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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文学城独发

——

两人间的对视很短暂, 可棠宁却像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曾经在京城念大学时,她幻想过自己跟程怀恕重逢的场景。

然而从来没有一个场景能复制当下的时刻。

五年。

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是成长会催着人往前走。

谁都不可能永远活在过去。

棠宁也是一样, 她有时候会想起程怀恕, 甚至联想到某个时刻他是不是正在出任务、会不会很危险, 但有一点,那就是她从来没放弃过在自己的路上前行。

十六七岁时,她的梦想是成为一个追逐荣光的人。

现在,如果不再追逐荣光, 而是自己也能独当一面成为荣光, 似乎也不错。

演出团报幕的小董催促完她后, 一见到程怀恕的面孔, 立刻规规矩矩地敬了个军礼。

小董客套道:“程少校,您怎么有空到我们后台来了?”

程怀恕着了一身空军秋季常服里的冷蓝色军衬和西裤。

衬衫挺括,下摆全扎进去, 整个人瞧着清冷凛冽。

加之男人肩线流畅, 往那儿在一站就有不怒自威的气场。

程怀恕话音淡淡的:“随便看看。”

回这话时, 他五官棱角分明,表情并没有因为小董的套近乎柔软几分。

前面一组表演独唱军歌的已经把话筒架子撤了,舞台空空荡荡,留了足够的场地给后面的独舞。

棠宁听见了报幕, 用手探了下额头, 还是滚烫的。

没办法, 表演顺序已经到她了,就算是赶鸭子上架,倒也是要倒在舞台上的。

她从后台右侧的楼梯走上去, 只留了个纤弱易折的背影给台下。

看到棠宁上台,程怀恕眼眸微眯,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她什么时候过来军分区演出团的?”

小董还一头雾水:“谁?”

“棠宁。”这两个字从舌尖滚过,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泛上心头。

程怀恕在眼睛恢复后,看过那一张两人在别墅的合照。

那时候的小姑娘水灵灵的,脸颊还带着稚气未脱的婴儿肥,现在出落的愈发清瘦。

尤其是穿上那一身薄纱舞裙后,蝴蝶骨都隐约可见。

小董恍然,介绍说:“她啊刚来演出团不久,从京城舞蹈学院毕业的,舞跳的没的说......”

又想起程怀恕难得主动问起演出团的人,小董擦了擦额角的汗:“她也是个新人,如果哪儿做的得罪了程少校,别计较就行。”

“她没得罪我。”程怀恕撩起眼皮,弧度寡淡,接着就从后台离开了。

小董在程怀恕回到观众席才一拍脑袋明白了,棠宁既然没得罪程怀恕,那就肯定是程怀恕托人照顾的对象啊。

没想到小姑娘年纪轻轻,看着单纯无害的,背景还挺深。

程怀恕回到给他预留的位置上,这个视角能清晰地看见舞台上的全景。

台上,古典乐如流水淙淙,音符倾泻而出。

棠宁的这一身水袖舞蹈服纯净不染,随着舞蹈的动作,她腰肢纤软,薄纱朦胧,在舞台上的掌握简直可以说是游刃有余

随着音乐的节奏变急,她逐渐从背对着转向面对台下。

台下男兵们的眼睛全盯着她的表演一动不动的,一直到她转过身,起哄声愈发震耳欲聋。

灯光晕染在她四周,让棠宁起舞的动作瞬间多了几分仙气飘渺的感觉。

坐在程怀恕旁边的是几个新兵,没控制住小声议论起来。

“跳的是真的软,心都给跳化了......”

“那腰估计一只手就可以揽的过来——”

“长得也很漂亮啊,比文工团的还好看。”

“......”

这群新兵蛋子一激动起来就什么夸赞的词儿都往蹦,一字不落地全落在他耳朵里。

程怀恕全程一言不发,眼神澄澈如湖面,看上去清心寡欲的不行。

中途有新兵按捺不住,想找程怀恕调侃几句,结果被旁边的人拉住了,使了个眼色让人别往枪|口上碰。

总而言之,他现在气场低,看着就不好惹。

《洛神》的最后全是几个高难度的动作,台上的小姑娘一点儿不打怵,素色裙摆纷飞,忍着高烧的难受硬撑了下来。

程怀恕用舌尖定了下上颚,玩味地笑了笑。

没想到,记忆里还是只会软乎乎喊他“小叔叔老坏蛋”的小姑娘,五年未见,身上的灵动鲜活劲儿还在。

一曲终了,棠宁定格在侧转身的动作,仰着细白的脖颈,真真是白的晃眼。

这支舞一点儿没出错,是自排练以来棠宁跳得最满意的一次。

就是一跳完,胃里的灼热感就更明显了。

棠宁忙不迭转过身去下台,还发着烧,她脸色潮红,额角也汗涔涔的。

从供应的地方拿了瓶矿泉水,她咕咚咕咚小灌了两口,口干的感觉终于有所缓解。

之后棠宁便待在后台休息,也不用紧张接下来会不会有什么变动的紧急情况,所以压根儿就没把临时被换节目位置这事儿放在心里。

夏桃递给了她两张纸巾,撇了撇嘴道:“宁宁,你刚上台的时候,我才知道是秦潇潇把你跟她的上场位置给临时调换了。”

棠宁接过纸巾道谢,仔细擦拭着脸颊上汨汨的汗珠。

秦潇潇是她高中舞蹈老师秦玉真的女儿,秦玉真对学生标准苛刻,培养出来继承自己衣钵的女儿却很娇气。

据说刚进演出团,她就搞过多次特殊待遇,夏桃很是看不惯秦潇潇的作风。

棠宁轻咳了几声,看着后台人来人往人多口杂,就把人拉出去讲话:“小夏......秦潇潇她为什么要临时换位置?”

“还能因为什么?”夏桃没好气地说,“压轴舞台图表现呗,台下那么多未婚、没女朋友的,她总得钓上一个啊。”

“哦对,据说来之前,她好像就有目标了。”

夏桃回忆着:“好像就是这里空军军分区里的程少校吧,他就在台下,两杠一星的那个。”

棠宁眼皮一跳,想想还真是冤家路窄,怎么今晚所有的话题都逃不过“程怀恕”这三个字。

......

继棠宁的独舞节目后,下一个合唱节目则显得乏善可陈。

一直到最后一个秦潇潇的舞蹈表演,台下的氛围才稍微活跃了些。

程怀恕旁边两个新兵又做起了男人眼中对古典舞的点评。

“漂亮是漂亮,就是没上一个舞蹈节目有韵味。”

“看过这一个可能就忘了,上一个我估计今晚做梦还能梦见呢......”

“你这是思春了吧——”

随着秦潇潇的表演落幕,整个演出团的慰问演出宣告圆满结束。

程怀恕从座位上起身,昂了下下巴,说了今晚演出以来的第一句话:“你们两晚上跑圈,孟亚松给你们计数。”

两个新兵虽然疑惑,但也咬着腮帮子回答说明白。

毕竟,在部队里只有服从,没有为什么。

等到程怀恕走远,两人才面面相觑,得出来了一个结论——

他们的程队长今晚心情不太好。

所以只能拿他们两开涮了,除了自认倒霉没什么好说的。

今晚的慰问演出结束,演出团的人还在后台收拾着东西。

秦潇潇没换下舞蹈服,往身上套了件呢子大衣就着急地拦下面前的男人。

她面容娇俏,欲言又止的,自认就没有想追追不上的人。

程怀恕略一挑眉,等着她开口,看到底能有什么事儿。

秦潇潇来之前就摸透了程怀恕的底。

现任空降兵突击队队长,二十八岁就位至少校,曾在国外的比武比赛里成功拿下为数不都的荣耀勋章,是当年唯一获得这类勋章的中国军人。

“听说程少校还是单身,不知道近期有没有谈恋爱或结婚的打算?”秦潇潇露出一个探究的笑容,不自在地往耳后挽着头发。

“不好意思。”程怀恕的眼神冷如刀刃,一瞥过去,简直令人心颤。

他冷淡道:“没兴趣。”

说完,他没什么留恋地离开了,臂弯还搭着蓝色的军装外套。

程怀恕的那句“没兴趣”很耐人寻味。

不知道是指对谈恋爱结婚这事儿,还是指的对她没兴趣?

抑或是两者皆有?

秦潇潇呆愣在原地,又气愤又委屈,脸上的表情更是五味杂陈。

从后台出来的夏桃目睹了一切,跑回去跟棠宁讲述着她看到的场景,语气里充斥的尽是幸灾乐祸。

她居然也能看到秦潇潇吃瘪的一天。

夏桃不吝夸赞道:“看来这位程少校是妥妥的钢铁直男、鉴婊专家啊,不知道之后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入的了他的眼......”

听到这里,棠宁有些许出神,又吐纳着呼吸努力振作精神。

也是,程怀恕找谁谈恋爱、结婚,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演出团的人往后台里探了探脑袋,喊了声:“棠宁,有人找。”

夏桃拿手臂捅了捅她的腰际,笑眯眯地说:“抓紧机会哟,我就先走啦。”

棠宁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张了张唇,到底没说出挽留夏桃跟她一起走的话。

此时,慰问演出的场子已经散了,三三两两的新兵相约去篮球场放松,既青春也热血。

她已经换下跳舞穿的水袖舞裙了,风衣长至膝盖,可是还是不抗冻。

从演出厅一出来,千丝万缕的寒意就在小腿间游走。

棠宁牙齿打了个颤,又扣着背包上的链子来缓解身体的不适。

“棠宁。”身后的人声音,跟记忆中的逐渐重叠在一起。

她心绪全乱了,想到的当即居然是逃避。

于是在接下来的路段中,棠宁直接装作没听见,弯弯绕绕埋头向前走。

但营部里她一点儿都不熟,一不留神就走到了一条没人的通道。

程怀恕长腿微迈,明明有机会绕到她面前堵路,却偏偏极有耐心,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他当然看出来了,小姑娘不可能没听到自己喊她的声音,而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躲他。

棠宁感觉到自己迷路了,脚步滞留在原地。

身后,程怀恕单手抄兜,很痞地轻笑了声。

男人一把把住了着她的手腕,没有拖泥带水地就给摁到了墙上。

这样的姿势有点儿难为情。

程怀恕比她高上不少,阴影全倾覆下来,挡住了眼前唯一的光亮。

而她的双手正被他反剪着置于脑袋上方,男女间力量悬殊太大,他只用一只手便可让她动弹不得。

棠宁慌了神,大气都不敢出,更没勇气跟程怀恕对视。

她低眉敛眸,宛若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

不知怎么,程怀恕突然想起了看演出时身边那两个新兵蛋子的评价,什么“心都给跳化了”、“腰一只手都能揽的过来”.......

他顿时变得心浮气躁起来。

见她要挣脱,程怀恕连给她机会的余地都没有。

他胸腔微震,喉结滚动着:“长大了,不听叔叔的话了?”

男人的眼神像是黑曜石,只看一眼,就能让人跌落进深渊,就此沦陷。

棠宁只得用缓兵之计,小声抗议道:“你捏疼我了......”

果然,程怀恕一听见她喊疼,没有犹豫地就松了手。

终于能活动双手,棠宁忽然松了一口气,往旁边撤了几步。

她垂着眼皮撒谎道:“对不起,我刚才没听见。”

程怀恕饶有兴趣地问:“小朋友,见到长辈不喊人?”

他背脊笔挺,尾音轻扬,两个极端组合起来意外地勾人。

放在她高中的时候,程怀恕就总是用“长辈”这种身份来压她一头。

四年后,她还是得屈从于这样的身份。

棠宁刻意去笑时,眼尾不弯,但唇角是上扬的,嗓音也甜软:“小叔叔好。”

程怀恕克制内敛地提醒说:“部队里不能乱走,下次不知道路记得问人。”

“知道了程叔叔。”棠宁始终顺着他的意思来,实则内心早已不平静到什么都听不进去。

就像程怀恕刚刚又叫了她小朋友,明明都二十岁了,还要被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比他差一个辈分的事实,棠宁就更郁闷了。

“今晚上舞跳的不错。”他语气淡淡,夸人时也没多大起伏。

棠宁对他突如其来的夸奖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可耳根子率先红了。

“谢谢程叔叔夸奖。”她维持着客套与疏离,“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程怀恕没拦她,远远地望着小姑娘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行至营部出口时,门口的士兵例行要查她的包。

新兵翻的很细致,摸到一包颗粒状的东西,还专门掏出来。

大晚上黑灯瞎火的,新兵疑惑了下:“这是——”

棠宁补充道:“感冒冲剂。”

站岗的士兵还在继续查看她的包内物品时,一辆军用吉普车缓缓驶过,车灯亮了几下。

士兵见到来者是谁后,动作迅速地敬礼:“程少校好。”

程怀恕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不用搜了,我带她出去。”

士兵:“明白。”

程怀恕摇下两边的车窗,胳膊压着窗沿。

男人一头短寸利落干净,眉峰平展,一双眼睛像是盯着黑夜中的猎物,锋利入骨。

“上车。”他的口吻不容置疑。

棠宁没动步子,正绞尽脑汁想找个理由躲过去。却在回神的刹那看见程怀恕轻笑了下。

他语气随意地问:“怕我吃了你?

棠宁怔怔:“......”

最后,她只得硬着头皮坐上军用吉普的副驾驶,系上安全带。

男人冷蓝色的军衬松了一颗领扣,露出一截精瘦的锁骨,再往下就被衬衣挡的严严实实。

程怀恕开车时并不是规规矩矩地十指搭在上边,而是时而会配合以半个手掌和盘面摩擦来打方向盘。

动作简洁又有点儿炫酷。

驶出军营,程怀恕想到她包里备着感冒冲剂的事儿,关切道:“生病了么?”

“应该快好了。”棠宁攥紧了手指,指尖微微泛着淡白。

说这话时,她的嗓音已经达到沙哑的程度,听起来瓮声瓮气的。

程怀恕比起说,更喜欢用行动直接呈现,连目的地都改了,面色变冷:“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太晚了,明天还要到演出团报到。”

棠宁感觉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妥协折中道:“程叔叔,麻烦你送我到路边的药店就行。”

黑色吉普车停在了街道旁边的药店门口。

还没等反应过来,他缓沉的呼吸就微乎可闻。

距离实在太近,棠宁都忘了反应,一阵心悸,眼睫直颤。

程怀恕用手背贴上去,能感觉到明显的温差,小姑娘的额头很烫,肯定是高烧没得跑。

他温和地叮嘱说:“先乖乖等着,我去给你买退烧药。”

棠宁因为今晚的演出穿的单薄,手腕纤细,双臂纤莹。

被他捏过的地方还残存着一点儿红印。

真是皮肉细腻,稍微力气大点儿就留印儿。

程怀恕把车上那件军装外套披在她身上,动作轻柔至极。

夜色凉薄如水,棠宁感受到了他军装外套的温度,暖暖地包裹着的身体。

她脑子也晕乎乎的了,不知道是发烧的缘故,又或是今晚这场完全不在她预料内的重逢。

很快,不到五分钟,程怀恕从药店出来了,上车了携了一身的寒气。

他交给她的是一个白色塑料袋,里面装着各类退烧感冒药物,应有尽有。

“不清楚你平常喝的是哪一种,我就都买了,备着就行。”

棠宁一愣:“我也没那么多讲究,随便哪一样就行了。”

其实,今晚的经历再在脑海里过一遍也是梦幻的。

少女时期,棠宁认为暗恋是一个人的事,也从没奢求过一定要得到结果,知道没有结局所以提前选择退出。

然而时隔四年,他失明的双眼恢复,而且秦潇潇放话说要追他,只能证明程怀恕现在还是单身。

程怀恕接下来的话声打破了她的思绪:“你现在住哪儿?我送你过去。”

棠宁:“御江苑。”

其实苏茴跟她说了很多次,还让她住别墅,生活上方方面面都有个照应。

不过棠宁自己心里也有打算,她毕竟不是程家的亲闺女,毕业后再住在家里总感觉不像那么回事。

所以从京城舞蹈学院毕业后,她并没有选择继续留在京城,而是回到江城,时不时也能陪伴在苏茴身侧。

大学毕业前签约演出团时,她就想到了要搬家这一茬。

进演出团后,正巧夏桃也有找房子的需求,两人就在御江苑暂住。

他将车停在小区门口,车窗外灯火煌煌,风声猎猎吹响。

棠宁下车前就把程怀恕的军装外套整齐叠好,又道谢了好几次。

弄得程怀恕嗓音一低,故意逗她:“什么时候你跟叔叔这么客气了?”

她一噎,不服气道:“叔叔又老了四岁,客气是应该的。”

直到棠宁走进去小区,程怀恕才收回视线,拢着火慢腾腾地点烟,唇边笑意不减。

烟雾缥缈,逐渐隐匿在夜色里。

回到御江苑的房子里,夏桃已经卸妆完毕,还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正敷着面膜翘着腿看剧。

听到关门的声音,夏桃仰着脖子看了眼:“宁宁,你这么快就回来啦?”

“嗯,回来了。”

棠宁去厨房烧了一壶热水,稍微放凉了会儿才倒入杯中,就着退烧的药丸喝下去。

夏桃喜不自胜道:“宁宁,团长刚才在群里点名表扬你了。”

“说是刚进团就能有这样的表现,之后用不了多久就能转正。”

棠宁叹息着说:“还好没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对了,你今晚有没有收获?说不定就要脱单喽?”夏桃挑着眉毛,意有所指。

棠宁禁不住揶揄,打着哈哈:“哪儿有收获啊?说不定是重蹈覆辙。”

夏桃一脸的八卦兮兮:“怎么,追你的军官长得很丑?”

棠宁想起程怀恕今晚清冷禁欲的形象,即使放在一堆长的好看的人里面,也肯定是出挑的。

随即,她噗嗤一声笑出来:“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

“无论是不是你喜欢的那款,反正三观合适,相处得来也可以先交往一下嘛,做朋友也不错啊。”

夏桃的恋爱观就是这样,不会为谁停留太久,大不了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小夏。”棠宁意味深长道,“有的人从一开始就注定做不了朋友。”

因为会不甘心以朋友的身份屈居在下。

喜欢,本身就是带有独占欲色彩很浓重的一个词。

棠宁回到自己的房间,摁灭台灯就打算入睡了。

由于生病了喝了退烧药,她眼皮子格外沉,就是睡得迷迷糊糊的,梦到了四年前和程怀恕相处在一起的每一遭。

还有那个盛夏的暴雨夜,冰凉刺骨的雨水不断渗透、淹没......

明明都是支离破碎的回忆,可拼凑起来,仍然完整且有迹可循。

翌日,棠宁收拾着东西准备出发去演出团,结果怎么找都没找到跟团演出的证件。

昨晚上,她好像直接把证件拿在手上,接过程怀恕递过来的一袋子感冒药时,可能不小心落在他车上某个地方了。

打开手机一看,果不其然。

程怀恕的电话号码一直没变,她的也是。

[东西落我车上了,有时间来找我拿。]

就这么一句简短的话,还是昨晚上十点多发的。

只不过她睡得太早,没看到这条消息。

棠宁平静着心情发过去:[程叔叔,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一整个白天,棠宁都没收到他的回话。

中途,秦潇潇还来以借口来找她的麻烦。

昨晚的慰问演出中,她跟秦潇潇的独舞风格是最接近的,但团长只表扬了棠宁,秦潇潇向来争强好胜,也没咽下这口气,非要嘴上刻薄一番才行。

夏桃没忍住,明里暗里损了秦潇潇好几句。

这场闹剧最后在排练中结束,整个过程棠宁根本就没有要理秦潇潇的打算,看着她像个跳梁小丑上下蹦跶也挺有趣。

傍晚,演出团的训练结束。

天空中晚霞万里,夕阳的金光照耀在脸庞上,让棠宁有瞬间睁不开眼睛的冲动。

手机这时候终于来了条短信。

[周六晚六点,军分区门口等你。]

-

周六早上五点。

江城的天气逐渐转凉,但是军区的哨声一响,全体战士动作迅速地换好装备,整理着装,集合归队。

今天的任务是要进行常规的上飞机跳伞演练。

运-20轰轰隆隆起飞,到了一定高度后停留在蓝天之中。

程怀恕穿着空军作战服,正跟投放员一起给大家加油鼓劲儿。

所有人都热血沸腾,除了姜小满。

名字听起来有点像女孩子的一个新兵。

他只能感觉到耳边的轰鸣声很强烈,无论怎么调节,心跳都无法恢复到地面状态时的平静。

投放员做完准备工作,就向后喊道:“大家做好准备——”

所有人严阵以待,精神高度集中。

“准备好——”

“跳!”

投放员轻轻借力,推下去第一个伞兵,后面就要接二连三地跟上。

当伞兵就是跳下去的那一刻就别无选择,开伞成功拥抱蓝天,万一失败,几乎没有生存的几率。

狂风吹拂,天地苍茫。

程怀恕按照自己的节奏飞跃而下,伞花顿时在空中绽放。

而他眼中的世界,阳光穿透云层,目之所及幅员辽阔,山河无恙,空中领域同样神圣不可侵犯。

每一次的跳伞,都宛若一次重生。

第一批次跳完后,身为空降兵突击队的队长,程怀恕就在地面观察第二批次的跳伞情况。

然而意外发生了。

很明显,在漫天的白色伞花中,有一个人的伞没开,因为他的降速比周围所有人都要快。

这种情况着实让所有地面上的人都捏了一把汗。

程怀恕戴着无线耳麦,不断强调道:“启动备用伞,启动备用伞——”

按这个降落速度来说,只有几秒钟的调整时间。

在离最后跳伞底线只剩下很近的距离时,姜小满终于成功启用备用伞,安全着陆。

即使人是平安的,而且还惊魂未定,队里都知道他免不了程怀恕一顿批评。

队里都知道程怀恕的性子,平日里开开玩笑,他不怎么在乎,但真正到了训练场,绝对是一等一的严格,谁都不敢不服他。

姜小满愧疚道:“对不起程队。”

孟亚松怕程怀恕给人说出心理阴影了,赶紧过来打个圆场:“你他妈别怪队长说你,命只有一条,你们队长是从维和战场上捡了一条命的人,所以有些劝导也是为你好。”

“你下次要是跳伞前出现身体不适的情况,别一昧地紧张,平时教给你们的调节方法都忘光了?关键时刻总得用得上。”

空降兵突击队里两人就一直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的倒还算客气。

姜小满充满感激地看着孟亚松,脑袋还垂的低低的。

程怀恕也没继续多说:“行了,回去好好反思下。”

训练到下午终于结束了,程怀恕迎来了半天假期。

他看了眼时间,快到六点,就开着那辆黑色吉普车准备跟孟亚松出去一趟。

还没出营区,孟亚松就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小姑娘,身材比例和仪态都是一等一的好。

就这么站着,想不瞩目都难。

孟亚松是个爱开玩笑的,也就没怎么顾及言辞:“这小姑娘长的挺好看,不知道谁家属啊......”

程怀恕没吭声,目光灼灼地看着那一抹俏丽的身影。

“啧——”

“不是家属的话,有点儿想泡。”孟亚松将头靠在车座上,笑得挺吊儿郎当。

程怀恕眉峰微动,一字一顿地说:“别的人都可以。”

“就她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程叔叔:我未来的老婆,所以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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