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房枝闭着眼睛的那当会儿,三轮车颠簸着。发出了一声巨响,从房枝的身旁驶过。

“哎呀!”

房枝慌忙睁开眼睛,眼前的场景,就像她担心的那样,变得一塌糊涂。那位衣着上品的中年妇人,身上那件带有家纹的和服,从左肩到下摆,都被溅起的泥水,糟蹋得惨不忍睹。

“呀,您的木屐也掉了。”

妇人为躲闪三轮车,木屐上的带子被挣断了。此时,她光着脚坐在地上,白色的布袜被泥水染成了黑色。

房枝赶忙上前,用双手将瘫倒在地上的妇人扶了起来。

“夫人,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妇人显然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张着嘴,却无法说话。

“那个骑车的人,真是过分!您看,那人连声道歉的话都没有,就这么跑了。”

房枝转身去,找那肇事元凶,但三轮车大概早就拐弯,跑得连影儿都没了。

“是我太不小心了。”

那妇人说着,掏出了一块手帕,去擦衣服上的泥水,但没擦几下,手帕就变得墨黑。她全身都被泥水溅湿,真不是用手帕擦一、两下,就能了事的问题。

要问这位妇人是谁?她就是彦田博士的夫人道子。

当热衷于发明的彦田博士,还是个学徒的时候,道子夫人就陪伴在他的身边,与他一起携手渡过难关。所以,彦田博士能有今天的成就,不能不提这位贤内助的功劳。道子夫人今天在附近办事,刚才正在回家的路上。

这位道子夫人,显然不认识房枝,房枝也只是同情夫人的遭遇,于是,她从自己的手袋里拿出手帕,替夫人擦拭衣服上的泥水。可惜没擦几下,手帕就变得像抹布一样脏了。

“谢谢您,就随它去吧。”道子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她谢绝了房枝的好意。

“但您的衣服脏成这样,没关系吗?”

“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当心。因为我看您看得入迷了。”

“呀,您这话说的。呵呵呵呵!……”房枝红着脸,笑呵呵地说。

“不,这不是恭维的话。这位小姐,恕我失礼,请问,您今年几岁了?可以告诉我吗?”

“哎?其实太害羞了。”

“请务必回答这个问题。请问您几岁了?”

尽管两人只是初次相逢,为什么,道子夫人会如此迫切地,想知道房枝的年龄?这其中,必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委。

“这个……您别看我人长成这样,其实,今年只有十五岁。”

“哎?十五岁?您真的只有十五岁吗?那么……”

话说了一半,夫人把剩下的话,吞进了肚子,双眼的目光,凝视在房枝的脸上,仿佛要把房枝的脸看出个洞来。

“啊,夫人,您的木屐在那儿。”

房枝看见夫人穿的皮草木屐。翻了个个儿。掉落在水潭边。如果任其这么放着的话,就会被后来的车辆给碾坏。这么好一双木屐,白白被糟蹋,那就实在太可惜了。房枝急忙跑过去,把木屐捡了回来。

“呀,惨了。木屐上的带子断了。这样,您走路肯定很不方便吧。让我给您想想办法,暂时将就一下。”

“呃?那真是麻烦您了。”

“没什么,不修好的话,您也没法回家啊。”

房枝撕开手里拿的手帕,然后把它拧成棉绳。但要把棉绳穿过木屐,必须在木屐上钻孔,但手头既没有锥子,也没有火筷。

“不行啊,没有能够钻孔的东西。”

“您别操心了,我这样回家也行。”

如果房枝长年生活在日本,那她或许会知道,想要替换木屐上的带子,未必一定要在木屐上钻孔,应该还有别的方法可行。但房枝这么多年,几乎都在外国生活,平日里,也总是穿洋装,所以,这时候,她认为要修好木屐,就一定要用锥子或者火筷钻孔不可。而且,她下定决心,要做好的事,就不会轻言放弃。

“请您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旁边的人家借锥子,木屐一定能修好的。”

说完,房枝就留夫人在原地,小跑着钻进了一户人家的大院。

道子夫人目送着房枝,跑向远处的身影,呆立在原,地久久无语。

此时,对面开来一辆警笛大作的汽车。道子夫人惊魂未定,又被那警笛声吓了一跳,急忙退到道边。

道路两侧有很多泥沼,躲闪起来非常不便。

汽车开到夫人面前,却停住了。

“呀!这不是彦田博士的夫人吗?看您这样子,肯定是遇到了麻烦。让我送您一程吧,请上车。”

夫人抬头一看,面前那人,原来就是最近频频光顾博士宅邸的青年侦探帆村庄六。

道子夫人没有立即上车,她把自己在这里碰到的事,简短地说给了帆村听,当然也包括房枝的事。

“夫人,虽说是这么一回事,不过您还是快点上车比较好。如果泥再溅到您的脸上,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啊,您说得对。”夫人慌忙用手掩住脸。

“那您就快上车吧。让您大白天穿着这身脏衣服在外面走,实在是太失态了。木屐带子什么的,就别去管它了。”

要说这时,帆村的确有些强人所难。夫人无法忽视一个陌生少女的好意,就此一走了之。但帆村认为,那没什么关系,半推半就地把夫人请上了车。待两人一坐稳,司机就发动汽车,朝大森方向,博士的宅邸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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