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润子的尸体消失已经过了好几天。刑警还是没有登门拜访。

岛崎经营着一家从润子父亲手中继承的高级家具制作贩卖公司。除了家具之外,这家公司也从事玻璃工艺品、陶瓷或是景泰蓝等的贩卖。

当初,润子对在自己常去的餐厅里当服务生的岛崎一见钟情,于是便想尽办法说服父亲,逼他答应两人的婚事。

父亲一开始原本反对两人的婚事,但溺爱润子的他,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结婚之后,进入岳父公司的岛崎,如鱼得水地开始逐渐崭露头角。

不拘泥于原本主力产品的住宅用家具,而是更进一步地将公司的业务范围扩展到办公室家具的领域,就这方面而言,岛崎的确是功不可没。

他从很早以前,就已经预见了办公室自动化的发展趋势。

润子的父亲发现到女儿想要的玩具,其实竟是意外的宝物;因此,他让岛崎继承了自己一手打造的公司。

岛崎继承公司后,与外国的高级家俱制造商合作,拓展在日本的贩卖通路,大大提升了公司的业绩。

然而,与工作上日趋火热的表现正好相反,他和润子之间的关系一天比一天变得更加冷淡。当初润子只是像小孩子想要玩具般,因为喜爱新鲜的事物才会对岛崎一见钟情;所以,一旦新鲜感消失,感情退烧的速度也同样快得惊人。

“当初如果没有我把你捡来,你现在大概还在端盘子。你可千万别忘了这件事哦!”

润子不同于父亲,一点也不认同岛崎的商业才能;她总是以招赘大小姐的姿态,盛气凌人地骑在岛崎头上。

公司的业务虽然是靠着岛崎的才能而不断发展,但继承了父亲庞大财产的却是润子。润子保有公司百分之三十三的股份,是公司最大的股东。

岛崎所拥有的,只不过是个社长的虚名罢了。

他虽然打从心底清楚地意识到,让这家从岳父那里继承而来的公司发展壮大的功劳应当归于自己,然而,在身为最大股东的润子面前,他的地位其实跟一个被雇来扫地的老妈子也差不了多少。

润子将公司业务全部丢给岛崎,自己过着随心所欲的生活。

仅就岛崎所知,她至少与三个男人有固定的交往关系。

明知这样的情况却不闻不问,与其说是因为岛崎在妻子面前抬不起头的缘故,倒不如说,他根本不想去关心润子在外面究竟做了些什么。

他一点也不在乎润子跟怎样的男人睡过。两人的夫妻关系只是徒有其名,事实上早就已经不存在任何实质意义了。

之所以到了这样的地步还不离婚,主要是因为润子相当清楚,就算岛崎只是她雇来扫地的老妈子,他也还是个相当优秀的老妈子。

岛崎心里也同样明白,如果现在就跟润子离婚,他一定会丢掉社长的位子。

夫妻之间虽然已经没有丝毫的爱情,但维持法律上的夫妇关系对彼此都有利;在这一点上,两人的默契倒是相当一致。

爱情虽然早已冷却,不过总是任性妄为的润子,嫉妒心却异常的强烈。就算是失去兴趣的玩具,也绝不允许他人偷走。因此,岛崎只能在润子的眼皮下,偷偷的和保子相爱。

他是和客户应酬时,在一家银座的俱乐部里认识了前川保子的。两人第一次见面就被彼此深深吸引,瞒着众人开始偷偷幽会后,更是连一刻也离不开对方。只是,两人原本隐藏得很好的关系,不知何时却被润子察觉了。

一定是身为女人本能的嗅觉,让她闻到了岛崎身边飘散的女人气味。因为与润子间的关系冷淡就掉以轻心,将保子带进自家的卧室,这实在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失策。

不过,这个失策的结果,却让他一举铲除了阻挡两人爱情的障碍。

只要将润子的尸体永久隐藏起来,三年后他就能和保子公开结婚了。要是途中没有发生那起事故,一切应该都会很顺利才对……

自从润子的尸体消失后,他就没有一刻安心过。但是,经过了三天、四天,还是没有润子尸体被发现的连络或报导。

这是不可能的。就算润子真的复活了,她也一定会采取什么行动。

虽然告诫保子要表现得跟平常一样,但岛崎自己却完全无心于工作。他不仅在回覆前来报告的员工时辞不达意,就连重要的约会有时也会忘得一干二净。

幸好员工还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一定会招致怀疑的。

尸体消失后的第四天,岛崎请了假在家中休息;身心俱疲的他,实在无法再继续工作下去了。

平常休假时,他总是会去打高尔夫球或是与保子见面,但现在,他完全没有打高尔夫的心情和力气,同时也必须忍耐着不与保子见面。

为了不想让外人知道夫妻之间的冷战关系,他从很早以前就辞掉了家里的佣人。

每周清洁公司会来家里打扫两次,至于每天的食物,就请外卖餐馆送现成的食物过来;整栋宽敞的房子,只有他一个人孤伶伶地住在里面。

岛崎感觉到,再这样忍耐着恐怖和不安,一个人独自生活下去的话,自己早晚会变得越来越像一头野兽。

这种时候,不仅不能和能够彼此激励、互相帮助的保子见面,而且因为害怕被监听,就连电话也不能打一通。

就在岛崎食不知味地吃完外卖餐馆单调的食物后,将涣散的视线转向电视时,电视机里的播报员,正在报导有关首都郊外的町田市发现他杀尸体的新闻。

五十一岁的妇人与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在家中遭到强盗杀害;妇人经证实是房子的主人,但男性被害人目前身分仍然不明。

对于女性被害人片野富这个名字,岛崎还是第一次听到。

虽说如此,岛崎的注意力却不自觉地受到这条新闻所吸引。当然,他也不认识年约三十岁左右、身分不明的男性被害人。

无论是哪一个被害者,对岛崎而言,都只是毫无瓜葛的陌生人遭到杀害罢了。正因如此,对于自己为什么会受到这条报导所吸引,就连岛崎本身也觉得相当不可思议。

播报员职业性地念着下一条新闻项目。对播报员而言,这两个人的死亡,只不过是自己工作份内应该念的报导之一罢了。

再者,对收看报导的观众而言,这也只是泛滥成灾的众多情报之一而已。漠不关心的人们,对于这种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总是抱持着听过就算了的态度。

像这样漠不关心的人,理所当然占了观众之中的绝大多数。

但是,这条新闻既然能够吸引岛崎,那就表示他是站在关心它的那一边。只是,为什么他会对此感到关心呢?

不论从播报员所念的姓名,或是刊登在电视上,经过修饰的被害人遗容照片来说,这两人都不是岛崎所熟识的人。

然而,传达两人死讯的报导却吸引了岛崎的注意,让他久久难以释怀。

岛崎等着晚报送来。比起跑马灯似的电视新闻报导,报纸的叙述应该会更加详尽。

迫不及待翻开报纸的岛崎,马上翻到社会版,找到了自己所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篇打着“町田市独居老妇与男子遭杀害”的醒目标题,在整个版面上占了极大篇幅的报导。

根据这篇报导的描述,不论是第一个发现这起案件的女性被害者友人或是附近的邻居,都不认识被杀害的男子,因此那名男子的身分到现在依然无法辨明。

两具尸体均未发现发生过肉体关系或强暴的痕迹,在男性被害人身上,除了没有任何可以识别身分的物品之外,也找不到他的鞋子。

在服装方面,调查也是一样陷入胶着状态。老妇穿的是睡衣,而男子则是穿着与之极不搭调的夏用薄毛衣以及长裤;因此,要从服装上判断两位被害人生前的关系,可说十分的困难。

“现场的状况,简直就像梦游者无意间来到强盗杀人犯罪现场结果受到波及般,令人难以理解”,报导的最后这么写着。

读完新闻内容后,岛崎突然大惊失色,忍不住叫了出来:

“町田市金井町……这不是同一个地方吗?”

他马上拿出东京都的分区地图,在地图上搜寻报导中的被害人住址。

“果然没错。”岛崎呻吟着说道。

地图上所显示的地点,正是位于岛崎在搬运润子尸体途中,与年轻女子的车发生擦撞的地点附近。

当时,女子的车子是从丁字路的纵线车道突然冲出来,擦撞到岛崎的车子的,而被害人的家就在那条丁字路的附近。

就在岛崎发生擦撞事故,同时也极有可能是润子尸体突然消失的地点附近咫尺之处,有两个人被强盗杀害了。

而且根据监识推定,这两人的死亡时间与岛崎发生擦撞事故的时间几乎是同时。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跟润子尸体的突然消失有无关系呢?还是说,这只是在车子擦撞的地点附近,碰巧发生的强盗杀人事件而已呢?

岛崎的脑中一片混乱,怎么想也想不出个道理来。于是,他决定徵询保子的意见。

虽然他曾说近期内两人不要连络,但是对于町田市发生的强盗杀人事件与自己的遭遇间奇妙的共通点,他实在无法就此闷在心里不说出口。

岛崎战战兢兢地打电话到保子家;电话才刚响起,对方马上就接了起来。

“啊,我就知道是你打来的!”话筒那端清楚传来的保子声音充满了活力。

“你听起来很有精神呢。”

“因为听到你的声音,我才会变得这么有精神的呢!我一个人寂寞的不得了,正想破戒打电话给你呢。”

不只是声音,保子似乎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

“我也好期盼听见你的声音。”

“那,我们可以见面五分钟吗?”

听到岛崎的声音,保子突然变得大胆了起来。

“只要我们一碰面,一定会超过五分钟的。事实上,现在就连打电话也很危险。”

岛崎安慰她。

“那你为什么打电话来呢?”

“你知道町田市有一对男女被强盗杀害的事件吗?电视跟报纸都有报导。”

“我好像有听过这则新闻。”

“你看看报纸,上面有详细的记载。我打给你就是为了这件事——被害人的家正好就位在我与另一辆车擦撞的丁字路附近。”

“这是怎么一回事?”

保子一瞬间无法理解岛崎话中的含义。

“我之前不是说过,我和一名年轻女子开的车发生擦撞,而润子的尸体在那之后消失的可能性很高吗?就在那个擦撞地点附近,一对男女被强盗杀害了。”

“那是你认识的人吗?”

“不,我完全不认识。”

“那不就是巧合吗?”

“但是,我实在很难相信那是巧合。两人被杀害的时间跟发生擦撞事故的时间,几乎一模一样呢。”

“你说什么?”

“看吧,你也很难相信吧。可能有这种巧合吗?我不管怎么想,都觉得有点恐怖。”

岛崎一边跟保子通话,一边环视着不可能有任何人存在的四周。

“和被强盗闯入家中的屋主一起遭杀害的人不是你太太吗?”

“不,那是我完全不认识的人,而且疑似遭受波及的被害人是男的。”

“也就是说,你太太的尸体消失了,却出现了另一具身份不明的男子尸体吗?听你这样一说,我忽然觉得毛骨悚然了起来……”

“警方现在好像把搜查的重点放在厘清男子的身分上面;只要能够查明他的身份,或许就会有什么线索了也说不定。”

“你说‘或许就会有什么线索’,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嘛……我的意思是指,有关润子尸体下落的线索。”

“你是说,那起强盗杀人事件跟你太太尸体的行踪有关吗?”

“我确实有这样的感觉。在同一场所及时间发生的强盗杀人事件如果不是巧合的话,一定会有什么关连。”

“如果两者间有关连的话,一旦查明男子的身分,会不会也波及到我们呢?”

“不会的。或许这案子跟润子的行踪有关,但那晚润子身上发生的事情,除了我们以外就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了。因此,只要无法证明那一晚我也在町田市的现场,就不会将我们牵连到其中。没什么好担心的。”

岛崎像是半说给自己听似地,抚慰着保子不安的情绪。

“我们何时才能见面呢?”

“总之,在男子的身分查明之前先忍耐一下吧。只要查明男子的身分,就能知道和润子有没有关系,同时也能知道搜查的方向。在那之前,你一定要忍

耐下去。”

“人家无法见到你,整个人都像要疯了一样,就算去店里上班也总是心不在焉;酒店的妈妈桑、其他女孩子还有客人都说我最近有点奇怪,整个人魂不守舍的,就像个空壳子一样。”

“加油。再忍耐一下子就好。如果不表现得跟平常一样,就会被人怀疑的。我知道你很辛苦,但这是关键时刻。为了我们两人的将来,你一定要加油。”

“能与你一起在阳光下生活的日子,真的会到来吗?那样的生活太过幸福,感觉起来反而有点虚幻不实。就算偷偷摸摸我也不在乎。现在我就想跟你见面啊!”

“别说这种傻话了。在真正的幸福来临之前,不要因为眼前的一时无法忍耐而放弃。我也很想见你;但现在见面的话,一切就都化为泡影了。你一定要忍耐啊。”

“我知道了。那,你至少可以打个电话给我吧?不然,我打给你也可以。”

“那就打手机吧;不过,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能打喔!”

“人家不管什么时候,都觉得很有必要啊!”

无论哪一方,都无法狠下心挂断电话;因为,只有在讲电话的这段时间里,这两条离开水的鱼儿,才能感受到微不足道的甘露所带来的涓滴滋润……

在根据初步搜索以及解剖的结果所举行的第一次搜查会议上,男性被害人的身分成为了讨论的重点。

警方试着将被害人的身体特征和登记有案的前科犯、通缉犯,以及提出搜寻申请的失踪人口档案进行比对,不过并没有找到符合条件的对象。

男性被害人的服装并非出远门的服装,而是类似穿着家居服在自家附近闲逛时会有的打扮。

但是,警方在死者住家附近进行调查之后,并没有发现类似的人物。媒体虽然登出了被害人经过修饰的遗容照片,但直至目前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根据现场勘查,犯人看样子应该是从靠近主屋侧边庭院的浴室侵入的。正当他在翻箱倒柜时,被听到声响起床的片野富发现,于是下手杀了她;接着,他又杀害了身分不明的男子,然后从玄关穿过大门,逃离了现场。

如果没有另一具男人尸体的话,这可以说是最典型的强盗杀人犯罪现场。

“会不会是伪装成强盗犯案的杀人事件呢?”会议上也有人提出这样的意见。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不是更难解释凶手杀害另一个男子的动机吗?”马上有人提出反论。

“会不会杀害男子才是主要目的,遭受波及的其实是屋主?”

“为了杀害跟片野富无关的男子,有必要特地把他带到毫无关系的片野富家中杀害吗?如果目的是要杀害男子,那在别的地方杀了他也就够了啊,完全没有必要连片野富也卷进来,徒增无益的杀生吧?”

无论是哪一方遭受波及并被杀害,不搭调的两具尸体所带来的谜团还是难以解开。

会议就在众说纷纭的情况下结束了;搜查的首要方针,仍旧锁定在厘清不明被害人的身分上。

搜查会议过后不久,搜查本部便接到足立区某公寓管理员的通报,说町田市的被害人很像那栋公寓的一位住户。

被害者的尸体经过司法解剖后,保存在医院的停尸间里。

尸体得到了管理员的确认;至此,之前一直无法厘清的被害人真实身分终于水落石出了。

被害人名叫大里藏男,住在足立区千住五之某号,HeimUniss公寓二零六号室,没有固定职业。

根据管理员的说法,大里是在两年前住进该公寓的,他曾吹嘘过自己的工作是自由记者。

他好像在贩卖八卦报导给三流娱乐周刊,但管理员说从没有看过他所写的东西。

管理员从几天前就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不过由于大里经常一出门就好几天不回家,因此他也没有对此多加留意。

直到某一天,他偶然看到一份好几天前的报纸,才发现上面所刊登的强盗杀人案被害者照片,和大里极为神似。他在大吃一惊之余,马上通报了警方。

于是,搜查的触手伸向了大里的住所。他的房间里还存留着之前在此生活的痕迹。

很久不曾收拾的被褥零乱的铺在地上,枕边杂乱地堆着电视杂志、遥控器、喝到一半的罐装啤酒、满是烟蒂的烟灰缸、电话、台灯等物品。

冰箱里摆着一瓶牛奶,上面的日期标示的是管理员最后一次见到大里的那一天;除此以外,里面摆放的尽是啤酒、综合果汁之类的罐装饮料。

冰箱的上层,摆着一串微微变黑的香蕉。

名片簿里有以八卦新闻为卖点的三流杂志和色情杂志编辑的名片。此外,警方还发现了好几本刊载有署名大里藏男报导的八卦专门杂志。警方从遗物中的邮件、名片、照片、笔记本等,开始追查大里生前的人脉关系。

“大里藏男吗?最近没有看到他耶。两、三年前我们是有用过他啦,不过他的采访很随便,还曾经被告过毁谤罪。之后我们就没用过他了。”

“他的原稿太危险了,根本就不能用。内容不是随便拼贴他人的东西就是整段照抄,再不然就是只有臆测没有实际根据的东西。那简直就像一般的HotPepper杂志,完全没有他自己发掘的八卦。那个人就像是捡拾别人吃剩残骸的土狼;现在应该没有杂志社敢用他了吧。”

看来,大里藏男的风评非常糟糕。

警方甚至能够感觉到,这当中有些人明明知道他是被强盗杀害的身分不明被害人,却故意摆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那些人似乎觉得,像这种只会捡拾被媒体蜂拥啄食过残骸的流浪记者,是死是活全然不干他们的事。

大里生前的生活轮廓愈是清晰浮现,他的死亡之谜就愈发令人困惑难解。

完全没有任何事物可以连结起大里与片野富。大里生前的人际关系跟片野富完全没有任何关联;两人的生活圈与生活型态根本是天差地远。

那么,两人究竟为什么会一起被杀害呢?被害者身分的厘清虽然给搜查带来了新的进展,但谜团却也如雪球般越滚越大。

大里离开家之前,应该是躺在被窝里看电视。

枕边摊开的电视杂志,在某部六月二十四日晚上十点至隔天午夜零时之间播放的外国电影部分画有记号;从这点来看,他应该是在那部电影放映前后,或是在电影看到一半时出门,之后就没有回家。

“会不会是有人打他枕边的电话叫他出去呢?”看了看电话的位置后,栋居说道。

“要叫他出去的方式很多,不一定要用电话吧?”山路反驳道。

“请大家看一下电话线。电话放在台灯的背后,但话筒的电话线却缠绕在台灯的柱子上。由此可知,大里必然是躺在床上拿起话筒讲完电话,要将话筒挂回去时,让电话线缠住了台灯的。除非是半夜突然有人打电话来,否则话筒是不会这样放的。”

“就算白天睡觉时接电话,也有可能这样放啊!”

“白天睡觉的话就不需要台灯了吧?台灯前放着翻开的电视杂志,而做有记号的节目又是深夜的节目,再加上遥控器又放在电视杂志上,所以电话可能是在看电影途中打来的。”

“你的意思是,强盗用电话叫大里出来,然后把他引诱到片野富家杀害吗?”山路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讽刺。

“片野富与大里间不但没有任何关系,两人的家又相距甚远;因此,与其说是犯人引诱大里来到片野家,倒不如说,大里是凭着自己的意志逃进片野家的。”

“你说他是逃进去的?”听到栋居提出的新看法,山路的表情变了。

“更进一步地说,与其认为这是大里自己的意志,倒不如说,他是在神志恍惚的状态下逃进片野家的。就在他逃进去的时候,刚好遇到之前杀害片野富的强盗正在翻箱倒柜。对强盗犯而言,大里无疑是他犯罪行为的目击者。所以,杀害片野富的那双手,为了湮灭自己的恶行,就一不做二不休,连大里也一起杀害了……”

“那,为什么大里会逃进片野富的家呢?”不知不觉间,山路已经为栋居的论点所吸引了。

“大里生前曾服用大量的安眠药,那很可能是某人引诱他喝下的。就在意识不清地被载往某个地方的途中,大里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趁隙逃了出来,而他逃进的地方刚巧就是片野富的家。”

“你说‘察觉到了危险’,那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要加害大里,因此让他喝下了安眠药吗?”

“大里不是那种有胆子自杀的人;照他生前这种不检点的生活方式,就算有人要杀死他,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整起事件的过程,大概是对方为了杀害大里而先让他服下安眠药,结果在将他运往某地时,中途让神志不清的他脱逃了吧。”

“服下安眠药意识不清的人,是怎么逃脱的呢?就算他真的是从某人手中脱逃的,那么,让他喝下安眠药的人为什么没有跟着追上来呢?”

“这个部分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如果依照这样的论点来思索,那大里之所以会和片野富一起被杀害的原因,就勉勉强强能够解释得通了。”

“对方如果是不怀好意让他喝下安眠药,为什么不干脆让他服下足以致死的剂量,直接杀了他呢?”

“也许对方认为自己使用了致死剂量,但实际上却不够,不然就是对方不知道致死的剂量,或者是担心下了致死剂量有可能会被大里看破,所以让他喝了致死量以下的剂量,打算等他昏睡后再下手,这样的可能性也无法排除。”

“结果,下手给大里致命一击的,却是另一个案件的犯人。是这样的意思吗?”

“我认为有这个可能。”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栋居的假设已经变成了众人讨论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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