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把我手铐打开,赶快打电话广播。你马上要升官了,自己还不知道。”

宓善楼怒气冲天瞪我一眼,窘态地拿出一块手帕,扎在右手上,一面包扎,一面作止血之用。

“你看,这是听信你乱扯的结果。”他不讲理地说。

“什么结果?”

“被一个女人开一枪,用我的警车跑掉。会被同事糗一年也不止。”

我向白莎做个眼色,说道:“白莎,看看浴室里有没有大毛巾,洗澡用的大毛巾。”

“我还可以,”善楼:“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白莎,打电话叫辆出租车。其它先别谈。我们要去总局。老天!现在全总局都会笑死。被女人开一枪,嘿!”

我说:“白莎,找一块洗澡用大毛巾,毛巾!”

“大毛巾?”她说:“我看不必了。他已经处理得不错了。血也不流了。等以后……”

我说:“唉!一定要我说得一清二楚,我就说吧。找找看,这里有没有一块印着安乐窝汽车旅馆招牌的大毛巾。”

“为什么早不说?”白莎说。

“我现在不是说了吗?”我告诉她。

善楼生气地说:“先叫出租车。老天,我自己来叫。”

他走向电话,把话机拿起来,放在桌子上,用左手拨电话,拿起话机说道:“哈啰,我是总局的宓警官。我在克仑德街二二六号。我要一辆出租车,要快,请立即来。”

他等了一下等对方确定。生气地把话机放回去。

白莎,在屋里穿来穿去,把身后的门弄得乒乒乓乓。许可兰,同情又害怕,守着宓警官,不敢太近,又不敢太远。

“让我来看看那只手。”她胆怯地说。

“还好只是打在手掌的边上。”善楼说:“大拇指底下一团糟。”他转向我说:“这笔帐记在你和白莎头上。是白莎推得我失去平衡的,否则我早就……”

我说:“白莎说不定救了你一条小命。”

他好像要咬掉我头一样。

我们听到白莎的脚步快快自走道走来。她神气地出示一块上面有血渍的大毛巾。毛巾上织着红色的“安乐窝汽车旅社”字样。

“就在这里,好人。”她说:“我在她卧室套房污衣篮里找到的。那婆子也真大意,混在污衣篮里!”

我说:“她认为绝对不会有人来搜她屋子的。白莎,找个纸袋把它装起来。这是证物。装起来之前,先找支钢笔,在毛巾的角上签上你的名字,将来可以作证,是这条毛巾和你是在那里找到它的。”

善楼说:“不必费心了。假如这里有什么证物。当由我来处理。”

我说:“我们千万别在这上面再粘上你的血渍,警官。你手上还在流血。这上面的血渍是必须保护的证据。”

他怒视我说:“我可再也不听你任何建议了,唐诺。你跟我一起去总局。我要关你起来。一开始本来我应该这样对付你的。然后我再来对付这两个女人。”

“随你。”我说:“新闻记者会围了你转,急着问你,你怎么会受伤的。”

“当然,我懂得怎样告诉他们。”

我说:“白莎救了你的命,她把你推开,否则正好中弹。”

“你在乱说什么?”

“白莎救你命呀。”我说:“假如你认为报纸这样注销来,对你合适的话,你就……”

“白莎没有救我命!”他说:“她推我一把使我失去了平衡。那女人才有机会得逞。白莎!你今后再要把爪子碰我一下,不管你是男人女人,看我不把你本来就突出来的下巴,打得粉碎。”

“你倒试试看。”白莎充满敌意地说:“只要你有种。”

我说:“好,善楼,你想耍个性,你吃亏是自找的。我们两个摊牌的时候到了。你现在把我捉进去关起来容易,但是起诉我不可能。你自己真的会给同事糗一辈子。”

“去你的,至少有你陪我。”

“不见得。”我说:“我现在有足够的证据。一个好律师可以把我弄出来。”

“我看不见得。”善楼说:“你发现齐蜜莉大腿上有一个弹孔又如何?”

我说:“好,你现在对付她也许证据尚不够。但是,对付我够了吗?”

“谁说不够。”

“不够,善楼。齐蜜莉说那个女孩怎样把两只手捧住我脸,把我拉近她,吻我,表示她知道当时是怎样情况的。她是在窗外偷看呀。”

“那个女孩有没有把手捧着你的脸?”

“有。”

善楼仔细前前后后想着。

我说:“齐蜜莉曾经到过安乐窝汽车旅馆,这件事已经证明没有错了。对付盛蜜妮的饵,是她布在那里的。盛蜜妮是个很好的对象。有人抓住了些她不愿她丈夫知道的事。逼得她太凶了。她想出一个办法请傅东佛出面假装是她丈夫,希望勒索者失望而退。”

“这些你都说过。”

我说:“有些事出了轨道。实况也许是这样的。傅东佛拿出他的手枪。女佣苏珊冲向他。齐蜜莉转身。苏珊用什么东西打傅东佛的头,傅东佛自然反应扣了枪机,子弹打中齐蜜莉屁股。盛蜜妮想逃走。苏珊拿起傅东佛的枪给她脑后一枪。如此一来,两个女人欲罢不能了。她们补了快要爬起来的傅东佛一枪。匆匆决定要把尸体做成谋杀自杀局面。但是,三下枪声,房里只有两颗子弹,总将露出马脚。最后她们想出了放一颗额外子弹进衣箱的把戏。

“衣箱在地上,是打开的。上衣可能在打开的衣箱上面。盛蜜妮脱下上衣,表示自己和丈夫在旅馆里,穿着不必太整齐。齐蜜莉从浴室拿块大毛巾,使血液不致流到地上。她们把箱子关起来。为了使箱子关上,匆匆的就把随便放置在面上的上衣压进了箱子。变成皱皱的一团。她们离开旅馆,开车出去远一点,对箱子开一枪。自手枪中拿掉一个空弹壳。这样警察会以为傅东佛本来只装了五颗子弹。她们回到旅馆,把衣箱放回去。女佣苏珊从里面把房门锁住,从窗里爬出来。两个人回家。”

善楼无精打采地说:“我对你的纯推理,已经没有多大兴趣了。根本只是推理,我要向总局交待,我不能凭推理,我一定要呈上证据。”

我说:“这不是纯推理。这是真的发生的事实。我现在先告诉你,因为,我早晚要向记者发表的。”

“干我屁事。”

我说:“怎么会不干你事?至少表示你走错路了。明摆着的哈雪俪谋杀案不去侦破,反倒死扣着一个无辜的纳税人,因而让自己手给女人射伤了。连警车也丢了。全市都会拿这件事当笑谈。下次有人用闪光灯给你照相的时候,你应该想到,报上的头条新闻:‘女凶嫌枪伤警官。用警车逃亡’。”

宓善楼又想了一阵。他脑中映出报上的消息,和自已尴尬的相片。也许他还想到局长召见他,报纸在桌子上。

我说:“你现在的情况只能进,不能退。多想想我的建议……”

“好,”善楼讨厌我地说:“你要做主角,你说吧。以前也有过一二次听你话没有听错。你有什么建议,说吧,我听听,总没有错。”

我说:“先把手铐拿下来……”

“谈也不要谈!”

我说:“我们来用点脑子。这个叫邓默斯的人,一定在这件案子里面。从盛蜜妮要我们跟踪他,我们可以知道,他一定是负责连络的人……一定是的。再看齐蜜莉和她的女佣,也在勒索案里面,这次出了差,变了谋杀案。她们现在要亡命了,要逃走了。但是离开本市前,她们会先去邓默斯那里找邓默斯。三个人研究到底一起逃离本州岛还是串通好了口供,自首打官司。两者对你都是不利的。”

“你只是不断讲了又讲,”善楼说:“我叫的出租车怎么还不来?”

出租车好像就在等他一问。话音才完,门外喇叭声起,表示车子已到。

善楼自椅中站起:“好吧,大家一起去。”

他用左手手指抓住我的手臂,说道:“走了,聪明鬼。”

我把背挺直,说道:“你真这样决定,我无所谓。可惜你要肯听我建议的话,你可以开你自己警车回警局,把哈雪俪凶案真凶带回去,而且连安乐窝凶案也侦破了。”

我感到抓住我手臂的力量减少了一点。

我又说:“对你有什么损失。你可以把枪抓你左手里,我要逃跑,你可以开枪。你把手铐给我拿掉,我带你去找邓默斯。”

门外出租车又在按喇叭。

“而且带你到你警车停着的地方去。”我又加了一句。

他说:“你要真知道那么多,第一步你要带我到我警车停着的地方去。手铐在你手上,我看正合适。你要再对我耍花巧,我把你牙齿打掉,不准你吐出来。那一位小姐出去叫出租车不要老按咧叭。”

许可兰快跑出去通知驾驶。

我对善楼说:“邓默斯晚上十一时从温契斯特大旅社迁出。时间正好从安乐窝回到市区的样子。这个时候办迁出也够奇怪。好的火车早已离站了。夜班机也正纷纷准备起飞。但是邓默斯没登上机场巴士,也没乘出租车。看门的记得很清楚。他不记得邓默斯,但是记得他行李。一起三件。

“仆役说邓默斯付了房租,由小弟把行李拿到大门口。看门的记得行李就在门口。他瞥到邓默斯一眼,然后他协助别人上车,一回头,邓默斯不见了。”

“走到别的出口,乘出租车走了。”善楼说。

“不太可能。”

“你想他那里去了?”

我说:“打个赌,万一你的警车停在温契斯特大旅社附近,你肯不肯拿掉我的手铐,放我一马?”

善楼犹豫着。我看得出,丢掉警车,一定是十分大的糗事。

我说:“我要把你带到你车停车的地方,而且……”

“我们先去那里看了再说。”他说:“没见到车,暂时什么都不谈。老实说,我还是应该先带你去总局,但是我不愿意回去报告说把车弄丢了。”

我说:“好,走吧。”

我们大家出门,登上在等候的出租车。“温契斯特旅社。”我说:“到了附近在四周慢慢兜圈子,叫你停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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