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布载着克莱尔回到她家,她收拾了些衣服和其他东西,韦布又把她送上她的车,跟在她车后来到一家旅馆,让她住进去。两人说好一发现什么新情况马上互相联系,之后韦布便赶回东风牧场。

罗马诺正在车房。

“坎菲尔德两口子在主宅里,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可肯定发生了大事。脸自得像纸,两人都是。”

“我知道怎么回事,保利。”韦布接着说了录像带的事。

“你也知道,韦布,那件事你能做的都做了。真气人,当时我正好在国外。揍那些家伙,我喜欢。”他打了个响指,“哦,我得先告诉你,免得忘了:安·莱尔打来电话,说有急事。”

“她为什么不直接打给我?”

“几天前我跟她说过话,问问队里有什么事。我把这儿的号码给了她,万一不能用手机时可以打这里的电话。”

韦布掏出自己的电话,接通后对电话里说:“安,我是韦布,有什么事?”

安的声音压得很低。

“这儿出了些事儿,所以我这么晚还留着没走。”

韦布紧张起来,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有行动?”

“两天前,大伙儿在训练区新搭了个目标,反复练,练得发了疯。突击队员今天一直在检查装备,检查了好长时间。大队长办公室的门整个早上一直关着,有些狙击手已经部署出去了。这一套你都知道,韦布。”

“对,我知道。目标是什么,你知道点眉目吗?”

安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几天前送来一盘监视摄像机拍下的带子,上面显示出一辆卡车,停在上次开火那地方附近一所废弃建筑的卸货月台旁。带子拍摄的角度不好,这我也知道,可我相信拍下了那些机枪从车上卸下来。”

韦布差点把电话撕成丽半。贝茨居然瞒着他。

“卡车登记在谁名下,安?”

“赛拉斯·‘自由’,他是自由社团的创办人之一,韦布。真够蠢的,用他自己的真名字。”

王八蛋。他们要攻打那伙“自由”。

“他们准备怎么去那里呢?”

“乘军用飞机,从安德鲁斯空军基地起飞,到丹维尔一个过去的海军陆战队机场。他们随时会出发,运输车已经用拖车运过去了。”

“参加行动的有哪些小队?”

“H、G、X和W小队。”

“只有这几个?没有用上全部力量啊。”

“E、Y和Z在国外执行保护重要人物的任务,C小队又没有了。还有,H小队一名突击手训练时摔断了腿,罗马诺又和你执行特别任务去了。咱们现在的力量有点薄弱。”

“我马上就回来,我没到别让火车开走了。”

他看着罗马诺。

“叫大门那边的伙计们把警卫圈收缩到主宅,接管保卫任务。”

“咱们去哪儿?”

“炸晕他们挂了他们,动手的时候到了,保利。”

罗马诺通知周边警卫时,韦布跑到门外,砰地打开野马车的行李箱,检查手头的装备。结果表明装备充足。一名营救队员的生活方式要求他在行李箱里备好几天的换洗衣服,加上一系列其他必要物品,说不定哪天他便会奉召奔赴国外,一去一个星期甚至一个月,事先连个通知都没有。为了应付这类“正常”调动,韦布从营救队装备室和家里的贮藏中给自己补充了许多好东西,构成了一个令人生畏的军火库。如果遇上州警交通临检,哪怕他有FBI证件,解释这批库存也必定会大费周章。

罗马诺回来时,韦布说:“贝茨这个小混蛋把消息瞒着我。他们找到直接证据,证明‘自由’与C小队被袭击有干系。还是我给他提的醒,他居然没打算邀请咱们参加聚会。大概觉得咱俩会昏了头,不分青红皂白胡乱开枪杀人。”

“你知道,”罗马诺说,“这真正冒犯了我的职业尊严。”

“喂,告诉你的职业尊严,快走,咱们时间不多。”

“嘿,干吗不早说?”他一把扯住韦布的膀子,“要赶快的话,咱们可不能开你那堆废铁。”

“你到底在说什么?”

五分钟后,配备庞大引擎的克尔维特满载武器装备,轰鸣着射出东风大门,疾驰上公路。

去匡蒂科的路面大多是乡村公路,罗马诺却几乎全程以七十英里的时速驾驶克尔维特,转弯飞快,韦布不禁死死抓住座位旁边,希望罗马诺没留意。

上95号州际公路时,罗马诺麻利地换挡提速,韦布眼睁睁看着速度表上的数字跳到三位数。罗马诺这时居然还塞进一盘磁带,开大音量。

他瞧瞧罗马诺,此人正笑眯眯的,伴着乐队高唱“该做的事就得好好料理”,脑袋还一点一点,那架势就像又回到高中时代,正在春天少年音乐会上敲架子鼓似的。

“你这种战前准备的方式可真够奇怪的,保利。”

“噢,跟你搓手枪求好运一样奇怪?”韦布惊奇地望着他。

“赖纳跟我说的,他觉得你那么做滑稽透顶。”

“我猜现在可真没什么东西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了。”韦布咕哝着。

他们驶进匡蒂科,花的时间之少破了纪录。在调查局车道东边入口站岗的卫兵两人都认识,罗马诺连车速都懒得减。

“三个八,吉波。”轰鸣着驶过哨位时他吆喝道,指八八八紧急传呼,命令营救队员立即赶回匡蒂科。

“痛扁他们,伙计!”吉波扯着嗓子喊回来。

罗马诺停下车,两人取下装备,拖着奔向队部。罗马诺用安全识别卡打开大门,他们走向摄像机时刻监视的正门。门口已经又种上六棵树,纪念阵亡的C小队队员。进门后他们走过安·莱尔的办公室,她来到门边,和韦布交换了一个眼色,其他什么都没说。按照手册规定,安不应该给韦布打电话,通知他袭击的事,韦布也绝不愿做出什么事给她惹上麻烦。可两人都知道,她所做的是对的,让纪律手册见鬼去吧。

韦布在走廊里碰上大队长杰克·普里查德。看见全副武装的韦布和罗马诺,他大吃一惊。

“向您报到,随时准备执行任务,长官。”韦布说。

“你们居然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普里查德问。

“我仍是一名营救队员,这些事一英里外都闻得出来。”

普里查德并没逼问,不过他还是朝安·莱尔办公室的方向瞟了一眼。

“我想参加。”韦布说。

“不可能,”普里查德答道,“你还在正式停职期间,而他,”他一指罗马诺,“被弄去执行特别任务,什么任务连我都不知道。现在给我走开。”

大队长脚跟一转,朝装备房走去。韦布和罗马诺跟在大队长后面。突击队员和还没有部署出去的狙击手都在这间房里集合,做最后准备。狙击手们正在检查,确保人人的弹药都经过补充,各种规格的弹药都带够了数。当普里查德、韦布和罗马诺先后闯进这块地盘时,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别这样,杰克,”韦布说,“小队全撒到其他该死的地方去了,就算加上保利,H小队你还少一个人。多添点人手你用得上。”

普里查德猛一转身。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们少一个人的?”营救队这位领导显然已经受够了走露消息的事。

韦布扫了一眼房间。

“我会数数,H小队我只数出五个突击手,加上我和保利小队就足额了。”

“你还没有听情况通报,没有在模拟目标里练习过,还有,你好一阵子没训练了。你不能去。”

韦布挤到他前面堵住他的去路。杰克·普里查德身高大约五英尺十,韦布至少比他重三十磅,比他年轻约五岁,可韦布知道打起架来他绝不会怵。可他不愿意打,不愿意和自己人打。

“通报可以在路上听,给我们指出打击点就行了。我们的装备都带着,只需要加上凯夫拉尔防弹衣、一套紧身战斗服和头盔。这种事我跟保利于过多少次了,杰克?别把我们当成两眼一抹黑的小杂种,不该对我们这样。”

普里查德退后一步,瞪着韦布,足足看了长长的一分钟。时间越久,韦布越觉得普里查德会干脆把他扔出去。和其他准军事单位一样,营救队处理下级不服从上级的事是很严厉的。

“这样好了,韦布,这件事我交给他们决定。”他一指那批突击队员。

韦布没料到是这种决定,但他还是跨上一步,挨个注视着H小队和G小队的每一名成员。其中大多数都并肩战斗过,他先当过狙击手,后来又是突击队员,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他的目光最后凝视着罗马诺。他们会接受罗马诺,毫无问题。可韦布却有点麻烦,这个在最关键的时刻僵住了的人。房间里人人都想着他会不会再发生这种事,连累他们丧命。

在一次袭击蒙大拿一个民兵组织营地时韦布救过罗马诺的命。一年以后罗马诺还了他这个情。尽管有这些经历,再加上两人最近一段时间很接近,可韦布还是看不透这个人。他看着房间里的人,这些人却看着罗马诺,好像把事情交给他来决定。虽说驾车载着韦布赶来参加行动的人是他,可韦布还是一点也不知道他现在会说什么话。

他看着罗马诺伸出一只手,搭在韦布肩头。罗马诺望着队友们,道:“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韦布掩护我,我都放心。”

在营救队这种男子汉团体里,像罗马诺这样的人——连有些队友都怕他——说了话,一切便都没问题了。大家披挂完毕,普里查德将全体人员召集到小会议室。他往前头一站,注视着众人,他们也注视着他。韦布觉得他盯着自己的时间比盯其他人长些。

普里查德的严峻神情缓和下来。

“好了,咱们少说正儿八经的废话,我们今晚准备攻打的可能就是干掉C小队的那些人。我们希望能来个突然袭击,不放一枪,眨眼便成功。”他停下来,把大家又盯一遍,“作战条令你们都知道。咱们从前就跟自由社团交过手,在里士满,也是C小队。有人觉得那个院子里发生的事就是‘自由’对他们的报复。

“这一次没有已知的人质,地形有点棘手,可更糟糕的情况咱们也对付过。我们飞过去,运输车辆在那边等着,然后就动手。”

普里查德来回踱步,又停住脚步。

“今晚如果不得不开枪,那就开枪。如果他们还击,不用我说,你们全都知道怎么办。但是别昏了头,我们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明天一早媒体大喊大叫,说营救队彻底消灭了一伙本来不需要消灭的人。如果他们跟C小队被歼的事有关,咱们把他们一网打尽,按法律程序处置他们。不准想着他们杀了我们六个人,于是便开枪射击。我重复一遍,不准。你们比单单想着报仇雪恨的人强,完全应该比那种人强。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克服这种情绪,顺利完成任务。”

他又停下来,再一次看着每个人的脸,再一次更长久地注视着韦布。

普里查德说出结束语:“动手干吧。”

人们拥出房间,韦布走到普里查德身旁。

“杰克,你话里的意思我听出来了,可如果你担心有人做过火,那为什么一定要营救队出击呢?你说那地方没有人质,那么FBI别动队加当地警察支援就能把他们料理了。为什么非出动咱们?”

“我们是FBI的一部分,别人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还想参加?打算退出了?”

“咱们决战地点见。”

几分钟后他们已经上路驶往安德鲁斯空军基地,准备踏上征途。

韦布从一位营救队同僚口中得知,局里本打算在“自由”营地实施搜查,后来才决定先让营救队占领那个地方再加以搜查。调查局最不愿看到有特工在搜查时被打死。另外,那盘录像带显示出杀害联邦特工的机枪从赛拉斯·“自由”租用的卡车上卸下来,这个证据足够了。

军用喷气运输机在气流中不住颠簸。这趟旅程时间很短,韦布在飞机上将分为五段的行动命令过了一遍,和罗马诺了解了具体细节。

华盛顿外勤办公室几个月来收集的情报指出,“自由”们集中在他们十年前修建的一个营地里,位置在弗吉尼亚丹维尔以西四十英里,地方十分偏僻,三面都是树林。w和X小队的狙击手加上华盛顿外勤办公室特工二十四小时前就己开始监视他们,不断送回很有价值的情报。事实上,对那个地方的袭击方案已经在营救队数据库里保存好一阵子了,队里的外景搭建场也建起那个机构的内部模拟建筑,训练得比平常更为坚决猛烈。当然,除非自己、其他队友或无辜者处于险境,没有一个营救队员会有意开枪,但同时也没有一个队员不暗自盼望“自由”们负隅顽抗开枪还击,至少心里总有一丝这种想法。

韦布寻思,没准儿大队长杰克·普里查德也这么想,尽管他大谈特谈不许报复。

他们着陆了,爬上刚从特种运载车上卸下的运输车,开往第一集结点,在那儿与当地警察和打前站的华盛顿外勤办公室特工接触。

珀西·贝茨从一辆车里走下来,和普里查德说话。韦布一见他便侧过身去摆弄自己的装备。他现在不想跟贝茨照面,原因有很多,主要是他信不过自己,怕控制不住,为了他瞒着他袭击的事一拳将此人打晕过去。贝茨多半是想保护韦布,也许是不想让他自己害了自己,可韦布情愿自己选择自己的道路。

他们驶往最后集结点,听取最后的一系列命令。上路奔赴袭击目标的时候到了,他们沿着黑魃魑的乡村路迅速前进。H小队乘一辆郊区居民从后方接近“自由”营地,G小队从左侧上。地形条件使得突击小队必须穿越黑暗茂密的树丛,他们装备着夜视镜,所以不存在什么问题。郊区居民的车门打开了,他们拥进树丛,接着停步,蹲下,扫视前面的地形。

韦布从耳塞式对讲机里听着狙击手向他们通报前面的情况,他分辨出X小队肯·麦卡锡的声音。麦卡锡的呼叫代号是西拉一号,意思是他所处的观察哨位是狙击手中最高的。营地四周围绕着大橡树,韦布估计他很可能骑坐在其中一棵的粗枝上。从那种位置可以观察到整个地区的情况,而且射击区域开阔、隐蔽极佳。已经明确无误,“自由”们就在营地里,多数人甚至就在这儿居住,狙击手们数出里面至少有十个人。这一片建筑外面围着围栏,里面有四座房子。三座是生活区,最后一座是幢货仓式样的大房子,那些人就是在这座房子里开会于活。发现的武器大多是手枪和霰弹枪,可麦卡锡报告说,有个约十七岁左右的年轻人端着一枝MP-5。

外面有两个哨兵,一个在营地前面,一个在后面。装备着手枪加上一脸厌烦,麦卡锡挖苦地评论说。按照营救队的惯例,哨兵由第一个发现他们的人起识别代号。前面那个哨兵被称为“大鲨鱼”奥尼尔,因为他长得有点像那位大个子篮球中锋,当然,他是个白人,“自由”们绝不会有其他肤色的成员。后面的一个被命名为游戏小子,因为麦卡锡发现他前面的口袋里露出一个掌上游戏机。狙击手们还注意到,两名哨兵都带着有对讲功能的手机,能迅速向里面的同伙发出警报。这倒有点麻烦。

H小队散开,在树林里小心翼翼地前进。他们在紧身战斗服外罩着绿色的红外迷彩伪装服,上面的迷彩可以让人在暗夜中的身影显得更模糊。这样一来,即使“自由”装备了夜视镜也无法分辨出清晰的影像。袭击开始时罗马诺将是尖兵,韦布断后。

虽然罗马诺没有和队友一起参加针对这次袭击的训练,可他仍旧是队里最优秀的突击手。

“现在咱们可算刀枪不入了,大个子。”罗马诺说。这家伙说不定脑子里还放着超速乐队的曲子,韦布心想。

他们再次前进,接近树林边缘。从夜视镜里韦布可以清晰地分辨出“自由”的营地。为了确保通话简短,统一称呼,营救队的语汇将目标的一层定为A,二层为B,建筑正面为白色,右侧红,左侧绿,后面则为黑色。所有门、窗及其他开口分别用连续的数字代表,从最左边开始计数。于是,站在围栏外的游戏小子,其大致方位便是A层黑左3,“大鲨鱼”奥尼尔则在A层白左4。韦布从夜视镜里研究游戏小子,迅速判断出此人既无训练,又极度麻痹大意。这一结论的正确性很快便得到证实:这家伙从兜里掏出游戏机,居然玩起游戏来。

那幢主要的房子里有灯光,头顶看不见电线,他们肯定有个移动式的发电机。如果他们靠电线输电的话,营救队会先找到变压器,突击开始前一瞬切断电源。由灯火通明突地变为一片漆黑会让人辨不清东南西北,营救队便会多增加一分优势。他们需要这种优势,以确保不伤一人便大功告成。

他们只有两支突击小队,狙击手们于是做好准备,飞快换上黑色诺梅克斯紧身战斗服,协同突击。

除狙击枪外,每名狙击手还装备着一枝CAR-16全自动突击步枪,枪上装有一具利顿三倍夜用瞄准镜。作战方案是从正面和侧面发动闪电式突击,在主建筑里俘虏“自由”。成功后普通特工进来,宣读被捕者权利,实施搜查。对于“自由”来说,下一站就是法庭,然后是监狱。

经过C小队的惨败,营救队学到了些东西。这次他们带上了两具热成像器,笨重但功率很大。罗马诺打开一具,把他们这一侧的营地建筑挨个扫视一遍。在营地前面,G小队也在同样这么做。这种热成像器能穿透涂黑的玻璃,甚至砖墙,钉住拿着弹弓或小型机枪潜伏在后面的人形成的热像。罗马诺侦察完毕,发出一切正常的信号。这回没有自动化的火力点。除主建筑外,所有房子都空无一人。也许这一次会很顺利。

韦布通过夜视镜四下侦察,他看到丛林中有光点闪烁。这些闪烁的光点就是狙击手,他们正在使用萤火虫,即发射红外光光点的装备,只有打火机大小。萤火虫每两秒钟亮一次,这种谱系的红外光只有用夜视镜才能发现。用这种方法,狙击手们相互可以保持联系,又不会暴露自己的位置。如果怀疑目标也在使用夜视装备,萤火虫就不能用了,原因不言自明。突击队员从来不用这种装备。每一个闪烁的光点都代表一位有血有肉的战友,手持能压制对方火力的点308步枪,支援着自己。

韦布手指一动,将MP-5的火力选择开关拨到双发连射位置,接着继续缓和脉搏。四周充斥着野禽小兽的啁啾塞搴声。

这时的计划有些冒险:狙击手将不朝哨兵开枪。冷酷地射杀还没有定罪的人,这种事执法机构可不能常做,韦布从来没这么做过。现在他们只能从侧面包抄哨兵,猛扑上去,确保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向里面的同志发出攻击即将来临的警报。突击队员本来可以搞一次爆破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也可以想办法把哨兵引进树林,由潜伏在伪装斗篷下等着朝他们猛扑过去的突击手来对付。不过根据以前搜集的“自由”们的情报,营救队定下了包抄的方案。从哨兵漫不经心的态度上看,情报是正确的。

韦布紧张起来——罗马诺呼叫中心,请求批准行动,中心迅速同意。韦布最后深呼吸一次,吐净浊气。作为有史以来组建的最精锐执法部队的一名突击队员,他已经全神贯注。脉搏六十四,不用测韦布就知道自己身体内部的情况。

罗马诺高高举起手,发出信号。他和韦布从左边上,另外两名队员从右边溜过去,一分钟后他们已在游戏小子两侧部署停当。那人专注地盯着游戏机屏幕,显然正美滋滋地把电脑打个落花流水呢。等他一抬头,两边耳朵上已经各顶上一枝点45手枪。

不等他出声便已倒在地上,双手双脚戴上了漂亮的镣铐,几副镣铐还用胶带粘在一起,他完全动弹不得,像牛仔套索比赛中被系得牢牢的小牛,同时还有一张胶布封住他的嘴。他们缴了他的手枪、手机和在脚踝刀鞘里搜出的一把刀。韦布倒是把他珍视的游戏机留给了他。

他们越过建筑群中的居住区,来到关键点——主建筑外的后门,蹲下身。罗马诺小心翼翼地摸索着门,然后抓住门把试了试。透过面罩,韦布见他做了个苦脸,锁上的。罗马诺叫过爆破手。爆破手迅速上前,设好四百格令的线型折叠炸药,一圈圈绕开电线,准备好引爆器。其他人则隐蔽起来,紧盯着爆破手的后背。

这时罗马诺报告中心他们已做好向绿区冲击的准备,韦布听着耳机里中心确认信息收到。三十秒钟以后,G小队的成员也做了同样汇报,韦布于是知道他们在前面成功捕获了“大鲨鱼”,已到达这座建筑侧面,准备好发动特别的攻击。中心宣布由他们控制。听了这句台词韦布比从前更冒火。是呀,对C小队你们也这么说来着,是不是?

三名狙击手加入侧面进攻的G小队。肯·麦卡锡从他的西拉一号哨位上下来,和另外两名W小队的狙击手一块加入韦布所在的H小队,成为临时突击队员。肯看见了韦布,韦布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不过相信其表情一定非常惊奇。大家都摘下夜视镜,反正有爆炸加上枪口发出的闪光,再也用不着它们了。

倒计时开始……炸药爆炸了,大门朝里炸飞。韦布和战友们吼叫着冲了进去。

罗马诺扯下闪光霹雳弹,喊一声“炸”,拔出保险销抛出去。三秒钟后,一声尖厉的爆炸响彻走廊,声音高达一百八十分贝,伴随着一百万烛光度的强光。

韦布在罗马诺右侧,搜寻可能的威胁。目光先投向房间远角,再收回来。里面有个小房间,带着一段过道,通向左面。情报告诉他们,“自由”们全都集中在建筑左后侧的主房间里,这一情报也经热成像器扫描证实。

到现在他们还没发现一个人,可前面有喊叫声。韦布和H小队飞也似的冲过过道,再转一个弯就到目标房间的双扇门了。

“炸。”韦布喝道。他拔出保险销,将闪光霹雳弹抛过最后那个拐角。如果有人躲在那儿想伏击他们,这下只能又瞎又聋地开枪了。

他们冲到门前,没人费神检查门是不是锁着。几秒钟后,粘贴炸药爆炸,双扇门朝里塌了下去。

就在同一时间,这个主房间的侧墙也朝内垮塌下来,G小队从炸开的口子冲了进去。一个“自由”已经倒在地上,抱着血糊糊的头尖声叫唤。

H小队从门口冲进去,闪电般越过危险区域,即手执武器的人可以控制并杀伤营救队员的一切地区。

“炸。”罗马诺一面吼叫一面冲向房间右侧。几秒钟后响起闪光霹雳弹的爆炸声,房间里浓烟滚滚,闪光炫目,吼叫声震耳欲聋。

“自由”们跌跌撞撞连滚带爬,抱头鼠窜撞成一团。可不管怎么说,没人开枪,韦布开始觉得这次行动大约可以和平结束,至少按营救队的标准是和平结束。韦布尾随罗马诺,扫视着这片地方,先搜索远角处的威胁,再把目光拉回近处。他看见“自由”们老的老少的少躲在翻倒的椅子后,匍匐在地上,或是紧靠着墙角,所有人都捂着眼睛堵着耳朵,被巧妙安排的突击打得晕头转向。头顶上的灯营救队员一冲进房间便打灭了,现在大家都在黑暗中行动,只有闪光霹雳弹时不时发出光芒。

“FBI,都趴在地板上,双手放在脑后,手指交叉,快!快!不然打死你们这些狗东西!”罗马诺用布鲁克林口音断断续续厉声喝道。

满口土音甚至吸引了韦布的注意力。

韦布看见大多数“自由”分子都开始按命令做,虽说他们已经处于半瘫痪状态。就在这时,他听见第一声枪响。紧接着又是第二枪,正打在韦布头边墙上。韦布从眼角瞥见一个“自由”从地上爬起来,手里端着一枝MP-5,指向他的方向。罗马诺一定也看见了,两人同时开火,两枝MP-5都定在双发连射位置。一共八发子弹,不是打在头部就是击中身体,他连人带枪栽倒在地,一动不动了。

其他“自由”分子虽说晕头转向成了睁眼瞎,可一个同伙的死激起了他们满腔仇恨。他们从临时找到的壁垒后拽起枪来开火。营救队员们也开始射击。

“自由”们发疯似的胡乱开枪,毫无射击纪律,子弹飞得离目标老远。营救队员则精确瞄准,一个接一个命中目标。队员们也有两次被打中,与其说是对方枪法好,还不如说是撞上好运。而且子弹打中的是躯干,平常的手枪子弹打在最新型的凯夫拉尔防弹材料上,虽说冲击力让人疼得要命,可结果不过在身上留下块青肿。营救队瞄准的是头和胸部,每一发子弹命中便有一名“自由”丧命。

“自由”明显已经溃不成军,这种屠杀韦布受够了。他将MP-5扳到全自动击发状态,一梭子扫过那些廉价桌椅,射速将近一分钟九百发,打得刨花板薄木板木屑纷飞,连同金属碎屑一起飞溅向空中,弹头嵌进对面墙上。营救队从不开枪示警,可不论是手册还是韦布所受的训练都没说过要无缘无故把大不如己的敌人全杀光。剩下的“自由”分子再也不能对任何人构成威胁了,只需来点儿劝戒,他们就会正式投降。罗马诺也同样用冲锋枪扫射。家具什物打得粉碎,暴风雪般纷纷落地,对手则死死趴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

他们再度开火,又是只朝龟缩在地的敌人头顶开枪,弹雨倾泻,直至活下来的“自由”分子中的最后一人也做出惟一合理的选择。

罗马诺和另一名突击队员给投降的头两个“自由”戴上手铐,其他队员则快速搜查房间,看死了的人是不是真死了。躺在地上的现在只是一具具尸体了,韦布敢保证。人的体格可受不了头上挨一颗子弹,更别说挨上半打了。

韦布终于放低枪口,深深呼吸一次。他扫视战场,看看躺在地上的尸体。韦布数出八具尸体,地上积了厚厚一层血,很快浸透廉价地毯。尽管“自由”们会反驳,可

是不论什么人种、什么种族,只要是血,淌出来都是一片殷红。从这个角度上说,人和人完全没什么两样。

他斜倚在墙上,耳畔传来警笛呼啸。这不是一场公平的战斗,可上一回也不是。他心里本该有一丝满足才是,可韦布·伦敦只觉得想吐。对他来说,杀人从不是件轻松差事,也许正是这一点将他和欧内斯特·B·“自由”之类的人分别开来。

罗马诺来到他身旁。

“那些子弹究竟打哪儿飞来的?”韦布只摇了摇头。

“唉,妈的,”罗马诺说,“这一次千得跟我想的不大一样。”

韦布见罗马诺的迷彩伪装服上有个很大的弹孔,露出下面的凯夫拉尔防弹衣。弹孔在小腹下部。罗马诺跟着韦布的视线,只耸了耸肩,好像只是被蚊子叮了一口似的。

“再往下一英寸,安吉只好另找个人去收尸了。”罗马诺说。

韦布极力想回忆起他刚才看见的是什么、听到了什么,以及事件的准确时间。他只对一件事有把握:他们还要面对许多疑问,没有一个问题的答案是轻松的。他忽地想起普里查德的警告。他们刚刚消灭了大批“自由”分子,也就是这个组织被怀疑干掉了营救队的一支小队。韦布和其他人真正干下的事是开枪射击,因为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了子弹,因为韦布发现一个“自由”分子端起武器指向他。

韦布听见脚步声朝他们走来。普通特工马上就到,不是别人,偏偏是贝茨的手下。他们会接过查明事情经过的任务。正如罗马诺所说,营救队的差事只是炸晕他们挂了他们。哼,这一回,被高高挂起来吊死的可能是他们自己。韦布心里涌出一种枪弹横飞时他从未有过的感觉:恐惧。

营地后方一千码的地方,在营救队设下的包围圈外面,树林里有点动静。地面好像抬了起来,一个人蹲伏在那儿,右手握着一枝狙击步枪,枪上加装了瞄准镜。他就是用这同一枝步枪在弗雷德里克斯堡兰德尔·科夫家门外射杀了克里斯·米勒。FBI大概以为韦布·伦敦才是真正的目标,但他们错了。用意是以米勒之死让韦布的日子更加难熬。这个人刚才挑起倒霉的“自由”和营救队交火,这也是在韦布不断增加的麻烦上再添上一笔。很早以前他就得出结论:只应该照搬最优秀的人所采用的方法。至少现在,营救队就是最优秀的,人人都认为韦布·伦敦又是这支精锐部队中最出色的。于是韦布便出现在他的视野中。这是个人之间的较量,完全是个人之间。克莱德·梅西折起伪装斗篷塞进背囊,静悄悄撤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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