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汪司令留下的小赵精明至极,他和我夫人肖虹在我身边,刘维熙刘主任恐怕已经失去了和我亲密接触的最佳时机。

果然,刘维熙出去后,就再也没有进来过,他可能已经走了。他带来的被汪司令戏称为电线杆子的我的两个同事,半天也不见人影子。据小赵说,那两个人一直在医院门口转悠,想进来和我说话,几次都让肖虹给堵了回去。

几乎整整一天,除了医生的例行检查、护士换药,我夫人肖虹一直守在我身边,这使我感觉到身体很不自在,很难受。

这一天还算顺利,刘维熙走了,我夫人肖虹这一关非过不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战胜自我。

时间过得很快,将近傍晚时分,我看见她从家里拿来了被褥床单等。她是个讲究干净的女人,这样做,是打算死心塌地跟我在医院里过夜。

说实话,我有些害怕,我不怕死,也不怕肖虹,有老秦在,我更不怕我老娘没人照料,我主要是怕我的恋人红梅知道我的死讯后想不开,干下什么傻事。

我现在还没有红梅的任何消息,也不可能有她的消息,就是以后老天睁眼,让我在街上遇见她,也不敢上去再续前缘,拥抱相认。

我在不停地提醒我自己,林峰已经死了,高明活着,我是高明,高明就是我。

我已经开始简单地进食。肖虹打发小赵不停地出去买这买那,估计全是我喜欢吃的东西。但我没有太大的食欲。我喝了些水和炼乳之类的东西,还有当时很紧缺的美国罐头等等。

我现在的关键不是吃的问题,而是上卫生间的问题。说心里话,我已经憋不住啦。按理,我必须下床去趟卫生间,但我很快意识到,我的拐杖丢在了延安。确切地说,延安方面并没有给我准备拐杖,医院也没有。医生认为我伤势很重,根本不允许我下床。

其实,给我一支冲锋枪,我现在就能跳下床去上阵杀敌,瘸腿不要紧,阻击或者打掩护绝对不成问题。

无奈之下,我见小赵进来,就憋着红脸示意我夫人肖虹出去,我要解手,但肖虹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她向小赵挥了挥手,毫不客气地把他打发了出去。

妻子伺候丈夫天经地义,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对我来说,这是一件十分尴尬的事情,但我必须面对,我已经不是单身青年林峰了。

完事后,我被肖虹搀着躺在了床上。她面带微笑,打来热水为我洗手。

我看见她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又很快打住。我知道我刚才是有些举棋不定,但不至于让她疑心,只是我不太坚决而已。我的任何态度,都将影响到我们以后的相处。

“腿,腿疼!”我指了指受伤的大腿解释,这样说可以转移她的注意力,在有些个别问题上,我必须采取某种主动。

“我知道,我知道,慢慢会好,慢慢会好。”她坐在我跟前,把我的头轻轻搬过去,放在她的腿上,用手温情地摸着我的额头,一直到整个儿头发,一遍又一遍,好像要把我的头发挨个儿数一遍似的。

我的心跳此刻有些加速,连耳朵都能听到心脏鼓点一样的震响。我承受着这种亲密方式的煎熬,不敢拒绝,也不敢享受,如同死人一般。

或许这就是夫妻间应有的恩爱,或许,这正是肖虹独有的爱意的表达方式,我得学会心平气和地适应。

“高明啊,几天不见,头发胡子长长了,我知道你不喜欢长发,要不,我把李师傅请来医院,给你修剪一下?”

“不,不要他!”我摇了摇头,又摸了一下满是胡楂子的下巴,意思是说,我不满意以前的那个师傅,他刮胡子不合我心意。估计肖虹以前跟我去过李师傅那里,所以随口就要叫李师傅过来。

其实,我一直在等肖虹提出这个问题。这也是我和她必须首先面临的问题,我的头发和胡子长得太快了。关键的问题是,老秦交代给我的秘密联络点,就是南门里甜水井的一家理发店。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躺在病床上,就可以把吴克忍藏在天水的情报传出去。

“哦,那怎么办?是不是上次李师傅刮破了你下巴,你不喜欢他了?”

肖虹笑着问我。我点了点头。

“哦,你呀你,真像个孩子,他又不是成心的,还怕他杀你不成!西安是咱的天下,借他一百个胆也不敢!呵呵!好了,好了,我明天顺路给你另请个师傅。”

我又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我暂时还不能让肖虹直接去请南门里的那一家理发师傅。我得等待机会,我得演戏。演戏就得走场,就得有过程,就得滴水不漏。

我闭着眼在心里默诵着接头暗号,想着如何和理发师交接情报。这个时候,肖虹低下头在我脸上亲了几口,接着,我感觉有几串热泪滴下来,滚上了我的面颊。她哭了,哭得很动情,哭得我心里好难受。

“高明,高明啊高明!我想死你了!呜呜呜!呜呜呜!”她大概已经忘记了医生的嘱咐,女人在这个时候什么也不顾。

我必须就此做出一些反应,对我的夫人肖虹,我还从来没有反应过,肌肤之亲难以避免,我若再漠然处之,戏可能彻底演砸。

我很快地伸出手,第一次搂住了她,陌生而又温暖,且带着未知的深远的暗香,就像别人家后院芬芳四溢的桂树,你可以尽情地拥抱她,享受她迷人的幽香,但你没权利把她挖回家,栽在你自家的院子里。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但天上的星星还没有出来,这显然只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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