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接到通知,希就赶紧赶到医院。听医生说芝田没有大碍她才松了口气,但是在听完芝田推测凶手的杀人动机之后,又变得面色凝重。

“这么说杀害片品先生的人是想谋害老板了?”

“也只有这个可能了。这不是单纯的肇事逃逸。”

“但是就算老板不在了,也还有我啊。”

“他主要是受到我的威胁。只要能把我解决掉,剩下的就好处理了。”

“凶手的目标是老板啊。”

“仔细想想,片品先生死亡的那天晚上,我也刚好在现场附近。而且我还跑去见片品先生的太太,一直调查羽泽的事情。也许对方老早就已经知道,寄片品先生跟山南里枝的合照的幕后主使者就是我。”

“但是,光这样就对老板出手也太冒险了。”

“我想应该是山南身边的人擅自采取行动吧。”

“那他身边有谁会做这种事情呢?”

“就只有一个人有可能了。”

芝田跟希凝视着对方。

“这么说,是水口……”

希试探地说。

“是啊。水口是山南里枝的哥哥,也是他的佣兵。”

“这么说来,是里枝指示……”

“不,应该是水口自己的意思。里枝是水口的衣食父母,如果说里枝发生什么事情,那水口就会失去靠山。”

“让老板消失,就能保护里枝了吗。”

“我想里枝跟片品应该有关系吧。两个人之间的暧昧关系,非得保密不可。他知道我在调查他们的关系,所以才想把我给灭口吧。”

“但是,片品先生已经不在人世了。死人又不会说溜嘴。”

“杀害片品的人应该是水口吧,而且这还是里枝的意思。虽然她跟片品搞外遇,但是山南自己也有由香。他们两个人是半斤八两,所以应该是不会离婚。但是,自己的妻子教唆杀人,这就会威胁到山南的政治生涯。杀了片品之后,我又对他来说,又成了新的威胁。”

“但是,我们又没有水口杀害片品的证据,也不能证明就是他撞了老板就跑的。”

“说不定他还会再来一次。”

“再一次?”

希似乎一下子还不明白芝田所说的意思。

“水口打算杀我,却失手了。所以他现在应该很着急吧。他越是觉得走投无路,就越可能因为急着除掉我而铤而走险。他一定会再干一次的。”

“怎么可能?!”

“虽然是不太可能,但这是能逮到他的唯一机会。水口现在是失去理智了。等他发现到自己冒的风险有多大后,应该就会停手按兵不动。没有直接证据是抓不到他的,那片品先生的死就会变成完全犯罪了。我们就赌一赌,看他到底会不会来吧。”

“老板、不要做这么危险的赌注呀。”

希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也可能一切都只是我想太多了吧。车祸也许只是单纯的肇事逃逸,驾驶酒驾撞到我之后,就吓得跑掉了。”

“那我每天晚上都要待在这里。”

“我不能让你也碰到危险。”

“如果只是老板太多虑的话,在这里照顾你为什么会有危险?”

“呃、不、这个嘛、医院里可不像饭店那样舒服啊。”

“跟老板在一起的话,这里就是最豪华的饭店了。哪、我可以进到被窝里吗?”

希用妖媚的眼神看着他。

“别开玩笑了。又不知道护士什么时候会来。你倒不如帮我把芽衣带来。”

“把芽衣带来?”

“家里空着一个月的话,芽衣会寂寞的。而且还要喂它。”

“可以把猫带到医院里面吗?要喂它的话我来喂就可以了。”

“把它装在篮子里面,偷偷地带它来吧。”

“什么……比起我来,你还比较想看到芽衣是吧。”

希的眼中带着些许的妒意。

听到芝田住院的消息之后,片品典子带着一篮水果去探望他。她虽然不知道详细状况,但总觉得不是单纯的交通事故。

“难不成、是跟片品的事情有关吗?”

典子担忧地问说。

“不是。就单纯的酒驾肇事逃逸而已。”

说不定事实上真的就是如此。

“这样的话虽然不值得庆幸,但是我总觉得,如果您是因为片品的关系才出事,那我自己也有责任。”

“别担心。不过就很普通的车祸罢了。我以后再也不骑机车了。”

芝田把错推给机车。

“您都已经受伤了,我本来在犹豫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您,不过还是跟您说一声比较好。”

典子迟疑地说。

芝田从病床上撑起沉重的身子。

“其实是,从片品的手机传来了一封邮件。”

“从片品先生的手机……”

原本并没有很专心听着的芝田,在了解她话里的重大意义后一脸错愕。

“寄件人的地址是片品的。”

“逝世的片品先生是不可能会寄信来的。所以说就是有人用片品先生的手机寄信。那内容写些什么呢?”

“我把手机带来了。在这里。”

片品典子拿出她的行动电话。在萤幕上显示的最近收到的邮件中,有一封尚未阅读,发信人是片品。

“是从我先生的手机发过来的。”

“还没有打开来看呢。”

芝田说。

“我怕得不敢开。我想先让芝田先生您看,所以还没看过就拿来了。”

从已经不在人世的丈夫的手机,所传来的邮件,妻子自然不敢打开来看。

“可以吗?”

芝田问她说。

“请。我就是为了要请您过目,所以才会拿来的。”

芝田从典子手上接过行动电话,开启那封未读的邮件。

标题是“我捡到了”。里面内容写着:“在附近的停车场捡到这支手机。因为没上锁就把它打开来看。看到通讯录里面记着太太的电话,所以我就写了这封信。我的号码是XXXX。请跟我联络。井上。”

收信时间是昨天晚上八点。

“看这封信,这个人应该是捡到手机之后,就马上传来的吧。”

“我想是因为片品的手机里,只有记我的电话,所以才会寄给我。”

“请您赶快跟这个叫井上的人联络。拿回您先生手机的同时,请您顺便问是在哪里捡到的,问清楚情况。我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动,所以我想还是跟警方联络比较好。”

“我也想过联络警方,不过还是先来跟芝田先生商量一下。”

芝田这才知道片品典子不只是来探望他的。比起警方,片品典子更信任芝田。

片品典子拿出从她先生手机寄发的邮件,让原先在进行起诉前调查工作的搜查本部,又是一阵紧张。

片品遗失的手机应该就掉在事发现场。所以发现者可能看到过什么与案情有关的线索,或是知道些什么。

发现者将他的电话号码写在信件中,警方根据这个号码,从电信公司查出所有人的身份,随即联络本人。

捡到的人名叫井上良一,是一名年龄二十一岁,住在中野区的学生。

手机是他当天晚上七点左右,在遛狗途中,被他的狗从例行路线旁的草丛中,所咬来的。

发现手机的地点,离片品出事的那个无人平交道很近。那里经常有人车经过,所以应该是因为掉在草丛里,才会这么晚被人发现。

警方根据从发现者手上拿到的手机中,大概四百多笔的电话号码、已发送的信息、收件信箱、跟通话纪录等资料,去调查片品的“电话人脉”。

他们从数目庞大的电话人脉里面,先找出收发邮件跟通话记录频繁的对象。

芝田的伤势痊愈得很快。希每天都来探望他,有时还会在医院过夜。她会故意钻进芝田的病床,有时气氛一度变得很暧昧,不过芝田也克制住了。虽然是单人病房,但为了预防患者有突发状况,病房的门都固定不上锁,不知何时会有谁闯进来。

但是,希对这种事情向来不介意。她毫不客气地侵入芝田的病床,还充满诱惑地,在他还没痊愈的伤口上施力,让芝田几度痛得要哀嚎出来。

“今天我带了一个超棒的礼物来哟。”

有一天,希抱着一大包东西过来,上面不但用美美的包装纸包着,还打了一个大红色的蝴蝶结。

“是什么啊。还真大。”

看到希抱着一大包几乎要抱不住的东西,芝田睁大了眼。

“猜猜看是什么啊。”

希淘气地看着他。

“这个嘛、会是什么呢?”

芝田偏着头想。这时从那包东西里,传来了喵呜的声音。

“芽衣!”

“是啊。芽衣好像也闻得出来老板的味道呢。”

打开包装纸,里面是一只装着芽衣的篮子。芽衣一认出芝田,就喵喵地叫个不停。

“芽衣也很忍耐呢。”

“这孩子很懂事的喔。芽衣,安静一点。不然等一下被护士小姐给抓出去哦。”

希这么一说,芽衣突然安静下来。

“看吧。它很聪明吧。刚要经过护理站的时候,它一动也不动的。安静得连我都要担心它是不是怎么了。”

“能不能把它放出来到这边一下?”

“啊、芽衣跑到床上就没关系吗?”

希显得有点嫉妒。

“芽衣又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

“哎呀、我什么时候做奇怪的事情了?”

“没有没有,你什么怪事都没做。只是不知道护士什么时候会进来而已。”

“护士进来又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没事。我只是想说,如果护士进来看到芽衣就不妙了。”

“呵呵、别推给芽衣。它不是才刚来而已吗。还是要在它面前做些什么不妙的事情呢?”

希微笑说。

结果那天希跟芽衣一起睡芝田的病房。下午六点,在注射完点滴之后,是全部患者量体温的时间,接下来还有例行性的巡房。

这段时间,病房经常会呼叫护士,还有护士会顺道察看病人状况。每次都要把芽衣藏起来,两个人也就没有“同床”的空间了。但希依然不死心,一有机会,就要钻到病床里面。

凌晨三点,在深夜巡房结束之后,一直到早上五点,都不太会有病人按铃,是一段空档时间。

到了这个时间,就连希都不敌睡魔,睡在一旁的看护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希好不容易打消共枕的念头,芝田却又觉得寂寞。他抱着膝,渐渐地也快睡着了。就在这时,他听到芽衣的叫声又醒来。

芽衣在篮子里一直叫个不停。它的叫声就像是在诉说什么一样,很不寻常。

(芽衣、怎么啦?肚子饿了吗?)

正想这样问它时,芝田把话咽住。他感觉到似乎有人在门外。那人正从门外观察房里的情形。

门把被人无声无息地转开了。门开了一个窄缝。芝田从极小的门缝里,看到有个黑影正悄悄地要进来,显然并不是护士。

(来了!)

从黑影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芝田清楚来者的真面目为何。他就是芝田预料可能会再次加害自己的人。但是芝田的身体动不了,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候,芽衣又是高声地叫了一声。希的呼吸声骤然停止。几乎在同时间,希用足以传遍整间医院的声音叫着:“小偷啊!杀人啦!”黑影吓了一大跳,便逃了出去。从看护床上跳起来的希,不顾芝田制止的声音,就跑去追那个侵入者。

她一路叫着:“小偷!杀人啦!”病床靠近走廊一侧的患者,也开始躁动起来。侵入者慌忙之间,似乎迷了路。

听到希的叫声后,警卫们就赶来了。越来越狼狈的侵入者,一不小心绊到脚就在走廊摔倒了。被追来的警卫们押住后,他似乎也死心了,便放弃挣扎。

侵入者被以非法入侵的罪名,交给接获报案前来的警察处理。

搜查本部从捡到的片品义人手机里,所保存的电话人脉中,锁定跟他联络最频繁的三个人。

他们是水口弘人、山南寿英、跟山南里枝。

山南里枝是山南寿英的妻子,而山南则是仅次于现任首相大滨雄幸所率领的大滨派下,第二大派的领袖,也是下期首相跟执政党主席呼声最高的人。水口跟里枝是同母异父的兄妹,这点已从冈野帮芝田做的调查资料中得知。

联络的频紧程度依序是里枝、水口、山南。尤其是里枝,片品生

前跟她一天至少都会打一次电话,或是通信。从片品手机里保存的资料来看,可以推测他跟里枝的关系非比寻常。片品的手机证实芝田的情报属实。

对于片品的可疑死因,芝田的资料将矛头指向山南与帝塚之间,疑似赠收贿的关系。随着片品的手机被发现,让那些情报有了点可信度。

而就在此时,正好又逮到水口企图侵入芝田病房。水口对他侵入的动机保持缄默。

栋居跟牛尾接获水口被逮捕的消息后,恍然大悟。

在他们的想法里,水口弘人最有加害芝田的嫌疑。芝田散乱的情报,因为有片品手机里的资料做辅助,变得清晰多了。水口是为了保护身为他衣食父母的妹妹,才会不惜代她弄脏自己的双手吧。

芝田的存在是水口眼前最大的威胁。他企图除掉芝田却失手,于是受到的威胁就更大了。想要除掉芝田,最好的机会,就是趁他正躺在医院里动弹不得的时候。如果等他痊愈,要下手就更难了。

失手一次的水口,应该是焦急得坐立难安。

他打着如意算盘,偷偷地潜进医院里,却没想到竟因为芝田女友偷带进医院的猫,而暴露了行迹被逮。

到这里,栋居跟牛尾发现了一个重大的可能性。

这有可能会成为抓到凶手与幕后主使者的突破点。

栋居跟牛尾负责侦讯从辖区警局,被带到搜查本部的水口。由牛尾开始问话。

牛尾在告知水口他有缄默权之后,问他说:

“你为什么会闯进芝田未知男先生的病房里呢?”

水口从一开始就保持缄默。

“好奇怪啊。侵入住宅或是建筑物之类的,又不是什么大罪。没必要行使缄默权吧。这不就表示,你是打算犯什么重大恶行,才闯进去的吗。你就是那个开车撞芝田先生后逃跑的嫌犯吧。”

被牛尾这么一说,水口原先板着的一张脸开始动摇。

“好像被我说中了吧。现在我们正拿着搜索票在调查你的车子。据推测那天晚上,肇事车辆是以时速六十公里以上的速度,冲撞芝田先生的车子。肇事车辆不可能毫发无伤。只要查出一丁点刮痕,你就不能再这样缄默下去了。”

水口听了脸色变得铁青。

“车上要是有明显的撞击痕迹,也不可能就这样送到修车厂。解体工厂的业者如果随便把车子拆解,一不小心就会成了撞人逃逸的共犯了。若无法证明是单纯意外的话,他们是不会随便帮人拆的。所以那辆肇事的车子现在应该还躺在车库里。怎么样啊,你就是那个撞芝田先生的人吧。”

“真的非常对不起。”

水口两手放在调查室的桌上,垂着头。

“那真的是一场意外。其实我那天晚上喝了酒,才会在开车回家的路上,不小心去撞到芝田先生骑的机车。我不是故意要去撞他的。撞到人之后,我就吓得从现场逃走了。不巧那天晚上我又把驾照给忘在家里面。酒驾、撞人逃逸、再加上无照驾驶,我想这下子一定会被抓去关,所以就没去自首。”

水口在牛尾的逼问下,他大概心想反正逃不掉,就开始招供。

“那你又为什么会在深夜跑到被害人的病房里面呢?”

牛尾严厉地追问他。

“我不知道那间病房,就是被我撞的那个人住的病房。我只是偶然听到了猫叫声。因为那声音听起来,很像以前附近常来我家玩的一只猫的声音,所以我就不经意地进去看看而已。那个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大喊‘杀人啦’,才吓得跑出去的。”

“哦、听到邻居养的猫的声音所以才进去看的啊。那么,你又是为了要去哪里,才在半夜三点过后闯进医院?”

“不是闯进去。我只不过是偶然经过之前朋友住的医院旁边,想起当时很亲切的一个护士,就想说她会不会正在值夜班,所以才晃进去的。”

“那个护士的名字是?”

“我忘记了。因为是好久之前受她照顾的,所以忘了。但是她的脸我还记得。不知道她现在还在不在那间医院里面。那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她大概已经不在了吧。”

水口一直重复着“好久之前的”。

“总而言之,你是因为突然想见那个在好久之前、朋友住院受她照顾、连名字都不记得、现在都不晓得还在不在同一家医院的护士,才会在半夜晃到医院里面的罗。”

“是的、是真的。住在东京这样的地方,突然就会觉得孤单了。有时候难免会有股冲动。刑警先生没有过这种感觉吗?”

“没有耶。就算再怎么觉得孤单,也不会在深夜误闯进医院。要扯谎也适可而止吧你。”

牛尾粗声说道。本来似乎因为牛尾的温和表情,就没了警觉心的水口,现在则颤抖着身子。

水口的企图很明显,他为了掩护杀人未遂,以及背后所隐藏更大的阴谋,所以才认了罪行较轻的肇事逃逸。酒驾、撞人逃逸、跟无照驾驶虽然是三件交通恶行,但是被害者的伤比较轻微。他心想就算受刑罚,罪也不会重到哪去吧。

这时有位侦查员进到调查室里,跟牛尾和栋居说些什么。牛尾点了一点头,跟栋居递眼色。栋居就到牛尾前面。

“你对这支手机有印象吧?”

栋居在水口前面,拿出一支好像是刚刚侦查员拿进来,装在塑胶袋里面的手机。水口疑惑地看着它。

“没有。”

他摇摇头。

“那你认识片品义人先生吧?”

“片品……”

“他是日本新报的新闻记者。X月XX日那天,他在京王线幡谷站附近的一个无人平交道,跟电车擦撞而身亡。这是片品先生的手机。原本应该要带在身上的手机,却从遗体上不见了,直到最近才在现场附近被人发现。”

“那又怎么了吗?我从来没跟那个叫片品的人见过面,刚刚才听说到这名字。”

水口又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从他的态度看来,他似乎很有自信自己跟片品之间是毫无关联。

“你说你没见过这个人,而且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对吧。”

栋居向他确认。

“这人我是刚刚才听说的,又怎么会对他的手机有印象呢?”

“这么一来,事情就很奇怪了。”

“很奇怪?”

水口的扑克脸上出现一丝不安的神情。

“先跟你确认一下,你是下一任首相候选人的夫人、山南里枝小姐同母异父的哥哥吧。”

“跟里枝……小姐没有关系。虽说是兄妹,可是我们两个并非同一个生父,所以也几乎没什么联络。”

水口一脸抗议地说。

“就算没联络,也没什么关系。而且就算不同父亲好了,你跟她是兄妹这件事实也是不会变的。更何况你还在南麻布那栋叫‘皇室阶级’的豪宅当管理员,那栋豪宅最贵的一区,虽然所有人名义挂的是别人,但真正的所有人却是山南寿英先生。”

水口一脸惊讶。大概是对警察已经知道得这么详细,感到十分震惊吧。

“这种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真的跟片品先生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没有。”

“这样啊。其实在他的手机上面有你的指纹。”

“我的指纹……”

水口在一瞬间,好像还不太了解他话里的重大涵义。虽然不了解,不过却本能地察觉,他的话中牵连着自己的致命伤。

“在一个看都没看过、听都没听过的人的手机上面,为什么会出现你的指纹呢?”

栋居尖锐地逼问他。

“这是你们捏造的。老子的指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水口变得口不择言。

“警察为什么一定捏造这种事呢?难道片品先生的手机上面出现你的指纹,对你来说很不妙吗?”

被栋居这么逼问,水口不知如何回答。水口很快察觉到自己的失言。就算水口的指纹,真的出现在与他素昧平生的片品的手机上,虽然很奇怪,但也不是什么糟糕的事。

“既然你说警方造假,那么到底要造假什么,你应该心知肚明才对。关于这点你能说明一下吗?”

栋居毫不宽容地继续追击。

“还是不说吗?也就是说,如果你回答的话,就会对自己不利吧。要是警方捏造证据,把你的话给套出来,对你来说就不妙了吧。就算你一直缄默,脸上还是会很老实表现出来。那么,警方到底是想捏造什么,你给我说说看。”

水口哑口无言。

“在手机上面的指纹,不是只有你的而已。你觉得还有谁的?”

栋居卖关子地问他。水口似乎越来越不安。

“是一个出人意料之外的人。就是里枝夫人的指纹。首相候选人的夫人指纹,出现在片品先生的手机上。这是怎么一回事呢。也就是说,在夫人跟片品先生之间,至少有着能共用一支手机的关系。”

“跟夫人没关系。”

水口再也无法保持沉默,大声地说。

“没关系……那你要怎么说明,手机上面为什么会有三个人的指纹?”

“所以说这是警方造假的……”

“警方是要造什么假呢。就算片品先生的手机上,出现你跟夫人的指纹,也没什么大碍吧。”

水口知道他已经被逼到死角了。

“是你杀了片品的吧。”

栋居就像是在给猎物致命的一击似地对他说。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水口还在做无谓的挣扎。

“什么都不知道的你的指纹,为什么在片品先生的手机上呢。如果你不能清楚地说明这点的话,那我们就要请山南夫人来说明案情了。”

栋居穷追不舍。

水口觉悟到,他无法用单纯的肇事逃逸来脱罪了,于是开始一点一滴地招供。

“因为芝田先生的关系,我感受很大的威胁。全部的事,都是我自己决定去做的。”

“你说是你自己决定去做的。也就是说,背后还有人会指使你吗?”

他企图包庇,却失言了。

“没有。我并没受任何人指使。”

“没受任何人指使,意思是说,你做的事并不是山南寿英跟山南夫人所吩咐的罗。”

“所、所、所有的事情都跟夫人完全无关。”

水口更慌了。

“都死到临头了还在说什么!我们已经知道夫人跟片品先生之间的关系了。你如果真想帮她的话,就全部老实说出来!”

栋居喝叱他,水口忽然垂下肩膀。

“片品先生跟我妹妹是同乡,他们一直到高中都是朋友。两人在结婚之后,还是秘密地在一起。妹妹不小心就对片品先生说出,她先生在外头有女人的事情。因为片品先生说要把事情写出来,所以妹妹就来拜托我想办法。如果真的被报出来的话,她先生成为下届首相跟党主席的梦,就会破灭了。妹妹虽然死命地拜托片品先生不要写,但他却一心想要出名。于是就自己取材,坚持一定要把事情给写出来。

“我不忍心看妹妹一筹莫展的样子,就代替里枝去跟片品先生谈,那天晚上就把片品先生叫出来了。我跟他约在幡谷的一间小酒馆商量,但是片品先生却完全都不听我说。那晚谈判破裂,我不得已也只好回去,片品先生就叫我送他回家。我的车子停在附近的停车场,跟他要走到那里的时候,路上碰到一个无人的平交道,在等电车通过的时候,片品先生突然就倒向铁轨那边。我吓了一大跳想把他拉住时,他就已经撞到通过的电车了。因为实在是太巧了,我怕被人怀疑就吓得从现场逃走了。”

水口的自白说得很巧妙。

关于撞到芝田一事,他说是偶发的意外;而片品的死因,就说成是当事人自己不慎去撞到电车。

片品的死因,如果是他本人的疏失的话,就会变成与撞伤芝田肇事逃逸的事件无关;更不用提所谓片品一案背后,有什么山南里枝跟山南寿英的指示这回事了。

“不要再扯下去了。片品先生又没有喝酒,怎么会醉到去撞电车。从遗体也检测不出有酒精的成分。”

“片品先生那天晚上非常亢奋。他说挖到下任首相候选人的桃色新闻……情绪很高亢的样子,所以才会喝了一点酒就走不稳,去撞到电车吧。”

“照你这么说,那片品先生本人跟下届首相人选夫人之间的关系,应该是更大的丑闻吧。难道不是你将喝了一点酒步伐不稳的片品先生,从平交道推到电车前面的吗?”

“怎么会。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可怕的事情。”

“这样的话、片品先生的手机怎么会从他身上不见呢?”

“他人

撞到电车之后弹开,所以手机才会从口袋飞出来的吧。东西不是掉在现场附近的草丛里面了吗?如果是我把手机拿走的话,又怎么会掉在那种地方。片品先生的手机上会出现我的指纹,我想起来是之前跟他借过的关系。”

水口承认他跟片品一起出现在意外现场,但是否认有杀人。把那场意外都归咎于片品本人的疏忽。

没有确切证据能证明水口就是凶手。搜查本部虽然咬牙切齿,但却也无法将水口逮个正着。

结果,水口因为违反道路交通法、以及业务过失致死被判刑。

因为水口一个人担了全部的罪,隐藏在事件背后,政商勾结的赠收贿疑云也就没爆发出来。

都已经追查到这个地步了,搜查本部是扼腕不已。

山南寿英在下任总理选举前夕,以健康为理由表明不参选。

对于在霞关一向是健康良好、野心勃勃的政治家山南寿英,所发表的不参选宣言,媒体纷纷猜测他是否因为发现隐疾、派系间内讧、与赞助者不合、外遇问题、或是家庭问题,才会有此决定。日本新报系的杂志报导说,山南是因为外遇被妻子发现,所以导致夫妻两人的关系紧张,而且他的妻子本身也有不伦恋情。因为家务事的关系而不参选的说法,是其中最接近真相的报导。

虽然有点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但是能使山南放弃竞选,让搜查本部不致于觉得太徒劳无功。

利用身为政治家地位,将国家资源中饱私囊;像这样的害群之马,又怎么能将国家交给他领导。

在简单的庆功宴上,栋居跟牛尾一边喝酒一边说:

“山南夫妇会离婚吗?”

“大概不会吧。对政治家来说结婚也是事业的一部份。要是离婚或毁婚的话,政治家的招牌就砸了。对连自己的家都治理不好的人,国民是不会有信任感的。”

牛尾回答道。

“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不忠,所以也许会装作不知道吧。”

“离婚要花很多钱,跟很大的精力。把这些东西省下来,扮演一对感情好的夫妻,比较会得到民众的信赖,而且夫妻俩都握有对方的把柄,所以这样还比较简单呢。”

“山南的太太,很懊悔自己将丈夫的事泄漏给外遇对象知道。为了保护先生的政治生涯,所以叫同母异父的哥哥,去解决掉自己的外遇对象。这样也算是很替丈夫着想的吧。”

“但结果却使得山南不得不放弃参选首相……”

“不、他应该还没放弃吧。要是真的放弃,应该就会离婚了。也许是先退场,等待下次机会再卷土重来。”

“原来如此。山南那个野心家,应该不可能会这么简单就放弃吧。”

“山南的对手每个都是小角色,反正也不会长久。或许这时候先撤下,等到根基稳固一点再出来比较聪明。”

“真的让那样的人再复出的话,民众的脸就不晓得要往哪摆了。”

“权力的球可是不晓得会滚到那去的,再怎么算计也无法掌控。就算对手全部都倒了,球也有可能落到黑马手上。”

“虽然我们跟权力的球无缘,不过倒是有个类似的东西。”

“类似的东西……”

“就是小钢珠啊。譬如说看起来一定会进洞的钢珠,却在进洞前弹开。或是看起来在外围一直线跑的珠子,却可能意外掉到洞里。”

“原来如此。权力的球跟小钢珠的珠子啊。”

“不过大小差很多就是了。”

芝田出院了。刚好这时传出山南寿英不参选的消息。在芝田出院之际,希也从“弗洛依兰”辞职了。

“结果掉在‘夹缝’里头的碎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为什么?就碎片来说,不也算很大了吗?我们不是已经阻止山南寿英的野心,让他放弃参选了吗?”

希说。

“不过这次抓到的,也只是蜥蜴的尾巴而已。那只狡猾的蜥蜴本身还活蹦乱跳的呢。”

“是吗?可是我们不也让对方本身元气大伤了吗?我倒觉得山南已经完蛋了。能做坏事的大好机会只有一次。要参选首相,需要很多人帮忙抬轿子;要趁着祭典最高潮的时候才能顺利当选。在祭典之前本尊就退下来的话,其他人也会跟着四分五裂。同一批人是无法被招集起来两次的。所以这不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吗。就因为老板把掉在夹缝里碎片捡起来,所以才会把最可能出任首相的人给拉下马来。”

“可不能小看‘夹缝’啊!”

“是啊。碎片太大的话就会被敌人注意到了。就是小的碎片才不会被注意到啊。小碎片才会掉到夹缝里来。”

“不过赚不了钱就是了。”

“本来就不是为了赚钱才开始这工作的吧。”

“虽然不是为了钱,不过也说不上是什么社会正义。如果不是小碎片的话,我们也捡不来。我们就只是仰赖社会上多余的碎片,来勉强维生而已。这是件需要一步步来的工作。想赚钱之前,得先存活下来才行。”

“不只是活下来,而且还活得好好的呢。光靠剩余的东西就能活成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

“这样啊。是因为得到了像你这样的剩余,所以才能这么了不起的吧。”

“我才不是剩余也不是什么碎片呢。我是自己要跟老板出来的。我呢,意外地很喜欢剩下的东西呢。所谓的砂金,本来是金子的剩余吧。有时候剩余的反而会比本来的东西还好呢。”

这时芽衣叫了一声。

“那芽衣也是剩余的吗?”

“这样说芽衣可是会生气的哦。芽衣不也是按照自己的意思才会跑到老板身边的吗?”

“是啊。芽衣可是救命恩人呢。”

在水口偷偷潜进病房的时候,如果芽衣没有叫的话不知道会怎样,芝田一想到这里就觉得背脊发凉。

回头想想,就是因为有芽衣的那声叫声,才让芝田捡回一条命、使水口被逮捕、事件得以解决、以及令山南放弃参选。也可以说是因为一声猫叫声,才得以撼动邪恶的大山。

“看来芽衣已经找到最终栖息的地方了,那我也该在老板的身边待下来罗。”

希用充满挑逗的眼神看着芝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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