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治也落在最后,他闭上眼睛等待飞出悬崖的时候,脚尖顶在了秦昀的手背上,终于阻止住了下滑的身体。原本生死悬于一线的秦昀痛苦地大叫:“黑泽!你踩到我的手了!”谁知黑泽治也踩得更加用力,秦昀疼得大叫。

“秦老弟,对不住了,我要松开,死的就是我了!”黑泽气喘吁吁地回答。

小白在下面感到炽热难当,她大声说:“秦昀,放开我吧,不然我们都得死。”

“不,要死我们一起死!”秦昀不由分说。

小白垂下泪来,哭着说:“你真傻……秦昀,在无色堂下的密室里,我受到药力侵扰,但每当想起你时,心神就一片澄明,所以,我一直反抗,黑泽治也真的没有得逞,我没有骗你。”

秦昀这才顿悟小白最近奇怪举动的原因,他低头望着她,火山熔浆映红了她眼角的泪珠,像血,那不是泪,而是她的心。秦昀心底升腾起从未有过的柔情,只觉能与这样的女子同死,是件无比幸福的事。“小白,我相信你。”他深情地说。

小白破涕为笑。

黑泽治也好不容易稳住自己,水道里的流水是间歇性的,过了几分钟,慢慢就流尽了。水的冲击力大减,这让他轻松许多,他看见光滑石面左方不远有块嶙峋的大石,便紧贴着石面,慢慢爬了上去。他站在大石上,长吁一口气,眼前的景象是他一辈子见过最为壮观的,数里岩浆如同铁水在翻滚,表面结了一层暗黑色的物质,鲜红的岩浆不时冲开它,像喷泉一样喷射而出,如同一株火树。头顶白雾浓密,高温气体中水汽极重,不一刻,就让黑泽治也全身湿透。黑泽被困地底超过十年,在基地时,即便有电力,但灯具亮光有限,这十年中,他的世界还是第一次如此光明,对崖的岩石被映得红通通,亮堂堂,让他心旷神怡,忍不住大叫起来。

叫声引发的回声经久不息。

“别再鬼哭狼嚎了,快来救我!”秦昀吃力地喊,他单臂承受着自己与小白的重量,已是汗如雨下,抓住石块的手指酸痛难忍。

黑泽治也忙叫:“秦老弟,坚持住,我这就来救你。”他越来越觉得秦昀是不可或缺的队友,没有秦昀,他自己是万万走不出这片可怕地域的。他取出缓降绳,将绳头拴在一块石头上,再次跳上石面,慢慢滑到秦昀身边。他又说:“记住,你欠我这个人情!”

秦昀恼怒地斥责:“拷,快点!”

黑泽治也这才将绳毛抛给秦昀和小白。两人抓住,秦昀压力骤减,只觉舒坦无比。三人奋力向上爬,刚跳上大石,水道里又奔涌出一波巨浪来,“呼”地冲上石面,跃出悬崖,像一片白幕落向岩浆。崖底再次升腾起一片白雾,令整个世界变得迷蒙潮湿起来。

秦昀和小白死里逃生,紧紧抱在了一起,又亲又哭。

“小白,我爱你。”秦昀动情地说。

小白热泪盈眶,亲一口秦昀的脸颊,双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在她心里,早就将秦昀当成今生今世唯一的依靠。

“哈哈……”黑泽治也大笑起来,他说,“秦老弟现在相信我了吧?鄙人虽粗浅,但也绝非好色淫乱之辈。”

秦昀看他一眼,在这一刻,他觉得黑泽治也也变得可爱起来了。他放开小白,说:“此地气温太高,我们得尽快离开。”

“我以为你还舍不得走呢!”黑泽治也笑着说,他环顾四周,见到所处大石另一侧下有条人工开凿出来的石道,它延绵向下,竟然是通往崖底的,黑泽治也指着它说,“于阗人难道将佛经与顶真骨藏在火山口?这不等于将它们烧毁么?”

秦昀说:“一千年前,这座火山也许还没有现在这样活跃,这里的气温也没有这么高。我想,他们费尽心机将佛经运到这里,一定会设计好完美的保存方案,而不至于让它们烧毁。走,我们下去看看。”他拉着小白跳上了石道,所谓石道,仅仅是在峭壁间开凿出的一条宽仅50百米左右的小道,而且十分陡峭,一不小心,就可能滑下悬崖。

三人小心奕奕,向下走了五六百米,离火山口越近,热浪越强,令他们酷热难当,汗流浃背。秦昀感到口干舌燥,全身衣服就像要马上燃烧似的,酷热让他晕眩。就在距离火山熔浆不足一千米的地方,秦昀见到了一座横架断崖间的石桥。这是一座然石桥,桥面宽度仅容一人,从熔浆上方穿过,通到对崖。黑泽治也三踏上石桥,就感到了一种烧灼感,鞋底传来一股焦糊味。秦昀说:“温度太高,我们必须以最快速度穿过它,但桥面太窄,大家一定要小心。”

黑泽治也咬咬牙,抢先向前狂奔而去。秦昀将小白扶上石桥,告诫她:“看前面,不要看桥底的熔浆,小心脚底,一口作气冲到对面,知道吗?”

小白忍不住看一眼热浪滔天的崖底,双眼被熏得几乎睁不开,她害怕地说:“我怕,你一定要在后面扶住我。”

秦昀点点头:“我一定会确保你平安无事的,快跑吧,待得越久,就越热。”小白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颤颤巍巍向前走去。秦昀紧紧跟在后面。她走得极慢,在温度超过七八十度,热浪滔天的地方,这样行走无异于送死。秦昀拼命催促,谁知越催小白越感到害怕,走得越慢。当两人好不容易捱到桥中间时,黑泽治也早已到达对面,正站在一处石洞前向他们大喊大叫。

小白感到身体似乎已被烤干,热浪使她的意识越来越迷糊,脚底被一块石头一绊,失去控制的身体向外侧倒去。桥下熔浆如同一锅沸腾的铁水,人若掉进去,不用一秒,就能烟消云散,化为无形。秦昀慌忙从后面抱住,将她拉了回来,惊出一身冷汗。他大叫:“小白,你怎么了?”

“秦昀,我走不动了,我头好晕。”小白虚弱地回答,慢慢闭上了眼睛。

“看着我!看着我!小白,你不能晕!不能放弃!”秦昀拍打她的脸,小白又睁开眼,摇了摇头。

秦昀粗暴地将她扶正,将头扳向前方,大声说:“现在,为了我,你一定要一鼓作气往前跑,用你全部力量与勇气,听到没有?!”

小白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秦昀突然用力推她的后背,小白大声惊叫,张开双臂,前绌后支地疾跑起来,险象环生。秦昀急速跟上去。两人很快跑完了剩余一半路程,跳进石桥尽头的一个石洞。小白张开口,还没回过神来。

黑泽治也抹一把额头的汗珠,大声抱怨:“你们太慢了,热死我了,快进去,里面很清凉。”他领着两人走进石道,这里很干燥,火山口已烤干了它。石道狭小,仅容三人并行,里面没有光亮,三人打开手电筒向前走去。石道呈45度角通往斜上方,越往前,离火山口越远,温度越低。秦昀扶着小白走了一千多米,温度总算恢复正常,他们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大口喘气。

秦昀从背包中找出一瓶水,让小白喝了几口,她总算清醒过来。望着秦昀满脸的火山灰,“扑哧”笑出声来。她扯袖子为他擦干净,说:“你一点都不帅。”

“安全!你可放心使用。”秦昀恢复了调皮。

小白又笑了起来。

黑泽治也越来越受不了两人的黏乎劲,站起身说:“我们快走吧,别让玉素甫抢了先机。”

秦昀和小白不情愿地起身。三人快步向前走,石道很漫长,似乎无穷无尽,时而笔直,时而弯曲,时而平坦,时而陡峭。他们大约走了三四个小时,都不见出路。秦昀推算,他们现在所处位置与他们刚从地下湖进入这处湖底秘境时的位置相比,应当平行或更高,因此,再往上行,极可能就重回地下湖了。

“马上就要到终点了。”秦昀话刚落音,黑泽治也便见到了一座石门。

秦昀凑近观察,他发现石门是单扇门,开启时会缩进石壁中,它与地面的接合部十分紧密。石门上结满蜘蛛网,不过与石壁的接合处的蛛网明显有撕裂痕迹,地面也有擦痕,这说明石门最近曾被开启,这只有一种可能——玉素甫已抢先一步抵达这里!

刘虎和孙雪丽怎么样了呢?他们有没有到达这里?秦昀担忧地想。

“怎么开门?”黑泽治也问。

秦昀扫视一遍石壁,指着一个小石孔说:“这里!”他将手伸进去,用力一按,石门果然发出“轧轧”声,由左向右缩进了石壁,在它后面三米处又现出一道石门来。

黑泽治也惊讶地说:“你根据什么迅速判断机关位置的?”

秦昀嘴角露出微笑,指着蛛网说:“它,太明显了,石孔处没有蛛网,孔壁也没有灰尘。”

黑泽治也“哦”一声,暗想:“这的确是再明显不过的提示,为什么我就想不到呢?”

三人走进第一道石门,脚刚迈入,它便自动关闭。这一次,黑泽治也也快速找到了开启第二道石门的方法,当门打开时,他们惊奇地发现门后竟然还有第三道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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