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贺锦天到底舍不得真冷着陆白。本来就遭了这么多罪, 难得示弱,他要是不接着,陆白心思敏感, 说不定还要想别的,没法静下心来休息。

陆白见他有软化的意思, 更加卖力的示弱。甚至连学长你亲亲我我就不疼了这种跌破尺度的话都能随口就来。

贺锦天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心里窝着的那点气, 也很快被陆白磨得烟消云散。

“我看看你的脸皮去哪里了?”不甘心的捏了一把陆白的脸, 贺锦天低着头看着陆白的脸,“我看你是哪里都不疼!”

陆白过了精神紧绷的时候,现在松懈下来,浑身没有力气, 就只能软软我在贺锦天的怀里, 睁着眼睛看着他。

分明是历经风雨的人, 可偏偏陆白每次看着贺锦天的眼神,都干净清澈,里面装着的只有浓郁的化不开的深情。

贺锦天心软的要命, 把陆白往怀里抱得更紧了一些, 轻声哄他,“睡吧,学长在这呢!”

“嗯。学长晚安。”

陆白这一梦,睡得很沉。

后面贺锦天如何抱着他进的医院,怎么手术处理伤口,陆白全然不知。他甚至都没有在二十四个小时内醒来,而是足足睡了三天三夜。

这三天,陆白算是休息的不错。然而外面却是乱成一团。

圈子里都知道陆白在订婚典礼上被旧金主抓走。这原本是奇耻大辱。可当管淞和龙骁被戴上警车,徐锐被抓获, 同时拿到多年前无法拿到的证据的时候,众人顿时被暴出的真相震惊了。

陆白竟然根本不是什么众人脑补中以色侍人的金丝雀,反而是警方安插在包装成上流社会精英商人身边的线人。

不仅仅是这三个,包括陆白另外三个金主,也同样罪名累累,罄竹难书。

“怪不得订婚典礼请帖发出去之后贺家是那种反应,这都是给人做样子呢!”

“想想也是,贺锦天同辈交好的不少,没有道理订婚当天门可罗雀。”

“管家传的八卦也很奇怪了。贺家过去可不是那种随便让人聊自己家八卦的类型。”

然而这些恍然大悟,在看到徐锐他们最终相关罪名报道的时候,更是变成后脊梁都发寒的恐怖。

他们当中有不少人是和这六个人打过交道的。当初只是觉得不能长久合作,并非善类。可谁能想到,这六个人竟然都是货真价实的死刑犯,合在一起,犯了一本刑法。手里人命更是不计其数。

尤其是徐锐,光他一个,手上的人命就有将近三十条。

更别提徐锐在没有被缉捕之前是娱乐圈大佬。手下经纪公司更是乱的一批,被称为圈内顶流窑子。

只听这个名字,就知道徐锐到底祸害了多少无辜人。

至于龙骁更是如此,龙骁用人做实验,生产违禁药物,走丨私丨军丨火。他甚至还弄了私人佣兵,吃了不知道多少战争的红利,细算下来,罪名令人发指。

而管淞四个也同样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手里的肮脏事儿,也都是多少枪子都不稀罕的那种。

而这一次,陆白在其中的功劳也被贺锦天完完全全的公布了出来。

过去隐藏不说,是因为还没斩草除根,贺锦天害怕这些外界来的关注给陆白的安全增加更多的隐患。

可现在不同,这六个人已经伏法,按照他们的罪名,只有死路一条。再也不会有人对陆白产生威胁。贺锦天也不愿意在让陆白背负那些难听的罪名。

毕竟,许多时候,强大并不代表不疼。如果陆白真的对那些流言蜚语百毒不侵,那他当初也不会再和自己的关系之间,如此犹豫不定。

贺锦天什么都明白,所以他要让陆白没有后顾之忧。

更何况,在贺锦天的心里,他的阿白,就是最干净的。谁也不能对他多加置喙。

仿佛奇幻一般的线人经历,又有起死回生这么神奇的走向。陆白的名字仿佛一下子就被公众知道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众人对他的敬佩,和对徐锐六人的谴责。

陆白的病房也变得热闹起来。

陆白现实世界里其实没有什么朋友,因此住院三天除了贺锦天和贺家人以外,也一直没有人来看他。

但是扛不住许多知道真相的护士和医生会好奇的对他多加关注。在不影响到陆白休息的情况下,贺锦天也没有阻拦这些人善意的靠近。

而贺夫人那边在听说陆白住院了之后,更是自己带着管家直接过来了。

陆白睡醒的时候,正好听见贺夫人红着眼睛数落贺锦天。

“你说说你!之前不是答应得好好的,肯定没事儿肯定没事儿,我和你爷爷才同意你们说的计划。怎么又伤的这么重?”

“你没听见大夫说嘛?子弹贴着骨头缝传过去的。不好好养着,以后且受罪呢!阿白喜欢画画,这要是画不了了该难受了。”贺夫人边说,眼泪都跟着掉下来了。

贺锦天没辙,只能站着听讯。幸好陆白清醒的及时,也算是拯救了他。

贺夫人一看陆白醒了,赶紧帮着喊医生进来。

一番检查之后,确定陆白没有大事儿,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以后可不能这么吓唬妈。”摸了摸陆白的头,帮他把挡着眼睛的碎发抚到一边,贺夫人也松了口气,倒是有心思逗逗陆白,“你们小辈办事儿就是不牢靠,头发长了,订婚前也不说好好修剪一下。”

“别和你哥学,毛毛躁躁的、过得一点都不精致。”

贺夫人声音温柔,可陆白却在她的安慰下僵硬了身体。

他听得清清楚楚,贺夫人自称“妈”。可实际上,在陆白这么长的人生中,从未有过“母亲”这个概念的存在。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分明心里热的发烫,可嘴里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贺夫人看出陆白的手足无措,也不逼着他叫人。干脆站起身,顺便把空间交给贺锦天。

刚刚清醒,相比小两口有许多话要说。至于改口这件事,订婚都订了,早晚陆白得叫人。

这么想着,贺夫人索性带着管家回去了。她岁数也不小了,守了陆白两天也十分疲惫。

“哎,到底是不如当年了。”贺夫人想着第一次见陆白的时候,小小一只,蜷缩在贺锦天的床上,厚厚的被子一盖上,几乎看不出床上躺着个人。

一转眼,漂亮小少年也长成能独当一面的青年了。

贺夫人摸了摸眼角,管家赶紧凑过去劝了一句,“您别难过,以后都是好日子了。”

“是啊!以后都是好日子了。”贺夫人站在门口透过门上的窗户往病房里看。贺锦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了病床,把陆白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阳光那么温暖,很有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

顿时心情也跟着轻松了许多。

“走吧!咱们回家,今天晚上厨师煲的汤肯定能用上了。”贺夫人的眼里也多出许多笑意。

而门里,陆白刚刚清醒,就被贺锦天吻住,一时间有点回不过来神。

“对不起学长,让你担心了。”陆白握住贺锦天的手,语气格外诚恳。

贺锦天把他抱得更紧,郑重其事道,“最后一次。”

“嗯。放心吧!”陆白点头。

现实世界里主神的触手已经剪出,想必主神的情况已经十分虚弱。等学长将现实世界彻底拨乱反正。他们离开的时候,就是主神需要面对最终审判的时候。

能够审判神的,只有法则。而能够将神送上审判席的,只有天罚。

陆白想,他和学长,的确是天生一对,注定要生生世世,白头偕老。

靠在贺锦天怀里,陆白没有第一时间去问那六个人的情况。好不容易尘埃落定,他只想好好享受一下和贺锦天在一起的幸福时光。

然而关于徐锐六人的审判却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两个月后,六个人的罪名相继下来,毫无疑问,是死刑。

陆白作为证人,最终还是一起上了法庭作证。

对于正常人来说,作为苦主作证,其实就是将所有经历的不堪翻出来重新经历一遍。

可陆白整个庭审过程情绪都十分稳定,甚至连控诉的语气都没有,平静的像是在说外人的事。

如果换一个人,可能会被质疑,可陆白这种态度,在众人看来,却是格外理所当然。

他做了警方那么多年的线人,守在这些人渣最近的位置。如果连最基本的控制情绪都做不到,恐怕也不能活着站在法庭,指控他们的累累罪行。

漫长的庭审足足用了一天的时间。

陆白出来的时候,贺锦天就等在门外。

“学长,咱们……去那边看看吧!”陆白低着头,像是累了一样靠在车子的座椅上。

贺锦天顿时明白了他说的那个地方是哪里。

应该是当年陆白为自己二十个死于非命的小伙伴建的衣冠冢。

当年陆白把自己卖给龙骁才买的墓地,只在下葬那天去哭过,后来就再也没有踏足。

好在现在,里面空荡荡的棺木终于有了需要落叶归根的躯体。游荡了这么久的陆白,也终于能有机会为这些一起背负冤屈的小伙伴哭上一哭。

路上,陆白买了一束百合。

他们在陵园前下了车,贺锦天看着陆白抱着花,慢慢的往山上走。

他没有跟着陆白一起上去,他知道,陆白需要一点时间。去慰藉不能瞑目的冤魂,也慰藉伤痕累累二十几年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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