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高主任,我没有找到罗组长,老范说罗组长上街去了,怎么办?要不要给吴主任回个电话?”

“不用了,王秘书,你忙去吧,我这就和余队长带人去后围寨!”

我在去后围寨的路上想,如果被捕者不是我的理发师本人,那么,我一定要设法给他坚持活下去的机会和勇气。

我相信,我们的同志能够经受得住严刑拷打和威逼利诱,但我不敢保证,他能否熬过吴克忍的阴险。因为吴克忍是最了解我们的一个叛徒,他具有突破意志薄弱者心理防线的绝对优势。

我和余队长带上了省室所有的精锐,大小六辆武装机动车,包括一辆重型坦克式防弹囚车,以防路上遇到突然袭击,遭遇埋伏和不测。

马上就要面对吴克忍了,他将是我在陕西省室最险恶的敌人,一点儿都不能掉以轻心。我尽量得表现出一些病态,毕竟伤情未愈就出来办事,对于高明来说有点过了。

以这样的方式和吴克忍谋面,是我事前从来没有想到的。这个开场对我的角色很有好处,起码在处理突发事情中,吴克忍还无暇顾及我的个人细节问题。

没用多长时间,我们的人马就开进了西郊后围寨。进入老宅后,余队长让我在车里等着,他去接吴主任,我没有答应,坚持下车和他一起进去。

迟早都要面对,在这种情况下面对是最好的时机,余队长岂能知道我的心思。

进入老宅后,吴克忍的一个手下老远便跑了过来,他上前搀扶住我。我没有拒绝,对他报以微笑,算是打了招呼,因为我叫不上他的名字。

“高主任,路上怎么样?我们这里出了点意外,吴主任在后院的审讯室等你们!”

“老占,我看这个地方很严实嘛,你们咋搞的?怎么让共产党钻了空子?”余队长扭头四下看了一遍,他说出的话很酸,明显带着讥讽他们的情绪。

这是一个让老占难以开口回答的问题,老占张了张嘴想解释,我连忙接上去岔开了话头。

“老占,你们抓到的漏网分子招供了没有?”

“哦,还没有,吴主任在亲自审问。高主任,我觉得头儿在审讯方法上有些问题!”

我没有想到老占会这样说,马上安慰老占道:“是吗?呵呵,你们要理解吴主任,他怎么能和我们的审讯方法一样呢?他有他的工作经验,他有他的一套方式。哦,对了,你们有伤亡没有?”

“地牢里有一个看守伤亡,我们只抓住了从墙头翻进老宅后院的人。高主任,我们上当了,共产党用的是调虎离山、瞒天过海,他们打通了地下室的密道,这个连吴主任都始料未及!”老占快人快语,看来他还是很信任我们。

“是吗?这太意外了,他们怎么对这家老宅这么清楚?”

“这事发生得也太巧了,密道不是失误的根本,吴主任一直在怀疑,我们省室里有内鬼!”

“大鱼都让他捞光了,还有个屁鬼!”余队长猛不丁地插了一句。

说话间,我们已走到了后院审讯室门口。吴克忍面带微笑迎了出来,我没有开口,只是朝他笑了笑,勉强地点了点头,脖子的动作有些生硬,他应该知道我这里受了重伤。

“哎呀,高主任,你怎么也过来了?”吴克忍把老占拉到一边,他上来一把扶住了我的胳膊,拍着我的肩膀套近乎。小王给他打了电话,他应该知道我会过来。

“瘦了!瘦了呀高明,是我对不起你啊,唉,我的失职,我的失职!我就不该答应你去延安!”

我呵呵地笑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其实我不能说,主要是怕说错什么。

我尽量使自己站得很挺很直很大度,高明本是将门虎子,公子哥儿,不可能低三下四,见谁都低头哈腰。

吴克忍的话听上去对我来说另有味道。看来高明去延安,并不是他特意安排的,而是高明请求去的,这里面一定有其他门道。

吴克忍这个人没有架子,身材矮小,微微有些发胖,搭眼看上去,就像一个兢兢业业的小学校长。如果不知底细,就形象而言,很难把他和军统陕西省室的头头联系在一起。

他的确有别于军统其他头目,甚至比刘维熙还要随和,尽管他叛变后在重庆接受过一些系统训练,但骨子里的行事作风一点儿没变。

可以说,我是被他关怀着扶进审讯室的。他甚至亲自为我摆正了椅子,一旁的老余看得都有些眼红了。他这样会影响到我,让我感觉自己倒很别扭。

我谦让着坐了下去,出乎意料的是,我抬起头,看见坐在我对面的被捕者,并不是我的理发师王书理,而是在我家门口街上修鞋的毡帽鞋匠。他看上去没有遭到任何刑讯逼供,甚至没有被铐上手铐,只是有两个人在他身边站着。

我一下子傻了眼,那天在李秘书家的墙头,当他转过头朝窗口开枪的时候,我记住了他,是他引开了罗组长,为我赢得了时间和机会。

我顺手拿过桌子上的审讯笔录,低头仔细地看了起来。我在极力掩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和慌乱,我不知道,旁边的吴克忍是不是在观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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