,在鸡眼里,和那些帮助消化的小石块并无二致。此前饲养员的证言‘被杀前一天的鸡,有些有气无力’,也证明了这一点。这也没有办法,因为它被强行灌下了宝石。即便拥有储存小石块的能力,被灌了这么多,也肯定超过了砂囊的容量。因此,饲养员最后一次看它的时候,它有些委靡不振。”

龙之介的话,让成见泽也惊呆了。

“在之前的电视节目中,我看到过介绍饲养制作酱鹅肝用的鹅的节目,采用的就是强行给鹅喂食,让它的肝脏撑大的方式。捏住鸟类的脖子,强行将食物灌入其口中。同样地,饲养小屋的鸡,也是被人把头部从铁丝网的缝隙中拽出,强行灌入宝石的吧。如此一来,即使不进入小屋,一样可以将宝石藏匿起来。”

说起来,我的手勉强可以穿过那个小屋的铁丝网中间的空隙。既然我的手可以穿过,鸡头当然也能穿过。

“就这样,鸡提供了一天的宝石藏匿场所,并最终被犯人开膛破肚取走宝石。”

好残忍啊!我想道。可龙之介却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

“回收工作当然也是那位同伙干的。回收是在盗窃事件发生的第二天进行的,所以不可能是窃贼本人所为。窃贼本人应该逃得越远越好,因为校外人员在校内连续潜伏两夜,既危险又无谓。再说刚才我也提到过,既然有校内的同伙,不如由此人负责回收来得更合适,因为学校相关人员进入校内理所当然,没有人会起疑。而且,钥匙也是必须解决的问题。要回收宝石,就必须把鸡带出小屋,所以钥匙一定要拿到手。对于校外人员来说,偷偷从办公室里取走钥匙非常困难,由此可见,将鸡杀害的犯人,就是窃贼在校内的同伙。”

龙之介继续说道。

“而且,障眼法也完成得相当漂亮,连我也有些佩服。把画藏起来是有用意的,把鸡杀死也有重要的意义,而此后追加的招财猫和竖笛则毫无意义。这样一来,四件事很容易被当做同一系列的事件来考虑,有意义的画和鸡的事件,也被隐藏在了无意义的连续消失事件之中。障眼法也就达到了二重干扰的目的。不,和鸟类有关的事件,是否该称为一石二鸟?”

快嘴的龙之介说了这句无关紧要的话后,马上把语调改了回来。

“好了,那么实施障眼法,并且把鸡杀害的犯人究竟是谁呢?我们来想一想。”

终于快要迫近核心了。

“犯人为了把鸡杀死,偷偷将饲养小屋的钥匙带出。钥匙存放在办公室里,那里对于我们学生来说,是很难进入的。无论何时总有很多老师在里面,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能进入的地方。如果要从那里把钥匙偷出来,学生会不自觉地产生畏惧情绪。再者,放置钥匙的地方很醒目,我们学生自说自话拿走的话,一定会被老师发现的。与其采取这种几近于不可能的方式,我想还不如把小屋的铁丝网弄坏来得快捷得多。而且,宝石窃贼的助手居然是小学生,这也不合常理。因此,我认为犯人不会是我们这些小孩。也就是说,犯人是能够自由出入办公室的,而且能够拿得到悬挂在高墙下的钥匙的成年人——学校教职员工中的某个人。”

龙之介再次加快了语速。

“因此我对犯人有了个大致轮廓。我们来想一想犯人符合哪些条件。首先,犯人是能够了解到栋方那幅画内容的某人。犯人是为了隐藏栅栏上的损坏痕迹,才把画拿走的。这当然得事先知道画中的内容。这个人是谁呢?那幅画在美术劳动课上完成后,立即被贴了出来。而且,画中的场所是礼堂的内侧,那是一般不会有人去的地方。因此,有机会见到画中景色的人并不多。当然,我们的班主任山崎老师是其中之一,但是我认为他不是犯人。如果山崎老师是犯人的话,他一开始就不会让我们把画贴出来。发现栋方画中的风景于己不利,他完全可以将全班同学的画全部收起来藏好。特地让大家把画贴出来,之后只把栋方一人的画藏起来?山崎老师若是犯人的话,应该不会搞得这么麻烦。因此,山崎老师的嫌疑一下子就变得很小了。此外,画画的时候是上课时间,其他老师也肯定都在各自的教室里。不错,一般的老师,不可能在那个时间段出现在那种冷清的场所,因而也就无法得知栋方画的是什么。如此看来,犯人可以锁定为,上课时间也能够在校园内随意走动的人。”

龙之介终于说出了决定性的那句话。

“而且鸡被杀的现场,就在饲养小屋附近。犯人总不能抱着鸡乱跑,他(她)必须尽快把它体内的宝石取出来,所以就在小屋附近的树丛中把鸡杀死了。可是,鸡是动物,而且是温血动物,捅破腹部的话,血液就会飞溅出来。我不认为身着普通服装可以完成此作业。无论如何小心,犯人的衣服上也一定会溅有鸡血。但有一个人即使穿着溅有血迹的衣服,也可以推说‘那是为摔伤的孩子治疗时沾上的血’,这个人是谁?鸡血也好人血也好,乍看之下并无太大区别。如何,您平时一直穿着的这件白衣,正是实施此作业的最佳服装。”

不错,这间屋子正是那位总是穿着白衣在校园里瞎逛的人的屋子——保健室。我们三人把耳朵紧紧贴在保健室的门上,听着龙之介一步步地说出事件真相,逼迫着这间屋子的主人仁美老师。

“再者,要剖开鸡的肚子,相应的工具必不可少,而这些道具这里应有尽有。能够轻易搞到这些工具,并且掌握解剖学专业知识,这个人是谁?是吧,仁美老师,您完全符合这些条件吧。而且老师,您有一个行为非常不自然。鸡被杀害,原本在学校这样的地方应该是一起大事件。电视节目里也经常会播出类似的新闻,某小学的鸡或兔子被杀之类的。这类事件的分量够得上出现在新闻节目中。可是,老师却要隐瞒这么一件大事。先是不让发现者豪史和萌子兄妹俩将此事外传,后来又叮嘱我们保持沉默。是吧,老师,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仁美老师没有回答。

“在职员会议上似乎也未引起注意,我们的班主任山崎老师甚至说‘也许什么时候又会一下子冒出来了’,这也有些太不以为然了吧。其他老师也没有因为鸡被杀而去商讨相应的对策。这很奇怪。一般情况下,发生了此类事件,定会先向校长报告,而老师们也会如临大敌,这件事肯定会成为学校里的热点问题。但是,仁美老师却缄口不提,并关照豪史兄妹和我们不得外传,欲将此事隐瞒。若非犯人,又怎会去做此等隐藏工作?”

果然,仁美老师依旧没有回答。

“宝石窃贼和仁美老师之间,究竟有何关联,这个对我来说无所谓。就算是老师诸多追求者的其中一人,我也没兴趣知道。可老师做了窃贼的帮手却是不争的事实。偷来的宝石仍然藏匿于此,抑或已然转移到了主犯手中,这些对我来说也都无所谓。是否准备去警察局自首,也悉听尊便。只是,有一件事希望您牢记在心。请您记住自己杀死了一只鸡,那是一只饲养员女生起了名字用心照看的鸡。仅此一点,希望您不要忘记。您蛮不讲理地剥夺了一个生命!”

龙之介认真地说道。

“我的话完了。自说自话地发表了这段长篇大论,敬请原谅!那么,告辞了。啊,对了,忘了说了,鸡的名字,叫做‘三太’,千万别忘记哦!”

然后,门开了,龙之介一个人从保健室内走了出来。

龙之介随手把门关上,小小的肩膀耷拉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

我望了他一眼,算是对他辛勤努力的慰问。龙之介松鼠般的眼睛中似有笑意。

“干得太好了,像名侦探一样!”

听到吉野赞誉,龙之介的嘴角也扬起一抹微笑。

“不过,好像并不像预想中那般回味无穷。”

“但是,那个,不过,杀死三太的犯人也找到了啊!”

成见泽说完,我也说道。

“嗯,谜团已经解开了,这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唔,说得也是。”龙之介略微苦笑道,“可是事后想来仍然不太舒服,也许是我自己心情的关系吧。去揭开别人深藏的另一面,真的不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唔,算了,我们回去吧。侦探活动到此为止也圆满结束了。”

我也随着这个矮小的身影走了出去。

二月的教学楼内,缝隙中的风吹到身上异常寒冷,放眼望去已是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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