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样可以巩固你的统治,守护你的疆土,守护你……我就去做。

我愿以死亡为赌注,只为可以再见到他的百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不在乎他早已不认识我,亦不在乎他爱着别人。

只为看到他依然鲜活地站在我的面前,只为看到他依然透彻的琥珀色双眸。

我便感到幸福。

耳边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声音,好像是碎石的装饰品互相敲击发出的声音。冰凉的布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化解了好像要灼烧她的热度。她动了动嘴唇,因高烧引起的皲裂带来了些微的疼痛,干涸的喉咙感受到针刺般的疼痛。她微微地咳嗽了起来。

“需要水吗,殿下?”苍老的声音缓缓地响起。

她听到旁边的人慢慢地走开,然后又慢慢地走回来。略带粗糙的老年人的手小心地扶起艾薇的背,将水杯拿到她的嘴边,“艾薇殿下,请喝水吧。”

温热的水碰到嘴唇的裂口,她只感觉一阵疼痛,紧接着就一口吐了出来,用力地咳嗽了起来。

“殿下,是水太热了吗?对不起,奴婢这就重新给您倒一杯。”

“不,不用了……”艾薇嘶哑地说着,强迫集中起自己的思绪。她还是顽强地活下来了,看来,他并没有一狠心而置她于死地。她应该暗自庆幸吗?

她用尽全力睁开眼睛,眼前隐约呈现出了那名老侍女担忧的脸庞。

她虚弱地挤出一个微笑,“朵,谢谢你。”

老侍女闻言,立刻在床边跪下,老泪纵横,“艾薇殿下,奴婢应当感谢您救了我一命啊!”

“别这样……快起来。”艾薇咳嗽了一下,见那衰老微胖的身体还是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不由得补充了一句,“那么,再帮我递一些水过来吧。”

朵闻言,忙不迭地站起来,匆匆从一旁的桌子上端水过来递给艾薇。趁着她离开的空当,艾薇快速地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在的屋子,虽然在细节方面依然可以看出是王室所用的居所,但是简朴的家具、略显狭窄的房间、不着金饰的器皿……都可以说明,她在这个王宫里必然是一名不受法老重视,甚至是厌恶的存在。

朵,应该是她唯一的侍女吧。

想起当年在孟斐斯万千宠爱、前呼后拥的境况,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啊。

她苦笑了一下,正巧朵也回到了床边,恭敬地跪在地上,将水杯递给艾薇。

“对我不用总是下跪。”艾薇半强迫地从她手中拿过水杯,嘱咐了朵一声。她已是那样年迈,总是下跪对身体一定也是个负荷,况且在只有两个人的居所,何苦要有诸多的礼节。朵一愣,有些惊讶地看向艾薇,好像从未见过她。艾薇只顾举杯喝水,并没有注意到她表情上微小的变化。

嘴唇靠近杯口,双眼无意中接触到杯里的水面,那一刹,艾薇突然猛地将杯子甩到了一边,双手带着怀疑捂住了自己的脸颊,全身缩在一起,不住地微微颤抖了起来。

“艾薇殿下,您怎么了?您哪里不舒服吗?”朵紧张地看着艾薇。

“我需要一面镜子,快给我拿镜子……”艾薇嘶哑地说着,双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恐惧的神情。她死死地盯着掉落在雪白被单上的杯子,声音里渐渐显出焦急,“朵!快点啊!”

年迈的侍女慌张地跑出了屋,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面小小的铜镜,急匆匆地跑回来。艾薇几乎是抢过那面镜子握在手里,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面容对上那面破旧的铜镜。

镜中一个陌生的女孩正惊讶地看回自己。

她的头发很长,长到几乎拖到地面。但是发色很淡,淡得几近银色。

她的皮肤很白,白到毫无瑕疵,却是过于白,白到几乎病态。

她有浓密而卷曲的睫毛,有深邃的眼窝,但是里面却是一双几近透明的浅灰色眼眸。

她有秀挺的眉毛、小巧的鼻子、棱角精致的嘴唇,但是她没有颜色,她就像失去所有色彩的绘画,苍白得令人感觉不到生存的气息。

这个女孩子,在眉目上与自己有几分相像,但那几分神似更令她觉得恐怖。

但是……她们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没有尼罗河般蔚蓝的双眼,没有太阳般耀眼的直发,没有水晶般剔透的皮肤。

她就像失去了生命的自己。

“这个人……是我吗?”她难以置信地将手指向镜子触去,语调里带上了些微的颤抖,指尖的触感难怪是如此的陌生,因为这根本不是她的手指,原来这根本不是她的身体!除了一样的名字和略微相近的长相,她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个体!

“荷鲁斯之眼是真的……”她仰首向天,轻轻地呼气,“它将我送回了过去,但是却只有一半。”

只有她的思想,她的灵魂。

“艾薇殿下?您怎么了?”朵担心地看着一会儿惊讶一会儿迷茫的艾薇,不知该如何是好。

来到这个时代以来,大家所叫的艾薇,并不是她,而是这个前法老情妇所生的、发色怪异的孩子!在这个古老的世界,人们怎么会接受如此奇怪的长相?难怪大家会这样厌恶她,难怪他会想要她死……艾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将铜镜放在了床上。她用手指掀起银色的发丝,透过阳光略带嘲讽地看着这古怪而苍老的颜色。

“……我究竟变成了谁?”

年迈的侍女一愣,紧接着不解地看向艾薇。

艾薇也看向她,嘴角扯出一丝淡淡的微笑,那略带凄绝的表情,让朵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转瞬,她已经收敛了那哀伤的表情,撇出一个勉强的理由,“看来我发烧烧得都糊涂了啊。”然后又顿了一下,“我希望我是烧糊涂了……”

朵又有所感慨,布满褶皱的脸上骤然写满了担心,“艾薇殿下,命苦的殿下啊!”

她泣不成声,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就如同所有的老人,抓住自己眼前的话题,一直在不停地重复那两句没头没尾的话。不论艾薇想套出什么话来,她都只是虔诚而悲切地重复着这同样的几句。

艾薇终于放弃了从她这里挖掘出什么秘密的打算,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总算明白了,在这个引向未来的真实历史里,她,不慎成了他的妹妹,而且是一个被他厌恶、令他唾弃的怪物般的存在。

她已经不再是他曾经爱过的那个……艾薇了啊。

阳光透过宽大的窗子洒了进来,温和地倾泻在她的身上。

银色的发丝如同柔顺的溪水,经由木制的床榻流淌到落满晨光的地面。

她向天花板伸出一只手,白皙的皮肤被初升的太阳映得几近透明。她迷茫地看着自己纤细的指尖,浅灰色的眸子在快速地颤动,始终无法聚焦于一点,揭示了她复杂的心绪。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就像失去生命一般的寂静。

又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放下了那只举着的手,微微张启苍白的嘴唇,轻轻地唤道:“朵?”

没有人回答。

朵不知去了哪里,狭小的房间因为少了一个人而变得有几分冷清。艾薇想起自己好像已经有很多天没有下床了,既然身边唯一的侍女不在,她或许应该趁此机会,独自出去走一走。想到这里,她便支起身,努力地将脚放在地上。刚站起来走不出两步,她就狠狠地跌倒了,身体在那一刻好像不能完全被思想控制,突然脱节了一样,令她无助地瘫倒在地面上。

“这样一个古怪样貌的身体,我却还是要努力去适应。”艾薇自我嘲讽地想,若她想要留在这个时代,看来不管有几百个不愿意,还是要将就着这个不那么好用的肉体,活下去。

于是她用力扶住床畔,集中意识,又一次站了起来。

“呼——这一次可不要跌倒了呀!”她打趣地说,看自己站得稳了,就一边小心地扶着墙壁,一边往屋外走去。

一出门口,阳光便毫无遮拦地全部照射在了她的身上,令她感到几分不适应。回首看看自己居住了数日的住所,不过是一个矮小的房室,周围只能找到十分稀疏的树木,和数栋古旧的偏房。放眼望去,相隔不到数十米的建筑就已经非常华丽,青葱的蕨类植物充满生命力地挺立着。那繁荣的景象,即便只是惊鸿一瞥,也足以让她明了——这里是宏大壮丽的底比斯王城,在那一段历史里她与他初识的地方。

她用手挡住耀眼的阳光,眯眼昂首。晴朗的天空仿佛从未改变,但历史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一个。

昔日与底比斯的初识,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但那甜蜜得令人心痛的回忆,却仅仅停留在她一个人的昨天里了。

原本属于二人的记忆,现在却只剩一个人来回味。

多么甜蜜,多么残酷。

一阵风微微地吹过来,不远处听到了些许水面波动的声音。站在这样的烈日之下缅怀过去,结果一定是被彻底晒晕,想明白这一点,艾薇毫不犹豫地提起裙摆,不熟练地指挥着自己的身体,向着水声传来的地方慢慢踱去。

走了没多远,树木渐渐地变得多了起来,枝叶挡住了变得毒辣的阳光,让她感觉轻松了不少。顺着水声向前,视线豁然开朗,层叠的绿色植物包围之中,竟是一片美丽的荷花池。在埃及的宫廷建筑里,这样的构造并不少见。但不知建筑的人究竟是用了何种技巧和材料,荷花之下的水竟可以是那样的清澈,仿佛一眼就可以看到池底。在阳光的映射下,蓝色的水由种花处至无花处开始渐变,深蓝、幽蓝、湖蓝、天蓝,宛若一块流动着的调色盘。

映着艳阳盛开的六月的荷花,不住地散发着宛若隔世的美好清香,那样纯净、那样美丽。它们分布均匀,亭亭立在这蓝色的调色盘上,俨然整幅画面的点睛之笔。

这可是平常见不到的奇妙景色。艾薇立即心生好感,几步上前,褪去简单的凉鞋,将白皙细嫩的脚放到未种荷花的蓝色池水里,冰凉的触感让她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放松的笑容。

在这样酷暑的日子,难得可以这样舒服地享受一下。在底比斯这样繁华的城市,居然还可以找到这种没有人的清净之处,肆意地放松一下,这也算是回到这个令她缅怀已久的时代后,第二件令她开心的事情了吧!

第一件?自然是又一次见到了那个大傻瓜。

不管他再怎样对她,能看到他仍健康地活着,真的比什么都好。她真庆幸自己拥有为那百万分之一的可能下注的勇气和决心啊!她开心地笑着,调皮地踢了踢池里的水,看着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展露出宛若宝石一般美丽的光芒。

不管她是什么,不管他怎么看她,她都要在这里待下去,待在他的身旁。

突然,她感到一道犀利的视线穿过层层树叶落在了她的身上。她猛地抬头,蓦然发现眼前不远的树丛后隐隐立着一个模糊的身影。树枝将他的面貌和身体掩盖住了,只能透过繁密的绿叶窥探到一双沉静的眸子。

那是一双如同极地之海般冰冷的眸子,宛若无机质的物体,找不到半分生存的感觉,在这盛夏的炎热里,竟让艾薇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就好像一种彻骨寒意正顺着脚底向她的胸口蔓延。她不由得微微握紧双手,警戒地后退了几步。

可再抬头一看,那双眼睛早已消失,找不到半分端倪。

“谁在这里?”

踌躇之时,一个淡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艾薇猛地回过头去,看向声音的主人。

在那一瞬间,时空好像凝固了。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倾洒下来,落在了平整而炙热的石质路面上,荷花的清香漫溢在空气中,萦绕在身边。没有风,连呼吸的声音都要消失了。她与他站在相距不过数米的地方,彼此凝视。

久久没有说话。

那是一幅祥和的场景,一幅世界上最美好的图画。

白衣少女,站在水蓝色的荷花池旁,长长的裙摆落入了冰冷的池水,白皙的皮肤比池中盛开的花朵还要娇嫩,她微微侧身,看着不远处的男子;挺拔结实的年轻人,穿着简单的亚麻短衣,手持做工精细的宝剑,刻有秃鹰的黄金装饰,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发亮,他屏息驻足,看向自己前方的少女。

在那一刻,她几乎要产生一种错觉,那种以为他还爱着她的美好错觉。

可是,她怎会忘记,他的记忆里,根本不曾有过她。自己现在的样貌是那样古怪,对他们来说可谓丑陋得古怪,他怎么可能没来由地对自己心生好感?心一乱,不熟悉的肉体脱离意识的控制令她的脚下微微不稳,不慎踩到了自己的裙摆,身体骤然向后面的荷花池倾倒。

她没有惊慌,也没有转身挣扎,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的脸。或许他毫不在意,如果现在她狼狈地摔入水池,他会立刻转身就走开吧?她只想抓住这个机会,在他离开之前,多看他几眼,把这温柔的面孔深深地刻印在脑海里,让她可以在下一次见到他前的这段时间里,好好回味这陌生而熟悉的冰冷容颜。

身体慢慢后倾,她等待寒冷的池水无情地浸透自己的身体。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在那一刻,那张本该冷漠的脸上竟然闪现出了一丝担心。然后,比重力将她拽倒的速度还要快,他已经来到了她的身旁,毫不犹豫地踏进荷花池,溅起无数水花。始终持着宝剑的结实手臂有力而温柔地揽住了她的身体,将她拉近自己,炙热的呼吸瞬间近在咫尺。

飞溅的水花,在阳光下慢慢坠落,落在他古铜色充满热力的身体上,落在她白皙而冰冷的身躯上。他抱着她,在水中将她轻轻地举起,将她抱至与自己平行的高度。他的呼吸是那样轻柔,仿佛稍一用力,就会将她吹散化为空气中的泡影。琥珀色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在那透彻的颜色里,她几乎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还有一丝丝难以说明的奇异感情。

如此小心,如此珍视,就像眼前的人是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如此惊喜,如此难以置信,就像等了很久才将她又一次揽入怀中。

艾薇心中难以抑制地一阵阵激动,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魔法吗?难道他想起了她,难道……他认出了她?

她嘴唇微微张启,却说不出话来。

她好怕,眼前的所见,都仅仅只是一个梦,在她说出话的那一刹,一切都会化为灰烬……

声音带着哽咽,她试探地说:“我是……”

我是艾薇,我依约回来了……

这简单的句子刚说到一半,突然胸口一阵剧痛,仿佛要阻止她即将出口的话语。她连忙大口地呼吸,来平缓这突如其来的痛苦。一阵微风骤然吹过,蓝色的水池激荡起了美丽的涟漪,茂密的枝叶相互摩擦,发出了些微声响。一片云挡住了耀眼的太阳,荷花池里的水变成了单一的深蓝。

在那一刻,魔法好像消失了。

她看着他的表情,由极尽温柔的疼惜转为几分讶异,继而转为冷漠,最后,直至是几分难以掩饰的厌恶。

艾薇还来不及说出任何疑问,揽住她的那双手臂已经残酷地放开了她,甚至是将她推开一般。沉浸在幸福中的身体骤然摔入了深邃得踩不到底的冰冷池水中。

她什么都看不到了,身体是那样沉重。盛夏的中午,她却好像沉入了万年的冰川,绝望如同刺骨的寒冷,沿着身体的每一个关节蔓延入她的血液,侵入她的心脏,胸口霎时疼痛得令她无法呼吸。

她不能挣扎,水流来自四面八方,将她紧紧束缚,令她动弹不得。

一只结实的大手穿过池水,用力地抓住了她纤细的胳膊,在呼吸就要停止的一刻,硬生生地将她从水里拽了出来,残忍地甩到坚硬的池畔。她捂住心脏,伏在地上虚弱地喘息。他站在一旁,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所有的阳光。

他居高临下,淡漠地扫了一眼蜷缩在地面上狼狈至极的她。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女人可以接近这里。”

只有一个女人……

是奈菲尔塔利吗?

是你在这个历史里所爱的那个伟大的王后吗?

这极尽精美的一切,都是为她所建、为她所准备的吗?

艾薇心脏痛得要停止跳动了。悲哀地……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民众不停地请愿,想让我将你处死。”淡淡的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地方飘来,他不着痕迹地转换了话题,“于理看来,不失公正——身为祭司,你没有为国效力;身为王室成员,你未曾照顾好嫡系公主。我只要一声令下,你随时都会被拉出底比斯,在炽热的沙漠上被重刀砍下头颅。”

拉美西斯停顿下来,等待着艾薇的反应。她却不发一语,好像对此并不在意。这出奇冷静的反应,让他不由得显露出一丝迷惑。

片刻,他微微蹙眉,双眼恢复了先前的淡漠,“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将功补过。不管你究竟犯过什么样的错误,从此以后,你还是埃及的公主,王室的血脉。”

闻言,她的心微微一颤,随即用力支起身体,仰头看向高高在上的他,浅灰色的眸子里透彻得没有一丝杂质,“我不在乎王室的地位。”

他一愣,“你不在乎埃及王室的血统?不渴望未来在帝王谷永恒地安眠?”

艾薇咬着牙,努力地站了起来,看向比自己高了足足有一头的他,“这银色的头发,这灰色的瞳孔,本来就完全不像埃及人的面孔,不是吗?”

他蹙起眉,琥珀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平静的脸庞上看不出半点端倪。

许久,他终于又一次开口,平淡的语调却几乎要把她撕成碎片,“不管你流淌的血液是如何下贱,不管你的样貌是怎样古怪,在他人看来,你仍是埃及王室的公主,你有义务为埃及奉献你的一切。”

她微微咬住嘴唇,看着他,直到那几近碎裂的心脏渐渐地恢复原有的跳动。

“那……你要我做什么呢?”太阳从云朵中慢慢露出脸来,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几近透明。

艾薇用手指扣住裙摆,轻轻地问:“如果我听你的,如果我照你说的做……”

“你想要什么作为回报?王室的认可?财富?权力?”冷漠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屑,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语,好像一把冰锥,一次又一次地扎入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让她每一次的呼吸都变得那样艰难。

她一顿,随即强迫自己绽开微笑,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痛苦,继续说:“你会开心吗?”

他抿嘴,略带迷茫地看向她。

“如果我听你的,去做那件事情,你会开心吗?会对你的统治有很大帮助吗?”她的表情是那样的认真,那样的坚决,每一个字都说得如此清晰。

风吹过叶子,发出沙沙的响声,水蓝色的荷花池上掀起了一阵淡淡的涟漪。

在另一个历史里,他亲手杀死自己妹妹的那天,他将她抱得那样紧,仿佛连一秒钟都不肯把手放开。

她能感受到自己是那样强烈地被需要、被依靠。

她只记得自己当时单纯的想法,想让他笑,想让他开心,想让他忘记所有的忧愁和痛苦。因为她会在他身边,她要在他身边守护他……

“薇……你喜欢我吗?”

“嗯,喜欢。无论你做什么、怎么样,我都喜欢你。”

“即使有一天你不再喜欢我,我还是喜欢你。我要留在你身边,守护你。只喜欢你一个人。”

“如果你会开心的话,我就会去做。”清脆的声音好像一枚银针掉落在水晶上,浅灰色的大眼睛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男子,那样坚决。

“如果这样可以巩固你的统治,守护你的疆土,守护你……我就去做。”

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特殊神情,可紧接着,那一切就被冷漠的外表深深地掩盖。他将双手抱在胸前,嘴角勾起了一丝淡淡的嘲讽。

“每一个埃及的子民都有义务守护这伟大的太阳之国,我的妹妹。”

艾薇脸上的微笑还来不及凝结,就被深深的绝望无情地吞噬。

“那么为了埃及,你就嫁给古实的国王吧。”

我选择回来,不过是想要对他好。这一次轮到我守护他,轮到我令他快乐。

所以即使他忘了我,即使他爱着别人,只要可以看到他,我便感到幸福。

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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