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天都没有下雪,或许天公也不忍破坏这个完美的、不可思议的艺术品吧!

仔细思索了一天仍无斩获的我累倒在床上,怎么想怎么觉得古怪。

如果暗十郎是在走出基地之前中毒的,也就是说凶手是背着暗十郎的尸体走了三四公里咯?并且在雪停了之后制造了怪圈?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干呢?有什么意义吗?死在哪里不都一样吗?

但如果暗十郎是到了那里才被毒杀的,则问题是凶手如何在那里让暗十郎服下毒药呢?那个怪圈是在暗十郎死后制造的,还是在暗十郎死前制造的呢?暗十郎有没有参与怪圈的制造呢?或者说暗十郎和凶手一起制造好怪圈之后,凶手才毒杀暗十郎?凶手真的有这样的机会吗?

还有,掉落在现场的烧焦物又意味着什么呢?

总之,我觉得所有问题的关键便在于如何不留足迹地制造雪地怪圈!只要弄清了这点,所有的疑问便也迎刃而解了!

我顺着这条思路往下推理,可是实在找不到任何可行的方法。

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呢?

一觉醒来,已经八点了,许久缺乏睡眠的我如今终于美美地睡了一觉!暗十郎这老家伙,死得好!

不能再得寸进尺了,我毕竟只是个女佣嘛!我立即下楼准备早饭。

今天的饭桌上多了一个人,便是法医天城一二了。

吃完早饭之后,我们都默然坐在大厅内,等待天城的验尸报告。

天城一二不怀好意地看了看我,接着开讲了:“死者须田暗十郎系三氧化二砷中毒,嗯,也就是俗称的砒霜中毒。三氧化二砷无色无味,极难察觉,致死量为大于零点五克。而我们发现死者腹内留有大量液体,检验表明就是混合了三氧化二砷的白开水!由此可以推断,暗十郎是喝下了此种掺毒的开水后死去的。怪圈周围留下的约莫十五米长的足迹推断是暗十郎中毒后挣扎的痕迹。”天城面向鲇川,“就是这样了,而我们知道暗十郎在那天午饭过后,曾向花雪小姐要过一瓶开水,我推测毒药就下在了那瓶开水之中……”

不等天城说完,我就气愤地骂道:“狗屁!你的意思是我毒死了暗十郎咯?”

天城镇静地道:“花雪小姐不要着急,我们曾对那个空热水瓶做过检验,其中并没有任何三氧化二砷的残留!”

“哈哈,这不就洗清了我的嫌疑!”我松了口气。

“可是,”天城眯着眼看着我,“在发现暗十郎失踪了之后,谁也没有注意到房间内的热水瓶吧?所以,某人那时候把热水瓶换过,或者洗干净也是极有可能的!”

“什么?你说的某人难道是指我吗?”我的怒气再次冲冠。

“不能肯定,也不能否定。但毋庸置疑的是,要在食物、水中下毒,花雪小姐是最有可能的!”

“你……”我咬牙切齿,却又觉得此种推理十分合理,所以只是两个鼻孔出气,说不出话来。

鲇川打圆场道:“花雪小姐只是嫌疑人之一罢了!如果其他的‘某人’要在水中下毒,也并非是件困难的事情!”

“当然咯……”我开玩笑道,“像我这么个宝瓶座(水瓶座)的女生,怎么会用砒霜这么平凡的东西去杀人呢?”

“啊?花雪小姐是宝瓶座的吗?”天城似乎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众所周知,宝瓶座出生的人,性格中总有古怪、孤僻的一面。

“是啊!怎么了?”我很不解。

“这个……鲇川大人……”天城面向鲇川漂马。

鲇川漂马又重新掏出了那个笔记本,翻到“雪地怪圈”那一页,对我面露难色地道:“如你所见,暗十郎中毒之后是从白羊宫挣扎着经过双鱼宫然后来到宝瓶宫的!暗十郎这样做的目的,岂非是在告诉我们凶手的星座就是宝瓶座?”

原来如此。但我不是凶手!

我以沉默对抗怀疑。

一时之间,大厅内谁也不说话,一片难耐的安静。

在一旁冷静观察的松平万宏打破沉默:“警官大人,在尸体腹内可否发现暗十郎曾要喝的龙井茶叶?”

天城答道:“没有。”

“如此说来,暗十郎本来是要泡茶喝的,但是为什么却没有呢?那么在暗十郎房内发现龙井茶叶了吗?”

鲇川答道:“这倒发现了。不过茶叶似乎没有拆封过。”

松平分析道:“明明说自己要喝茶的暗十郎,却将整瓶白开水灌了进去,怎么想来都觉得不合理啊!”

的确!为什么不用来泡茶呢?

“但是,这也不能说明花雪小姐给暗十郎的热水瓶中就没有放进去三氧化二砷啊!”天城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

松平反诘:“但是,这也不能说明三氧化二砷一定是由花雪小姐放进去的啊!”

鲇川漂马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争执了:“究竟是谁下毒杀害暗十郎,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的。在破案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

我这时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观点:“警官大人,须田暗十郎有没有可能是自杀的呢?”

“嗯?自杀?我确实也想过这种可能。但是,第一,暗十郎没有自杀的动机。第二,既然自杀了,为何要弄出这匪夷所思的雪地怪圈呢?第三,根据足印,暗十郎必定挣扎过,并且似乎想告诉我们一些事情,如果是自杀,那就没有必要挣扎了。总之,我觉得暗十郎自杀的可能性非常之小。”

他们想的跟我一样。不过,我继续提问道:“既然不是自杀,那么凶手是如何让暗十郎服下毒药的呢?依照那个法医的说法,是我在热水中下毒,这么说来,暗十郎一定是死在屋内的咯?可是,根据挣扎的足印显示暗十郎是死在怪圈旁边的,难道暗十郎喝下毒药之后,毒性居然没有发作,等到暗十郎走了三四公里之后才突然毒发身亡?又或者是暗十郎到达了那里才‘享用’我给他泡的有毒的热水?不论怎么解释,都说不通嘛!”

鲇川又开始搔头发:“的确是古怪离奇的矛盾!莫非是暗十郎在屋内被毒毙,然后凶手再将暗十郎的尸体背到这么远的地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如何掩盖自己的足迹?而那一条围绕怪圈的十五米的足迹又是谁的?既然暗十郎已经被毒毙,那么就是凶手的咯?可是看起来都像是挣扎的时候留下的嘛!凶手又为何要留下这样怪异的足迹呢?很显然,这样的推测似乎也不甚合理。”

大家都点头称是。我深感这件案子已经走入了迷宫之中。

一直不发言的行武这时又提出了一个更令人困扰的问题:“警官大人,你又将如何解释留在现场的烧焦的塑料薄膜呢?”

“这确实是个更加令人无法理解的问题!为什么会出现塑料薄膜呢?这种东西能有什么用呢?而且被烧掉了,很显然,如果不烧掉这个东西,将会暴露出一些对于凶手不利的信息。可是,究竟是什么信息呢……”鲇川漂马锁紧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行武光二不依不饶,“如果暗十郎是在屋内就被毒毙的话,尸体上为何会裹着充电热毯呢?难道是凶手帮忙弄上去的?我们都知道在开着空调的时候,暗十郎也没有必要裹上充电热毯吧?这样看来,暗十郎是裹着充电热毯自己出去的咯?但是,这样的话,又无法解释暗十郎究竟是怎么被毒死的问题了!”

三氧化二砷、未拆封的茶叶、雪地怪圈、不留足迹、十五米的混乱足迹、裹着充电热毯的尸体、烧焦的塑料薄膜……我事后真的不敢相信在这些看似匪夷所思、混乱异常的事物之中竟隐藏着整个案件的真相!

“这样吧!”鲇川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我们去问问看守雪村的警卫最近有没有人出入吧?有谁愿意同去?”大家都表示愿意同去。

看守叫作园田创平,四十多岁,从外表看来是个令人放心的、诚实的男人。

前些年的时候,雪村曾经被一群地痞流氓闯入,协会的基地成了他们的乐园。所以,雪村的经营者决定在入口处增加看守。不过,外来者依然可以通过森林进入雪村内部——如果他们不怕被恶狼撕咬的话。

园田创平道:“没有呀!暗十郎先生和他女儿信子,还有这两位记者、花雪小姐到来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看见别人进来过了!”

鲇川点头道:“多谢!如果回想起来有什么异常的话,请务必通知我们,我们就在协会的基地中。”

正说着,门口传来了陌生人的声音:“哎呀!鲇川大人!你也在这里呀!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我转头看去,走来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正是二条鹰末,而刚才发话的那一个看起来肮脏邋遢,和暗十郎一般透着令人厌恶的气息。

鲇川看起来无比兴奋,欢迎道:“哎呀!原来是御手洗君!别来无恙!怎么样,我请你大吃一顿吧?”

怎么突然提出这么古怪的、低俗的邀请?

想不到那个叫作御手洗的家伙也是一脸兴奋:“好呀!真是太感谢了!那就不要迟疑了,快带我饱餐一顿吧!”

这时,似乎忍受不了他们二人瞎扯的松平推了推鲇川道:“警官,那位就是另一位会员二条鹰末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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