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一大早,房枝就在妮娜小姐的公馆里睡醒了。她向身边望去,澄枝在那张仿佛是童话故事里、公主卧榻一样豪华的大床上,睡得正香,娇小的身子,深陷在柔软的床铺里。

房枝走到窗户旁,拉开窗帘,朝楼下望去。大花园内的鲜花,争相开放,各种奇珍异花,多得怎么摘也摘不完。

一个戴着宽檐草帽的园丁,手持喷壶,在花园里穿梭,他是在给花草浇水。

仔细一看,园丁并非只有他一人,这里一个,那里还有一个。有两人在进行浇水的工作。

“鲜花慰问队”决定今天下午一点,在日比谷公园集合。然后,这些美少女队员们,将手捧鲜花,分头到各家工厂进行慰问。如果上午去的话,不利于工厂生产,所以,这项活动决定在下午进行。

今天的慰问结束后,“鲜花慰问队”的活动将告一段落。房枝也开始考虑今后的打算。

那么,今后要靠什么过日子呢?一想到这些,就让她觉得烦心。

妮娜小姐或许打算留自己住下,但也不能就这样,一直麻烦人家吧。

房枝回到床边坐下。澄枝还在沉睡,“咝咝”的鼻息声,仿佛在述说梦境的美好,而不愿那么早醒来。

房枝伸手取过放在枕边的那个匣子。

这个拼花手艺制成的精致小匣,是房枝所敬慕的道子夫人,送给她的礼物,道子夫人是彦田博士的妻子。在三松马戏团发生爆炸时,小匣子被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吹飞到离马戏团有二、三百米远的厂区里,是澄枝在收拾行李的时候,捡回来的。

房枝抱着小匣子,心里想道:“唉,很久没有见到夫人了。我所敬仰的那位夫人,不知道她身体还好吗?上次分别的时候,我居然说了这么失礼的话:‘请您回去吧,而且不要再来了。’夫人您听了,一定很生气吧。您生我的气,我也无话可说。您知道吗?与您分别的时候,其实我心如刀割。但我不得不说那些话,因为三松马戏团,被坏人给盯上了。万一您因此有个什么闪失,您让我情何以堪哪!就算身体遭受粉身碎骨般的打击,在我眼里,也不及夫人您手指渗出一滴鲜血,那么让我心痛。唉!夫人呀!虽然,房枝我看不到夫人您孤苦难耐,但为了您的安危考虑,我不得不一直承受,这种痛苦带来的伤悲。我能做的,只有在心中默默祈祷,祈祷您安泰健康。”

想到这里,房枝把那匣子紧紧地贴在脸上。

“但有这只匣子陪伴我,房枝我就心满意足了。想必这是夫人您的心血之作吧?夫人您的手艺真是精湛,如果我能够每天都留在夫人身边,和您学做工艺品,那房枝该有多么幸福啊。唉,不行,这只是我的痴心妄想。有一个恐怖的恶魔,现在,正在暗处虎视眈眈地监视着我们,监视着这些三松马戏团的生还者,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夫人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房枝转念一想,她纤柔的少女之心,忽然变得意志坚定起来。

“哎?房枝,你怎么哭了?”一旁的澄枝,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她抬起惺忪睡脸,对房枝喊道。

“你醒了啊,澄枝。我才没有哭呢。”

“知道了啦,你没哭。哈!……睡得好饱哦。这里就像天堂一样。”

说完,澄枝就跳下床,走到房间角落的洗手池前,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

“对了,对了,房枝。我想起一件事。那位太太给你的小匣子上,有一块拼花的颜色,好像变了,是爆炸后我捡回来的时候发现的。”

拼花的颜色变了?澄枝大概是看见自己正拿着匣子,才会想起来的吧?不过,自己倒没发觉,听她这么一说,还真有些不可思议。

“是吗?居然会有这种事。在哪里?澄枝快告诉我。”

“把匣子拿过来,我指给你看。”澄枝小嘴里含着发夹,一边理头发,一边说。

“你看,这不是吗。这一块的颜色变了。”

“呀,还真是的。这块拼花,的确和其他的有些不一样。这应该是质地较差的羊绒,其他的拼花,是用绉绸、捻线绸、黄八丈之类的高级布料做成的。唯独这一款,是质地低廉的羊绒。不过澄枝你搞错了,这不是因为爆炸变色造成的,原本就是这样。”

“是吗?但你不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的啊?”

“就是奇怪嘛。你看,在这么一堆高级布料做成的拼花里面,就这么一块是便宜货,难道,看着不会有些失调吗?我可不认为,是做的时候布料不够了,才这样处理的哦。”

听澄枝大大咧咧地这么一说,房枝是觉得有些奇怪,她出神地注视着那块羊绒拼花,在想夫人这样做的意义。

“呀!……”房枝突然叫出声来。

“怎么了,房枝?……”澄枝急忙上前问道。

“你看这块拼花的形状,像不像一只黄莺跳起来,在啄一朵梅花啊?这个图案,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讨厌啦,房枝。”澄枝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了嘛?……有什么可奇怪的。”

“黄莺和梅花的图案,不是随处可见的吗?瞧你一惊一乍的样子,还说好像在哪里见过,是在故意逗我玩吧?”

“嘻嘻!你说的没有错呀。这图案,的确很常见。哈哈哈哈!……但是……”

房枝被澄枝逗得哈哈大笑,但笑过之后,歪着小脑袋,好像想起了什么。

“怎么了房枝?还没想明白啊?……”

“我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图案,刚才就快想起来了,但现在又忘了。”

说着,房枝伸出手,去摸脖子。澄枝拧开水龙头,管子里流出了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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